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宁皱着眉想了想,“这首诗是李清照批判君主和她的丈夫贪生怕死。”
“可自私是人的本性,求生欲是人的本能,若异位而处,我未必不会逃。”
怕李自蹊看扁自己,程以宁急急道:“你是不知道,死真的很可怕的。就是那种声音离你一点一点很远去,呼吸一次比一次困难,眼前都是雪花点点,然后就是冷,整个身体都在漏风一样。”
现在想来,都还有些后怕。
李自蹊自下而上瞅着她,听得十分认真,也没有要打断提问题的意思,尽管疑惑为什么她这么了解濒死感。
程以宁道:“所以,我觉得那些抑制本性,克制本能,为了家国无私无畏之人,才愈加难能可贵。”
静了静,确定她完全没话了,李自蹊道:“在其位谋其政,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决定了他们所要肩起的责任。”
“你一个官家大小姐,又没那么多责任要负,别太有罪恶感。”
“不是这样的。”程以宁道,“一个空有头衔的镇国公拿着一品侯爵丰厚的俸禄,但又没为百姓为国家做任何事……”
“那也是镇国公该操心的。”
“可我也享受到了啊……”
“你爷爷,你太爷爷都是前朝重臣,为国为民做了不少贡献,甚至牺牲了自己,可谓世代忠良……”
“那我爹爹呢?我爹爹做了什么?”
李自蹊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道:“镇国公自然不辱家风。”
程以宁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没顾着细究。他垂着眼提起茶壶给程以宁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茶香随着热气飘然而上,凛冽清雅,与此时安静昏暗的氛围有种诡异的契合。
李自蹊的手相当好看,从他端药就注意到了,眼下给自己斟茶,视线就追随那手了。
直到李自蹊察觉,疑惑地看回她。
程以宁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试探道:“殿下好像很喜欢那只药碗?”
李自蹊道:“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方便说与我听么?”程以宁撑着下巴,一脸期待。
李自蹊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早些年容月病了,我也曾替她熬过药。但因少药材,总是治不好,险些丧命,略有伤感。”
程以宁不解:“朝瑰公主备受宠爱,她病了,怎会无药?”
李自蹊缓缓道:“父皇登基之前妻妾众多,子女昌茂。母亲并不多出众,我与容月也入不了他的眼。”
“父皇登基半个月,容月病了,那会感染风寒的公主皇子不少,管用的药材只能紧着他们来,拖着拖着就只剩一口气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容月靠着这口气硬是撑过来了。”
“只是,她病好后性情大变,我与她多生龃龉,自此关系如寒如霜。后来,西域三十六国使臣朝见时,她惊为天人的美貌让各国使臣求娶,也让父皇对她宠爱有加。随后,我离京求医,我与她渐行渐远。”
“难怪我在药铺说……”程以宁止住了嘴,不再揭人伤疤。
李自蹊吃吃笑出声。
程以宁问:“你笑什么?”
实际上,李自蹊总是笑。
他道:“程大小姐心思澄明,言语直白,哪怕在朝政之外也是少见的。”
见惯了弯弯绕绕,冷不丁同直来直去的人相处,从身到心都轻快自如。
人设罢了,三次元的她话并不多。
程以宁道:“我们一家子都这样,不爱弯弯绕绕。”
“是么?”李自蹊道,“镇国公我打过几次交道,他说话非常有水平,若非他执意不肯为官,这大源重臣必有他一席之地。”
程以宁听出来不对味,语气立马变了,“说话有水平就能当重臣?你们大源的官儿也太好当了,小心亡国。”
李自蹊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天黑的,浓墨一样的夜,看不见半点光,能吞噬一切。
风一吹进,蜡烛险些被吹灭。
烛光与地上的影子一同跳跃,光影切割下,李自蹊侧脸愈加棱角分明,身子包裹在大片阴影之中,显得有些阴郁。
李自蹊过得不好,一直都不好,并且这种状态会持续很久很久,这是程以宁感受到的。
这个背景下,很难有过得好的。
别说古代了,就是她生活的三次元也不是人人都有称心如意的人生。
他已经算会投胎的了,再不得皇上喜欢,也不会像穷苦百姓似的吃不起饭。
人,生来受苦的。
“今天多谢你,喝过药,我觉得好多了。”李自蹊看着她,盈盈烛火照得他嘴唇更加绯红。
程以宁听出画外音,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告辞了,改天再来看你。”
李自蹊送她出房门,道:“嗯,煎药还是交给叶意做吧,他明天就不用巡宫了。”
又一阵寒风袭来,李自蹊嘴唇抵着握拳手干咳两声,脑袋一阵晕眩,一手赶忙撑着门扉。
一阵小跑步声过后,一双金缕鞋不出意外地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程以宁啊了一声,问:“你怎么了?”
