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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北境还需要有人守住

作者:茶山听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日前杨国公的死讯传来时,他正在批阅奏折,等羽林卫把杨永安带回来。


    却没有想到,人带回来了,却是一具死人。


    这是有人故意谋杀了杨永安嫁祸于他,但他是百口莫辩,谁叫羽林卫是他的人。


    这两日,他一直在安抚京中官员,特别军侯系的人。


    让他们好好想想,自己杀杨永安难道是傻了吗?


    京中的好安抚,但是京外各地方的军侯系军队,可不是那么容易。


    “陛下!”一名太监匆匆入殿,“曹大人急报,白袍军已经起兵向京师而来!”


    夏明澄踉跄两步,扶住案角才站稳。


    “传令……”他刚开口,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陛下!石督帅上报,皇甫密带着亲卫,私离军中,不知去向!”


    “好个皇甫密。”夏明澄突然大笑:“难道你也要反朕!”


    “传令曹永吉,率兵阻挡白袍军!”


    太监跪伏在地,听年轻帝王继续道:“封锁皇甫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第二日一早,洛东关衙署,严星楚今日本要前往关外迎接田进的凯旋。


    但突然收到的密报让他一下没了心情,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密报上最后几个字。


    上面写着“夏明澄抓捕杨国公后,杨国公被羽林卫杀害”。


    他想起在京师时,杨国公的几次相救。


    “夫君,田将军马上就要到关城了。”洛青依提着裙摆走了进来。


    “噗!”茶杯突然被来星楚捏碎,渗出了血迹。


    洛青依立即到旁边的房间取来药箱。


    “杨国公死了?”严星楚声音像从冰窟里捞出来。


    洛青依迅速地给他包扎着伤口,余光看着密信上的几个字。


    “我决定攻打归宁城。”严星楚忽然起身。


    洛青依浑身一颤:“夫君,你答应过……”


    “青依,我食言了。”严星楚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血腥气,“杨国公死了,死在夏明澄手里,这是他们无道?”


    “备马!”严星楚抓起佩剑冲出公房。


    很快到了北门城头。


    “田进何在?”他暴喝一声。


    “末将在此!”城门外传来熟悉的嘶吼。


    “即刻整军!”严星楚城外有些疲惫的将士,“给你两个时辰,战鹰营随我奔袭归宁城!”


    “大人,雄鹰营还在恰克边境!”


    “崔勇已收到鸣镝令。”严星楚扭头看着陈漆,二十门火炮正在已经排在城门外,“陈漆,一个时辰后,我要看见所有炮弹装车。”


    一天后,归宁城头,邵经正望着北边滚来的雪尘冷笑。


    副将望着远方:“将军,严星楚的先锋距此不足五里。”


    “大炮检查好了没有?”邵经冷声道,“把谭帅留下的滚木礌石都备好。”


    城内校场突然传来喧哗,邵经皱眉望去,只见一队士兵正将粮草辎重往东门搬运。


    “谁让你们动这些的?”


    “是……是谭帅临行前吩咐的。”校尉擦着冷汗,“说若归宁有失,务必保住军械……”


    邵经突然大喝道:“谁给你们说的归宁城会失,都给我搬回去!”


    “将军!”瞭望塔上的士兵嘶吼,“敌军开始扎营了!”


    严星楚驻马,望着归宁城头晃动的“邵”字大旗。


    田进擦着长剑凑过来:“大人,真要强攻?咱们可只有一万五千人。”


    “强攻?”严星楚忽然轻笑,“为什么要强攻?”


    他忽然转头,“陈漆,把火炮推到山梁上去。”


    “山梁?”陈漆瞪眼,“那不是距离不够了?”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距离不够。”严星楚勾起嘴角,“再派些嗓门大的兄弟,半夜往城里射劝降信。”


    当夜,陈漆在山梁上亲自操炮,三发实心弹成抛物线将东门城楼的马面对砸出了个窟窿。


    然后,箭矢如雨般向归宁城飞去。


    “邵将军!”严星楚的劝降信绑在箭上射上城头,“夏明……皇上倒行逆施,残害忠良……?”


    邵经紧握剑柄,手背上青筋突起。


    副将凑近低语:“将军,城西老营有杨国公军侯系……”


    “闭嘴!”邵经一剑劈断箭矢,“谁再敢提杨国公,军法处置!”


