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疯批你驾驭不了,换我来》 第113章 抢了,但没真抢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姜翡屏住呼吸,脚趾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那些脑中破碎的片段逐渐拼凑起来,上一次来拜见居士时,仅仅是看到裴泾跪在门前,他就已经对她起了杀意。 那这一次她已经窥见了他们的秘密,要是被裴泾发现她还能有命在? 想到这里,姜翡猛地起身。 谁知蹲得太久,起身时眼前一黑,她下意识伸手扶住什么东西,只听得轻微的“嘎吱”一声,姜翡心都凉了半截。 跑她是跑不过裴泾的,姜翡心一横,干脆往后跑出几步,伪装成正在朝草庐走近的样子。 手上的鞋袜已经来不及穿,她手一扬扔进一旁开得正好的莲池里,接着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裴泾那张阴沉的脸出现在门口。 姜翡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佯装镇定地笑了笑,“我发现居士这的茶很好喝,准备厚着脸皮向居士讨要一点。” 裴泾目光如刀般扫过姜翡光着的脚丫,那几个指头在青石板上蜷了蜷,悄悄往裙摆里缩。 “那你就过来取呀。”裴泾幽幽地笑着。 姜翡觉得那笑容阴森得很,可能等她过去就会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听到了什么,然后她脖子一歪,人就没了。 “那你拜访完了吗?要是还没完,我就下午再来。” 裴泾脸上挂着那个笑容一步步靠近,每靠近一步,姜翡的心就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分。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刚迈出脚,裴泾便已开口。 “跑什么?”裴泾的声音轻柔得可怕,“不是来讨茶的么?” 姜翡求救般的眼神越过裴泾望向他身后的清莲居士,却见居士只微微皱着眉,表情却异常镇定。 裴泾已经停在姜翡面前,目光从她面上扫过,垂下落在她露出裙摆那几个紧张得蜷成一团的脚趾上。 “姜小翠。”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装成刚来什么也没听到这一套,那都是本王玩剩下的。” 被发现了! 姜翡浑身一僵,心中警铃大作,转身拔腿就要跑,却被一股大力拽得后仰,整个人几乎是靠在裴泾胸膛上。 “鞋呢?”裴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姜翡咽了咽口水,指了指莲池,“掉……掉里面了。” 裴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池面上几片莲叶轻轻晃动,隐约可见一抹粉色浮沉。 “捞上来。”裴泾冷声。 姜翡如蒙大赦,连忙找了根竹竿去掏。 边掏边想这疯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让她死在清莲居士这里,要去别处杀她吗?反正都要死,掏鞋又是干什么?要怎么才能逃脱他的魔掌? 她想得正认真,冷不丁头顶传来裴泾森冷的声音,“你想将这一池莲花都给戳死不成?” 姜翡定睛一看,好几片莲叶都被她给戳烂了,鞋却不知所踪。 她缩着脖子转过身,正对上裴泾阴沉的目光。 “找,找不到了。”姜翡结结巴巴道。 清莲居士站在廊下,欲言又止,“这莲叶太密,怕是不好找,我这里还有没穿过的新鞋,不如……” “不必。”裴泾冷声打断,大步走到池边,一把将还在捞鞋的姜翡扛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姜翡吓得惊呼出声,尾音却被裴泾冷冷一声“闭嘴”给掐断。 “松年,她年纪还小。”清莲居士追出几步,“你别吓着她。” “我们的事不劳居士费心。”裴泾充耳不闻,扛着姜翡径直走出院子。 …… 等那个背影彻底消失,什么也看不见了,清莲居士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一名师太走上前来,劝说道:“王爷已经离开,外面太阳大,您还是快进屋吧。” 清莲居士望着院门外早已空无一人的小径,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师太递上帕子,她却只是轻轻摇头。 “他如今,总算是有些活人气了。” 师太搀着她往屋里走,“那是姜二小姐好本事。” “活泼又可爱,我也喜欢那孩子,松年身边就得是这样闹腾的人才好。”清莲居士脚步一顿,“那姑娘,可曾许了人家?” “与定远侯府的魏三郎有婚约在身。”师太叹了口气,“是早年就定下的婚事,听说婚期定在九月,上次来净莲庵,姜二小姐还专程借了厨房给魏三郎做饭,想来是两情相悦的。” 清莲居士捏着手中的佛珠,苦笑道:“真是冤孽啊。” 师太宽慰道:“您也别太过忧心。王爷那性子,岂是肯受委屈的?真要是想要,必然翻了天搅了这门亲事,到时候京城只怕是要翻了天了。” 师太转出门,端了晾好的汤药进来,苦味顿时在房中弥漫开来。 “该用药了。” 清莲居士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一饮而尽。 师太看得眼眶发红,“您从前做小姐时,最是怕苦的……” “苦吃得多了,也就不觉得苦了。”清莲居士将空碗放下,“我总得为松年多撑些时日,有我在一日,他总会多顾念些。他既是用松年拴着我,也是用我捆着松年。” 清莲居士望着窗外那一池荷塘,一颗泪珠砸在手上,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下辈子,可别再投身做我的孩子了。” …… 姜翡头朝下,只看见地面飞速后退,接着地面骤然远离,裴泾的衣摆掠过树梢惊起寒鸦,她才骤然惊觉自己已置身半空。 这回是吓得姜翡声都不敢出了。 裴泾脚下的风景正在迅速后退,衣袍在风中猎猎如旗,每一次提气纵跃都能飞出好几丈距离。 数个起落之后,裴泾终于落地,扛着姜翡经过目瞪口呆的段酒和丫鬟,冷声道:“都退下!” 丫鬟屈膝:“是。” 段酒眼睁睁看着王爷扛着姜二小姐进屋踢上房门,下巴都没来得及合拢,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真、真抢啊?” 抢得也忒早了点,还以为要等到抢亲。 虽说抢亲这行为不太地道,但是观赏性和趣味性都极强,段酒早不是先前的想法,其实他还挺想看的。 可如今人都已经抢来了,他这做侍卫的还能做什么呢,总不能去通风报信,那就只能善后了。 想到此处,段酒叫住正要退到院外的丫鬟,“等等,去烧水,多多地烧,得把浴池注起来。” 第114章 投怀送抱 屋内,姜翡一落地就被裴泾按进椅子里,头晕目眩地扶着椅子把手。 还没坐稳,裴泾已经拖了把椅子过来,大马金刀地往她面前一坐,她几乎是被困在裴泾和椅子之间。 “说吧,”裴泾修长的手指轻叩扶手,“都听到些什么?” 姜翡咽了咽口水,眼睛滴溜溜地转,“就……就听到您说要走了。” 还真是能屈能伸,之前直呼其名,现在都换上尊称了。 “哦?”裴泾挑眉,“没听到‘松年’?没听到‘抛下’?也没听到‘苦衷’?” 每说一个词,姜翡的肩膀就缩一分,最后整个人都快缩成团了。 裴泾的脸色阴沉如水,屋内气压低得吓人。 姜翡缩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喘,早前的肆无忌惮和对裴泾吆五喝六的勇气荡然无存。 毕竟上次看到裴泾下跪好感度都能直接从十几变成负五十,今天是直接窥探到了裴泾的秘密,她完全不敢想现在好感度掉到了哪里。 她只是想降低而已,可没想掉到随时可能丧命的数值。 裴泾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怕了?” “怕,”姜翡点头如捣蒜,“都快怕死了。” 裴泾盯着她这副怂样,眼底的寒意竟褪去了几分,“本王看你胆子大得很,这会知道怕了?” 姜翡抿了抿唇,“那你准备怎么杀我啊?我有点怕疼。” 裴泾闻言一怔,有些想笑,又故意板起脸,“那你说说你想要怎么个死法?兴许本王心情好能满足你的要求。” 姜翡想了想,道:“其实我还不想死,你能不能心情再好一点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裴泾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 他靠入椅中,“那就看看你如何让本王心情好了。” 姜翡思索片刻,“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不想听。” “那我给你捶捶肩?” 裴泾眉稍一抬,这倒不是不可以。 他抬了抬下巴,姜翡立刻会意,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困在椅子里,只好倾身过去在他肩上捶打。 这姿势不太舒服,偏生这人还懒懒地靠在椅子里,她只有把胳膊伸得老长才能碰得到。 姜翡觉得此刻自己努力伸长手臂的样子应该像只长臂猿,整个人几乎要趴在裴泾身上。 “就这把力气吗?”裴泾道。 姜翡在心里咬牙切齿,让我们家吃饱了的九桃来,能一拳把你干进地里。 她又往前挪了一点,谁知重心不稳,突然一个趔趄。 裴泾只觉当胸被人擂了一拳,闷哼一声,下意识伸手接住她,两人顿时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贴在了一起。 裴泾喘了口气,这丫头是在练铁头功么,直接这么一脑袋给他顶过来,幸好他习武,普通人都能被她顶出内伤来。 姜翡还保持着脑袋顶着裴泾的胸口的姿势,能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手忙脚乱地想撑起身子,却不小心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姜如翡!”裴泾寒声道:“你在摸哪里?!” 姜翡摸着裴泾的大腿在心里暗暗发誓,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摸。 也就是借个力而已,虽然手下肌肉结实有力,但是命都快保不住了她哪有功夫想别的。 姜翡好不容易坐起来,裴泾扫了一眼她的脸就不禁别开。 先是被他扛着飞了一段,姜翡的头发就被吹得乱七八糟,刚才又在他怀里拱了一遭,更是惨不忍睹,像冷宫疯掉的妃子。 几缕发丝支棱着,还有一根呆毛倔强地翘在头顶,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裴泾别过脸去,肩膀可疑地抖了抖。 感觉快绷不住了,他突然起身,吓得姜翡一个激灵,却见他只是走到窗前,背对着她道:“整理整理自己的仪容。” “哦”。姜翡应了一声,理了理衣裳,又刨了刨了刨头发。 裴泾回头看了一眼,开口道:“今日之事,既然知道了,就该明白说出去的后果。” 姜翡连忙点头,“明白明白!我嘴巴最严了!” 裴泾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就不想问什么?” “不想!”姜翡脱口而出。 裴泾一皱眉,她连忙改口,“那,那就还是问两句吧?” 随即又弱弱地补充,“或者除非王爷自己想告诉我,我不敢乱问的。” 裴泾盯着她这副怂样,好气又好笑,难得见她这么乖顺。 “本王的母亲是平王妃,父亲自然是平王,你只需记住这一点,其余的不准猜也不许查,否则会掉脑袋,明白吗?” “明白明白。”姜翡连连点头。 心里却在想,恐怕裴泾的父亲并非平王,清莲居士口中的那个“他”才是正主,否则皇帝怎么会对他那么纵容。 就这片刻的时间,姜翡脑中已经脑补出一出强取豪夺的大戏,连裴泾靠近都未察觉,直到一根手指抵上她的额头。 “本王方才怎么说的?不许猜,这么快就忘了?” 姜翡回过神来,“我没猜。” “强词夺理。” 裴泾手上轻轻用力,姜翡被他抵得往后一倒靠入椅中,裴泾的手指从她眉心下滑,划过鼻梁,快碰到嘴唇时莫名抖了一下,越过嘴唇抵在她的喉咙上。 “小翠。”裴泾微微俯身,“真的会死的,记住了吗?” 那张俊脸就这样在姜翡面前缓慢放大,让姜翡不自觉地想起那个隔着帕子的吻。 