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潇对工作的倦怠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闹钟响起时戚潇还困得不行，翻转手机又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已经是八点半。
糟了！
困意瞬间消失。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紧赶慢赶到公司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等在工位坐下，戚潇迟来地察觉到腹中的饥饿。
她拉开抽屉拿出之前囤积的面包，正准备撕开，却看见电脑企微闪了闪，点开一看发现是陈斯叫她去办公室。
会不会是竞业的事情？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戚潇喝了一大口水，遗憾地捏了捏面包才起身。
办公室的门大敞，陈斯正对着电脑，在键盘上敲打些什么，戚潇轻轻扣了扣门，陈斯应声抬头，停了手示意戚潇在对面坐下。
戚潇保持礼貌主动招呼：“陈总监，有什么事吗？”
陈斯目光由上至下扫了她一圈才回到她的脸，他的视线很平静，不像以往一样暗含暧昧地打量，仿佛只是下意识的习惯。
戚潇眉色不动，听到他开口：“我昨天找人资部门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听说你……”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听说你入职时说自己是孤儿。”
陈斯来岗前曾看过手下员工的资料，大致了解过他们家庭及压力情况，戚潇的家庭成员只填了爷爷奶奶，不过陈斯扫得匆忙，主要关注的又是职位和工作内容等信息，下意识默认成了父母。
直到昨日他母亲给他电话，声称郭尧昭和她谈合作时，突然提起自己有一个表妹恰好在朝波工作。
陈母原本以为对方是套近乎拉家常，正准备笑吟吟接下去，却听郭尧昭话语一转，话里全是暗示自己表妹在工作里遭受了一些委屈。
他点到即止也不多说，合作自然也没谈出什么结果，陈母不了解具体情况，只能按下满腹疑惑，等郭尧昭一走，她才有些恼怒地给陈斯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好事。
陈斯也是满腹狐疑，他本以为戚潇大抵是和郭尧昭有什么关系，表妹只是对方的托辞，不料重新看了看戚潇资料才发现她没填父母，大学还是在春城就读，正是郭尧昭家里企业的发家地。
后来陈斯又去问了问朝波人资部门，得知戚潇入职时称自己父母双亡，由爷爷奶奶带大。
这下他反倒有些相信郭尧昭说的表亲关系了，也许戚潇是家庭关系复杂的私生女，这种情况他们圈子里倒是见得多。
尽管陈斯话语似有犹豫，但也不能掩盖对方说话之间言辞的不客气和毫不避讳的评判，戚潇脸色有些难看，她并不避讳自己的身世，但讨厌被人这样审视的询问。
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陈总监找我就是特意问这个？”
“我就是随口问问。”陈斯起身倒了一杯茶给她，嗓音甚至有些温和，“尝尝我泡的茶，今年春城的新茶，味道还不错。”
春城？
戚潇眼皮微敛，有些不确定这是巧合还是陈斯的试探，想到沈乘逸的叮嘱，她落落大方地端起杯子尝了一口。
陈斯一直没有错过她的神色，他观察须臾，徐徐开口。
“之前不了解你的情况，后来我考虑了一下，你的竞业可以不启动，不过你到时候还是需要签一份保密协议。”
“我这边会尽量招到合适的人和你交接，等交接结束你就可以走了，这个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一月。”
他又喝了口茶，抬眸问戚潇：“你觉得怎么样？”
戚潇在桌下轻轻搓了搓指尖，打量了陈斯神色，什么都看不出来。
哪怕心里无语，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简简单单几句话，对方仅稍微试探了下，什么信息也没给她透露。
不过结果能达到就是好事，戚潇点点头，“我没什么问题。”
“嗯，今天找你主要就是为了说这事，如果没其他问题你就出去吧。”
陈斯瞟了她一眼，觉得戚潇这副模样有些无趣，私下看她和别人相处脾气挺好，面对他却莫名有些刀枪不入，软硬不吃，他懒得再与她多说，直接打发人离开。
