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唐辞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季银河有点慌。
还以为线人的事已经翻篇了,也不知道唐辞为什么会在这档口突然问起来。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季银河抬手摸了摸鼻子。
这两天一线办案紧张刺激,可比行政工作有趣多了。她已经想好了,不管爸妈是什么来头,她都打算瞒下去,接受他们好心的馈赠,打恶除霸,守护江潭的一方平安。
——因此绝不能让唐辞察觉端倪!
小季同志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没有啊,这几天不都在办案子嘛,怎么啦?需要我去问问吗?”
唐辞收回视线,“有机会联系一下,也可以让线人直接找我。”
“不行。”季银河直截了当地说,“我认识线人很多年了,他……只会相信我。”
“……那好吧。”
唐辞不无遗憾地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唐队。”季银河小步追上,神色认真。
“我觉得……李国萍身为女性,走到这个位置,一定很不容易。”她斟酌着措辞,徐声道,“我看了勘察报告,她是农村出身的,又没结婚,无儿无女,那最大的爱好可能就是钱——”
“独身不代表没有情人,说不定张春波就是发现她偷情才被灭口的。”唐辞挑起眉毛,“你昨天在黑板上写了那么多可能的动机,现在怎能确定只是为了钱呢?”
季银河眨了下眼睛。
“——直觉吧,像这样厉害的女人,怎么会囿于那点情情爱爱。”
唐辞看了她两秒,没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
有了明确的目标,这次外勤收获颇丰。
烈日当头,唐辞叼着根烟靠在大吉普车上,眯眼听程漠汇报:
“西郊派出所民警说,张春波是因为不按规范操作才触碰到了电机,现场有好几个工人作证,张洪波也没当场提出异议,所以就按意外结案了。”
“结果人送到火葬场,张洪波又找上门,怀疑是谋杀,声称张春波那段时间一直心事重重,说过让李国萍放了他之类的梦话。”
“但是您也知道,梦话不能当作证据,而且这年头工厂事故也不稀罕,所以民警没理他,劝了几句节哀、好好生活之类的话,就让他离开了。”
唐辞嗯了声,“然后呢?”
“然后我就查了张春波操作的那台电机。”程漠难得地激动起来,“唐队您猜怎么着……电机外壳有二次焊接痕迹,说明有人把电路改装了!”
“……”唐辞皱紧眉头。
“而且我们接到报警的前天夜里,那台电机就放在案发现场!老田八成以为和案子无关,才没把这个记录在案!这老东西!”
“老田的事回去再说。”
唐辞摁熄烟头,走进总装车间。
“……都两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出来!”
“唉,张大师挺有本事的,我还想跟着练呢!”
“没听警察说都是假的吗!”
“呵,警察也要吃饭,说不定收了钱——”
周遭议论纷纷,唐辞假装没听见,指挥程漠拍下几张照片。
这时候,小伍顶着一头热汗跑过来。
“唐队,有个新来的保安说……”他看看周围一脸好奇的工人,小声道,“张春波出事前夜,李国萍侄子背着包进了车间!”
唐辞眉心一跳。
出现一个嫌疑人!而且还是李国萍的亲戚!
他感到自己离案件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小伍,带保安去做笔录,让老车从分局和派出所借人,盯紧李国萍侄子。”唐辞压低声音,有条不紊地叮嘱,“不论出于什么动机,我们有必要对李国萍采取措施了,程漠,通知交警和有关部门,一切出入江潭的车辆都要查一遍,还有水路,也不能放过!”
“是!”
“明白!”
小伍和程漠立刻跑了出去,唐辞走出车间,抹了下额头的汗,忽然有点后悔。
时间过去了一天一夜,万一李国萍已收到风声逃出江潭……
回到吉普车上,他踩下油门,正在打算往家属区那边走访,突然视线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抬眼一看,职工宿舍楼下,季银河抱了个破破烂烂的钢筋锅,正有说有笑地和人聊天呢!
唐辞:“……”
她一个人民警察,不好好待在办公室吹风扇吃西瓜,跑这儿来做什么?想加入气功班一起跳大神吗?
唐辞停下车,在原地看了几分钟,忽然就打消了下去把她抓回来的念头。
季银河看起来相当自来熟,已经和工人们打成一片,其中不乏张洪波的“信徒”。
也许,她真能比他们先问出有用的消息来!
*
“……您这套拳法真好看!”
树荫地里,季银河神情诚恳地向一位中年女工比出大拇指。
而后者正在表演跟着电视学来的套路,动作虎虎生风。
“这叫八段锦,能延年益寿,还能减肥呢!”江大姐做完收势,吐出口气,“不过丫头你看上去细条条的,不用减,要多吃点!”
季银河嘿嘿乐,“我也想强身健体嘛!姐,您之前是不是跟过那位张大师呀?”
提起张洪波,江大姐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但女孩那声响亮清脆的“姐”叫得她心头格外甜,便坦诚道:“张大师之前在厂里搞气功班,我就去看了几回,但他不是升仙了嘛,警察说都是假把式,谁知道呢!老实说,我看还挺神的……对了!我还给他拍过照片!”
她转身拿起扔在花坛上的小牛皮包,一把从里面掏出个相册本,一张张翻给季银河看。
“正好我上午才拿去照相馆洗出来……你看,这几张我拍得好不好?”