唇瓣突然莫名开始发烫,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裴泾的眼神骤然转深,他撑在椅子上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开始隐隐泛白。 “姜如翡。”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你在想什么呢!” 姜翡脸刷一下就红了,这反应都不用裴泾细想,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泾猛地站直,转身走到窗边,“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翡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这能怪她么,是他自己突然一下靠那么近,吓得她还以为他要亲下来。 裴泾看着窗外喉结滚动,努力摒弃方才唇间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润泽。 他闭了闭眼,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神已经恢复冷静。 第115章 她必然在意! 裴泾走过去拉开门,院子里空无一人。 “来人。” 话音刚落,段酒就从院门口闪身进来,上下打量一圈,见王爷面色微红,衣襟也有些乱。 那眼神看得裴泾不自觉理了理衣襟,更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裴泾清了清嗓子,“打水。” 段酒眼睛一亮,“不去浴房吗?那里宽敞,属下已命人……” 话还没说完,就听裴泾疑惑道:“有必要去浴房?直接打水来吧。” 行吧。段酒点了点头,看来是不想挪动,“属下这里这还有份密报,王爷是现在看还是稍后?” “给我吧。” 段酒呈上密报便出去吩咐。 不消片刻,裴泾还站在廊下看密报,听见院门口传来声响,这一抬头就愣住了。 一个巨大的桶被抬进院子。 裴泾盯着那个足能装下三四个人的大浴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段酒!” “哎。” “你拿这么大浴桶是要给她养鱼?” 段酒道:“小了装不下呀。” 心想毕竟是两个人,桶太小了也活动不开呀,他这个侍卫可真是操碎了心。 裴泾无语,“她那两只脚就那么大点儿,洗个脚用得着这么大浴桶?” “啊?只是洗脚?”段酒傻眼了。 裴泾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鞋不知道被她扔哪去了,光着脚跑得满脚都是泥,真是……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 段酒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讪讪地笑了笑,“那,那属下这就去换个脚盆。” “还有。”裴泾揉了揉眉心,“派人去净莲庵找九桃取双她的鞋来。” 段酒如蒙大赦,连忙吩咐人去办,退回檐下时裴泾已经看完了那封密报,递给段酒。 段酒看过之后,拿出火折子点燃,看着那封密报燃成灰烬。 他偏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还什么都没瞧见,就被裴泾挡住了目光。 “你看什么?”裴泾冷冷道。 段酒一听这语气怕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属下绝对不是想看姜二小姐洗脚,只是有些话在这里不好说。” 裴泾走向一旁廊子,“说吧。” 段酒道:“景王派人去往江南查探,应当也是一无所获,那帮人又回来了。” 裴泾冷哼,“本王的软肋,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拿捏。” 他说完看着门口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道:“回京城之后,替本王三日一次往定远侯府送礼,礼单你自行斟酌。” “属下明白。”段酒道:“此举既能让魏辞盈相信已经骗过王爷,还能转移视线,保护姜二小姐。” 裴泾突然转过头来,“谁说本王是为了保护她?” 段酒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住,一时语塞。 他偷瞄了眼自家王爷绷紧的侧脸,只见裴泾耳根微红,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屋内飘去。 “属下失言。”段酒低头掩饰笑意,“王爷此举必是另有深意,绝不是为了姜二小姐,只不过,要是姜二小姐误会王爷对魏小姐有意怎么办?” 他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裴泾方才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这一问都把他给问住了,蹙眉看着大门的方向。 见王爷如此为难,段酒忍不住宽慰,“王爷不必忧心,兴许姜二小姐也不会在意。” “她必然在意!” 裴泾恨恨道,想起先前两人独处一室时的情形他就来气,“你可别被她给骗了,无人的时候她简直……简直……” 段酒的八卦之心又激荡起来,“可是姜二小姐又做了什么让王爷气恼之事?” “她对本王投怀送抱,直接往本王怀里扑!还,还……”裴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还对本王动手动脚,比上次摸本王的胸口还过分!” 段酒震惊了,“那姜二小姐摸王爷哪儿了?” “上次摸上面,这次摸下面!她真是胆大包天!” 一句话几乎是从裴泾牙缝中挤出来,又挤进段酒的耳朵里,简直如同被雷劈一样神智都差点轰没了。 如果说话容易让人误会,但身体总归是诚实吧,都扑王爷怀里了,还动手动脚,都……都摸到那儿了。 这节奏怎么有点不对呢,明明姜二小姐才是被抢回来那个,结果倒像是王爷被占了便宜似的。 段酒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那……王爷您……没反抗?” 裴泾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本王……本王那是……”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裴泾牙都快咬碎了,天知道他忍得有多不容易,她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他忍不住将她给,给…… “总之!”裴泾猛地一拍栏杆,“此事不准外传!” 段酒连连点头,只好压下跟闻竹分享这个惊天大八卦的心思。 段酒夸赞道:“姜二小姐都这样了王爷还能稳住,实在是定力了得。” 屋内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接着是姜翡的惊呼。 裴泾脸色一变,几乎是瞬间就闪到了门前,这一看就刹住脚步,“你到底在干什么?” 屋子里满地都是水,姜翡一脸做错事的表情,“我把盆踩翻了,不是故意的。” 段酒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又不敢过去看,只见王爷走了进去,接着听到王爷断断续续的声音。 “抬脚……坐好……瞎动什么?……姜如翡你找打?” 过了一会儿,裴泾黑沉着脸出来,吩咐丫鬟进去收拾。 刚好闻竹也到了,拎着双绣花鞋匆匆赶来。 兄妹俩见面一对视,眼里简直藏着说不完的话。 “你怎么来了?”段酒走上前。 闻竹道:“我脚程快,来的人当然是我。” 开什么玩笑,段酒派去的就是个侍卫,脚程再慢能慢多少? “说人话!” “哦。”闻竹凑过去,“我来看热闹。” 段酒横她一眼,让丫鬟把鞋送进去又出来,就被闻竹拉着走到一旁。 “为什么是送鞋,不是送衣裳?”闻竹好奇道。 段酒抱着胳膊,“只怪王爷定力太强。” 闻竹摸着下巴思考,“诡异,实在诡异。” 段酒强压忍着想要和闻竹分享的欲望,这八卦要是不跟人分享,那不就成秘密了么,那还有什么意思。 “对了。”段酒侧过头,“你跟在姜二小姐身边也有几日了,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没有。”闻竹当即道,转念一想,“嘶,给魏三郎送扇子算不算?” 段酒倒吸一口凉气,这还不算特别?这可太特别了。 某个心心念念等扇子的人还没等上,谁知旁人已经用上了。 “这事你可别在王爷跟前提。”段酒压低了声音,“我如今在王爷身边办差极难。” “段酒。” 屋内突然传来裴泾的声音,段酒赶忙整理整理仪容,进入房中,丫鬟已经收拾好下去了。 第116章 善妒不了一点 姜翡也已经穿好鞋端坐在椅中,见闻竹也到了,便起身准备离开,“那我就跟闻竹走了。” “等等,本王还有一件事要叮嘱你。” 姜翡连忙端坐回去,“王爷请讲。” 段酒站在一旁看着,这说来也怪,姜二小姐这态度好得让段酒都有点措手不及,今日怎么好像是王爷占了上风? 裴泾转身,说:“你不要和魏辞盈走得太近。” 姜翡心里一紧,“为什么?” 她知道魏辞盈有问题,可魏辞盈不是裴泾要找的人吗?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裴泾道:“她不是我要找的人。” 姜翡闻言一愣,“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先前是受了误导,她身上有个胎记,所以——” “你看过她的身体?!”姜翡声音都抬高了些。 裴泾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心虚,该不会是又醋上了吧。 他把目光投向段酒,段酒扭过头,假装拍了拍闻竹肩上莫须有的灰尘,不准备掺和这事。 好吧,王爷占上风只是错觉,姜二小姐仅仅一句又把上风占了回去。 裴泾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解释,“本王只看了右后肩,未曾看过别的,也是为了确认身份。” 姜翡略一皱眉,“她肩上有什么?” “一个胎记。”裴泾观察她的表情,怎么看着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有胎记的人很多吧?” “我能确定。”裴泾笃定道:“因为那个胎记很特别。” 姜翡又问:“有多特别?” 裴泾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道:“特别难看。” 姜翡一震,她的右后肩也有一个不太好看的胎记,也没有难看到他口中这个地步吧?难道魏辞盈也有一个一样的不成? “你,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她下意识抬手想去摸自己的右边肩膀,硬生生停住。 裴泾瞥了她一眼,又垂下眸,“上一次在净莲庵的时候,夜里派人将她带来看了一下,不过本王绝对没做别的!很快又让人将她送回去了。” 姜翡宛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有些断断续续的线索终于在此刻串联成了一条线。 她被人利用了。 她以为作者在书中的描述就是事实,先入为主地相信了书中女主魏辞盈的单纯善良,却忘了人心易变。 魏辞盈以夜里要和书中男主江临渊见面为由骗她伪装成她,利用她让裴泾以为魏辞盈才是他的故人。 怪不得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许多证据都证明她和他们在幼时有过交集,但在裴泾口中却永远只有两个人的影子。 原来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魏辞盈,只有幼年的她和裴泾,在江南破庙的烟雨中短暂地相依为命。 姜翡抬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你找她找了多久?” “十年。” 他语气轻松,就好像这十年光阴只是弹指一挥间。 姜翡心口一颤,忽然间就觉得心酸。 