戚潇回到工位没急着给沈乘逸说结果，一直等到下午人资找她签了竞业限制解除协议和保密协议，这才发消息给沈乘逸说了一下情况，同时对他表示了感谢。
沈乘逸回了个小猫咪点头的表情包。
片刻后，又发了句：【竞业已经解决了，你可别鸽我们啊，钟禹现在就盼着你来给他减轻压力呢。】
戚潇轻笑：【怎么会，我也很期待来业风和你们一起工作。】
后面的一切像是被按上了加速键，仅仅十多天，陈斯就招到了合适的人，戚潇花了三天和他交接，就从朝波顺利离职。
她之前已经陆陆续续把工位上自己的东西搬空，此刻离开朝波大楼，仅仅提着一个小纸袋，里面包括了她的水杯、雨伞等日常用品。
“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还需要我帮忙吗？”
朝波大楼前，黎娜问她。
“不用，我打包的差不多了。”
戚潇摆摆手，自从确定了离职，她就开始慢慢整理自己的东西，闲置不用的回收或是卖掉，剩下的每天打包部分。
方柔已经帮她在离业风不远的小区另租了一套房，昨天她把自己的大半东西全都寄了过去，此刻家里也算是空空荡荡。
“那你多久走？”
“明天就走。”
“这么急？”黎娜有些惊讶，但考虑到对方公司可能急着需要她入职，很快也接受了，她叮嘱道，“路上开车慢点。”
戚潇回身看了看高高矗立的大楼，此刻太阳还未完全西下，余晖在玻璃上映出灿金，闪的她眼睛刺痛，不敢直视。
她目光落在大楼门前，下班的人络绎不绝，脸上是下班的开心与放松。
五年前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那时她拿了offer决定提前来实习，在微冷的晨光中穿着针织外套和长裙，走进了这栋水泥钢筋大楼，看周围的一切都极为新鲜。
彼时，朝波才开始涉足游戏行业不久，招应届生是因为便宜好用，压缩成本，但即使如此也标准极高，因为想要培养出属于自己公司的中坚力量。
她过五关斩六将，满怀抱负和一腔孤勇，在这个没有朋友和家人的城市，想要奋斗出成绩，想要改变一些东西。
她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不管是之前的领导，或是黎娜与韩若琪，她也得到了成长和改变，纵使现在结局不尽如人意，可朝波的确提供给了她安身立命的资源和跳板。
戚潇掩去心中的微妙怅然，看向黎娜，笑意盈盈邀请，“以后有时间，来春城找我玩。”
“好啊。”黎娜挑眉，一点不客气，“等我后面有假期就来蹭你的床，吃你的饭。”
“好。”
戚潇再次给她招了招手，这才走向了自己的车。
她看向远方，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她会决定再次回到那个对她有着特殊意义的、熟悉又陌生的春城。
不过这一次，她心情平和，满怀期待。
*
到达春城时恰逢周五，戚潇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收拾东西，又和方柔吃了顿饭，周一就去了公司。
没有考虑继续休息，一方面是业风那边工作紧任务重，她想尽快开始熟悉工作内容，另一方是也是因为，当她停下来时，总是不期然想起一双带笑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到了春城，也或许是因为时间过了许久，尴尬和懊恼情绪消失后，戚潇反倒频频想起那晚，即使她努力忽视，大脑仍旧背叛她的理智，甚至由于白日压制得太狠，夜晚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那双眼睛温柔地看着她，手指彷佛在弹奏大提琴一般，在她身上跃动，带出一曲又一曲美妙的乐章。
直到闹钟响起，她都不愿清醒。
吃完早饭后，戚潇直接联系了业风的HR，哪怕钟禹并没有催促她，她也立刻决定第二天就去上班，所谓饱暖思□□，她肯定是现在太闲了。
唐可倒是很高兴，钟禹周一刚好出差，她现在手头的事情也很忙。
戚潇到了公司后，立刻就开始和她交接工作，整整一个上午，戚潇都在熟悉了解摧雪这个游戏的整体情况。
虽然很忙，可不得不说，这样紧凑的工作节奏，是她习惯且适应的。
“潇潇，下班啦，一起去吃午饭吗？”
唐可笑吟吟走到戚潇旁边，提醒她，并发出邀请。
“好。”戚潇放下鼠标，把电脑熄屏，跟着唐可下楼。
