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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炮灰白月光16

作者:浥尘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夏日的雨说下就下,阿离站在丞相府的门廊下,伸手接了一把雨丝。


    雨滴冰凉,顺着袖口划入衣裳内,不由打了个冷战。


    阿离放下手,远远看见方才去通报的小厮回来了,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会意,举起伞随他迈入府内。


    裴邈是在月上堂见的阿离,他坐在上首,见阿离婷婷袅袅地走近。


    “阿离贸然来访,还请裴公子见谅。”她深深地福了一礼,心中忐忑不安。


    裴邈脸上重新挂起往常的笑,似乎并不意外阿离的到来,抬手请起:“怎会?贺姑娘请坐。”


    他的目光从阿离的脸上扫过,见她脸色苍白,眼底乌青,一副惊吓不已的模样,眸光深了几分,却又有些失望。


    不过他本就没想过能一击而中,如今这般也算意料之中。


    阿离谢过,落座。


    有仆人奉上热茶,阿离捧在冰凉的手心里,只觉心中也安定不少,她低着头,打量的眼神恰好落在裴邈的腿上。


    裴邈脸上完美的笑意一僵:“贺姑娘此来是为何事?”


    阿离这时才将袖中的东西递出:“这是我父亲特制的药膏,可治寻常的跌倒损伤,也能深入肌理,帮助筋骨重塑。”


    裴邈微微一愣,示意明行接过来。


    阿离见他接下,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裴公子此番伤了筋骨,自是要好好养上一段时日,不可心急,相信裴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裴邈淡笑,眼神平淡无波:“那就承贺小姐吉言,也谢过令尊的药膏。”


    阿离抿唇笑笑,长睫垂落,勾出一个轻颤的弧度。


    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阿离再抬眼,因羞愧而微微红了脸:“不知裴公子可有听说近来医官院之事?”


    裴邈回神:“略有耳闻。”


    阿离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攥着:“我父亲也被牵涉其中,下了狱,可我父亲并不负责太后的康健……裴公子可知,这次为何会牵连这么多人?”


    堂内静了片刻,阿离心中惴惴不安。


    “这,我也不知,”裴邈漫不经心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紧盯着阿离,仿佛在欣赏她此刻的表情,“不过……”


    阿离抬头,似乎没有察觉到裴邈语气的不对。


    裴邈定定地看着她,面上浮起认真的神情:“裴某与贺大人虽相交不深,却甚是投契,此番他有事,定然会尽我所能相助。”


    “更何况,还有贺小姐……”


    阿离瞬间泪光盈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若裴公子愿施以援手,我们一家感激不尽,深谢公子大恩!”


    裴邈想要站起身将阿离扶起来,可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处,眼看就要跌倒,阿离及时扶住了他。


    裴邈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阿离身上,阿离垂下头,面飞红霞,眼中却是彻骨的寒意。


    陷害父亲的人,就是他。


    从连云轩出来后,阿离婉拒了仆人的带路:“前面便是大门了,我自行出去就是,劳烦了。”


    仆人看了看前方的路,应声退下。


    阿离转过拐角,面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宋嬷嬷?”她停住脚步,分外惊讶。


    宋嬷嬷朝她福了一礼,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贺小姐,我们夫人有请。”


    *


    阿离从丞相府的马车下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马车刚停在贺家门前,院门恰好从里面打开,是贺之砚。


    他似乎没有看出这是丞相府的马车,径直走到阿离面前,及时扶住了晕眩的她。


    得知贺父的事后她惊惶无措,又在病中,已是强弩之末,下车后连话也没说一句,就晕倒在贺之砚怀里。


    再次醒来,夜已深。


    床边灯火明灭,整个贺家安静得连蝉鸣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阿离试着坐起身,浑身却虚浮无力,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再抬眼,贺之砚端着药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似乎是没想到阿离会在这时醒来,他的脚步倏然停住。


    阿离也怔住了,两人隔着烛火远远相视,谁也没有动作。


    这一眼,如隔天涯。


    阿离不自觉地又想到那一夜的惨烈。


    这些天的每一晚,那些画面都会在她脑中回放,一次又一次,仿佛这场梦魇永远没有尽头。


    那人的头颅被一剑斩断,鲜血喷涌,却还死死地盯着阿离,那双眼睛里有诧异、有不甘、有怨毒,也有悲哀。


    这人恩将仇报要杀她,谁料自己却身死,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阿离本该如释重负,可只要一闭上眼,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会出现。