她早忘了前尘往事,唯有那个男孩被人丢弃在过去,执着地寻找着故人。 “你,”她喉咙哽了哽,“你喜欢她吗?那个草芽。” 裴泾哼笑:“小时候哪懂什么喜欢,就是相依为命,是家人。” 说完又拿余光觑她的表情。 都说不喜欢了,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裴泾又看向段酒,段酒摊了摊手又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一天之内两个惊天大消息震得姜翡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这消息让她又悲又喜。 喜的是总算知道自己才是裴泾要找的人,这可以成为她的一张底牌,只要她略施手段,魏辞盈就不可能成功。 可是这样一来,裴泾要是知道她就是草芽,还会按照原剧情灭她满门,她还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么? 对了,裴泾不是说只要确认当年草芽抛弃他,就会杀了她么,或许到时候她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完成任务。 想到这里,姜翡定了定心神,道:“我与她亲近,她身上有没有胎记我清楚,那胎记想必是画出来的。” 如此一来,裴泾知道胎记是假的,就不会想到其实是有人做了替身。 裴泾颔首,“那便不用再查了,只需盯紧她,她定能带本王找到草芽。” 事情告一段落,姜翡心事重重地跟着闻竹离开。 裴泾站在别庄门前,喃喃自语道:“她连饭都没吃。” 段酒:“啊?” 裴泾皱眉,“如此爱生气,可谓善妒。” 段酒心说善妒不了一点,要是知道人家花了您的银子买扇子送给魏三郎,到时候善妒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这姜二小姐不愧是习过《倒追王爷三百招》的人,手段当真了得,能在两个男人之间游走得如鱼得水,再这么下去,怕是有人要遭殃。 …… 自得知这一消息,姜翡一整天都忧心忡忡,当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大半夜才睡着。 梦里的小女孩终是从孤儿院的铁门上摔了下来,接着孤儿院的画面如水波纹般荡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的江南烟雨。 她看见年幼的自己费力地拖着一个比她大上不少的男孩进了破庙里,把他安置在破庙中属于自己的角落。 那是她打了两架才争取到的位置,只要雨不是太大的时候,那个角落仍是能保持干燥的。 小男孩蜷缩在角落,就那样脑袋枕在她腿上,靠她一点一点喂水和讨来的米汤,硬是把人喂醒过来。 他睁开眼困惑地看着她的时候,她说我叫草芽,他们都这么叫我。 她没有说自己叫姜翡,因为小乞丐本不该有如翡翠般珍贵的名字。 从那天起,破庙里多了个不爱说话的小哥哥。 眼前的画面又开始扭曲,浑身湿透的小姑娘怀里抱着还没冷透的馒头冲进破庙,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男孩。 小女孩每天翻遍城里的垃圾,捡来半块饼就掰成两半,拾到破棉袄就先给他披上。 男孩总是沉默地接过,仍旧带着提防心。 第117章 幼时的男孩 夜里她把唯一的破棉袄盖在他身上,蜷缩在他身边念叨:“你可不能死啊,你吃了我好多东西呢,死了就亏大了。” 偶尔他们会有能吃上肉的时候。 “你看,我今天捡到肉包子了!”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笑得灿烂,把明显更大的半边塞给他,“快吃,还热乎呢!” 少年已经愿意说话了,固执地把大的那一半给她,说:“我病了,吃不了多少。” 梦境突然间破碎,姜翡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寝衣。 窗外,天刚蒙蒙亮。她颤抖着摸向右肩的胎记,终于明白裴泾为何执着十年也要找到那个人。 或许是因为他永远不愿相信那个小姑娘会抛弃自己,那是他生命里的唯一一道支撑着他的光,阻止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姜翡起身赤着脚走到窗前。 推开窗棂,裹挟着晨露的山风就这样灌了进来,让沉浸在梦境里无法自拔的她逐渐清醒。 “你心软了?”脑子里终于响起系统久违的声音。 姜翡懒懒地倚着窗沿,“何以见得?” “那你为什么哭?” 姜翡下意识抬手,摸到干爽的脸颊才发现是系统使诈,“你无不无聊。” 系统道:“你开始犹豫了对吧?要吹灭一个人生命中唯一的一支蜡烛,让他永远陷入无尽的黑暗里,的确是很残忍的事对不对?” 姜翡没有回答,系统又问:“你准备怎么办?” 姜翡闭了闭眼,道:“按照原书中的剧情进行,只是顺从了他们原本的轨迹,不算是我随意干涉了他人的命运对吧?” “也可以这么说。”系统道:“看来你心很硬啊。” “他们都是npc。” “哦,”系统又说:“那你和npc亲了什么感觉?” 姜翡“啧”了一声,“我觉得好像还是你不出现的好。” 系统:“我要是不出现,你还怎么查好感度。” 一提好感度,姜翡瞬间精神了,甚至有些忐忑,“多,多少?” 系统道:“魏明桢70,裴泾嘛……” 姜翡的心都提了起来,几乎是屏住呼吸。 “57。”系统一锤定音。 这些日子姜翡去定远侯府晃了几次,故作深情,又送了那把扇子,如今魏明桢这个数值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魏明桢这个好感度够了吧?”系统道:“你不需要再使力,也能稳稳当当嫁进定远侯府。” “还不够。”姜翡蹙眉道:“如果魏辞盈不是重生,那这个好感度绰绰有余,但她偏偏就是,我需要让魏明桢对我的好感度尽可能高,才能让他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 这地方姜翡是待不下去了,没静下心,心反倒是乱了。 为了避免再碰上裴泾,姜翡当日就下山回了姜府。 自昨夜的那个梦,姜翡多少想起一部分事情,却不记得她和裴泾后面到底是怎么分开的,自己又如何阴差阳错到了姜家。 看来让裴泾那张乌鸦嘴给说准了,她果真不是姜秉实和姚氏亲生的。 可她这么一个孤儿,姜家又何必将她养着,还给她定下定远侯府这么一桩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婚事? 这些问题一直绕在姜翡心头,干脆让九桃把姜成琅叫过来,这家里如果说有个人能对她说实话,那就只有姜成琅了。 虽说这小胖墩还小,知道的或许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 一直到晚上天快黑,姜成琅才鬼鬼祟祟溜进西跨院。 不知他是怎么来的,脸颊跑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好险,差点就被三姐逮住了。” “姜如琳?”姜翡问:“她被放出来了?” 姜成琅点头,“三姐姐放出来好久了,只是母亲不让说,所以你不知道。” 姜翡拿帕子擦了擦姜成琅满脑门的汗,又把切好的西瓜推过去,拿起扇子给姜成琅扇风。 “我问你啊,你要是敢对我撒谎,我就揍扁你,明白吗?” 姜成琅咬着瓜,眨巴着眼睛点头,“你不揍我我也说实话,那你能让我当陪嫁吗?” 姜翡:“……” “咱们先不提陪嫁,我问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姜家人?” 姜成琅滴溜着眼睛打转,姜翡扬了扬拳头,“说实话啊,不然不让你陪嫁还揍扁你。” “三姐说只有她和大姐才是亲姐姐,你是奴婢。”说完偷偷瞥着姜如翡,“她们还喊你臭叫花子,二姐,你真当过臭叫花子啊?” 姜翡撑着下巴思索,看来都知道她是乞丐出身,“那我是怎么来姜家的你知道吗?” 姜成了摇头,“她们没说。” “那她们还说了什么别的?” 姜成琅吃得满脸汁水,仰头盯着房梁想了想,“她们说要叫道士来收你。” 姜翡手中的扇子一顿。 “道士?”她眯起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姜成琅舔了舔手指,“好久了,母亲今天还在说这么久了道长怎么还没到呢。” 姜翡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难道说因她性格大变,姚氏怀疑她夺舍了姜如翡,所以找人来做法事? “还有吗?” “没了,吃完了。”姜成琅说。 “我是问你她们还说什么了吗?” “也没有了。” 姜翡又摸出一块点心,姜成琅三两口吃完,问:“还有吗?” “你看你肚子都胀成什么样了?”姜翡戳了戳姜成琅的肚子。 姜成琅吸气收回去,不到片刻又直接弹出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姜如翡。 “以后晚上不许吃太多。”姜翡擦了擦他的脸,“长太胖了对身体不好,说不定长不高。” 姜成琅点头,“那我瘦了能长二姐夫那么高么?” “你哪个二姐夫?”姜翡下意识问。 “那我有几个二姐夫?”姜成琅老实巴交。 姜翡被他稳住了,一拍他脑门儿,“回头我给你找八个二姐夫,不过你现在记住我的话,要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关于我的事,记得来告诉我。” 姜成琅点了点头,姜翡又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 那日之后,京城的雨一连下了三日。 檐角滴水成线,青石板路也被泡成了青黑色。 段酒踩着雨水走上台阶,在门口跺了跺脚才跨进屋里。 裴泾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闻声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一眼,“闻竹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段酒心里门清。 这哪是问闻竹,分明是借问闻竹探听姜二小姐的行踪。 当日在听泉山上,姜二小姐离开别院的第二日王爷又借故去了趟净莲庵,结果听说姜二小姐已经回京,又按耐着在山上多住了一日才回来。 结果回来后仍是见不着人。 “姜二小姐这几日——” “本王也没打听她。”裴泾打断他,接着说:“既然你都说了,那就接着说下去吧。” 第118章 你真是好福气 段酒已经被鞭笞到习以为常,接着说:“姜二小姐这几日都没出门。” 裴泾撩起眼皮,“就这?” “就这。”段酒肯定道。 他可不敢说姜二小姐送了魏三公子一把扇子,只好道:“姜二小姐具体在家中做些什么,属下倒是不清楚,王爷要是想知道,喊姜二小姐来问问就是了。” 裴泾觉得这建议倒不失有几分可取之处,可是那丫头那般唐突,要是他再热络些,那她不得骑到他头上来? 裴泾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本王记得曾说过要冷她些时日。” 段酒心说您还记得这话呢?您不是早把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吗?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他却颔首微笑道:“没错。” 裴泾缓缓勾起唇角,招了招手让段酒附耳过来,“你就如此……如此……” …… 赵兴邦被抓来的时候一头雾水。 他这些日子谨言慎行,连斗鸡走狗都没去,待在家中勤勤恳恳做学问,欢喜得他爹连着给祖宗牌位上了三炷香感谢祖宗保佑,他实在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事惹到了昭宁王这个活阎王。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那么害怕了,隔着地牢栏杆问外头的守卫。 “要不你先说说王爷抓我来干什么,让我好有个准备。” 守卫目不斜视,赵兴邦连着问了几句都不搭理他,只好作罢。 过了片刻,地牢狱道里终于响起一阵脚步声。 裴泾停在牢门前,“赵兴邦。” 赵兴邦连声应道:“哎,是我。” “上次放过你,你又查本王做什么?” 赵兴邦一脸茫然地抬头,“我没查啊,我这半个月连府门都没出,每日就在书房练字。” 裴泾扫他一眼,“量你也没那个胆子,应当是受人指使吧?” 