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宁立即收了哭声,捧着脸颊,急道:“啊?真的肿了吗?那是不是丑了呀?”
“不丑不丑,可爱得紧。”皇帝语调上扬,拖着调子,像是哄女儿一般。
不是皇室的人,敢在御前这般造次,除了程以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方才,晨曦殿里里外外都绷着,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皇帝一怒之下把哭哭啼啼胡搅蛮缠的程以宁拖出去砍了,又怕皇上突然看谁不顺眼,也随手发落了。
这话一出,整个晨曦殿都松了一口气,跟着皇上的打趣哄笑起来。
程以宁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脆生生的笑声里依然带着浓浓的哭腔。
“对了,”程以宁忽然又道。
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落在程以宁身上,只听她道:“钱昭仪,扬州最出名的不是瘦马,而是高邮鸭蛋、扬州炒饭、万家布庄……”
宫宴到一直持续到末时正刻,人陆陆续续走出殿门,程以宁站在人群里,跟着人流出了晨曦殿。
李业成心神不定,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向皇帝皇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追出殿门外。
众嫔妃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向愈行愈远太子的背影,只有钱昭仪多了句嘴:“皇上何故不成全了太子呢……”
皇上平静地觑了她一眼,又打量了一番皇后,最后道:“回资政殿。”
嫔妃宫女行礼,齐声道:“恭送皇上。”
*
“以宁以宁……”
程以宁左右挽着好友走得飞快,身后的音量有曾无减,有种她不回头就不罢休的势头。
众目睽睽之下,程以宁无奈停住了脚步,对秦双仪陶絮道:“你们先走。”
免得被拖累。
秦双仪方才在晨曦殿见识到了程以宁的口才,认为打发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太子应当是手到擒拿的,于是扯着陶絮就走。
没走两步,陶絮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越跑越近的人,视线又落在程以宁身上,道:“你真打算拒绝太子爷啊?”
程以宁正愁怎么应付,听到这话,莫名烦躁,闭眼抿嘴,手背朝外挥了挥。
见此反应,陶絮脚步定住,脸色刷白,随即眸色一暗。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花边袖,神情立刻恢复,跟着秦双仪走了。
目送她们汇入人流,程以宁不禁感叹,没有烂桃花真好。
这时,烂桃花已然追上,在身后握住程以宁右臂,向后拽。
她借着这股力量往后旋身,顺势甩掉胳膊上的桎梏,低下头退后两步,弯腰屈膝,“问皇太子安。”
皇太子的手僵在一旁,半天没有放下。李业成皱着眉,憋着嘴,看起来很是受伤,“以宁你怎么了?”
程以宁道:“男女授受不亲。方才那般诋侮,以宁是再也承受不起了,还请太子见谅。”
李业成怔了半天,扯出一点笑,“可……我们不是说好了,在宫宴上一起向父皇求婚么?”
“我好不容易向太后请来的旨,又说动了父皇,怎么突然变卦了呢……”
这意思,是私定终身了?
关键信息进入脑子里,李业成跟程以宁第一次见,是在两月前小年夜里。
彼时她刚到京城一个月,天天被关在家里学规矩,仰天长啸快要闷死之时,得知要入宫觐见,喜不自胜。
原身是实心眼子,只要想到能出门就一身劲了,哪里还管得到别的,不顾父母反对,忙不迭应了口谕,又在宴席上答应了房皇后让太子做她向导。
李业成对程以宁可谓是一见钟情。脑海里快速走过的画面中,多的是他的正脸,眼瞳亮晶晶的瞧着她,极其认真,仿若永远不会背叛主人的小奶狗。
也难怪程以宁会喜欢,长相不赖,又全心全意待她,满心满眼都是她,再钢的铁也会化成绕指柔吧。
如今,看到曾经的心上人满脸委屈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程以宁竟有了几分动摇。
这动摇到底是来自原身对其的情感,还是本身内心深处的可怜,她一时无法分清。
程以宁道:“太子爷,今日发生了太多,我脑子转不过来了,容我回去想通了再聊吧。”
到底没把话说太绝。
“好,我等你。”李业成总算收了那副可怜样。
程以宁受不了周围揣度的目光,行过礼转身就走了。
嬷嬷在前头引着,周围人越来越少,快到宫门时,程以宁老远就瞧见了那个在宫宴上打断她思路的人。
想起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对朋友要求不高:不求雪中送炭,但求别添乱。他倒好,在她干正事时,横插一杠子,差点让她没转过弯来。
程以宁谢过嬷嬷引路后,便走近宫门,报了自己的家门,黄门郎就去牵马车了。
李自蹊在听一旁侍从说话,背对着她,似是没察觉到有人走进。
正当她心中庆幸省得打招呼之时,背后一道清亮的声线,“哎?这不程家大小姐吗?好巧,你也等着呢?”