    严星楚是在第二天正午收到邵经回信的。


    箭矢钉在他脚前三寸,箭尾系着块白绢,上面墨迹未干:“本官食君之禄……”后面的话被火油烧去半截,只剩焦黑的布角在风中飘摇。


    “他倒是忠心。”严星楚将白绢扔进火盆,“可惜夏明澄不配。”


    田进在旁边磨牙:“要不让陈漆把火炮推进一点?二十门同时轰击,就算打不破城墙,也能震塌几座箭楼!”


    “然后让邵经学带着残兵投奔谭士汲?”严星楚冷笑,“我要的是归宁城,不是废墟。”


    下午,严星楚正对着地图发愁。


    史平掀帐而入:“大人,皇甫密求见。”


    “皇甫密?”严星楚霍然起身,“他不是在虎口关吗?”


    帐帘掀开,皇甫密走了进来,直接道:“听说你要为杨国公报仇?”


    严星楚只月余不见的皇甫密,这位昔日的郡城卫同知鬓角已有白发。


    严星楚微笑道:“密侯不是看见了吗。”


    “邵经是我举荐给杨国公的。”皇甫密手中长剑放在桌上,“当年若非国公力排众议,这小子早被砍了脑袋!”


    严星楚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邵经是军侯系的人?”


    皇甫密嗯了一声。


    邵经正在城楼里吃饭,忽闻亲兵来报:”将军,有一个叫皇甫密的人在城下叫门!”


    邵经闻言,放下碗筷冲到城楼的窗户处,只见皇甫密单骑立在护城河外。


    “侯爷?”他失声惊呼,“您怎么在……”


    “邵经,还不开门!”


    邵经脸色惨白:“侯爷,您这是要逼我当叛将?”


    “叛将?”皇甫密突然放声大笑,“邵经啊邵经,你觉得我这个世袭的国侯会当叛将吗?你觉得杨国公一个世袭开国侯会当叛将吗?”


    邵经脸色再变。


    “开城门。”皇甫密突然收敛笑意,目光如剑刺向邵经,“难道你忍心让归宁城再起战火?”


    邵经想起月前,他们从恰克军手里夺回归宁城那一天,进城时,看着到处的白骨累累,心中一阵刺痛。


    当城门轴转动的声音传来,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吊桥落下时。


    严星楚看着邵经踉跄着走出城楼,不由内心感叹,对于归宁城的百姓,所有人都有愧疚。


    进入城中,严星楚正见邵经下了城楼,在皇甫密面前抱拳一礼。


    “邵将军!”严星楚翻身下马,走了过去,“今日邵将军仁义,归宁百姓当不会忘记。”


    邵经抬头:“严帅过誉了……侯爷,严帅,请。”


    邵经将皇甫密引至归宁衙门后,大家又聊了几句,邵经也没有多待,虽然鹰扬军进了城,但城里肯定有忠于夏明澄的人,这些人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严星楚送邵经到了门头,回身对皇甫密道:“此番能兵不血刃拿下城池,全赖密侯金面。”


    皇甫密目光如炬:“星楚,今日我来此,是要与你说件大事。”


    “密侯请讲。”严星楚亲自给皇甫密斟了一杯冷茶。


    “联合各路人马,共讨夏明澄!”皇甫密一掌拍在案几上,“七日前杨公遇害后,白袍军军帅谢至安已率部古白城,此刻怕已进入涂州了。”


    严星楚手指轻轻在茶盖上转着圈:“侯爷说的联合,可包括吴砚卿?”


    “当然。”皇甫密从袖中取出半枚虎符,“这是我出发前往东海关时,前往杨公国府辞行时杨国公所给,虽然现在军侯系也不如以往那般团结,但有此符也会慎重考虑。”


    他忽然起身:“只要大家联合,再奉七皇子为新君,夏明澄岂能不倒!”


    “吴砚卿那边……”


    “她就是想扶皇七子登基吗!”皇甫密冷笑,“待七皇子登基,她便是太后。至于星楚,你要的……”


    他微微一顿:“靖宁军七千人命,难道不想亲眼看着夏明澄跪在英灵碑前?”


    严星楚手中的茶杯在他掌心发出脆响。


    “不错!”严星楚丢掉手里碎片,“吴砚卿要的是她儿子的皇位,我们要的是清君侧。只要约法三章……”


    “星楚你说!”


    “一则,联合军内各路人马不得相互攻伐;二则,吴贵妃不得干涉军侯系用兵;三则……”严星楚抓起长剑,“事成之后,七皇子需昭告天下,为靖宁军鸣怨!”


