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明月皱了下眉,忍着脾气依旧没回。
来这里人非富即贵,除非必要她不会露出马脚。
徐瑟水嘴巴毒,同时也是想试探此人的身份,她的教养让她没对一介普通百姓发难,哼了一身后继续挑着手中料子。
但她此行的闺中密友是武将之女,平日里脾气就爆,此时便急了:“怎的?刚刚和侍从不是会说话吗?和我们说便不会说了?你可知我们是谁。”
看来今日的发难她是躲不过了,木明月抬眼仔细瞧了瞧,发现二人的脸的确露着一丝熟悉。她和京城大多人都是点头之交,向来面前二位也应当是。
想到这,她稍微压低了点声音:“小女子不过是来添些衣裳,被二位夫人连连追问,不知何错之有。”
徐瑟水旁边的是王中郎将夫人,她此刻又怒又笑,被徐瑟水劝着也要说:“你倒是巧舌如簧,既如此,我便要站着看看,等掌柜的把衣裳端过来,你又要用什么话让自己全身而退。”
木明月无奈,不过是买个衣裳罢了,早知这衣裳如此金贵,她便打发夏荷一人来。
此时侍女终于把掌柜的领了出来,对着掌柜介绍:“这便是要买捻金妆花缎的姑娘。”
珠云坊的展柜生得一双芙蓉面,黄色流云裙与金耳挂相得益彰。
“姑娘随我来。”
木明月点头,眼见二人要离开,王中郎将夫人到嘴的嘲讽说不出口,火急火燎的阻止:“诶,掌柜的,你把她带进去,她却转头不买了岂不是扫兴,且还要担心她二人是贼人呢。”
夏荷容不得她玷污木明月,皱眉道:“这位夫人,你与伴友三番二次嘲弄我家小姐,难道这就是京城官家夫人的做派么?”
她语气郑重,眼神尖利,一看便是经过良好教导的高门丫鬟。
王夫人没来得及生气,先一步犹疑了。最近京城的确来了不少新贵,少不得有脸生的,且看这丫鬟做派,不由让她思及另一种可能。
而就在她这一迟疑间,一堆人已先一步上了楼。
木明月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她此番是来选衣裳的,不是来吵架的。
二楼屋内,熏着清淡的香,少女看着掌柜起开的箱盖,眼前一亮。
这果然是她要找的料子,她一眼便盯上了最亮眼的红色,往那一指:“就这个颜色。”
掌柜含笑应下,让她选个喜欢的款式,木明月选好后爽快付了银子。
掌柜见识多,只脸上露了一丝讶异,想来也急着王娘子那番话,奇怪普通打扮的她出手竟如此阔绰。
而后解释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江南那边的时兴料子,但制作工艺极为复杂,所以便是呈到上京来也是没有几匹的。”
木明月明了,没说太多,商量好来拿衣的时间便下了楼。一抬眼却发现那两人竟然还在。
她在楼上待了一段时间,掌柜下楼是还带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这是真买了这料子。
木明月收回眼神,转身便要出店门,徐瑟水却笑盈盈的迎了上来:“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哪家闺秀?刚刚我们口不择言,想着给姑娘送些赔罪礼。”
木明月带着丫鬟扭头走了,一个眼神都没给,让她的笑顿时僵住在脸上。
王夫人更恼了,扯她:“让你莫去你偏要去,她这幅性子,等下回再见时瞧吧……”
徐瑟水再次挂起笑,转头哄她。
而此时似乎谁都忘了,最开始挑起事端的是她。
二楼屋内,掌柜敲响木门,恭敬的送上箱笼:“贵人久等了,实在是事急,还望莫要怪罪。”
屋子里,玄袍墨冠的男人未言,只是盯着窗外那抹粉色的身影,眼神意味不明。
而那道身影像是察觉到什么,扭头看来,却什么都没发现,皱眉回了头。
屋门关上,等到底下的那人消失不见,男人才道:“去查一查,她是什么身份。”
能拿出那么多银子买衣裙,京城里有这实力的人不多,此人还是个生脸,不得不查。
旁边站立的黑衣男应声。
而走远了的木明月,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重新返回集市,她直奔斗虫摊,全然忘了刚刚脖子的毛骨悚然感。
不一会,粉裙少女一脸雀跃的提着个口袋用汹涌人群走出。
眼下日头正高,看着大汗淋漓陪她挤来挤去的夏荷,决定今日去酒楼里用,不走远了,这条街走几步便是京城大名鼎鼎的醉仙楼。
二人进了门,小二迎上来,木明月问有没有临街的雅座,小二眼珠一转,让后面的人把她们领了上去。
夏荷难得打趣她:“若是春桃知道,小姐还带我还来了酒楼,定要气坏,指不定回去怎么闹小姐呢。”
木明月也笑:“无妨,待会提个食盒回去。”
此次她没把两个丫鬟一起带出来,一是因为不能太多,二是春桃性子比她还闹腾,怕生是非。
进了雅间,木明月点了几个醉仙楼的名菜,然后开始玩刚买的几只斗虫。夏荷在一旁给她倒水扇风。
突然的,屋门被推开,木明月以为是小二,却没想到门口的人让她出乎意料。
推门的人脸上带笑,转头问旁边的男人:“这谁?你带来的人?”
