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央，黑压压地站满了人，连平时不爱出门的老太太们，此刻也拄着拐棍，在家人的搀扶下挪了出来，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
孩子们被自家大人紧紧拽着，平日里的追逐嬉闹此刻半点不敢，一个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不安地瞅着并排站在最前面的三位大爷。
一大爷易中海铁青着脸，刀子似的眼神扫过人群。
每当他的视线在某些平日里爱嚼舌根的大妈脸上停留时，那几人便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眼神慌乱地飘向别处。
他重重地清了清嗓子，“今天把大伙儿都叫来，为嘛？为的就是咱们院里某些人，嘴巴不干不净，到处胡咧咧！”
这话一出，底下立马起了些小小的骚动。
几个大妈更是心虚，不敢跟易中海对视。
“说谁呢？说的是程帆！”易中海猛地提高音量，“说人家程帆这不好，那不对！我告诉你们，你们这哪里是说程帆？你们这是安的什么心？！”
他往前一步，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旁边的刘海中。
“你们这是想害死我易中海！想害死他刘海中！想害死咱们院里，所有在轧钢厂里端饭碗的人！你们懂不懂？！”
“啊？”
这话太重了！
贾张氏本就混在人群后头，听见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做梦也没想到，不过是在背后痛快痛快嘴，说了几句程帆的坏话，怎么就能扯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这帽子扣下来，谁受得住？
她只觉得两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你们凭什么说人家程帆？”易中海越说越气。
“不就是看人家程帆现在出息了，有本事了，杨厂长器重他，你们眼红！你们嫉妒！心里头不舒坦！”
“以为自个儿在背后编排几句，吐几口唾沫，就能显得自个儿比程帆更高尚？更有情有义了？我呸！”易中海重重地啐了一口。
“我看，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见不得别人好！”
“再说了，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易中海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不屑。
“人家程帆现在接触的是谁？是厂里头一份儿的八级工！是能跟杨厂长一起研究技术难题的人物！”
“咱们院里，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我易中海，还有老刘，谁够格跟人家比？”
“我们七级工、六级工的，都没吭声，轮得到你们在这儿指手画脚？”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确实，程帆如今的地位，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面了。
易中海刚说完，旁边的二大爷刘海中就往前一站。
刘海中平时就爱端着他那六级钳工的架子，这会儿更是把官威摆了个十足。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洪亮：“一大爷说得对！有些人啊，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欠管教！”
他阴狠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几个方向，特别是贾张氏那边：
“我刘海中今天把话撂这儿！从今往后，要是再让我听见谁在背后嚼程帆的舌根，说他半个‘不’字儿，别怪我刘海中不讲情面！”
他顿了顿，拍了拍自己壮实的胸脯，又指了指自家方向：“我那三个儿子，可都不是吃素的！”
“到时候，不用厂里处理，我带着他们，直接打上门去！我看看谁的骨头硬！”
这话可就不是讲道理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院里顿时噤若寒蝉。
谁不知道刘海中那三个儿子，一个个膀大腰圆，真要动起手来，谁家受得了？
几个平时嘴碎的大妈，更是吓得脸都青了，大气不敢喘一口。
贾张氏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地上裂个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三大爷阎埠贵，慢悠悠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轻轻咳嗽了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阎埠贵是院里唯一的文化人，小学老师出身，说话总爱引经据典，但也最会算计，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他一开口，带着点文绉绉的腔调，却也是语重心长：
“各位街坊邻居，我老阎虽然就是个教书的，但也明白一个道理。”
“这人啊，得知道好歹，得知道谁是能得罪的，谁是得罪不起的。”
“程帆现在是什么人？是杨厂长跟前的红人！你们今天图一时嘴痛快，把他给得罪了，想过后果吗？”阎埠贵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往小了说，人家以后见了你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你们自个儿心里舒坦？”
“往大了说，”他加重了语气，“万一，这话传到杨厂长耳朵里，厂长一生气，觉得咱们院里的人不知好歹，专门跟他看重的人作对。”
“那以后，厂里但凡有点什么好事，比如涨工资的名额，先进工作者的评选，甚至是过年过节发点紧俏的福利，还能轮得到咱们院里的人吗？”
“你们孩子的工作，你们自个儿的岗位，会不会受影响？”
这话，可比刘海中的直接打上门还让人心里发怵。
断人前程，这可是大事！
阎埠贵看着众人变了的脸色，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越发痛心疾首：“你们啊你们！尤其是你们几个，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他猛地一甩手，眼镜都差点飞出去，指着那几个平日里最活跃的大妈，毫不客气地骂道：
“一群草包！饭桶！烂嘴巴！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惹祸上身！到时候真出了事，哭都没地方哭去！”
三位大爷，一个诛心，一个威胁，一个剖析利害，一套组合拳下来，院里的人算是彻底被打蒙了。
刚才还觉得就是些闲言碎语，这会儿一琢磨，后脖颈子都开始冒凉气。
是啊，程帆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闷头小子了。
“哎哟，我上次……好像也跟着说了两句程帆他……”一个大妈小声嘀咕，脸上血色尽失。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这小子现在这么……这么厉害……”
“完了完了，程帆那小子，看着老实，可别是个记仇的吧？”
“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敢乱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