赵兴邦被这俩问题问傻了,茫然茫然地看向段酒,又看回裴泾,“我真没查,我发誓。” “你没查?” “我没查。” “你真没查?” 赵兴邦欲哭无泪,求助地看着段酒。 见赵兴邦太过蠢笨,段酒只能提醒,“你再仔细想想看,是不是受人指使让你查王爷的事,如果是,那就叫对方来对质即可。” 赵兴邦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灵,一拍大腿道:“对对对!我查了!我查了!” 裴泾冷哼一声,忽地拂袖转身,冷冷丢下一句:“既然受人指使来查本王,那就让她亲自来捞你吧。” 段酒,赵兴邦:“……” 好得很,绕了一圈,总算是能理直气壮地把人叫来了。 侍卫去姜府传信,结果一个人独自回来了。 裴泾放下书,“她说什么?” 侍卫小心翼翼道:“姜二小姐说她并未指使赵兴邦干此事,与她无关,如果赵兴邦查了那就是他自己活得不耐烦,姜二小姐表示无能为力,让王爷该怎么办怎么办。” 裴泾“啪”一下合上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抬手抚额,感觉自己好像又要犯病了。 段酒默默退了一步,又想到自己身为贴身侍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是上前道:“属下觉得姜二小姐此言在理,如果本不是姜二小姐指使她还来捞赵兴邦,岂不是证明二人私下交情匪浅,现在看来,两人毫无干系。” 这个分析角度不可谓不刁钻,裴泾蹙眉想了片刻,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裴泾叩着扶手,“本王给她台阶她都不上。” “姜二小姐也是矜持起来了。”段酒又说:“方才属下收到了定远侯府的帖子,魏小姐邀王爷赴宴,王爷可要去?” 裴泾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去,怎么不去?看看她下一步要玩什么花样。” …… 魏辞盈设宴邀请裴泾,宴席设在玉馔楼。 裴泾进酒楼前抬头看了一眼,匾额很新,显然是刚换不久。 这玉馔楼依水而筑,就在金缕河边,一桌菜肴少则十几、几十两,多则上百上千两,因而来往食客不是达官显贵也是豪门望族。 小二引着昭宁王上楼,背都佝成了虾米。 这位昭宁王恶名在外,听说前些日子还当街杀了人,眼下消停了一段日子,该不会又想要杀人了吧。 上了楼梯就是左右两排雅间,小二朝着一边走,“王爷这边请。” 裴泾跟着他走了几步,目光瞥见其中一间雅间内的人影,脚步忽然一顿,“魏辞盈还带上了她哥哥?” 小二一看,连忙解释道:“魏小姐只请了王爷,菜单都是事先拟好的,魏三公子今日也有约,邀了别人。” 话音刚落,半阖的门扉从里面打开。 魏明桢朝裴泾拱了拱手,“见过王爷。” 裴泾微微颔首,“你兄妹二人倒是心有灵犀,设宴都邀在一处。” 魏明桢抿唇,魏辞盈要见裴泾他实在不放心,奈何魏辞盈不让他一同前往,于是干脆也设宴邀请了姜如翡,感谢她赠的扇子。 定的两个雅间只有一墙之隔,要是发生什么他也好及时反应。 裴泾视线扫过魏明桢,忽然目光一凛。 魏明桢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腰间的折扇,不由微微一笑,“这是姜二小姐所赠。” 裴泾眸色骤然转冷,指节捏得发白,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断了。 他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眼底却凝着骇人的寒意,“那你真是……好福气。” …… 马车停在玉馔楼门前,日头正大,姜翡正要下马车,被闻竹一把拉住手腕,“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不行。”姜翡道:“魏辞盈也在这里设宴,我怕她看见你。” 闻竹不明所以,姜翡却有自己的打算。 魏辞盈是重生,说不定上辈子见过闻竹,要是让她看见闻竹跟在她身边,只怕对她提防心更重。 “你带九桃去隔壁吃饭,银子算我的。”说完财大气粗地掏出一大叠银票,从里面挑了张面额最小的一百两扔给闻竹。 闻竹目瞪口呆,“你平日里都揣这么多银票出门?” 姜翡其实也有点后悔之前狮子大开口找裴泾要了那么多钱,结果放在哪里她都不放心,只能随身携带,半夜还得爬起来数一数。 “别提了。”她摆了摆手,下了马车就急匆匆往里走。 这酒楼雅间中有冰鉴,凉快得很,上次还来这里宰过赵兴邦一回。 等她进了酒楼,马车驶离,周若兰从对面的铺子里走出来,眼珠子转了半圈,跟了上去。 第119章 这样算不算吻 进了玉馔楼小二就带着姜翡上楼,边引路边道:“魏三公子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正在雅间等小姐,魏小姐倒是还没到,不过昭宁王已经到了。” 姜翡脚下步子一缓,她只听说魏明桢设宴,魏辞盈也要来,却不知道还请了裴泾。 约在一块儿这是要做什么?发动第一次京都大战吗? 正思索着,旁边房门突然轻微地嘎吱了一声。 姜翡下意识转头,还没看清门内情形,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进去。 “管好你的嘴。”裴泾看着门外的小二道。 小二眼睁睁看着昭宁王那双阴沉的眼睛消失在门口,吓得双腿发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翡被拽得踉跄两步,接着门一关,她的后背就撞在了门板上。 房门“咔哒”一声落了锁,没有点灯的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姜翡方才就听出是裴泾的声音,一站稳就道:“裴泾,你又发什么疯?!” “你说呢?”裴泾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得可怕。 “拿着本王的银子,买扇子送给魏明桢,姜如翡,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姜翡直觉裴泾的声音有些不对,平稳中带着一丝令人生惧的毛骨悚然,那句“当钱庄”就卡在了喉咙。 她往下一缩,从他臂弯下躲开,“我当时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是买扇子送给魏明桢啊,我又没骗你。” 她是说过,可是他当时还以为…… 裴泾眼睛发红,脑子里一跳一跳的疼,胸口也被气得发疼。 天知道他当时差点就没忍住一刀宰了魏明桢,倒要看看如果魏明桢成了死人她还嫁不嫁。 姜翡把话说完就要伸手开门,奈何门板被裴泾用手撑着。 “你让开呀。” “本王的呢?” “什么?”姜翡被问得一愣,“你的什么?” 裴泾咬牙切齿道:“本王的扇子,我看过了,魏明桢那扇子不值几个钱,那一万两银子都花在别处了吧?” 姜翡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一万两银子的烫手山芋,闻言连忙掏出来。 裴泾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微微抬起下巴。 哼,要是她现在拿出来,他也不是不愿意原谅她,魏明桢那把扇子最多十几两银子,他看都不愿看一眼。 结果下一秒,姜翡就往他手心里一拍。 这手感…… 裴泾垂眸一看,“你给本王银子做什么?扇子呢?” “我没买啊,我这不是把银子还给你了吗?你想要什么你自己去买。”姜翡理直气壮地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裴泾突然发难。 裴泾盯着手心里那一万两银票,指节捏得发白。 他缓缓抬头,眼神阴鸷得可怕,“所以……魏明桢的扇子,是你用自己的银子买的?” 姜翡眨了眨眼,“额,算是吧。” 虽然也是从段酒那得来的,但是那是她的酬劳,也是自己的钱。 裴泾手一扬,银票如雪片般飞起,碰到垂挂的纱帘又纷纷扬扬落地。 “这这这,钱钱钱。”姜翡摊着手接。 裴泾猛地欺身上前,“姜如翡,你好得很。” 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温柔,“用本王的银子买扇子送人也就罢了,现在连本王的银子都不肯花了?” “啊?” 姜翡一下愣住,好半晌没理清裴泾这句话里的逻辑。 还没等她想明白,裴泾下一句话又给了她再一次震惊。 “你和我都、都那样了,你若是为了还情——” “等等等等。”姜翡连忙打断,“我们哪样啊?” 裴泾一闭眼脑子里一会儿是冰绡水榭中的那个吻,一会儿又是魏明桢拿着扇子含笑的眼神,拉扯得他头疼欲裂。 他豁出去了,“你对本王动手动脚,还在冰绡水榭内亲了本王,你认是不认?!” 姜翡现在一听到“亲”字就如同被电击。 虽说那些行为从主观上来讲,并不是她个人意识的延伸,但是从客观上来说,她确实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也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胸和腿。 该不会是裴泾想让她负责吧? “那个……”姜翡脸上腾地烧起来,拨开纱帘往里躲,缓慢后退,小声道:“隔着帕子应该也不算亲吧?” 她自己都觉得这说法有点有那么一点渣女了。 “隔着帕子,不算亲?” 裴泾喃喃低语,那句话像是在问,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 他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他抬手扯松了衣领,露出脖颈上暴起的青筋。 姜翡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见势不妙,转过身拨开重重纱帘就要逃。 可刚迈出两步,手腕就被裴泾一把扣住,接着一只大掌揽着她的腰将她转了回来。 姜翡眼前的光线被他的身影遮挡,眼前只剩下朦胧的纱影晃动,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薄雾。 “裴泾你——”她的话还未说完,唇上便覆上一层柔软的纱,裴泾隔着那层轻纱吻了下来。 惊呼声被尽数堵住,姜翡瞬间瞪大了眼睛。 裴泾的呼吸穿透轻薄的纱帐,几乎要将纱帘烫穿。 纱帐被他的吻压得凹陷,细密的网眼在姜翡唇上压出红痕。 裴泾的吻和他本人一样,带着近乎偏执的侵略性,纱面很快变得濡湿,化作两人唇齿间暧昧的阻隔。 他并没有亲多久,稍稍退开些,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隔着纱帐,不算亲是吧?” 姜翡彻底呆住了,脑中仍是一片空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裴泾突然抬手拨开碍事的纱帘,扣住她的后颈,毫无阻隔地吻了下来。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触碰。 姜翡呼吸一滞,只觉得脑中轰然炸开一片空白,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的唇直接覆上她的,温热、柔软,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近乎惩罚的力道,将她所有抗拒的声音都碾成了破碎的呜咽。 姜翡下意识推他,脚步慌忙后退,划开层层纱帘,直到后背抵上屏风,又被裴泾扣住手腕按在屏风上吻得更深。 隔壁突然响起说话声,姜翡猛地一震,含糊不清的呜咽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裴泾不为所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往上一带,将两人的距离压得更近。 直到她几乎喘不过气,裴泾才稍稍退开,眼神扫过她发红的唇看进她眼睛里。他的呼吸粗重,连嗓音都是哑的。 “那现在呢?” 第120章 发疯挺好 姜翡的胸口剧烈起伏,唇上还残留着裴泾滚烫的温度。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耳尖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作何反应,电视剧里被强吻应该都是直接甩对方一巴掌来着,她要不要甩?