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帅吗？”韩若琪兴致勃勃回头看戚潇，见她一脸怔怔有些不满，“喂，回魂了！”
“是挺帅。”戚潇低声答道。
照片里的场景是网球场，沈乘逸穿着及膝的黑色运动短裤，侧身旋紧手里的矿泉水瓶盖，墨绿色地面的衬托下，修长劲瘦的小腿愈发显得瓷白。
戚潇心里冒出个念头，他跟腱好长。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又开始发散，她赶紧上移视线，却看到他的眼睛。
或许有人叫了他，照片定格瞬间，他偏过头，眼神直直看向镜头，散漫随意的姿势，视线却透着微微的锋锐。
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戚潇心里仍下意识漏了一拍。
很正常，想必任谁第二天看到自己的春梦对象出现在眼前，都会有点尴尬和做贼心虚。
唐可凑过来：“这是在打网球？”
“对。”韩若琪点头，“就上周末的事，钟总也在。”
唐可轻“啧”一声：“看来还是单身好，你每周末都过得多姿多彩。”
“哈哈。”韩若琪笑了下继续翻手机，“各有各的好，我要是有对象也不会闲得无聊周末还和老板打网球。”
戚潇有些沉默，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乱糟糟的心情。
手机屏幕很快又放到了她面前，这次韩若琪换了张照片，仍是同样的一张脸，只不过这张照片上的沈乘逸靠在球场围网上，眼神微弯，脸上带笑，正和钟禹说着什么。
“你看，差别大吧，笑起来是不是很勾人？”
戚潇垂眸，照片上的沈乘逸仅眉梢微微展开，嘴角牵起弧度，那股凛冽的气质立刻淡化了不少。
“的确，笑起来很好看。”作为一个曾经真的被勾到的人，戚潇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她含糊夸奖了一下，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索性岔开道，“这些照片都是你拍的吗？”
韩若琪是一个兴趣爱好相当广泛的人，摄影是她重要的爱好之一，戚潇以前也被拍过不少，还应邀做过她的模特。
“当然。”韩若琪挑了挑眉，“欣赏美是我的本能。”
“那别人欣赏沈总你怎么不乐意。”
唐可在一旁插嘴道。
“当然是因为她们不是纯粹的欣赏。”韩若琪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沈总和钟总是很帅，但我平时都看腻了，好不容易遇到新的美女，十个有八个都关心他俩，换你也郁闷。”
唐可嬉笑：“那不一定，我可对美女不感兴趣。”
戚潇侧过头，以手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困了？”
韩若琪和唐可同时停下话语，转过头看她。
“嗯，有点。”
戚潇点头，她一向有睡午觉的习惯，又忙了一上午，现下她还真有点疲惫。
“那走吧。”唐可站起身，“我也要睡会午觉，不然下午提不起精神。”
她边走边问戚潇：“你去哪里睡？你有带折叠床吗？”
戚潇想了想：“我去车里睡吧。”
她以前在朝波，如果午休也是习惯去车里的。
“行。”
她们三人在电梯口分开，楼层不高，戚潇直接步行下了车库，视线不远处的玫红色极为显眼。
这辆车是她去年买的，市面上正热的小米SU7，自下单到提车，戚潇等了三月有余，但不得不说等待很值得。
手搭上车门的一瞬，车辆自动解锁，戚潇拿出驾驶座的轻便拖鞋换上，调低座椅仰躺。
她忍着困意翻了个身，撑着眼皮点进她和沈乘逸的聊天框，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聊天记录后，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肯定事先就知道是你。”
听完戚潇关于这件事的叙述，方柔喝了口酸梅汁，毫不犹豫地下了判定。
她也没想到戚潇约她晚上吃火锅，竟然会带给她这么劲爆的八卦，不过上了一天班的方柔正饿，鲜香麻辣的气味又刺激得她胃口大开，说完这句话又赶紧夹了个毛肚下锅。
“我觉得也是。”
毕竟还是沈乘逸帮她解决的竞业。
只是戚潇还不明白，到底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
而且……
怎么会这么巧。
“缘分呐～这就是缘分呐～”方柔先是怪声怪气唱诵了一句，又朝她眨了眨眼，“可能是你的新桃花又到了。”
戚潇可疑地沉默了。
“这毛肚挺新鲜的，好脆。”方柔美滋滋把毛肚送入口中，回头看戚潇仍一脸沉思，拿起勺子给她捞虾滑，“先吃饭先吃饭，上了一天班不饿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思绪被打断，戚潇无奈地看了方柔一眼，倒也顺着她的意低头把夹了块虾滑吹了吹，再送入口中。