程以宁小翻了个白眼,转过去的第一眼便落在同样转身的李自蹊眼里。
双方都只转了头,没动身,看着拧巴死了。
第二眼才看到他身后的叶意,抱拳弯腰,程以宁以礼回之,“晋王殿下好。”顿了顿又道:“先前在繁花园第一次见到殿下,玉面尽管沾着淤泥,但依然能看出是副仁善君子之貌,相由心生这话真不假。还是要谢殿下出手相救。”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与道谢,李自蹊愣了一下,面露不解,又立即换上温和笑容,道:“不必客气,你谢过了的。”
程以宁道:“彼时我狼狈不堪,梳整过后,再道谢方不无礼。”
李自蹊点点头,然后没话了。
程以宁被叶意腰间垂下的荷包步襟吸引住了,问:“叶意公子荷包上的竹子绣得真不错,是买的?还是心上人给的?改明儿我也给家兄做一个。”
“买的。”叶意颠了颠荷包,问:“程大小姐会女工?”
“不会。”
见她理不直气也壮,李自蹊与叶意同时垂眸笑了。
知道自己被看轻,程以宁仰着头,道:“但我做的,比寻常荷包要有所不同。”
李自蹊:“有何不同?”
“说了你也不懂。”
叶意打量了一番程以宁,调笑道:“别的姑娘家浓妆艳抹,发冠珠钗首饰服装无一不用心装扮过了。你这粉得着实不出挑啊,朝瑰公主那么多好看的衣服,为什么选这一件?是不想被看上么?
叶意长得也不算差,身长玉立,单眼皮高鼻梁,脸部留白很多,自生出一股清隽之气来。
这么一个放在其他故事里定是男主的人,一站在李自蹊身边偏偏逊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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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任何人都是如此。
叶意这种长相不宜做过多的表情,就如眼下一般,歪着嘴角看着她,跟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似的。
面对如此男性凝视的言语,程以宁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问:“你同晋王交好,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显贵,还是图他堆金积玉?”
叶意道:“那自然是因为殿下人品上佳,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程以宁道:“那不就得了。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亲情有血脉作为纽带,割不断舍不掉。”
“友情和爱情只能以心换心,倘或是图什么,那便不叫有感情。就算有,图的那点东西总有一天会消失,情感也随之而去。”
“今日因为我打扮好看而看上我,改日便会因为我打扮难看而嫌弃我。”
“综上所述,我打扮有何意义?”
叶意看了一眼李自蹊,后者看着程以宁笑得温柔,没有任何要帮自己的意思。叶意无奈道:“程大小姐说得极是,在下冒犯了,给你赔不是了。”
程以宁哼了一声,没理,自顾自道:“我未来郎君只能因为我是我而娶我,倘若是为了别的什么而娶我,我就……”
说话声戛然而止,因为程以宁发现李自蹊正瞧着自个儿,十分认真。
神情似笑非笑,眼睛如一泓温热清泉,住进了就不想再出来。
程以宁眨巴眨巴眼,半天没说话,叶意追问:“你就怎样?”
“我就……我才不告诉你。”程以宁利落地纳了个福,热着一张面皮子,垂眼垂头,转身就走,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李自蹊定定望着程以宁小跑着的背影,腰间的发丝与发髻上的步摇都似有了生命,随着她摇晃跳跃。
黄门郎正好将马车牵来,小姑娘提着粉嫩裙子上了车,在轿凳上顿了顿,蓦然回首,他依然看着她。
可能没想到她会回头,此时,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春风悄然经过,她鬓角发丝飘动,遮住了部分视线,又平添了几分不属于十五岁的娇柔感。
程以宁将头发别进耳后,一头扎进轿厢,不再流连。
待马车走远,男子立刻敛了笑容,似乎在思考什么。
如果说方才是笑意吟吟的谦谦君子,那么此时负手立于廊下,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则与上位者如出一辙。
叶意道:“殿下,可要按原计划行事?”
李自蹊一脸漠然,“暂缓吧,能用别的法子,就别伤人性命了。”
明明是大义炳然之话,从他口中吐出却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换几个人跟着她,选机灵点的,别露出破绽了。”
叶意说了是,但半天没动,李自蹊心下了然,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并没有失口。”
不该怀疑殿下的。
叶意跟着李自蹊一路走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沅武夺嫡那样凶险的境况都挺过来了,又怎会在区区程以宁面前出差错。
殿下怎么说,怎么做,都有他的道理。
坐在马车里的程以宁自然是不知有人一直跟着自己,裘袄盖着膝,整个人半躺着,炉子里熏着不知名香,看起来好不快活。
李明辉心有所属,强求无异于往火坑跳;李业成喜欢是喜欢,但他一如既往地没脑子,难当大任。
而李自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