江大姐一一炫耀着自己的杰作,季银河眉心却不动声色地拧起来。
那几张张洪波和信徒们的合影上,都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有点面生的男人。
季银河很确定,这不是压缩机厂的工人,更不是老刘。
“姐,他们都是张大师的徒弟吗?”
江大姐眯眼辨认,“唔,别人都是,这个我不确定……没见他跟我们一起练过功,每次来也不说话。”
季银河试探着问:“说不定是张大师请来的高人呢!”
“这不可能!”江大姐哂笑一声,“哪个大师这么不讲究啊!……啊对,他有次穿了件工服来找张大师,上面还涂着火葬场三个字,大家都嫌晦气!”
季银河脑子里轰的一下。
——是啊,火葬场!怎么漏了火葬场!
张春波遗体曾被冷冻过,也就是说他被送往火葬场后并没有被及时火化,而是被保存了下来。
这就意味着张洪波在火葬场绝对有帮手!
而且那里距冷饮厂和压缩机厂都不远,寻常人还想不到……简直没有比这更适合藏身的地方了!
她心头怦怦直跳,面上还装作无事发生,和江大姐又随便聊了两句,赶忙找了个借口,匆匆跑出家属区。
一台大黑车忽地停在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唐大队长严肃的脸。
“上车。”
季银河:“……”
她尴尬地抓抓额角,抱着钢筋锅爬上副驾。
唐辞嫌弃地抓起锅丢到后座,“扮什么不好扮那些装神弄鬼的!小心我回去跟饶局打报告!”
“唐队,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季银河知道这次是她没守规矩擅自行动,因此无力争辩道:“我就是换个方式摸排走访,想让大家尽快破案嘛。”
唐辞叹了口气,“都问出什么来了?”
“有有有!重要线索!”
季银河眼光发亮,把从江大姐那里打听到的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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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辞面色凝重起来。
“走!”
大吉普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掉了个头,直奔火葬场而去。
*
江潭习俗,出殡在早上进行。
这会儿临近中午,大铁栅栏半掩,里面静悄悄的,连门卫都把扇子搁在脸上打瞌睡。
唐辞把车停在外面,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一路竟没有任何阻拦。
也不怪张洪波轻敌,毕竟正常人都对这里避之不及。
绕过前面的小花园,殡仪厅是幢二层小楼,后面一排平房则是办公室、停尸房、火化房和仓库。
逡巡一圈,大多屋子正面门窗紧闭。
唐辞摸出警棍,让季银河跟紧他,悄无声息绕到后方。
火化房有扇窗开了一半,从外面望去,能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冰棺边的凳子上,正捧着铝盒大口大口吃午饭。
季银河:“……”胃口真好啊。
她见过照片,在他抬头的间隙立刻认了出来,立刻低声告诉唐辞,“他就是张洪波的同伙。”
唐辞点了下头,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大吼:“警察!不许动!”
那人吓了一跳,饭盒掉在地上,肉菜洒了一地。
“叫什么名字?”唐辞问。
那人“啊啊啊啊”了半天,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短了半截,原来是个哑巴!
他说不了话,但能听懂,态度也挺配合。唐辞拿警棍指着他,示意季银河把火化房上下搜一遍。
小季同志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翻箱倒柜,不过用老季同志的话来说,她今天“欧气十足”,刚打开桌下的第一个抽屉,就掉下来一个重要证据——
“是他的记账本!”季银河把纸页翻得哗哗响,“十天前他收到了两千块,后面还有个括号,写了张洪波的名字!”
唐辞一把揪住哑巴的衣领,厉声:“张洪波在哪里?”
“啊啊啊啊——!”
虽然不能说话,但他还是心虚地往仓库方向瞟去一眼。
季银河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唐辞拿手铐把人锁在火化房,也跟了过来。
“哑巴会不会骗我们?”
他跑得气喘吁吁,没意识到自己身为队长,却正在征求一个新人警察的意见。
“不会。”季银河很确定,“他们纯粹是金钱往来,不像老刘还讲义气。而且哑巴可不傻,他账本里一笔一笔记得清楚得很,这种人最精明了,没必要为了萍水之交骗警察。”
分析得有条有理,唐辞不由嗯了声,向前迈出一步,挡在季银河身前。
仓库里黑洞洞的,一间连着一间,堆满了废弃的桌椅、棺木耗材、殡葬用品、寿衣寿鞋。
即便是盛夏,也有种惊悚阴凉的气氛,不像是活人能住的样子。
季银河心里有些犯嘀咕,难不成哑巴真的骗了他们?
两人尝试着往里面走了几步,光线越来越暗。唐辞停步,摸摸口袋,回头说:“没带手电,我去找蜡烛,你就在这等我,别往里面去了。”
他把警棍往她手里一塞,向外走去。
季银河站在凉飕飕的仓库里,跺跺脚还能听到回声。
她倒没感觉害怕,甚至有点兴奋,不想错过这个独自找嫌疑人的机会。
可是没有手电筒,就这么摸黑吗?
胆大热血的小季警察在原地琢磨两秒,忽然想起昨天抓到老刘时,不小心按了五折叠的某个按键,弄出一道雪亮的光!
……这不就是现成的手电筒吗?
她立刻将包里沉甸甸的玩意摸出来,打开灯光,照向角落。
没想到光柱在灰尘乱飘的空气里一扫,正照出一张惊恐的脸,紧接着丁零当啷一阵乱响,一张圆滚滚的身子从废弃桌椅中爬了出来。
靠,是张洪波——!
季银河顿时握紧警棍,拔脚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