方柔向来都是这样的，总有种淡而散漫地无畏痞气，每次都恰到好处地把她从情绪和纠结中拽出来。
这家火锅店也是方柔挑的，据说是渝市人开的家乡味，九宫格牛油沸得红艳滚烫，冒着一串接一串气泡，把锅底的香味都煮了出来。
戚潇越吃越开心，担忧早已消失无踪，完全沉浸在美食之中。
“今天上了一天班，对业风感觉怎么样？”
菜已经吃的七七八八，方柔捏了片西瓜，拖长声音关心戚潇。
“单从公司和工作环境来说的话，还不错。”
方柔轻笑一声，为戚潇这句话隐含的言外之意。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重新挑起话头。
戚潇看着方柔随手搁在一旁的西瓜皮，鬼使神差伸手拍了拍自己小腹。
“咚咚”两声。
卖西瓜的摊贩若是听到，定会大声自夸这是实心熟透了的好瓜。
她默默放下筷子：“等他出差回来见了面再说，就像你说的，走一步看一步。”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见招拆招，至少先看一下沈乘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嗯。”方柔安慰她，“按你说的，虽然他是老板之一，但毕竟不是你直属领导，不负责你的项目，你俩平时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集。”
“希望是吧。”
戚潇叹了口气，上班本是为了避免夜间的旖旎遐想，没想到方向错了，反倒直奔源头而去。
某种程度上，结果是一样的，摸不清对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之前，她也做不到心无挂碍，陈斯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她实在不想重蹈覆辙。
戚潇在心里默默计算，现在离十一还有三天，不知道放假前他们会不会出差回来。
在她或平静或忐忑的心绪中，国庆到了，而钟禹的办公室依然空空。
“你这个上班时间节点选的是真不错。”
下班时电梯遇到，韩若琪笑眯眯地和戚潇打招呼。
戚潇也跟着笑：“可不是，如果国庆后再来，我可就享受不到这七天的带薪假了。”
“国庆怎么过？”韩若琪随口问了句，想起什么又说：“过两天我打算去泡温泉，你要一起吗？”
“不了。”戚潇摆摆手，“我要回趟家，机票都订好了。”
“行，那我先走了，国庆快乐，七天后见～”
“好～”
*
收拾好东西，备好猫粮，猫砂，水，戚潇这才放心，汤圆软软在沙发上咪了一声，对她要出门的样子丝毫不在意。
“小没良心的。”
戚潇摸了摸它的头，也许是猫随主人，汤圆颇为独立，小时候刚带它回家不久，戚潇有事需要出差，她开始还很担心，一有时间就拿起手机查看监控，生怕汤圆一个人在家孤独焦虑。
没想到都是她白操心，汤圆一只猫自由自在，一会透过窗户看鸟，一会自娱自乐玩球，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觉，半点不见想她的影子。
又看了眼监控，确认正常运行后，戚潇关门离开。
飞机是晚上九点过的，目的地是宁江，宁江是北盛辖区内的一个市，也是戚潇和方柔高中读书的地方，她们共同的家乡。
这次方柔也要回家，她们约定在机场口汇合。
“你五一是不是也回家了？”
看见她后，方柔招了招手示意她往里走，边推行李边问。
“对。”戚潇点点头，“我们给爷爷奶奶买的房子今年差不多可以入住，五一我回去看了看。”
大学毕业后，戚砚就考了宁江市区的公务员编制，工作稳定，姨妈一家就在宁江市给他买了房，现在姨父也快要退休，他们目前打算在宁江养老。
考虑到家里的两个老人的照顾问题，戚潇和姨妈商量后，各出了一部分钱在宁江市合买了一套房作为爷爷奶奶平时住的地方，戚潇若是回家也住在那里。
五一乔迁新居，戚潇回去了一趟。
方柔表面不说，心里十分佩服，同样是大学毕业，人家可以给长辈买房出一份力，而她买房纯靠啃老，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还大。
“那你这次回去就待宁江吗？”方柔问。
“嗯。”
戚潇接着点头，以前大学和方柔同行的时候，方柔下了飞机就可以直接回家，而她要转火车回姨妈那边的茂县或者大巴回爷爷奶奶所在的农村老家。
独自赶车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以后要在城市买大大的房子。
“那你来我家玩吧！”方柔笑眯眯邀请，“我爸妈也很久没见过你了，上次打电话还问我你近况呢。”