    可最让她心惊的,还是贺之砚。


    阿离放在被子下的手猛然抓紧。


    那日的暗夜下,他的衣摆扫过血泊,踏碎满室暗光,抬手为她拭去泪痕的姿态与往日替她擦去糖渍时一般温柔。


    阿离下意识偏头躲开,牙齿生生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贺之砚眼眸更暗,温柔又强势地扣住她的下巴,长指在唇边缓缓摩挲了一下,仿佛只是为了确认她的温度,漆黑双眸中翻涌着阿离看不懂的汹涌情愫,一寸一寸扫过她的每一处。


    喉间发出短促的呜咽,阿离浑身紧绷,连呼吸也忘记了,胸腔炸开似地疼。


    眼前这个森冷凌厉、令人不寒而栗的人,与平日里那个寡言冷清却细致温和的兄长判若两人。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如今阿离望向他,心底除了畏惧,还是畏惧。


    片刻,贺之砚垂下狭长的黑眸,沉默地将药碗和蜜饯放在离床边不远的桌上,而后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整个过程都没有再看阿离一眼。


    凝视着贺之砚远去的背影,阿离眼前顿时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家人在贺母忌辰前一晚,在外面的院子开怀畅饮的时刻。


    她的鼻尖发酸,恍惚间,有什么东西被摇晃的灯火模糊成了一片。


    阿离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喊住他,贺之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


    晚饭后,贺之砚瞥见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两封信,可放信的人却不在这里。


    他打量片刻,拆开其中一封给他的信。


    信中只有一句话,他很快读完,手指却缓缓抚上了那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字迹。


    贺之砚长身而立,眸中倒映着清冷的月色,如深潭上一叶扁舟,不知该飘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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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顿好家中事后,他趁着夜色离开了小院。


    阿离听到院门下锁的声音,一点点挪下床,坐到桌前点了一支安神香,因生病而混沌的思绪终于清醒了几分。


    那两封信,一封是给兄长的,一封是给许令嘉的,现下兄长应是替她将信送去了辅国公府。


    阿离呼吸急促,额头冒出点点冷汗,她探了探自己的脉象,比白日更严重了,若再不对症医治,只怕……


    她收回忧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排出脑中的纷乱,搭上自己的腕脉。


    沉吟片刻,她在纸上写了些什么,而后将怀中另一张纸铺开在旁边,对比起来。


    须臾,她将两张纸拿起放在灯下,如阿离所想,自己的脉象与那名少年的看上去似乎一模一样。


    持续多日的高热,全身乏力,这是风寒的症状,想来是那夜惊惧出汗,又外感风寒所致。


    可那名少年却还伴有不时的呕吐和腹泻,严重时甚至会抽搐疼痛。


    这便不是普通的风寒,而是疫病。


    当时她见那少年瘦弱不堪,看上去很久没有正常进食,只以为是他身体底子差,才致此般症状,并没有往疫病方向深想。


    夜风吹进屋子,阿离连连咳嗽起来,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毛笔。


    生病第二日,身体上的反应加上那少年的脉象,让她忍不住猜测自己的病不同寻常,只是前几日情绪起伏不安,表症也有些反复,直到此时才有精力看清。


    她并没有染上疫病。


    那时开给那少年的药方只能暂时减缓风寒的症状,却无法根治。


    阿离强撑着身上的不适,尽力坐稳在桌前,将那少年的几次脉象和症状一一记载在案。


    她看出那少年并非京城人士,身上带着疫病进入到了京城,只怕一路上被他传染的人已不止一人。


    灯下,阿离专注伏案书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目光沉静认真,不觉夜幕深沉。


    她比照着从前在书中看到的内容,写下了数十种可治疫病的药材,想了想又划掉其中两样。


    只可惜,这张药方还有许多未确认的东西,未可知它的药效。


    阿离扶着桌子站起身,眼前忽然一阵发黑,她慌乱抓住桌沿,稳住了身形。


    过了许久,等眩晕的感觉消失后,阿离走到窗前关上窗,又回身披上衣裳,提着紫铃花灯朝贺父的书房走去。


    她心中有些疑惑,还需翻看医书才能确认。


    才打开自己的房门,就见整间小院每个角落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月兔、黄鹂、仙子……走廊、屋角处处都是,照得整间院子如同白昼。


    即使阿离身有眼疾,行走也不会受限。


    她向前走了几步,只觉得那些花灯看上去格外眼熟。


    阿离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而后才想起来,这是从前还在家乡时,每逢大小节日,她总要拖着贺之砚去集市上买上一堆,她囊中羞涩,回回都是贺之砚跟在她身后付钱。


    少时的她心性不定,这些花灯点过一次便被她忘在脑后。


    阿离愣在门前,夜风袭袭,无措感深深涌上心头。


    她咬唇,艰难地呼出几口气,风吹过的眼圈不争气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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