李自蹊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抬起又放下的手臂感受到了她的焦急和不知所措。
他咳得更加卖力,都要站不稳了,向后仰去。
程以宁终于有了动作,一只手抓住他的小臂,下一瞬,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额头上的触碰有点凉,他们鼻头靠得近,呼吸交融间又很热。
垂眸的视野里是一双微微踮起的脚尖,她身上散发着不知名的香,幽微恬淡,与她跳脱的性格不太符合,但也不过于突兀。
总之,是让人舒服放松的味道。
李自蹊觉得头痛缓解了些些,抖着眼皮,欲再强撑,可身体实在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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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眼睛一闭彻底晕倒在地。
看到瘫倒在地的人,程以宁傻眼了。刚才她用眼皮试过,李自蹊只是低烧,不至于晕过去吧。
程以宁晃着他,叫他的名字,试了试鼻息,又贴在胸口听了听心跳,确定还活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上榻。
这才吹了一口风,就晕倒了,真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
温度似乎在上升,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现在的手摸起来比方才要热了,得赶紧物理降温。
程以宁第一反应是让做饭婆婆来照顾,毕竟晚饭都吃了,应该没得忙了。何况太晚回去,她有点害怕。
程以宁去后院厨房找婆婆,可厨房只有一个打下手的小伙,正兢兢业业劈着柴。
程以宁刚要走,又回神探头对劈柴小伙道:“你家主子昏过去了,你烧点水去照顾他吧。”
小伙道:“晋王殿下从不许外人近身,除了关统领叶意寻常人是进不了绥悠堂的,等闲人未经允许进去轻则赶出府,重则是要挨板子的。”
程以宁道:“他生病了,你照顾他,他醒来后知道了会感谢你的。”
“才不会呢。”小伙道,“你是不知道,先前有次晋王殿下也是病倒了,当时恰逢有位官家小姐前来探望,就照看了一二,后来,晋王殿下醒后与她刀剑相向,把人打跑了。”
“你说,人家一官家小姐尚且如此,我一下人去,不更加皮开肉绽么?”
“还有这回事?”
这倒与程以宁印象中的李自蹊大相径庭。
程以宁道:“罢了罢了,那你备点热水端来绥悠堂。”
程以宁又前前后后找了好几个来回,愣是没见着人影。
偌大的晋王府,没一个人,风一吹冷飕飕的瘆得慌。她没敢多转,直接往回走,回到绥悠堂时刚好碰见端着水盆的小厮。
进了屋,程以宁将水盆一放,动作不轻,里面的水噔出来好些,茶桌上湿哒哒的,水流沿着桌面滴了下去。
程以宁看了一眼塌上的人,又转头看向敞开的大门,纠结半晌,选择认命——打湿帕子给他擦脸。
他现在脸都烧红了,到了一摸就烫手的程度,没人管的话还真挺玄。
程以宁换洗几次帕子,用湿帕子把他脸和手都擦拭了一遍,几息功夫,水渍就被高热蒸了个干净。
这至少得有是三十八度五了。根据以往经验,程以宁在心中判断。
她再次浸凉帕子,拧干,贴在他额头上。
她开始无聊了,打量起四周——
刚进来时她注意到这里似乎是个书房,没什么陈设,除了书就是画,两张桌子一个榻。
连个像样的香炉都没有。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皇子的住所。
更难想象,一个备受瞩目的侯爵嫡女,摸黑照顾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难道,这是原身的官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