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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同窗

作者:木子金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公子,这就是讲室了。”小厮颔首礼过,向晏迟告退。


    室内人闻声看向门处,晏迟难得有些拘谨,抬脚入室。


    讲室宽敞明亮,采光极好,室内仅有三人,右后一张空桌,应是给他的。


    晏迟拱手礼道,“小子晏迟,见过三位师兄。”


    三人微讶,随后回礼,自我介绍。


    左上者,年十七,青衫纶巾,乌眉长眼,严姓,名抱贞。晏迟估摸着对方是严氏族亲。


    右上者,年十五,青衫泛白,眉眼沉静,程姓,名沅嘉。


    晏迟再次一礼,程沅嘉目光在晏迟的双髻停留,片刻收回目光。


    晏迟也顺着中间道往下,左下者,年十三,仍是青衫纶巾,肤色白皙,杏眼明亮,神似章大娘子。


    晏迟心下有了猜测,果然听见对方笑道,“我叫严汝青,我听过你,不知道迟哥儿听过我没有。”


    晏迟笑着点点头,原本两人该在幼时见一面的,只是因着一些原因未成,今儿两人才算见头回。


    彼此有了初步了解,晏迟在自己的书桌落座,严汝青低声道:“申正时刻,先生估摸着会测《孟子·万章下》,你……”


    他不知晏迟所学多寡,但想起晏叔去的早,迟哥儿估摸也没学多少。他斟酌用语:“你有不明处,可问我。”


    晏迟笑着点点头。


    严汝青也跟着笑了笑。


    讲室内或闻书籍翻阅,或闻磨墨声,无人懈怠。


    小半个时辰后,身侧递来一叠宣纸,严汝青抬了抬下巴,示意晏迟接着,晏迟接过手,先被一手漂亮工整的正楷吸引,随即才注意内容,竟是《孟子·万章下》的译文。


    晏迟看过去,严汝青错开他的眼神,看着讲室角落里的黄釉凤纹抱月瓶,含糊道:“鄙薄之见,我姑且写写,你姑且瞧瞧。”


    晏迟了然,他弯了弯眸,低声道:“多谢青哥。”


    前面两人侧身看向他们,严抱贞叹道:“青哥儿,你可真教我们不厚道了。”


    “!!断没有的事。”严汝青立刻反驳。


    严抱贞看向晏迟,与他解释:“先生收徒严格,经他亲自考校才能入学,先生对你所学必然明了,不会为难你。”


    是以下午的小测,晏迟不会在列。


    严汝青反应过来,再看自己给晏迟的译文,两相对比,倒是他小性了。于是他白皙的耳根,微微红了。


    晏迟受严汝青好意,哪里能教他难堪,当下道:“原是如此,多谢抱贞师兄解惑。我初来乍到,虽未学至《孟子·万章》,但现下提前瞧过,之后先生讲解,有此打底,或许就事半功倍了。”顿了顿,他微微垂首,作羞赧状:“且,能借此与师兄们熟悉一二,我心里很欢喜。”


    严汝青抬眸,他本就看晏迟顺眼,这会子愈发喜欢他了。


    严抱贞见小师弟乖巧,顺势道:“小测之后,先生会允我们自行探讨,你有不明处,也可问我和沅嘉。”


    晏迟起身礼道,“师兄们厚爱,我当真受宠若惊,仿佛预见未来温馨美好的日子了。”他道了一句俏皮话,眉眼舒展,整个人都放松了些。


    他年岁小,面上带着明显的稚嫩,这般模样令其他三人也对他亲近几分。


    严汝青小声嚷嚷,“坐罢坐罢,忒多礼了。”


    晏迟落座,严抱贞和程沅嘉也坐正了身子,四人各做各的,但气氛却不复之前生硬紧绷。


    晏迟对照译文,翻阅《孟子·万章下》的内容,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年岁小有年岁小的优势,装嫩不可耻。


    申正,严举人准时而来。他看了一眼右后位的晏迟,目光上移,落在右前位的程沅嘉身上。


    “位卑而言高,罪也。”


    晏迟原以为先生是令程沅嘉背诵下文,然而随着程沅嘉回答,晏迟发现这更像是以这一小段为题即兴而作的议论文,还以《论语·宪问》中孔子主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论点佐证,引经据典,论调扎实。搁现代作文,满分60,保守能拿53分以上。


    晏迟捧着书的手,渐渐收紧。


    程沅嘉声调止了,严举人捋了捋山羊胡,不置可否。他行向严抱贞,言简意赅:“士之不托诸侯,何也?”


