“这是本帅的地盘,本帅不收税,外面的人不是当我是傻子。"严星楚说完,扭头看向陶玖,“老陶,我给你二千精兵,立即封锁洛北口。”
洛青依也起身,微笑道,”从今往后,洛北口所有货物都要盖上鹰扬军的火漆。”
“秦老板。”严星楚看着秦绩溪,突然开口,“洛北口建成之日,我许你独家经营盐引。”
秦绩溪猛地抬头,惊得他手中茶杯茶水晃出。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听妹妹轻声问:“严帅此言当真?”
“军中无戏言。”严星楚起身踱至窗边,听见远处校场传来新兵操练的呼喝,“只是这盐税……”
“二成!”秦绩溪拍案而起,“不,三成!秦某愿抽三成盐税给鹰扬军!”
严星楚看向陶玖,见后者点了点头。
秦佩兰目光扫过舆图,“严帅就不怕恰克人抢了商道?”
“他们敢来,本帅会教他们怎么做人。”
秦佩兰深吸口气:“若严帅能助秦家再夺两口盐池,往后鹰扬军的冬衣棉甲……”
“佩兰!”秦绩溪一下站了起来,“严帅莫怪,小妹她……”
“让她说。”严星楚抬眼,“秦家想要哪两口?”
严星楚待秦佩兰说完,又问了问这两口现在在谁的手里。
一听与夏明澄有关系,立即同意了。
秦绩溪兄妹离去时,天已擦黑。
洛青依倚在门边,望着雪地上渐远的马车印:“明主事倒是个伶俐人,只可惜……”
“可惜什么?”严星楚给她系紧披风。
“可惜心太大了。”洛青依转头看他,“夫君真要许她盐池?”
严星楚轻笑:“他们大老远来此,如果我不同意,以后谁还会上心。”
他忽觉掌心一暖,却是洛青依将暖炉塞进他手里。
“老陶那边的东牟百姓安置的事……”
“只有先让岳父大人辛苦担起来,待找到合适的人再来调整。”严星楚握紧暖炉,“倒是你,杨玉琼今日如何?”
“吃了安胎药睡了。”洛青依忽然踮脚,在他耳边轻声道,“双生子,夫君可想好名字了?”
严星楚浑身一僵。
“我相信盛勇没有出事。”他握紧洛青依的手,“等他回来,让他自己取。”
严星楚转身往书房去。
案头堆着皇甫密送来的军报,白袍军已攻下涂州,吴砚卿的銮驾也从安靖城出发,向东而去。
有时他想想,吴砚卿这女人的执着和行动力,都让他佩服。
“来人。”他沉声道,“传令田进,即刻开赴黑云峡。”
七天后,鹰扬军一万三千人到达罗世城北面的群山中,从这里往东,再走一百里就要到东牟的黑堡城。
田进脚在走,手上也没有停,马鞭在掌心不断敲打。
陈漆正蹲在火炮阵前检查引信,听见动静头也不抬:“老田,你不要敲了,自领了军令你这手里就没有停过,你是不是紧张?”
田进吐出口白气:“我紧张什么,是心急,到底东牟的斥候有没有发现我们。”
“我倒是不担心,一万多人他们要是没有发现,除非是他们眼瞎了。”陈漆起身,突然凑近他:“老田,要不你把骑兵给我,你来负责炮营和步兵这一万人。”
“滚!”田进旁边一闪。
陈漆突然压低声音:“大帅这招‘明修栈道’''够损的。你说杨烈现在是不是正调兵赶往黑堡城啊?”
田进蹲下身,用马鞭使劲往地上砸了几下:“如果斥候把消息转了回去,那是必然的。”
“那明天我们就要放兵了。”
“嗯,陆节该到黑暗城了。”田进站起身,沉声道,“记住,不要被太过深入,不要被敌军包了饺子。”
陈漆拍了拍炮管:“放心,我这二十门火炮可不是吃素的。”
田进正要答话,远处突然窜出道黑影,正是斥候队长。
“将军!东牟巡逻队咬上诱饵了!”斥候队长接着道,“按您的吩咐,步兵在松林里转了一圈,东牟巡逻队已经向黑堡城而去,他们留下斥候,已经被解决。”
田进点点头:“传令,骑兵立即向东南轻装突进!”
他望着渐暗的天空,“一个时辰内必须穿过白松林,让战马含着铜铃,敢发出声响的军法处置!”
三千骑兵如幽灵般消失在雪原时,陈漆正指挥步兵方阵摆出龟甲阵。
“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了!”他踹了脚打瞌睡的士兵,“看到东牟旗号就喊夏语,谁敢露怯老子先砍了他!”