高中时候戚潇在宁江市高读书，因为和方柔关系好，也到她家玩过几次，她父母对戚潇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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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很好，对方柔交的这个朋友是半点意见也无，私下常夸她好看努力又懂事。
“好。”
两人一路聊天，等飞机落地宁江机场已经凌晨。
戚砚已等在门口，他接过戚潇手里的行李，又看了眼她仍旧未空的手，“姐，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
戚潇正在和方柔说话，闻言转过头，“只是买了点春城特产，还有今年的新茶，你爸爱喝。”
“去年的茶他都没喝完呢。”戚砚叹了口气，给方柔打了个招呼，“方柔姐，有人接你吗，要不要我送你？”
方柔作为戚潇最好的朋友，戚砚大学来春城玩时，也和她见过不少次，彼此之间称得上熟悉。
“不用不用。”方柔摇头，“我爸马上到了，你们先走吧。”
“这么晚了。”戚潇看了眼时间，“我陪你等叔叔过来吧。”
这么折腾一会，等真到了家也是一点过，戚潇洗漱完，累得蒙头大睡，直到第二天中午。
姨妈已经把午饭做好，围坐一桌吃完后，戚砚忽然开口说有朋友约他唱歌，问戚潇要不要一起去，她还没来得及接话，一旁的奶奶就替她答应了。
“潇潇一起去玩，别老待在家里。”
戚潇有些无奈：“我陪你们聊聊天不行吗？”
“聊天什么时候不能聊。”爷爷也在一旁搭腔，话语一转又看向戚砚，“小砚啊，你看看你的朋友有没有合适的男生，也给你姐介绍一下。”
“我努力过了。”戚砚笑，“但说实在的，我看谁都觉得配不上我姐，这怎么办？”
“那你就多认识点人，提高你的社交圈。”爷爷扶了扶老花镜，“要想办法主动解决问题。”
戚砚无言以对，只得笑嘻嘻应了。
这个场景并不陌生，自从戚潇毕业后一直没有谈恋爱，家里人愈发着急，一开始还催她问她让她主动，后来看没什么结果也不再卷她，只督促她多出门，反倒是戚砚每每受她连累，总要被念几句。
戚潇低头沉思，前些年她忙着工作，的确没有时间考虑情情爱爱，也许这两年要把这事提上日程。
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家人安心。
“走吧，姐。”
戚砚打断她的思绪，边收拾东西边示意了一下门口。
戚潇跟着他走出门。
“你和谁约了唱歌？”
按下电梯按钮后，她扭头问戚砚，他们年龄相差不大，这些年关系也算亲近，戚砚关系好的朋友她也知道大概。
“没有唱歌。”戚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睛眨巴，还带点讨好之色，“我和人约了看电影，但是又不想被我妈问……”
戚潇扶额，原来她的作用是挡箭牌和作证。
“女朋友？”
“还不是呢……”
戚潇鄙夷扫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行吧，那我们先对个口供。”
戚砚期期艾艾地说：“姐，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我请你。”
“没兴趣。”戚潇翻了个白眼，“我不当电灯泡，我自己在外面逛逛，你要回家了给我打电话。”
“好吧。”
戚砚欢天喜地赴约去了，戚潇抬头望，天色一碧如洗，太阳并不燥热，空气中泛着些秋高气爽的凉意。
她想了想，伸手拦了个车准备去江边走走。
这座小城之所以命名为宁江，就是因为这条穿城而过的江流。
路边有不少席地摆着的铺子，摊主都躲在墙根阴凉处，除了吃的，其他的譬如气球，玩具水枪，扇子也一应俱全。
戚潇看了好半天，最后兴致盎然地挑出一瓶浅蓝色泡泡水。
泡泡棒有六个圆圈，从大到小，戚潇搅了搅，让空隙沾满泡泡水，再轻轻吹口气，大大小小的泡泡立刻浮于空气中，边缘泛着彩虹色，顺着风飘往前方。
好玩！
莫名还有种成就感。
伴着这股自在的愉悦，戚潇视线沿着泡泡的轨迹向前，如期待花苞盛放一般关注着它们的结局，推测着后续是落地、还是升天、或是凭空破灭，无影无踪。
不远处就是转角，还有不少泡泡幸存，戚潇慢悠悠跟在后面，准备再蘸点泡泡水吹吹，补充一下她的泡泡军团。
刚拿出泡泡棒，拐角处忽然拐过来个两个人。
钟禹挑了挑眉，反应极快地向斜侧跳开，避开了朝他奔来的透明泡泡，落他一步的沈乘逸毫无准备，承接了这个别开生面的洗面礼。
接二连三的泡泡以倦鸟归巢的速度贴上了沈乘逸的脸，再破灭消散于空中。
戚潇眼前一黑。
她沉默把泡泡棒收回瓶内，试图掩盖罪证。
沈乘逸紧闭双唇。
片刻后，他微微侧头，掩嘴轻咳一声，抬手用袖子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