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舟深受皇上信任,若在南郑被杀,势必引起朝廷严查。我圣母教尚未准备周全,此时不宜..."
"左护法多虑了。"李茂才阴恻恻地打断,"何必以圣母教的名义动手?这南河一带水匪众多,谁知道是哪路好汉干的?"
他踱到窗前:"江上风高浪急,这么大的一个肥羊,出个把意外再正常不过。就算朝廷追查,也只会以为是水匪劫财害命。"
左护法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李当家有何高见?"
李茂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左护法,我手下有上百个水性极好的弟兄,个个都是浪里白条。只要护法能出一部分精锐,配上军弩硬弓..."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你我相互配合,必能取那狗官性命!"
左护法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李当家有几成把握?"
"十成把握!"李茂才狞笑着凑近,"我的人能在水下潜行半刻钟不换气。护法只需派几十名弓箭手在岸上策应,再借我三十把军弩..."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胖脸在烛光下更显狰狞:"萧砚舟这次包了整艘大船,上面金银细软少说值几十万两!"
见左护法面色一变,李茂才趁机加码:"事成之后,船上的财物我分文不取,全送与贵教,如何?"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爆响。
左护法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他沉吟良久,终于缓缓点头:"既如此...好吧,就应李当家所请。"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茂才一眼,"不过...记住,此事与圣母教无关。若走漏风声..."
李茂才狞笑着拱手:"左护法放心,我李茂才办事,向来干净利落。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
江心的大船随着微波轻轻摇晃,船头的灯笼在晚风中摇曳。
小桃捧着个红泥小火炉,正在给萧砚舟温一壶女儿红。
"夫人怎么出来了?"小桃见沈云走来,连忙起身,把自己坐的苏绣软垫让了出来,"夜里风大,仔细着凉。"
沈云拢了拢杏色披风,在小桃让出的位置坐下。
"两个孩子都睡熟了,乳母看着呢。"
她瞥了眼正在斟酒的小桃,"你们二人倒是悠闲。"
萧砚舟轻笑,接过小桃递来的酒杯:"小桃正跟我诉苦,说你把孩子们都抢去管教了,她都捞不着。"
"我抢?"沈云挑眉,伸手就要拧小桃的耳朵,"明明是这丫头偷懒!前儿让她教宁儿认字,你猜她说什么?"
小桃灵活地躲到萧砚舟身后,吐了吐舌头:"妾身说了嘛,''夫人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妾身除了伺候夫君,哪会教孩子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以后孩子们的事情夫人说了算,我在旁边帮一把就行。”
她眨眨眼,"再说了,谁让夫君和夫人都疼我呢?"
萧砚舟摇头失笑,目光在两位佳人之间流转。
月光下,沈云端庄如画,发丝间的金凤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小桃则像只狡黠的猫儿,杏眼中跳动着灵动的光芒。
"你呀..."沈云无奈摇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就会哄人。前儿个承志尿了你一身,你还不是乐呵呵地给他换尿布?"
"哗啦——"一声轻微的水声从远处传来,萧砚舟手中的茶杯突然一顿,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微的波纹。
他眉头微蹙,目光如电般扫向漆黑的江面。
"怎么了?"沈云正捻着一块桂花糕,见状手指一颤,糕屑洒落在杏色裙裾上。
萧砚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竖起食指贴在唇边。
江风拂过,带来远处细微的摇橹声——"吱呀、吱呀"。
小桃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扶住沈云的手臂:"夫人,我们回舱!"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沈云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夫君,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跟小桃回舱里,不要出来。"萧砚舟轻轻捏了捏妻子的手,触到一片冰凉。
“小桃,带夫人回去,保护好孩子们。”
“知道,夫君你也要小心。”
小桃叮嘱一句,拉着沈云回到船舱。
等沈云和小桃带着丫鬟退回内舱,舱门刚合上的瞬间,萧砚舟原本柔和的神色骤然绷紧。
他侧耳细听,江风里除了船桨划水的规律声响,还夹杂着数十道细碎的、刻意放轻的船桨搅动声 —— 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正朝着他们的官船围拢过来!
“不好!” 萧砚舟心头一沉,方才深夜论事时的疑虑瞬间化作实锤,他猛地转身,朝着甲板上待命的护卫厉声喝道:“备战!快!”
这声厉喝打破了江面的寂静,甲板上瞬间响起整齐急促的脚步声。
护卫们早已习惯萧砚舟的指令,无需多言便各司其职:
负责火器的护卫迅速列成三排阵列,“咔嗒”“咔嗒” 的上膛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透着冰冷的杀意;
持刀盾的护卫则分成四组,分别守住船头、船尾和左右船舷,盾牌 “砰砰” 地扎在甲板上,形成坚实的防线;
还有身手矫健的护卫攀上桅杆,借着微弱的渔火观察四周动向。
“铁头!” 萧砚舟朝着桅杆下的身影喊道。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立刻快步上前,正是当年萧砚舟从人牙子手里买的铁头。
如今他已是萧府侍卫统领,粗糙的手掌常年握着刀柄,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大人!”
“你带人守住船尾和左舷,” 萧砚舟语速极快,目光扫过江面,“方才我听着动静,至少有十几艘小船从四面围过来,每个方向都要盯紧!尤其是右舷下游,那里水流急,最容易藏人,让兄弟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别给他们靠近的机会!”
“是!” 铁头沉声应道,独眼眯起,锐利的目光扫过右舷方向,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的护卫吼道:“都给我听好了!左舷和船尾各守十五人,剩下的跟我去右舷!看见有船靠近,先鸣枪警示,敢再往前,直接开枪!”
护卫们齐声应和,脚步声迅速分散到各个方位。
铁头亲自带着十多人攀上右舷的船栏,手里握着长刀,另一只手搭在船舷上,感受着水流的震动 —— 常年在水上行走的人都知道,船只靠近时会带动水流变化,这细微的动静,逃不过他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