一天后,黑堡城头,守将杨烈正对斥候的传来的消息发愣。
本以为鹰扬军从快速行军到黑堡城,他都把兵马调动好了,而鹰扬军却在白松林里磨了一天的洋工。
“严星楚这是唱的哪出戏?”他抓起茶杯灌了口,“带着火炮也不会这么慢,难道迷路了?”
副将凑上来开口:“大人,敌军只一万三千人,既然他们不来,我们就主动攻吧。”
“攻?”杨烈突然火起,“你长的是猪脑子,逢林莫入不知道!”
副将张了张口,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我看他们能够在里面耗多久。”杨烈冷笑一声,“我等他们把山上的树皮啃完,看出不出来!”
“报——”突然门口进来一名士兵,“清阳城发现不明敌情。”
杨烈一愣:“不明敌情?”
此刻黑堡城南面的一百里的清阳城内,守将伏清也在听斥候的汇报。
伏清听完,松了一口气,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三千敌军到来时,城门还大开着,本以为敌军会直接冲入,可没有想到敌军根本就未进城,只是在南门外稍着停留,然后围着清阳城转了一圈就走了。
斥候回报已经向东而去,距离清阳城已经在五十里外。
“立即派人上报,敌军往东,目标可能是东平,东宁两城!”
不明敌情,正是田进率领的三千骑兵,在清阳城外东五十里外,并没有再继续向东,而是向东南急驰。
而黑广城而去。
天色将明未明时,东牟黑广城守将董时迁正对着地图犯愁。
前几天收到军令,需要黑广城准备一万石军粮,送往东海关。
可是现在城中存粮也只有一万余石,如果全送到东海关,那黑广城怎么办。
他心情一直郁郁。
忽然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亲兵掀帘快步而入。
“将军!北面发现不明敌军骑兵,约莫三千人!”
董时迁抬头看向地图上黑广城北方。
“三千人?”他抹了把脸,最近因为没有睡而熬红的眼睛瞪得溜圆,“还是骑兵!”
董时迁立即出了衙署,前往北面城楼。
刚上城楼,地面突然震颤。
只见北方雪尘滚滚,上千黑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马上大喝一声:“传令关闭城门,弓箭手上墙,火油锅烧热,滚木礌石都给我搬到垛口!”
“将军!他们在二里外停了下来。”瞭望兵的喊声打断部署。
董时迁凝神望去,只见对面阵型松散。
董时迁突然冷笑:“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突然又亲卫来报:“粮仓位置,发生大火。”
董时迁立即向粮仓位置望去,那里浓烟腾起。
他踉跄两步,一把撑住墙壁:“下令城中所有官员,衙署前去救火。”
这几天本就为了东海关的军粮操碎了心,敌军细作还真会选时间。
他马上接着道:“所有守城士兵,不许轻动,坚守城墙。”
他这边刚下完令,城外的三千骑兵也开始动了起来。
绕着黑广城转了一圈,然后迅速离开。
这样的动作,让董时迁一愣,这是他妈过家家。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副将也茫然四顾,“将军,要追吗?”
“你追得上?”
董时迁望着地上杂乱的马蹄印,突然大声道:“赶往粮仓,清点库房!”
田进率部在黑广城溜达了一圈。
往黑广城东南而去。
“将军,前面就是离宫了!”斥候队长手指前方。
田进眯起眼,看着三里外的金顶红墙,还有一股梵呗声随风飘来。
拿出陆节传来的地图,立即兵分三路,他领中路,直接从正面攻入离宫今天的法会所在。
离宫内,离宫镇守太监甘福业正监督侍卫检查法坛。
檀香炉腾起袅袅青烟,东牟太后由两名宫女搀扶着登上莲台。
突然,殿外传来惊马嘶鸣,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护驾!护驾!”离宫镇守太监甘福业抓起拂尘就往外冲。
刚到回廊,就撞见个浑身是血的小太监:“甘公公,有敌人……敌人杀入离宫!”
话音未落,瓦片碎裂声炸响。
十几个黑影从远处屋顶过来。
甘福业暴喝一声,一跃而起,拂尘甩出缠住最近那人的脖颈猛地一拽。
“咔嚓”一声,那人摔在莲台下。
太后尖叫着躲到佛龛后,甘福业却盯着刺客腰间的鹰扬军令牌,瞳孔骤然收缩。
“严星楚的狗崽子!”他甩开染血的拂尘,正要抢攻,殿门突然被撞得四分五裂。
田进骑马进入,剑尖直指太后藏身处:“老太监,识相的……”
“放肆!”甘福业足尖点地,向田进扑去。
拂尘银丝缠住剑刃,田进只觉虎口剧震,长剑竟差点脱手飞出。
他咬牙握紧剑柄,却见老太监已贴到马前,枯爪般的手掌直取他咽喉。
“当啷!”