玄衣墨冠的男人平静的摇头:“不是。”
被问的正是谢言秉,推门那人她也认识,是吏部尚书家的儿子陆学坤,也是太子伴读。
木明月愣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她此时要假装不认识二人,问道:“两位公子怎么不敲门?这是我定的雅间。”
陆学坤乐了:“姑娘怕不知道,这是我与好友的专属雅间,我也正奇怪里面为何会出现你们二人呢。”
此时,刚才的小二终于过来,连连鞠躬道歉,说是新来的不懂事,这才带错了地方。
既然是搞错了,木青没说什么,和夏荷提着东西去了隔壁那间。也是倒霉,平日里想见阿执都要混进宫,现在易容不能见熟人,他倒成了今日见到的唯二熟人。
所幸他没在意自己,全然把自己当个陌生人,她松了口气。路过谢言秉时,她悄悄用余光看了眼他,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一番乌龙结束,酒楼为了赔偿,送了她们两个菜。
不过木明月没什么想吃的心情,张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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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者武力高超,不过木明月没听到什么有用的话,一直是陆学坤在说,谢言秉偶尔应几句。
为了以防再碰见熟人,主仆迅速吃完,路过隔壁雅间时他们房门依旧禁闭着,木明月收回眼神匆匆下楼。
刚要踏出酒楼,刚才的小二叫住二人,递上一物:“这可是姑娘的?适才遗落到屋子里了,贵人让我们代为归还。”
他手中之物是一支木雕牡丹簪子。
也许是刚刚收拾东西太忙,不小心落在了谢言秉的雅间里。木明月点点头,让他替自己说声谢谢。
两人匆匆忙忙的回去,却还是被云娘子抓住,春桃穿着她的衣裳站在后面一脸委屈。
木明月叹气,照旧想撒娇。但云娘子这回不吃这套,直接把她关了一个月禁闭,派亲兵牢牢守在阁院外。
她又过上了吃睡玩的无聊日子,所幸出去逛了一圈,有些小玩意解闷。
只是有件事一直压在心头,失踪的木辰玉依旧没找到,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没现身说明他没死,也没被要害他们那群人给抓到——不然到就报给陛下要判他们欺君大罪了。
到时要是再牵扯出来什么陈年旧事,便是杀光卫国公全府的脑袋都抵不了。
想起往事,木明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转头又心大的去看自己的虫军。
转眼便是半个月过去,木明月终于能出门了。
不因别的,是云娘子的生辰要到了,她多年没回京,此次正是重新彰显势的好机会。
被她抓到房里的木明月有苦难言,要她学这些什么持家之术,还不如重新把她关禁闭呢。
面前云娘子的心腹李嬷嬷念叨着算账的手法,少女却听的昏昏欲睡。
李嬷嬷看着无奈,却也心疼。要她说,小姐有这身本领,还需嫁什么人呢?
等到云娘子处理完部分宴会事宜,回头一看,自家女儿已倒在案桌上呼呼大睡了。
她瞧了一眼自觉心虚的李嬷嬷,揪起了少女的耳朵。
“啊啊娘!”
少女被痛醒,委委屈屈的抱住娘亲的手,辩解道:“娘亲硬是逼我学这些,我是怎么都学不会的,还不如让我去院子里耍几拳。”
云娘子不为所动:“不论你要嫁到谁家,这些都是你要做的,你如今不学,难道等着婚后出糗吗?我云襄可丢不起这个脸。”
木明月低声嘀咕:“东宫不是有女官与总管嘛,况且若是我成了太子妃,谁敢议论我,谁敢说娘。”
“你呀。”云娘子把她推开了些,“你总是这般心大,你怎知太子就会娶你?切记,旧日之约是难以作数的。”
纵然是少时开开玩笑也没事,可前些日子的庆功宴上,她瞧着太子殿下对自家女儿没有半分情意的。
同时也生疑,皎皎所说的,太子分得清她与珩儿,是她胡乱自己捏造的,还是事实。
倘若是后者,照太子的性子看,他们家的把柄就捏在他手里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要用到。
木明月不依:“阿执从不食言,娘亲若不信,便等着那天来吧。”
云娘子眼神复杂,暗自想,与夫君商量好的计划是否要提前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