甩了裴泾该不会揍她或者又亲她吧? 裴泾的手指仍扣着她的下巴,眼底暗沉一片。 “说话。”他嗓音低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姜翡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因为太过震惊而显得磕磕绊绊,低声道:“裴泾,你,你疯了吗?!这里是酒楼,隔壁就是——” “就是魏明桢?”裴泾冷笑一声,凑到她耳边问:“怎么,怕他听见?” 姜翡被他这语气激得心头火起,猛地推开他:“你简直不可理喻!” 裴泾被她推得后退半步,却也不恼,反而勾唇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她扯乱的衣袖,眼神却仍牢牢锁在她身上。 “姜如翡。”他忽然开口,“定远侯府下聘了吗?” 姜翡警觉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若下了聘,就让你爹退了,”裴泾脸上已不复之前的狠戾,显得放松又温和,根本看不出任何疯批的样子。 “你亲了本王,理应对本王负责。” “我?”姜翡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他,“亲了你?明明是——” “哦,那就是本王亲了你。”裴泾悠悠笑着,“本王亲了你,理应对你负责。” 姜翡恨恨地盯着他,“不需要!不要你负责,我就当被狗咬了。” 隔壁就有人,两人说话都是压低声音,更像是情人低语的调情。 裴泾闻言不怒反笑,眼神危险地眯起,“本王真要是条疯狗,今日把你啃得连渣都不剩。” 他突然上前一步,姜翡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屏风。 “那不如……”他俯身逼近,姜翡连忙用手按上他的脸。 “你要是想再咬一口,我敢保证先被咬的人是你。” 裴泾眼神忽然亮了一下,姜翡一看就知道他多半是理解错了,此咬非彼咬,他说的咬是亲,她说的咬才是真的咬。 “我说的是你敢亲我,我就咬掉你的舌头。”姜翡警告道。 裴泾的舌在口腔中微微滑动了一下,姜翡清晰地看见他咽了咽口水。 姜翡被他这个动作惊得头皮发麻,手指下意识在他脸上用力一推,“裴泾!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裴泾顺着她的力道仰了下头,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姜翡瞪大眼睛:“……你!” 裴泾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本王……有点想试一试。” 他的呼吸拂过耳畔,姜翡猛地后退一步,屏风嘎吱一声,险些被她推翻。 隔壁的说话声忽然停了。 姜翡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屏住了,要是被魏家兄妹发现他们孤男寡女在这没点灯的雅间里,不多想才怪。 过了一会儿魏明桢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姜二小姐还没到?” 接着是小二战战兢兢的声音,“小的没,没看见姜二小姐上来,兴许是,兴许是走错了,去了楼下的雅,雅间。” 脚步声渐渐远离,姜翡松了口气,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裴泾走到门口,拨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了一眼,正看到魏明桢下楼的背影。 他返回到姜翡身边,抬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和衣襟,道:“去吧。” 姜翡如蒙大赦,打开门就准备冲出去,忽然想起件事,回头道:“你记得把地上银票捡起来,那么多呢。” “好。”裴泾道。 “记得捡干净啊,数一数。” “知道了。”裴泾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走,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姜翡出去后顺带拉上房门,扶着栏杆喘了几口气,一抬眼,就对上了对面周若兰的目光。 周若兰朝她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 姜翡心头猛地一跳。 完了,被周若兰看见了,但是她看见了却没当场喊人来揭穿,周若兰到底想干什么? 周若兰退入雅间关上门,留姜翡一个人在廊子上胡思乱想。 姜翡止住思绪,整理好仪容,走到隔壁雅间落座。 隔壁,裴泾坐在椅中,手指扯着一条垂落的纱帘把玩着。 段酒跨入房中,低声道:“方才王爷和小姐在屋内的时候,周若兰来过。” “哪个周若兰?” “是周奉常的千金,可要让她住口?” 裴泾思索片刻,笑了笑,“先留着这人。” 段酒不知道之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反正姜二小姐出去的时候挺生气,王爷倒是看上去心情好得不得了,看来这回是真正占了上风。 王爷之前看见魏明桢的扇子还一副要杀人的样,一转眼心情又变得这么好。 段酒道:“姜二小姐哄、劝人的功夫实在了得,属下改天找机会向姜二小姐取取经,说不定王爷下次发病的时候,属下也能把王爷劝好。” 说完看见裴泾一脸一怪异地看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又把头转开,用手捂了捂口鼻。 “王爷您是不是想吐?” 裴泾那点剩下来回味的旖旎都被段酒几句话给冲干净了,甚至还起了点反作用。 “把这屋子里的帘子都取下来,带回去挂在……”裴泾想了想,道:“挂在冰绡水榭。” 段酒这下忍不住发散思维了,就上次隔着帕子亲王爷就把锦帕珍藏,这次又突然要把一屋子纱帘都取回去。 莫不是……莫不是这张张纱帘都亲过了吧? 段酒被这想法震惊住了,这屋子里这么多纱,每张都亲过?这得亲多久? 难道哄人的方式就是用亲的?怪不得王爷看到他想吐呢,那他可学不来,做侍卫不包含出卖色相,那是另外的价钱。 “你挤眉弄眼地在想什么?”裴泾一脸嫌弃地看着段酒。 段酒回神,道:“属下只是在想,王爷今日心情怎么这么好?” 裴泾撑着下巴,笑了笑,“本王只是突然发现,发疯挺好。” “啊?”段酒吓到了,忙说:“您可别突然发病。” “已经发过了。”裴泾站起身,指尖抚过方才姜翡靠过的屏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效果还不错。” 段酒看着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后背直冒冷汗。 怎么感觉现在就有点疯疯癫癫的呢?别是发疯还没发完吧? “还有地上的银票,都捡起来收好。”裴泾吩咐道:“对了,还得数一数,兴许她回头还要。” …… 第121章 绿帽子 姜翡在雅间里等了片刻,魏明桢就回来了,看见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愣了愣。 “姜二小姐何时到的,怎么没看见你?” 姜翡朝他笑了笑,道:“方才走错了雅间,刚转回来。” 魏明桢也笑着颔首,正要关门,就看见裴泾和魏辞盈并排而立。 “王爷,辞盈。”魏明桢一一打过招呼。 “我方才在楼下碰到昭宁王了。”魏辞盈说。 裴泾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坐在雅间内的姜翡,落在魏辞盈身上,“看来令兄也邀人,既然都碰见了,不如一起吧。” 魏辞盈欲言又止,正想找理由拒绝,魏明桢已经先一步答应下来。 “王爷请。”魏明桢侧身让路。 他之所以立刻就答应下来,是因为把裴泾和魏辞盈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显然比一墙之隔更为放心。 既然魏明桢已经答应,魏辞盈就不好再拒绝。 姜翡看着魏辞盈,没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不快,但裴泾提出来那一刻,她显然是想要拒绝,看来身上着实是有点演技在的。 原本的二人世界直接升级成四人版人类观察实验,每个人心里都各怀鬼胎。 雅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姜翡低头抿了口茶,余光瞥见裴泾大喇喇地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 裴泾把玩着茶盏,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嫂子。”魏辞盈疑惑地偏过头,“你今日用的什么口脂,颜色还挺好看。” 姜翡一愣,抬手想去碰唇,指尖悬停在唇边,耳根不自觉泛红。 一句话又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一炷香之前,她被裴泾锁在怀里,连挣扎的力气都被对方滚烫的体温熨得发软。 这什么口脂?这是“疯批牌”口脂! 裴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也在看她怎么胡诌。 姜翡强作镇定地放下手,道:“还是原来的口脂,可能有点上火了吧,颜色和平时不太一样。” 裴泾心情很好,因为这火是他点的。 “近来的确容易上火。”裴泾意有所指,“本王也上火了,让小二上几碗冰镇莲子羹来,大家都去去火。”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灼灼地盯着姜翡的唇,仿佛在回味方才的触感。 魏明桢眉头微蹙,“姜二小姐可是身子不适?脸色似乎有些……” “我没事,今天有点热。”姜翡急忙打断,端起茶盏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却不小心被呛到,咳嗽起来。 魏明桢立刻递来帕子,姜翡连忙接过掩住唇,目光一抬,刚好和裴泾看了个正对眼。 姜翡很想狠狠瞪裴泾一眼,又怕他觉得自己在跟他调情。 不消片刻,小二就盛上了冰镇莲子羹,一人面前摆上一碗。 姜翡盯着那碗莲子羹,恨不得把它直接扣在裴泾头上。 雅间内瓷勺与碗沿相碰的声音格外清晰,气氛有些过于沉闷。 魏辞盈突然开口:“这酒楼原来不叫这个名字,不知怎的突然就改了名,不过这玉馔楼,倒是比原来的名字更为风雅。” 裴泾晃着手中的酒盏,问:“原来叫什么?” “倚翠楼。” 裴泾晃杯的手一顿,目光不动声色在姜翡面上瞟了一眼,“你是觉得倚翠楼哪里不好?” 魏辞盈总算搭上个裴泾感兴趣的话题,眸光流转间带着笑意说:“倒不是说‘倚翠’不好,只是这‘倚’字太软,‘翠’字太轻,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风骨。哪及‘玉馔’二字来得铿锵?” “玉乃君子之器,馔为珍馐之雅,单听名字便觉满室墨香……” 姜翡偷偷打了个哈欠,魏明桢边听边赞赏地点头。 “……连寻常羹汤都能品出《山家清供》里的韵味来,这倚翠的风花雪月岂是玉馔的钟鼎押韵可比?” 魏辞盈自诩有几分才华,正是好好展示的时候,她自顾说着,却没注意到裴泾越来越黑沉的脸色。 裴泾手中的酒盏突然重重落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魏小姐倒是见解独到。”他声音冷了几分,指尖在杯沿缓缓划过,“不过本王倒觉得,‘倚翠’二字甚好。” 魏明桢敏锐地察觉到裴泾的不悦,轻咳一声道:“名字不过是个称呼,况且……” “翠色清透,倚之生凉。”裴泾打断道,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姜翡,“夏日里倚着最是宜人,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酒楼能配得上的名。” 姜翡正低头搅动莲子羹,她总觉得裴泾这话里有话,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魏辞盈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王爷说得是。” 