    严抱贞略作思索,娓娓道来。不知是否是晏迟的错觉,严抱贞的观点些许浮于表面,有牵强附会之嫌。


    严举人微拧的眉头,佐证晏迟的猜测。最后落到严汝青,晏迟发现他身体紧绷,喉头滚动,明显是紧张的。


    严举人与严汝青是亲父子,不想严汝青也这般畏惧。


    一轮考校之后,晏迟对三人的学问有了初步估量。


    他想着这就结束了,却闻严举人令三人默写《孟子·万章》上卷,限时完成。


    三人默写,严举人行至晏迟身侧,“下午做了什么?”


    晏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严举人问:“下卷可记住了?”


    万章下卷计2454字,且是文言文,纵有译文,晏迟完整通读下卷都得两刻钟了。短短一个时辰哪能够。


    晏迟拱手道:“回先生话,学生惭愧,仅记一半。”


    严举人不语。晏迟小心抬眸,望他一眼,见严举人神情冷肃,他立刻收回目光,试探着背了开头。


    严举人未出言阻止,晏迟便顺着背下去,声音不疾不徐,吐字清晰,渐渐地语速渐缓,磕磕巴巴。


    他也不再挣扎,直白道:“先生,学生记不住了。”


    身侧传来器物摩擦桌面之声,严汝青不小心碰着砚台了。


    严举人未理会,他捋着胡须,纠正晏迟的几处错误发音。


    晏迟受教。


    严举人道:“明日下午,下卷背诵。”


    晏迟恭敬道:“是,先生。”


    酉时一刻,严举人叫停。三人齐齐落笔,严举人快速浏览,对程沅嘉仅两字:“尚可。”


    面对严抱贞,严举人则指出一二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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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严汝青比之先时受考校还紧张,盖因他的答卷上有一处涂抹。


    严举人眉头紧蹙,直接将默卷搁置桌面,“重新默写。”


    严汝青苦了脸,拱手礼道:“是,先生。”


    酉时两刻,铜钟声响,宣告着散学。


    严举人离开讲室,严汝青浑身无力的趴在桌上,嘴巴微张,仿若吐魂。


    晏迟上前,手搁在他肩头安慰,“青哥,你现在开始默写,戌时就好了,还可以歇一歇。”


    严汝青苦哈哈,“道理我都懂。”


    严抱贞回首,“你往日也不犯这种小错,今日怎的了。”


    “是迟哥儿。”程沅嘉忽地开口,语气笃定。


    严汝青不太好意思的挠挠脸,对上晏迟疑惑的目光,他哼哼:“我就是太惊讶了,我当初背万章下卷,足足耗了一日功夫。”此后还得时时温习,否则回头又忘了。


    严抱贞明了,他笑道:“我当时用了一日半的功夫呢,先生没有明说。但我瞧着,他对此是有些不满意。”


    话锋一转,严抱贞话题落在程沅嘉身上,“嘉弟只费了半日功夫就背下了,委实厉害。”


    程沅嘉不语。


    晏迟跟着恭维程沅嘉两句,向三人提出告辞,严汝青也不丧了,他坐直身子,“你家居西城,从这回去得穿大半个城,等你到家天都黑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晏迟想了想,“青哥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客气。”严汝青拉住晏迟的手往外去,晏迟冲另两位师兄挥别。


    二人从前院离去,晏迟偏头看了一眼院里的影壁,严汝青跟着看去,笑道:“这块麒麟吐书的影壁是我祖父在世时所制。我爹常带我和阿兄来影壁前,教育我们兄弟。”


    晏迟试探道:“汝中哥?”


    “嗯呢,他现在在南麓书院求学,爹让他及冠之年再下场。”严汝青说着话,两人从侧门出。


    他送晏迟上马车,又叮嘱车夫慢些,莫颠簸了。


    晏迟有感他爱护,与他道:“青哥,我就家去了,你快回罢。”


    严汝青点点头,直到马车行远了,他才进门。


    晏迟放下车帘,心道严汝青才学不及严抱贞和程沅嘉,但行事十分妥帖,没有十三岁的调皮无措。


    他原想着自己有一段现代记忆,不至落于人,然今日讲室半日,管中窥豹,将他那点子自信敲的七零八落。


    东南一代,文风之盛,名不虚传啊。


    待他回了家,沈氏立刻迎上来,询问道:“迟哥儿,今日如何?”


    晏迟抬头看着他娘,又环视熟悉的院里,沈氏着了急,“迟哥儿?你怎的了。”


    “娘,我无事。只是有感学海无涯,我之渺小。”


    不待沈氏宽慰,晏迟缓缓吐出心头压住的浊气,双拳紧握,眼神坚定,“但我还年轻,我还有机会。”


    沈氏松了口气,欣慰的拍拍儿子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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