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晏迟看了看天色,日头凌空,正热的厉害,“临哥,你到我屋里困个中觉,待暑热削减些,咱们再出门。”
晏宏临看了一眼东厢房,眼里溢出好奇和隐隐的期待,言不由衷道:“这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晏迟已经推开门,回头看了他一眼,晏宏临跟上。
屋子不大不小,进深方向一张四方桌,往里是楠木原色浮雕万字纹双扇门衣柜,对着一张刻回字纹原色松木床。
床头边一张榆木书柜,上边空格放满书,下面抽屉,中间部分掏空,置些杂物。
厢房内正对院子的方向开红漆格子支摘窗,临窗书桌,桌面摆着笔架,宣纸等,最醒目的是一盆文竹,苍翠欲滴,养的极好。
晏迟素日支起外层格窗,剩一层纱屉,透光又通风。
晏宏临环视一圈,只觉哪哪儿都好,他想象中迟哥儿住的地方就该是这样,他有感格格不入,在门处的四方桌边坐下,胡乱找着话题,“迟哥儿,你怎么不辟一间书房。”
话落,晏宏临就悔了。
晏迟提起桌上茶壶,给他倒一杯茶水,也给自己倒一杯,晏宏临端起茶杯欲喝,听晏迟道:“因为我懒。”
晏宏临手一抖,茶水洒了半身。
晏宏临:!!!
晏宏临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无措道:“迟哥儿,我…我……”
晏迟扯了干巾子给他擦,不忘回道:“我住东厢房,辟书房只能去西厢房,我不想两个屋子来回跑。”
“啊?”晏宏临茫然点头:“喔喔。”
这话换个人说,他都会认为是对方在污蔑迟哥儿,但偏偏是晏迟亲口说的。
晏迟皱眉,茶水浸湿太多,擦不干。
“左右衣衫湿了,你去后院湢室冲洗,我给你拿我的衣裳换。”晏迟当下决定道。
“喔喔。”晏宏临习惯性点头,点到一半愣住:“啊??”
晏宏临试图拒绝,“迟哥儿,天气热,裤子一会子就穿干了。”
晏迟不语,盯着他瞧。
数息,晏宏临败下阵来。
两人之中,分明他年岁大些啊。晏宏临咕哝。
晏宏临去后院冲洗,出了湢室,发现迟哥儿把他换下来的短打已经洗了,正在晾晒。
晏宏临:!!!
他都要崩溃了!
迟哥儿的手那么金贵,要念书写字,竟然给他洗衣服!他阿婆知道了,肯定会胖揍他的。
晏宏临恍惚,晏迟已经晾好衣服,冲他道:“你不说我不说,无人知。”
晏宏临:………
两个少年回厢房,躺床上困中觉。
但晏宏临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侧身仰视书柜上书籍,看的久了,喃喃:“迟哥儿,你人聪明又刻苦,又拜严举人为师,往后是要科举的罢。”
晏迟轻轻应了一声,随口反问,“你呢?”
晏宏临半坐起身,有些雀跃,“一个月之前你问我,我肯定不知道往后作甚。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晏迟也跟着半坐起身,倾听。
晏宏临书念的不好,虽然学至五经,可是前面的四书又忘了大半。但又比没念过书的好些,他能认会写,教他同父辈一般种田,总有些不甘心。
他原想着再念两年学,而后去县里做伙计,往后向账房发展。亦或做学徒,学一门手艺。
他家里人也是这样安排他的。
但一个月前,去窑厂做学徒的晏常业学成归村。
晏宏临眉飞色舞:“常业哥机灵,去窑厂当了五年学徒,就摸透制窑的本事,现在他同人一起建窑,肯定需要人手,我能读会写,算学也还不错,我应该可以帮上忙?!”
晏宏临双眼发光,为找到自己未来的路,充满欢喜和无限希冀
但晏迟却不太看好。
小作坊不好干,更别说晏常业还是同人一起建窑,利益都不够分,哪还轮得到晏宏临。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万一晏常业和他的合伙人都靠谱,晏宏临和晏常业感情好呢。
于是晏迟委婉询问晏宏临和晏常业平日相处,结果令晏迟沉默。
晏常业待晏宏临是寻常族兄弟,远不如晏迟和晏宏临亲近。
但晏宏临满怀希望,晏迟不愿泼他凉水,好不好的,总要晏宏临亲自体验。晏迟可以提建议,但不能替晏宏临决定。
晏宏临一番畅聊后,心情愉悦,倒头就睡了。
晏迟想的多,缓了一刻钟才睡下。
两人再次醒来,已是申时三刻,晏宏临忙不迭起身,提议要去看看县里的瓷器。
晏迟没有不应,正好何大在家,带二人出门。
晏宏临扒着车框,看什么都稀奇。终于,骡车停在县里最大的瓷器铺,延盈阁。
何大在车上等着,晏家兄弟进铺。
晏宏临挨个细瞧,记下价格。
若非两人年岁不大,掌柜和伙计都要疑他们二人是同行了。
末了,晏迟上前询问:“不知瓷器要进贵铺,有个什么流程要求。”
晏宏临全神贯注望着。
掌柜疑惑全消,原是想给他们铺子供货啊。
申掌柜顿时端起架子,晏迟给晏宏临使了个眼色,晏宏临试探着捧起柜台上茶盏奉上,申掌柜掀了掀眼皮,晏宏临讨好笑,申掌柜哼了一声,接过茶水喝了,“你家大人忒没规矩。”自个拉不下脸,派两个半大小子打头阵。
晏迟拱了拱手,帮衬道:“窑厂刚起,实在离不开人。”
申掌柜观察这二人许久,两人对待瓷器十分小心,低声交谈,不吵旁人,还算懂分寸。
是以,申掌柜也没怎么为难,提醒道:“咱们延盈阁是县里大家,门槛高。”
申掌柜一边提要求,晏迟默记,晏宏临暗暗着急,他只记住了小半。
申掌柜见晏迟神态不疾不徐,有心逗他:“你可记住了?”