裴泾收回目光,看向魏辞盈,“说了这么久,你应该饿了吧,本王让人上些吃食。” 小二上来,裴泾报了几样菜和点心,笑着对魏辞盈道:“不知你喜欢吃什么,便随意上了些。” 魏辞盈说:“王爷点的,自然都是好菜色。” 不一会儿,八仙桌上便摆满了精致点心和菜肴。 姜翡一看,芙蓉鸡片、龙井虾仁、桂花糖蒸栗粉糕、蜜饯樱桃,……竟大半都是她平日里最爱的口味。 这狗东西,刚才强吻了她,现在该不会是补偿她来的吧。 姜翡才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拿起筷子就要动筷,忽然想起魏明桢还在旁边,只能端起大家闺秀的仪态来,一筷子菜放嘴里都不够塞牙缝的。 裴泾看她装模作样看得兴起,她姜小翠大大咧咧的模样倒不是谁人都能看到的。 那束若有似无的目光一直在姜翡身上转悠,转得她吃东西都不香了。 结果一看裴泾,她怎么觉得裴泾脸上带着一种给魏明桢扣了顶绿帽子的兴味盎然,连看魏明桢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同情? 第122章 你矜持一点 裴泾那厮眼神时不时就往她身上扫,眼神里的东西一目了然,一顿饭吃得姜翡人心黄黄,好不容易挨到散场,裴泾却不知去向。 魏辞盈问:“王爷许久没回来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魏明桢巴不得裴泾早点离开,那人眼神太放肆,一会儿看姜如翡,一会儿看魏辞盈,走了最好。 “应该是先行离开了,我们走吧。” 魏辞盈略有些失望,她今日特意约了裴泾,却被魏明桢和姜如翡搅了局。 两人一同送姜翡下楼,姜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前。 姜翡在马车旁停步,道:“今日感谢三公子邀约,改日换我做东。” 魏明桢一直记得她月钱不多,请一顿饭怕是要让她攒上好久,便道:“这酒楼里的饭不如你做的好吃,改日你若能得闲,做几样小菜便是。” 姜翡点了点头,“也好。” 魏明桢伸出手,姜翡朝他笑了笑,搭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刚掀开帘子一角,她表情顿时僵住,又立马把帘子紧紧按住。 察觉到异样,魏明桢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姜翡一弯腰迅速钻进马车,伸了个头出去,“那我就先走啦。” 马车在长街上行驶起来。 姜翡抱臂靠坐在马车一侧,冷冷看着对面的裴泾。 “怎么?”裴泾看着她,“见到魏明桢就笑嘻嘻,见到本王就一副要吃了本王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姜翡问。 裴泾理直气壮地理了理袖子,道:“不好当着他们的面上马车,免得把魏明桢气死,本王就先来了。” “你上我马车做什么?” “送你。” 姜翡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正要开骂,忽然觉得这空气有些不对,她马车里可没这么凉快。 这一看才发现外观仍是她的马车,只是内里变了一下,车凳下方正缕缕冒着寒气。 “你让人弄的?” 裴泾也学她环着胳膊,“你这马车跟火炉子似的,能坐人?” 姜翡冷哼一声,忽然倾身,“裴泾。” 裴泾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头微微后仰,“怎,怎么?” 没了先前发疯的底气,这张脸就在他面前他也不敢动,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姜翡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能把话说出来,看上去跟演哑剧似的。 她想把话说得狠一点,又怕激得裴泾发疯,要是说得委婉了吧,这人故意还以为她在欲拒还迎。 “算了。”姜翡无奈地坐了回去,直接闭上眼。 心想干脆就不和他说话了,来个冷暴力,时间长了这人指定明白。 还有今天的情况太失控了,她完全没想到裴泾发起疯来直接上嘴,看来以后作死的时候也要切记注意在裴泾不在面前的时候作,免得把自己也作进去。 裴泾看着她闭目靠在那里,脑中的思绪转了好几圈。 她方才故意靠过来,难道是想让本王亲她?但本王没那么做,所以她现在故意闭上眼。 裴泾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撑着身子靠过去。 不行,不能事事都顺着她来,否则以后嫁入王府还不得反了天了? 他又坐回原位,“小翠,少在本王面前耍这些伎俩,有要求直接提,不要拐弯抹角,本王不吃那套。” 姜翡睁开眼,“那我提了?” 裴泾略微紧张,“你可不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让我离你远点这种欲拒还迎的话,本王不会答应的。” 姜翡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让我提?” “除了这个。”裴泾道:“其他都可以商量。” 姜翡往后缩了缩,“那……以后我和魏明桢见面的时候,你不准来搅局,你刚说可以的,不准反悔。” 裴泾咬了咬牙,“好,但你不准经常见他。” 马车驶进姜家那条巷子后停了下来。 裴泾刚要下车,就听姜翡道:“裴泾,你不是第一次接吻吧?” 裴泾险些从车上栽下去。 “姜如翡!”裴泾猛地转身,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你……你胡说什么!” 姜翡眯起眼睛,“过分熟练了,肯定不是第一次。“ 裴泾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都变了调,“你拿本王跟谁比?魏明桢?” 要是放在之前,姜翡可就顺势作死了,直接说魏明桢吻技比你好一万倍,但是觉得现在要是这么说的话裴泾可能会直接在马车上把她办了。 “我拿你跟我自己比不行吗?” 裴泾目光微动,似乎是想起了她那副生涩的模样,耳根更红了,“姜如翡。” “啊?” “你,你矜持一点?” 姜翡:“……” 她还不够矜持啊? 她都矜持得躲去净莲庵结果还能碰上他,矜持得躲家里不去见他,结果又能撞到一起,还要她怎么矜持?把自己埋地里吗? “不许多想,好了,本王走了。”裴泾说完,又想起什么,道:“银票都捡回来了,放在你坐那张垫子下,一张不少。” 过了片刻又继续行驶,只是车上少了个人。 到了姜府,姜翡揣好银子下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裴泾的马车还停在巷尾,而前方有一辆不知谁家的马车刚好离开。 姜翡刚踏入府门,迎面就撞见了姜如琳。 对方一见她,嘴角便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也没和姜如翡打招呼,径自转身往府里走去。 姜翡停下脚步,看了看姜如琳的背影,又回头看向那辆马车消失的方向。 她好像猜到马车里的人是谁了。 …… 周家的马车驶出没多远,忽地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周若兰一个前冲,丫鬟连忙扶着她稳住身形,张口就开骂。 “蠢东西!怎么驾的车?要是伤到了小姐你担待得起吗?” 车外没有任何回应。 周若兰皱了皱眉,视线往丫鬟刚刚撩起的帘子一扫,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周若兰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两匹马之间的空隙直对着对面的马车,裴泾斜倚在车内,玄色锦袍衬得他肤色冷白,指尖把玩着一条雪白的珠串。 “正要找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第123章 王爷姐夫 周若兰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发白。 她强压下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敢问王,王爷找臣女有何贵干?” 裴泾眼皮一掀,漆黑的眸子扫过来,“你要坐着和本王说话?” 周若兰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车,缩着肩膀站在一旁。 裴泾:“周……” 段酒一看就知道王爷又没记住名字,在旁小声提醒,“周若兰。” “周若兰。” 周若兰垂首道:“是,是臣女。” 裴泾嘴角勾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抬起头来。” 周若兰刚抬起头,就见裴泾手一抬,一样莹白的东西滑过日光朝着周若兰飞来。 周若兰还以为是什么暗器,连忙一躲,东西落在地上,她这才看清是一串珠串,正是之前悬在裴泾捏在手里的那串珠子。 裴泾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弯腰从马车里走出来,稳稳立在车辕上。 “这是本王赐你的礼物,怎么,你不喜欢?” 那声音里带着冷意,周若兰连忙把坠子从地上拾起来,捧在手里,诚惶诚恐道:“谢,谢王爷赏赐,臣女喜欢。” 裴泾突然低笑起来,“你喜欢就好,这也是本王的心爱之物。” 这坠子由几颗珠子组成,颜色乳白,又不像玉石般光滑细腻,反而有一种独特柔和的质感,触手是一种微凉的触感。 裴泾微微俯身,“你可知,这珠串是由什么制成?” “臣,臣女不知。”周若兰声音发抖。 “那你不妨先猜一猜,”裴泾侧眸扫她一眼,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要是猜对了,本王另外有赏。” 周若兰捧着珠串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那莹白的珠子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臣、臣女愚钝……”她声音发颤,“这……这莫不是上等的象牙……” 裴泾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格外瘆人。 “象牙?”他道:“你可知,人骨?” 周若兰如遭雷击,手中的珠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王,王爷饶命……” 裴泾踱下马车,俯身拾起珠串,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这是本王亲自命人做的,用妄议皇亲之人的指骨。有个多嘴的宫女,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本王听着,很是不喜欢,她的指骨,就是这珠串的第一颗珠子。” 周若兰面如死灰,整个人抖如筛糠。 周若兰吓得魂飞魄散,眼泪夺眶而出:“王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不会说的,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去。” “本王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并非让你永远不说。” 裴泾摩挲着珠子,“现在说出去,猫要炸毛,回头本王不好哄,到了合适的时候本王自会让你开口。” 周若兰满腹疑惑,不敢问太多,只能试探着问:“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 “本王需要你说的时候,自然会派人知会你。”裴泾上了马车,回过头,目光在她脖子上转了一圈,“若是让本王听到你在背后妄议她,这串珠子,就该添新的了。” 说完,他钻进马车,周若兰直接瘫软在地。 马车拐过街角,段酒道:“王爷这串不是砗磲珠吗?” 裴泾心情颇好,拨弄着手上的珠子,“本王还没那么变态到为了吓唬她。专门杀人磨人骨珠。” 段酒心说也对,您就光往那儿一站,就能吓死很多人了。 …… 姜如琳送走周若兰就往姚氏的福绥院去。 “周若兰当真如此说?!”姚氏听后大惊。 姜如琳点了点头,拉着姚氏说:“我听了也是吓了一跳,你说她都快成亲了,怎么还和昭宁王纠缠不清,竟还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姜家的脸往哪搁?” 姚氏脸上阴晴不定,“周若兰别是看错了吧?” “母亲忘了?”姜如琳说:“姜如翡在听泉山失踪,被找到的时候就是和昭宁王在一起,谁知道她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和昭宁王勾搭上了。” 姚氏回忆了一下先前种种,跑开听泉山的事,后来姜如翡被劫,昭宁王又是亲自去找又是亲自把人给送回来,还替姜如翡那小蹄子撑腰。 她把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就知道她生的那副模样不是个安分的。” 姜如琳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母亲,您说这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姚氏眯起眼睛,手指敲击着桌面,“这事得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姜如琳急道:“那难道就任由她这般胡来?咱们用家法,昭宁王连这也要管不成?” “你懂什么?”姚氏骂道:“昭宁王杀人如麻,行事乖张暴戾,若贸然行事,只怕会引火烧身,你当周若兰为何不往外传偏偏跑来告诉你?还不是怕惹上昭宁王。” 姜如琳不悦道:“若兰和我是手帕交,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她当然是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事传出去会污了咱们家清誉,影响你以后的婚事。” 姚氏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得先压着,不可外传。” “那魏家的婚事……” “你还想着魏家的婚事呢?”姚氏冷笑,“婚期都定下了你就死了这条心,等姜如翡嫁过去,我与侯夫人就是亲家,也好说上话些,到时候再请侯夫人替你挑一个良婿。” 姜如琳不甘心地绞着帕子,“可是姜如翡这般不知廉耻,与外男私相授受,母亲就不管吗?” “你急什么?”姚氏安抚道:“大师入京也就这一两日了,待他加固了阵法,她姜如翡的气运都是你的,你还怕好不起来?” 门外,姜成琅趴在窗下从头到尾听完,爬到没人的地方,爬起来就往姜翡的院子里跑。 姜成琅一路小跑冲进姜翡的院子,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他扶着门框大口喘气,脸蛋涨得通红,“二、二姐!我听见了!” 姜翡正在数银票,见状放下银票,招呼九桃倒水,“慢点说,别急。” 她掏出帕子给姜成琅擦汗,“先喝口水。” 姜成琅咕咚咕咚灌完整杯水,用袖子一抹嘴,“母亲和三姐姐她们说……” 话到嘴边突然卡壳,他挠了挠头,“说什么来着?” 姜翡无语,就这跟鱼似的记忆力,姚氏还想让姜成琅考状元,烤大饼吧还是。 “你再想想,是什么事让你急着跑过来?” 姜成琅突然一拍脑门,抓住了自以为的重点,“我想起来了,是你和王爷姐夫在酒楼里亲了。” 闻竹几乎是离弦的箭一般杀到姜翡面前,死死盯着她:“又亲了?” 姜成琅也抬头看着她,懵懂道:“为什么是又?” ———————— 答疑时间:说下人设,看到有个别宝子说王爷人设崩了,说话方式和之前不一样了。 我解释一下,就我个人而言,这人设没崩。因为本身就是反差感极强的人物设定,面对其他人时王爷说话的方式还是和先前一样,在面对女主时才会展现出不同的一面。 这个就好比我在外面是妥妥i人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就跟疯了一样,如果都是同一副面孔那这个人物就有点太绷着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 具体崩没崩看个人感官吧,感谢读者提出这样的疑问,我才好跟大家解释。 这篇文氛围比较轻松,后面会小虐但整体还是轻松向的,大家看文快乐呀。 第124章 借气运 呵呵,为什么是又? 这是个好问题。 而且还是这么个啥都不懂的孩子问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姜翡尴尬道。 闻竹一拍桌,后悔道:“我就说该跟着你去,次次我都没见着,平白便宜了我哥那双招子。” 姜翡还没长话短说,姜成琅又道:“她们说还干了那种不知廉耻的事,那种事是哪种,下次能带我一起吗?” 闻竹笑呵呵地拨开姜成琅的脑袋,“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什么都想往上凑?这事得两个人一起,多一个就不太好了。” 姜成琅点了点头,“那他俩一起,闻竹姐姐和我一起吧。” 闻竹“啧”了一声,捂住姜成琅的耳朵,飞快道:“说说细节吧。” 姜翡看看姜成琅,又看了看眼里写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闻竹,认命道:“我其实是被迫的。” 闻竹松开姜成琅的耳朵,拍手道:“好哇好哇,好一出强取豪夺。” 姜翡扶额叹气,“你这是什么反应?” 闻竹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得直搓手:“小姐,这可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啊!霸道王爷强取豪夺,柔弱小姐欲拒还迎。” “谁欲拒还迎了!”姜翡气得直跺脚,“我真是被迫的!” 姜成琅仰着脸,一脸天真道:“二姐,那你下次被迫的时候能带上我吗?我也想看看。” “还有我还有我。”闻竹忙说。 九桃弱弱地举起手,小声说:“还有我。” 姜翡闭了闭眼,差点没被这几个人合起伙来气死。 她拍了拍桌子,“我们在说正事!” 姜翡还是有点威信在的,几人瞬间坐好。 “成琅,再想想她们还说了什么?” 姜成琅想了想,道:“说你和王爷姐夫勾搭上了。” “别的,说别的!”姜翡气得直磨牙,“和昭宁王无关的,还有吗?” “有。”姜成琅点头,“大师一两天就到了。” 他学着姚氏的语气,老气横秋地说:“待他加固阵法,她姜如翡的气运都是你的!你还怕好不起来?” 闻竹猛地看向姜翡,“借气运?还真有这种事?能成吗?” “指定是成过事。”姜翡面色沉酽,敲了敲桌面道:“否则也不会用加固二字,她们口中的大师想必是有些能耐的,不过想再成事,那就得看看他们的本事了。” 闻竹一拍桌,正要说话,姜翡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还有个孩子在。 “九桃,你带成琅去吃点东西,别给他吃太多了,他要是耍赖,你就揍他。” 姜成琅缩了缩脖子,被九桃牵着出去了。 等人一走,闻竹一改先前的嬉笑,眼神都变得狠戾起来。 “直接请王爷命人把那臭道士劫杀在路上就行了!” “不必。”姜翡道:“别总什么事都找你家王爷,我自己不会处理吗?” “那王爷处理起来不是更快吧。” 姜翡叩着下巴想了想,道:“我有别的计划。” 闻竹一眯眼,“要是不行,我就亲自出马,小姐放心,有我闻竹在,还没人能伤得了你。” 姜翡欣慰地点了点头,道:“不过眼下有件事的确要麻烦你。” “小姐只管吩咐便是。”闻竹道:“我来时王爷就说了,一切听小姐的吩咐。” 姜翡若有所思道:“我要你帮我查个人,名字叫江临渊,他……” 没等她把话说完,闻竹便道:“江湖第一大派铸剑阁的少阁主江临渊,我知道,小姐要查他什么?” “查他近来的行踪。” 闻竹欲言又止,“那个……不是我想知道,我只是事先问清楚,免得到时候王爷生气发疯,小姐查这个人干什么?” “得让他知道?” “得王爷派人查啊。” 姜翡想了想,那人今天占她那么大便宜,让他查个人怎么了?便点头道:“行吧。” 姜翡也没准备瞒她,略过了净莲庵的事,只道:“魏辞盈原先心悦此人,两人原本情投意合,但魏辞盈好像移情别恋了,所以我想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为此疑惑很久了,照理说就算魏辞盈是重生,但是江临渊作为书中男主,应该和女主魏辞盈有许多巧合和接触才能确保剧情继续。 但是她穿越至今,只从魏辞盈口中听说两人的事,而且还是个妥妥的骗局,那这个人到底去哪里了呢? 闻竹一听八卦就来劲,眼睛一亮,道:“查!那必须查,我猜说不定是为情所伤,在哪里地方买醉呢,小姐我跟你说,那些江湖人最喜欢如此,受了情伤便找个青楼风花雪月,或者是找个山洞闭门练武。此事我转告王爷,定然给小姐查仔细了。” …… 梆子声敲到第二次,闻竹踩着瓦片翻进院子里。 还没落地,一道剑光就朝她袭来。 她连忙拔刀相迎,两人片刻间过了十来招也难分高下,倒是对方率先收剑。 “看来跟着姜二小姐功夫也没落下,” “那是自然,我每日都早起练功。” 段酒擦了汗道:“不要总是翻墙,暗卫都烦死你了,改天没认出人来,把你射成刺猬。” “我进来时打暗号了。”闻竹四下张望,“王爷呢,我有事汇报。” 段酒指了指浴房,“王爷在沐浴。” 话音刚落,浴房的门开了。 裴泾披散着发,裹着一身热气走出来,不等闻竹开口就问:“你来了,她呢?” “小姐睡了。”闻竹站得规规矩矩。 “什么事?”裴泾往书房走。 闻竹连忙跟上,边走边说:“小姐想查一个人,是江湖第一大派铸剑阁的少阁主。” 裴泾走到书桌后落座。 “江临渊。”他叩着扶手,“她是想借此查魏辞盈吧?” 闻竹如实道:“姜二小姐说此人的确与魏辞盈有关,据说是曾经两情相悦。” 裴泾微眯起眼,疑惑道:“她总查魏辞盈做什么?” 段酒忍不住插嘴,“王爷不是说姜二小姐查魏辞盈是因为王爷对她感兴趣么?” 裴泾白他一眼,“你当本王是蠢的?单查魏辞盈还能说是因为本王,连江临渊也查,难不成也是因为本王?” 第125章 她夸本王技术好 段酒讪讪地退下了,心说这个时候倒是聪明起来了,不过是间歇性的,然后示意闻竹继续说。 “我说完了。”闻竹道。 “既然她想查那便查吧,”裴泾拆开一封密信,随口问:“可今日可有提及本王什么?” 闻竹偷偷看了眼自家兄长,论猜测上意,还得看段酒。 但自家兄长那眼神她也看不大懂,只好试着道:“姜二小姐她……有点羞愤。” “羞愤?”裴泾闻言抬眸,疑惑道:“何为羞愤?” 闻竹又看了段酒一眼,段酒两只眼睛都快抽一块儿去了,“就是,姜二小姐说她是被迫的。” 裴泾莞尔,“的确是本王主动,但是……” 段酒和闻竹齐齐竖起耳朵,“但是?” “但是她既没扇本王耳光,也没骂本王登徒子,还夸本王技术好,不像是第一次。” 闻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起来了,她偷偷瞥了眼段酒,只见自家兄长也是一脸尴尬地别过脸去。 这……说得未免也太细节了吧。 裴泾却恍若未觉,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她还说什么了?” 闻竹硬着头皮道:“没说了,不过姜成琅,就是姜小公子在小姐面前称王爷为‘王爷姐夫’。” “哦?”裴泾挑眉,“她当时可有反驳?” 闻竹心说当时的重点不在这称呼上,倒是的确没功夫想反驳的事。 “没有。”她说。 裴泾眼中闪过一丝愉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小舅子倒是懂事,回头给他买糖吃,买十盒,就说是本王送的。” “额……”闻竹道:“小姐不让他吃糖,管得很严。” 裴泾犹豫片刻,道:“既然她如此说,那就听她的吧,毕竟男主外女主内。” 闻竹和段酒对视了一眼,段酒沉重地点了点头。 闻竹算是知道为什么段酒说如今在王爷身边办差极为艰难了,因为一不小心就容易翻白眼,还得憋着心里的话不能说。 两人从书房出来,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哥,你不容易。” “你也不容易。” 闻竹道:“我挺容易的,姜二小姐为人很好相处。” 段酒更难受了,闻竹一拽他的袖子,“不过你在王爷身边看了不少热闹吧?我听说今日在酒楼……” 段酒先前的抑郁一扫而空,有得必有失,他虽然不容易,但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热闹。 