    皇甫密沉默良久,忽然放声大笑:“好个严星楚!柳军使和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严星楚听他提到柳永安,心中不免一叹。


    皇甫密突然缓缓道,“星楚,你的鹰杨军如是参加不了清君侧——”


    “为什么?”严星楚一愣,不要自己参加。


    “不是不让鹰扬军参加。”皇甫密看着他脸色一变,赶紧解释道,“北境还需要有人守住。”


    严星楚手中的青瓷茶盖在掌心已转了三圈,茶水早已凉透。


    皇甫密的话像一柄重锤砸在心口。


    “密侯的意思是……鹰扬军须得永镇北境?”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觉陌生。


    皇甫密捋着胡须:“非是永镇,是至少要撑到七皇子登基。”皇甫密捋着胡须,“吴砚卿与恰克人签的三年之约不过纸糊的灯笼,要是北境没有足够的兵力,你看他们会不会像饿狼般扑来?”


    严星楚起身踱至门口,望着天空。


    “洛山营那边……”他背对皇甫密,声音凝重,“听说吴砚卿只留下了二千人。”


    皇甫密端坐不动,望着帝国最年轻军帅背影:“洛山营以往也只有二千人驻防,只是现在二千人实在不够防守。”


    身为曾经的郡城卫指挥同知,他比谁都了解洛山营的情况。


    严星楚转身,冷声道:“北境若失,清君侧又有何意义?”


    “星楚,你刚刚在犹豫什么?”


    “密侯应该听说过我出兵东牟罗世城的事,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我需要粮草。”


    皇甫密长叹一声,起身将桌上放着的舆图打开。


    手指划过武朔城与归宁城构成的防线:“若将武朔城划入你防区,两城互为犄角,可养兵几何?”


    严星楚眼睛一亮。


    武朔城地处要冲,土地沃野,若能得手……他飞快在心中算计:归宁城现有存粮,加上罗世城缴获的二十万石,若再得武朔城赋税……指尖无意识在舆图上画着圈,忽然顿住:“吴贵妃会同意?”


    “由不得她不同意。”皇甫密冷笑,“七皇子登基需要军侯系支持,而军侯系要的是北境安稳。另外诚如你所说,北境若失,七皇子去什么地方当皇帝。”


    严星楚看着舆图,忽然笑起来:“密侯高见。”


    “你既要守北境,我便再送你份大礼。”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持此令可调遣北境内外的军侯系暗桩。”


    严星楚接过令牌的手微微发颤。


    这是军侯系近百年积淀。


    严星楚转身望向舆图。


    他忽然抬手指向洛山营:“我派兵八千到此,加上原本寒影军的二千人,共计万人,非如此镇不住恰克人。”


    皇甫密一怔,旋即大笑:“好个严星楚!这就开始讨价还价了?”


    他抚须沉吟片刻:“可。”


    “密侯可知,我为何定要在洛东关外建佛寺?”他望着皇甫密布满血丝的双眼,忽然没头没脑问道。


    见皇甫密摇头,他轻笑,“东牟人信佛,有寺便有根。待来年开春,我要他们亲手在寺旁种下红豆杉。”


    皇甫密怔怔望着这个年轻人,起身对着严星楚郑重一揖:“北境托付给严帅了。”


    严星楚侧身避过,赶紧回礼。


    他送皇甫密至门外,直到皇甫密的背影消失。


    忽然对亲卫道:“传令陈漆,火炮营即刻开赴洛山营。”


    “可火炮是……”


    “没有火炮,洛山营怎么死守?”


    次日严星楚站在归宁城头,望着城外飘摇的“邵”字大旗被替换成“严”字军旗。


    这座城池是他真正意义上夺取的第一座城池,但现在却有些烫手。


    城内自恰克兵乱后,虽有恢复,但是不到两万的百姓,让他很是苦涩,这是有城无人,不给罗世城的情况差不多吗?


    城外谭士汲的几万大军会不会回师来攻,更让他无奈。


    城楼下,士兵们正在搬运守城器械,金属碰撞声与将领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


    “大人,田将军已经接收西、南两处堡垒,但东坡堡垒不肯降。”传令兵冲上城楼。


    “有邵经的亲笔信也不投降?”


    “田将军按您吩咐,将邵将军的亲笔信交给了守将。他们……他们还说你是乱国臣子。”


    严星楚闭了闭眼,耳边响起邵经昨夜的话:“严帅,东坡那帮人都是谭士汲的亲信部队。这手书可能不会认,若他们还不识相……”


    他睁开眼,冷声道:“传令田进,今天晚上前,必须拿下东坡。”


    传令兵愣住:“大人,他们是谭士汲……”


    “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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