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把唯一的破棉袄盖在他身上,蜷缩在他身边念叨:“你可不能死啊,你吃了我好多东西呢,死了就亏大了。”
偶尔他们会有能吃上肉的时候。
“你看,我今天捡到肉包子了!”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笑得灿烂,把明显更大的半边塞给他,“快吃,还热乎呢!”
少年已经愿意说话了,固执地把大的那一半给她,说:“我病了,吃不了多少。”
梦境突然间破碎,姜翡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寝衣。
窗外,天刚蒙蒙亮。她颤抖着摸向右肩的胎记,终于明白裴泾为何执着十年也要找到那个人。
或许是因为他永远不愿相信那个小姑娘会抛弃自己,那是他生命里的唯一一道支撑着他的光,阻止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姜翡起身赤着脚走到窗前。
推开窗棂,裹挟着晨露的山风就这样灌了进来,让沉浸在梦境里无法自拔的她逐渐清醒。
“你心软了?”脑子里终于响起系统久违的声音。
姜翡懒懒地倚着窗沿,“何以见得?”
“那你为什么哭?”
姜翡下意识抬手,摸到干爽的脸颊才发现是系统使诈,“你无不无聊。”
系统道:“你开始犹豫了对吧?要吹灭一个人生命中唯一的一支蜡烛,让他永远陷入无尽的黑暗里,的确是很残忍的事对不对?”
姜翡没有回答,系统又问:“你准备怎么办?”
姜翡闭了闭眼,道:“按照原书中的剧情进行,只是顺从了他们原本的轨迹,不算是我随意干涉了他人的命运对吧?”
“也可以这么说。”系统道:“看来你心很硬啊。”
“他们都是npc。”
“哦,”系统又说:“那你和npc亲了什么感觉?”
姜翡“啧”了一声,“我觉得好像还是你不出现的好。”
系统:“我要是不出现,你还怎么查好感度。”
一提好感度,姜翡瞬间精神了,甚至有些忐忑,“多,多少?”
系统道:“魏明桢70,裴泾嘛……”
姜翡的心都提了起来,几乎是屏住呼吸。
“57。”系统一锤定音。
这些日子姜翡去定远侯府晃了几次,故作深情,又送了那把扇子,如今魏明桢这个数值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魏明桢这个好感度够了吧?”系统道:“你不需要再使力,也能稳稳当当嫁进定远侯府。”
“还不够。”姜翡蹙眉道:“如果魏辞盈不是重生,那这个好感度绰绰有余,但她偏偏就是,我需要让魏明桢对我的好感度尽可能高,才能让他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
这地方姜翡是待不下去了,没静下心,心反倒是乱了。
为了避免再碰上裴泾,姜翡当日就下山回了姜府。
自昨夜的那个梦,姜翡多少想起一部分事情,却不记得她和裴泾后面到底是怎么分开的,自己又如何阴差阳错到了姜家。
看来让裴泾那张乌鸦嘴给说准了,她果真不是姜秉实和姚氏亲生的。
可她这么一个孤儿,姜家又何必将她养着,还给她定下定远侯府这么一桩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婚事?
这些问题一直绕在姜翡心头,干脆让九桃把姜成琅叫过来,这家里如果说有个人能对她说实话,那就只有姜成琅了。
虽说这小胖墩还小,知道的或许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
一直到晚上天快黑,姜成琅才鬼鬼祟祟溜进西跨院。
不知他是怎么来的,脸颊跑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好险,差点就被三姐逮住了。”
“姜如琳?”姜翡问:“她被放出来了?”
姜成琅点头,“三姐姐放出来好久了,只是母亲不让说,所以你不知道。”
姜翡拿帕子擦了擦姜成琅满脑门的汗,又把切好的西瓜推过去,拿起扇子给姜成琅扇风。
“我问你啊,你要是敢对我撒谎,我就揍扁你,明白吗?”
姜成琅咬着瓜,眨巴着眼睛点头,“你不揍我我也说实话,那你能让我当陪嫁吗?”
姜翡:“……”
“咱们先不提陪嫁,我问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姜家人?”
姜成琅滴溜着眼睛打转,姜翡扬了扬拳头,“说实话啊,不然不让你陪嫁还揍扁你。”
“三姐说只有她和大姐才是亲姐姐,你是奴婢。”说完偷偷瞥着姜如翡,“她们还喊你臭叫花子,二姐,你真当过臭叫花子啊?”
姜翡撑着下巴思索,看来都知道她是乞丐出身,“那我是怎么来姜家的你知道吗?”
姜成了摇头,“她们没说。”
“那她们还说了什么别的?”
姜成琅吃得满脸汁水,仰头盯着房梁想了想,“她们说要叫道士来收你。”
姜翡手中的扇子一顿。
“道士?”她眯起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姜成琅舔了舔手指,“好久了,母亲今天还在说这么久了道长怎么还没到呢。”
姜翡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难道说因她性格大变,姚氏怀疑她夺舍了姜如翡,所以找人来做法事?
“还有吗?”
“没了,吃完了。”姜成琅说。
“我是问你她们还说什么了吗?”
“也没有了。”
姜翡又摸出一块点心,姜成琅三两口吃完,问:“还有吗?”
“你看你肚子都胀成什么样了?”姜翡戳了戳姜成琅的肚子。
姜成琅吸气收回去,不到片刻又直接弹出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姜如翡。
“以后晚上不许吃太多。”姜翡擦了擦他的脸,“长太胖了对身体不好,说不定长不高。”
姜成琅点头,“那我瘦了能长二姐夫那么高么?”
“你哪个二姐夫?”姜翡下意识问。
“那我有几个二姐夫?”姜成琅老实巴交。
姜翡被他稳住了,一拍他脑门儿,“回头我给你找八个二姐夫,不过你现在记住我的话,要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关于我的事,记得来告诉我。”
姜成琅点了点头,姜翡又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
那日之后,京城的雨一连下了三日。
檐角滴水成线,青石板路也被泡成了青黑色。
段酒踩着雨水走上台阶,在门口跺了跺脚才跨进屋里。
裴泾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闻声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一眼,“闻竹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段酒心里门清。
这哪是问闻竹,分明是借问闻竹探听姜二小姐的行踪。
当日在听泉山上,姜二小姐离开别院的第二日王爷又借故去了趟净莲庵,结果听说姜二小姐已经回京,又按耐着在山上多住了一日才回来。
结果回来后仍是见不着人。
“姜二小姐这几日——”
“本王也没打听她。”裴泾打断他,接着说:“既然你都说了,那就接着说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