两人在屋檐下叽里呱啦一顿交流,就听到裴泾冷冷一声。 “段酒!” 第126章 吵架第一名 安平郡主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姜翡见状放下碗筷,对那丫鬟道:“去告诉郡马,郡主正在用膳,让他要么进来等,要么在外头多候片刻,郡主什么时候想走了,什么时候再走。” 往常只听说郡马老实等郡主,倒是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催促得比主子还急,倒像是郡主该听他号令似的。 姜翡算是见识到了,这不就是现代的pua吗?就是靠打压、孤立、忽冷忽热等手段让对方的情绪像过山车一样,始终被他掌控, 丫鬟犹豫地看向安平郡主,见郡主微微颔首,这才福身退下。 结果没过片刻功夫,那丫鬟又回来了。 “张郡马说,说……”丫鬟小心觑着郡主的脸色,这话她都不敢说出口。 安平郡主攥着帕子,“他说什么?你说吧。” 丫鬟小声道:“张郡马说,现在不回,那就别回去了。” 安平郡主脸色霎时一白,眼神有些动摇。 姜翡想起从系统那里得知的安平郡主的结局,她都已经这么劝了,有些人想死是真的拦不住,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张诤当着众人的面都这么不给安平郡主面子,只怕在家中更不客气。 “罢了。”姜翡道:“我送你到门口。” 安平郡主犹豫片刻,起身跟上。 到了门口,张诤还在姜府大门前,坐在马车里一脸不耐烦地摇着折扇,见到郡主出来也不下车,仍坐在那里等着。 姜翡看得一肚子气,但郡主都不说什么,她也懒得再劝了。 丫鬟青荇撑着伞护送安平郡主走到马车前。 安平郡主道:“我先不回去了,郎君先自行回吧。” 张诤脸色一变,姜翡也惊讶地睁大眼,没想到安平郡主居然硬气了一回。 “你不回去?”张诤脸色难看,“你想清楚了?” “不回。” 张诤冷笑着点头,“好,好!我早就说让你离有些人远点,省得被带坏,看来郡主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姜翡原本不想再插手人家的家务事,但人都打到脸上来了,她可不是安平郡主那种忍让的性子,别人打她一巴掌,她得打回去,还得打两回。 “张郡马既然这么说,那不妨把话说清楚。”姜翡迈下台阶,九桃连忙撑着伞跟上, “你口中的‘有些人’,可是在说我?” 张诤冷哼一声,“我未曾指名道姓,姜二小姐何必对号入座?” 姜翡笑了笑,“有的人寒窗苦读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含沙射影的本事倒是学了个登峰造极,装了满肚子的龌龊算计,那定然是装不下锦绣文章了,怪不得呢。” “你说谁?!”张诤怒道。 “我也未曾指名道姓呀。” 张诤咬牙切齿道:“世风日下,闺阁女子不在家中研习女红、熟读女戒,反倒热衷于抛头露面,读了几句闲书便牙尖嘴利,连带着将郡主的性子也带坏了。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本官懒得跟你一个妇道人家计较,在这里吵闹有失风度。郡主不回便罢,我们走!” 第127章 总算醒悟了 这简直就是张诤的死穴。 张诤脸色瞬间铁青,下意识看向安平郡主。 若是在从前,安平郡主绝对不会让人如此羞辱他,可今日竟一句话不愿为他说。 安平郡主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却始终没有出声制止,青荇担忧地扶着她,却见郡主轻轻摇了摇头。 姜翡扫了张诤一眼,“戳穿你的真面目没法做人了?靠着郡主的关系才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现在倒端起架子来了。你那些同僚背地里都笑话你是‘软饭硬吃’,你真当没人知道?” 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张诤的脸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有的男人没本事撑起一片天,在外头唯唯诺诺,就靠对女人指手画脚找威风,靠夫人就好好伺候好夫人得了,别既要又要的,难看。” 姜翡心说我想平A非逼我用大招,现在又接受不了了吧。 张诤深吸了口气,他今日在此颜面扫地,丢的不还是郡主的人吗? 他下了马车走向安平郡主,“为夫来接郡主回家,郡主可要跟我走?” 姜翡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先前对郡主颐指气使时只有姜府的人知道,还没这么多观众,要是郡主跟他走了,旁人又会说他好好来接郡主结果得了顿臭骂。 张诤抱着一线希望,只要郡主跟他走,他就能挽回些颜面。 安平郡主闭了闭眼,道:“你走吧,我和阿翡还有体己话要说。”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姜家小姐大骂郡马是替姐妹撑腰呢。 姜翡笑着挽住安平郡主的胳膊,“这里太晒,我们回去吧。” 安平郡主点了点头,两人一进大门,姜翡就扬声道:“关门。” 大门轰隆一声关上,把张诤的颜面也一并关在了外面。 周围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也是听说他那个妾室在府里比郡主还威风。” “那也是他的本事,你看他那衣裳料子,要不是郡主,就靠他那点俸禄,怎么穿得起这样的料子。” “郡主也是看错了人,不过这姜家二小姐这张嘴真是好生厉害,之后嫁到定远侯府,怕是有得闹了。” 小厮小声问道:“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安平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张诤冷笑道:“撑不了三天就会哭着回来” 他猛地甩下车帘,“回府!” 张诤一走,人群也开始三三两两聚作一团,边嚼着舌根四散。 一辆看热闹的马车放下帘子,车内的贵公子催促道:“速度快些,我赶着去报信。” …… 那头姜翡和安平郡主进了门就朝着西跨院去,迎面就撞上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姚氏。 听说姜翡在大门口和人吵架才赶过来,还没开始质问,就被郡主把话给堵了回去。 第128章 本王就吃这招 与此同时,昭宁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裴泾正在执笔书信,听说姜翡在家门口跟人吵架,笔尖顿时在宣纸上晕出一个墨团。 “她可有吃亏?”裴泾搁下笔。 段酒笑说:“王爷多虑了,姜二小姐在您这都吃不了亏,在别处就更不肯恩吃亏了。” 裴泾微微颔首,“还有个闻竹在,就算她嘴上吃了亏,手上也吃不了。” 看,承认了吧,还说派去教规矩,结果是派去帮忙打架。 “姜二小姐性子率真,在京城是独一份。” “全天下也是独一份。”裴泾略微得意,“山野村舍养出来的率真不过是未经礼教规训的莽撞,不知利害口无遮拦罢了,身在京城染缸之中,还能在此间守得一份率真心性,那才是难能可贵。” 段酒心说好几天没见到姜二小姐,王爷的智力虽然恢复不少,但是感觉这个蛊好像下得还是挺深。 “姜二小姐您眼里哪儿哪儿都好,就没有缺点。”段酒说:“只不过……” 裴泾眼皮一抬,“只不过什么?” 段酒试探着说:“只不过容易树敌。” “这京城里谁树的敌能有本王多?”裴泾冷笑一声,“她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出了事还有本王兜着,怕什么?”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到缺点,她倒还真有。” 段酒诧异,“什么缺点?” 裴泾沉思道:“她有点口是心非。” “那不是……”段酒赶忙把后面半句收住。 口是心非那不是您的毛病吗?怎么成姜二小姐的毛病了? 提起姜翡,裴泾不免又想起了酒楼的那日。 他素来没有朋友,也无家人,众人见他如避煞星,连呼吸都要敛着三分,连案头的棋局也永远是自己与自己厮杀。 这么些年都这么过来的,习惯成自然倒也不觉得寂寞。 但偶尔,偶尔有那么一刻,他还是想要与人分享的,比如现在。 裴泾破天荒地开口,“段酒,你说那日虽是本王主动,她当时也意图拒绝,还推搡本王,但是她没打本王,走的时候还让我捡银票,你说她这是什么想法?” 段酒心说这是心疼钱的想法,还能是什么想法? 但是他要是现在开口,估计会被直接轰出大门,说不定还会发配到偏远的地方执行任务。 为了保命,段酒不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道:“属下觉得姜二小姐和魏三郎的婚约仍在,眼下好像也没有想退亲的想法是吧?” 说完拿眼睛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裴泾的表情。 裴泾微微眯了眯眼,半晌,他道:“本王明白了。” 段酒一颗心稳稳落到地上,松口气道:“王爷可算是明白一点了,不枉属下煞费苦心。” 话音刚落,就听裴泾道:“小翠真是好手段。” 第129章 莫不是来劫色吧? “嗯。”裴泾应了一声,姜翡看到黑影动了动,接着烛火燃起,屋内一下亮堂起来。 姜翡撑着坐起来,目光把裴泾上下扫了一遍,“你半夜摸到我闺房里,莫不是来劫色的吧?” 裴泾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瞧着她,“你就这么盼着本王来劫你?偏不让你如愿。” 姜翡:“……” 好吧,她算是发现了,这人怪幼稚的,就喜欢跟别人对着干。 “那你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裴泾将这屋子打量了一圈,答非所问道:“这里倒还算过得去。” “那是自然,”姜翡说:“这里是安平郡主的别院。” 昨日她将张诤大骂一顿,安平郡主不准备回府,也不愿去长公主府,省得让母亲担忧,便到别院小住,也邀上了姜翡一道。 “你跟着安平跑到她别院来干什么?” 姜翡叹了口气,“我躲人呢。” 裴泾眉心一拧,“躲本王?” 姜翡看着这个大剌剌坐在她面前的人,大半夜闯女子房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这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我躲得了你么?” 这话姜翡没说假,她已经放弃躲裴泾了,每次躲他都能精准的撞到他面前,还不如不躲。 “你知道就好。”裴泾靠在椅子里,那表情还挺得意,“那你躲谁?” “我母亲。”姜翡捋了捋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边说:“我不是把张诤给骂了一顿吗?她正寻着由头找我麻烦,说不定得关祠堂或者抄女诫,我出来躲一躲,倒是你,大半夜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裴泾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你不是要查江临渊吗?本王得到点消息,江临渊失踪了,铸剑阁正在满天下找他。” “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大约两个月。” 姜翡眉头拧成一团。 两个月前也就是五月,五月正是她上听泉山,在净莲庵被魏辞盈算计的时候。 难不成,那个时候江临渊也同时被魏辞盈算计?可是江临渊武功高强,应该没那么容易中招吧。 一根手指抵上姜翡眉心,把那团皱起的眉心碾开,姜翡这才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 裴泾收回手,靠坐回去,“不要胡思乱想,等找到人再告诉你。” “好。”姜翡点了点头。 裴泾抓着扶手,这丫头刚睡醒,披散着头发说“好”的模样乖巧得让人想捏一把她的脸,定然比手下坚硬的扶手手感要好很多。 他握了握拳,硬生生忍下伸手的冲动,省得这丫头觉得他真是来劫色的。 “还有一件事,”裴泾移开视线,“本王要离京一段时日,少则半月,多则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