晏迟当下复述,错漏几个字,但主要内容大差不差。
申掌柜乐了,“小子记性不错啊。”
晏迟笑笑。
“不过记得快也忘得快。”申掌柜从伙计手里拿过一张图纸给他,“喏,要求都在这上面了。”
晏宏临喜形于色,千恩万谢的,看的申掌柜摇头,这岁数大的还没小的稳重。
晏家兄弟出了铺子,晏宏临还念叨:“这位申掌柜人真不错。”
晏迟颔首。
晏宏临上车后,开始算一个瓷盘的进价,售价,利润几何。
晏迟没打扰,只是经过杂货铺时叫停,他挑了一个上好的算盘送给晏宏临。
晏宏临抱着算盘眼泪汪汪,“迟哥儿,你真好…我…我…”他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晏迟道:“一个算盘尔,咱俩谁跟谁。”
晏宏临用力点头,“咱俩天下第一好。”
晏迟笑出声,晏宏临的话语稚气,却实在纯真。
晚上晏宏临都抱着算盘睡,喜气洋洋。晏迟见状,眼中溢出忧虑。
次日上午,晏迟带晏宏临出门逛。可惜晏宏临一颗心早就飞远了,晏迟招待他用过午饭,就送他回村。
分别前,晏迟叮嘱:“临哥,你去延盈阁问价的事,咱俩知晓就好。对其他人,你要装作是你偶然碰见窑厂送货,听来的信息。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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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的,放心罢迟哥儿。”晏宏临拍着胸脯,豪气万丈。
晏迟见他如此,知晓他是一字也没听进去,叹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来县里找我。临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明白得很。”
晏宏临哈哈笑,“好。”
他欢欢喜喜离去了。正午的日光亮的刺眼,热浪蒸腾,空气扭曲着,模糊了前路。
晏迟从西城回去,何大打趣他,“兄弟离开,迟哥儿不舍了?”
晏迟啼笑皆非,他不是为着这个,但内里缘由更不好说,他应下:“是呢。”
何大大笑,安慰道:“过几日就好了。”
下午,晏迟抓紧时间做功课,背文章。次日一早,他换上青衫纶巾去严家。
数日后,严汝青在午间把晏迟叫去背人处,小声问:“迟哥儿,有件事……”
他欲言又止。
“青哥?”晏迟唤。
严汝青对上晏迟清澈的眼,那双眼倒映出他的纠结。他咬咬牙,“!哎呀,就是,就是贺记绣庄的赛事,是不是你策划的。”
晏迟有些意外他问这个,但也不是见不得光的事,爽快应了,“是我。”
严汝青一脸牙酸表情,胡乱抓着脑袋,缓缓蹲下。
“青哥,怎的了?”晏迟疑惑。
严汝青闷闷道,“贺记绣庄有两个对家,一个云裳阁,一个华绣坊。”
晏迟静静听着。
严汝青抬首,凌乱发中,双目出神:“华绣坊东家的幼子曾沛奕,他…幼时我与他交好。”
晏迟:………
晏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关系。
严汝青无力道:“从前曾沛奕数次欲拜我爹为师,被拒。他就与我割席断交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当初这事在严家闹的大。
曾沛奕怪严汝青不说情,但曾沛奕不知,严汝青为求他爹松口,又是书门跪求,又是绝食。被严举人拿藤条抽的半个月下不了床。
这些事太丢人,就没必要说了。
“难怪那日你会提一嘴刺绣赛事。”晏迟就说他当时感觉没错。
严汝青叹气。
晏迟也蹲下来,跟他面对面:“你们断交已久。你一个读书人现在跑来问我刺绣赛事,是不是曾小公子来质问你了。”
“我想想啊。”晏迟歪头思索,然后愤愤道:“‘枉我曾真心待你,你爹不愿收我也就罢了,如今你和你师弟还联手来攻击我家生意,你这么见不得我好。’”
严汝青眼睛大睁,面皮颤抖,恨不得当场昏过去。
晏迟赶紧扶住他,宽慰:“人家存了心冤你,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倏地,晏迟顿住,他盯着严汝青眼睛,“你方才叫我出来时,支支吾吾的心虚模样……”他眯了眯眼:“有猫腻。”
严汝青真想两眼一闭,万事不知了。
晏迟挑眉,道:“因为这赛事是我策划的,我娘又得了特奖,他是不是拐弯抹角说特奖人选内定我娘了。”
严汝青:………
晏迟提醒他道:“赛事一甲考绣艺。特奖却是综合品评,囊括创意,绣艺,针法平整度等,特奖的评选,两位刺绣大家的投票只占两成,剩下八成是围观众投票。”
“我当初做这事,仅是为我娘博一个机会,结果如何,全看我娘本事。所以我不惧人言。”顿了顿,晏迟揶揄:“这些流言他也不会大范围传开。”
严汝青眸光微动。
晏迟垂眸笑:“因为一见光就散了。”
再者,赛事主题“丰收和敬老”,县令若有心,择最优绣品呈上。未必有功,但必定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