来业风面试前，戚潇根据业风游戏的体量，预估业风的员工不多，可能六七百人，没想面试时却发现，这栋办公楼不光占地面积大，楼层还有十层，不光员工比她想象的多一些，风格竟也颇有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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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可边走边给她大致介绍了一下：“二楼是食堂，顶楼是健身房，器材很齐全，你平时如果有健身需求，都可以用。”
戚潇默默点头，看来业风的利润应该不错，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福利齐全，是为了更好的加班，让你能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工作。
吃饭时闲聊难免聊到领导，戚潇确实没想到，钟禹恰好今天出差，上午她忙着接触工作，也没有细问。
“钟总？”唐可想了想，“他和沈总去北盛出差了，回他们母校校招。”
“北盛？”戚潇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唐可。
“怎么了？”唐可疑惑，又想起什么，“哦对，我记得你好像是北盛人？”
面试的时候唐可也看过戚潇简历，隐约记得她的籍贯似乎是填的有北盛省。
“对。”戚潇点点头，转而问道，“钟总大学是在北盛读的吗？”
“对，滨京大学。”唐可笑了笑，“说起来你和钟总还是老乡，他也是北盛人，不过具体城市我就不记得了。”
滨京大学？
又是熟悉的名字，戚潇沉默了一下，这个学校曾是她高中的目标，学校优秀，位置又在家乡的省城，如果不是后来……
她很快笑起来：“那挺巧的，等钟总回来我再问问他，说不定我们老家还是同一个地方的呢。”
“说不定呢。”唐可弯唇笑了笑。
两人随意就工作又聊了些，戚潇喝了口汤，还是把话题拐了回去，“你刚刚说的沈总指的是？”
竞业的事情解决后，因为不熟悉，戚潇也没再和沈乘逸聊过天，但作为来业风前接触过的人，再次听到他的名字，难免产生好奇。
“沈总你应该没见过，他也是公司老板，叫沈乘逸，他的办公室和团队就在我们楼上一层。”唐可正细致给她讲述，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抬起眼看向戚潇身后，“关于沈总你得问你这位朋友，她消息多的是。”
戚潇还没来得及转头，身边就坐下一人。
“背着我在说什么呢？怎么一看到我就不说了。”
韩若琪似乎和唐可关系不错，毫不客气地打趣接话。
“说你坏话呢。”唐可没好气地回。
戚潇轻咳两声，打断道：“我顺口问可可关于沈总的事情，她说不如问你。”
“哈？“韩若琪更惊讶，”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
“……”
“我就随口问问。”
“噗嗤”一声，唐可笑出了声。
看到戚潇茫然地眼神投过来，她才收敛了下，对韩若琪解释道，“钟总不是和沈总出差了嘛，潇潇又不知道沈总，就顺口问了下，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韩若琪心里直犯嘀咕，那是你不知道她已经问过我一次了！
“你是不知道。”韩若琪看着戚潇叹了口气，“实在是太多人在我这打听他了，我都快成反射了。”
“那只能说明你性格好人缘广。”唐可打趣道，“钟总也单身啊，怎么就没太多人和我打听他。”
戚潇总算听明白过来，看来这个沈总桃花很旺，连带和他关系近点的人都不堪其扰。
她笑道："年轻多金，喜欢的人多倒也正常。"
“不光是年轻多金。”韩若琪相当郁卒，“他皮相也相当不错，每次和他出差，我想和漂亮的女孩聊聊天，结果她们都找我打听他。”
“真的很帅吗？”戚潇失笑，“和钟总比怎么样？”
在戚潇看来，钟禹已算是很出挑的帅哥，是市面上很多人都喜欢的阳光型男。
“不好比不好比……”韩若琪摇头说：“钟总帅得很正派，沈总是另一种风格。”
唐可也插入进来：“钟总一般会让人有点距离感，沈总对着你笑得时候，很容易让你觉得他似乎对你有兴趣。”
“一笑就放电啊？”戚潇脱口而出。
“对对对！”韩若琪乐得直拍腿，“就是这个意思。”
戚潇好奇心更浓了：“有照片吗？我看看。”
韩若琪拿出手机，找到他们部门群开始往上翻，最后挑出一张照片。
“看，拿着矿泉水瓶的就是他。”
戚潇凑上去，看清相片上人脸的一瞬间，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老式电视机陡然失去信号，徒留一片雪花般的空白。
怎么会？
为什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