长剑与拂尘相撞。
甘福业借力跃上房梁,田进策马追到院中,两人不多久已拆了二十余招。
老太监身法诡异,拂尘专攻他甲胄缝隙,田进背上冷汗直冒,暗骂自己托大没穿重甲。
甘福业突然变招,拂尘丝缠住田进右腕。
田进只觉半边身子发麻,老太监却借力翻身,枯瘦的脚掌直踹他面门。
“嘭!”
这一脚正中护心镜,田进闷哼着摔下马背。
甘福业正要补掌,忽听东边传来女子尖叫:“太后抓了!”
老太监浑身一颤。
田进趁机滚向马腹,转身扑向挟持太后的骑兵。
田进大喝一声:“放箭!”
瞬间,甘福业反手拂尘出手,但是弩箭太多,后背挨了和腿上都中了二箭。
他踉跄着扑倒在地,用尽全力甩出拂尘。
银丝缠住太后裙摆,硬生生将人拽回三尺。
“再放!”田进说完,第二轮弩箭破空向地上的甘福业射去。
田进一跃向前,一剑砍断拂尘:“走!”
他最后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老太监,正巧对上那双未闭的眼睛。
很快士兵送来今天的收获。
田进低头看了眼被麻绳捆成粽子的三人,东牟太后那身金线绣凤的袍子沾满草屑。
另外还有三人,一名十三四岁的男孩,抖得像筛糠,听说是东牟的九皇子。
一名清秀的女孩,看着比男孩要大二三岁,上旨倒倔强地咬着嘴唇,只是发髻散乱。
听男孩叫她皇姐,那应该是位东牟公主。
最让他意外的是那个灰扑扑的老和尚,被反剪双手时还在念"阿弥陀佛"。
“将军,这秃驴怎么处理?”亲兵用刀尖戳了戳和尚后心。
“带上。”田进扯过缰绳调转马头,“太后都抓了,也不多一个念经的?”
他忽然想起甘福业临死前那双瞪圆的眼睛,后脊梁窜起一股寒气。
那老太监功夫深不可测,若非用弩箭齐发,今天栽这儿的说不定是他。
田进望着潮水般涌来的东牟兵,忽然狞笑着一剑劈断太后发髻上的玉簪:“让开,还是让你们老太后变秃瓢?”
东牟兵阵型出现肉眼可见的慌乱。
田进趁机率部突围,身后传来太后嘶哑的咒骂。
一日后,黑堡城。
杨烈一巴掌拍碎案几:“三千骑兵!就三千骑兵!”
他猛地揪住传令兵衣领,“董时迁的粮仓被烧,伏清放敌军过境,现在连太后皇子都被抓了!”
副将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杨烈一把松开传令兵:“传令!黑堡城军即刻南下,老子要亲手剁了田进!”
“将军不可!”旁边幕僚扑通跪地,“白松林里还埋着严星楚的一万多人,万一他们……”
杨烈忽然狞笑:“董时迁,伏清你们要是救不回人,我要上本参死你们!”
此刻的伏清正趴在马背上狂吐,自得到皇帝雷霆旨意,就从昨夜连夜追击,这让他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亲兵指着前方官道:“将军,斥候来报,十里外,三千骑兵正朝西移动。”
伏清狂喜:“是田进!传令……”
他刚要下令,突然又有斥候来报:“敌军已经掉头向北。”
伏清拽住缰绳:“向北?这是要与白松林的严军汇合啊!”
“追!”他一扬鞭抽在马臀上。
与此同时,黑云峡外。
严星楚是昨日带着一万新军出的黑云峡,听着斥候关于田进行踪的汇报。
史平走了过来:“大帅,田将军往北去了,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向北接迎?”
“传令陈漆,向黑云堡出兵,着佯攻装。”严星楚轻笑,“我们也抓紧向北进发。”
半日后,陈漆正在白松林里啃着干粮,听完传令兵的话:“大帅真要攻打黑堡城?”
“这卑职不知。”传令兵咧嘴,“但大帅提醒将军,慢行!”
陈漆一拍大腿,当即下令缓慢向白松林外移动。
田进接到斥候消息,得知严星楚向北时,正被伏清的五千人咬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