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今天忙了一天，七八个连线会议，连水都没喝上几口，总算是定了应对方案。他现在的住的房子是行政署分配的，有时候懒得回去，也能在办公室凑活一晚。
然而现在凌晨一点了，黎朔还在往住所赶。
24小时轮岗的警卫叫住了他：“黎署长，今天您有访客。我瞧他眼熟，就给放进去了。”
黎朔听后直接跑了起来。
“张哥，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就敢给黎署长放进去。”年轻的警卫不可置信，“我从来没见过117的访客登记上写过名字。”
传说中的那位冷面判官，在军队待过，又有上校军衔，任职两周内办的件件都是大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上回可是亲眼瞧见的……”警员老张还卖弄起消息来。
黎朔一路狂奔，直到出了电梯，看到空荡荡的门口，脚步才慢下来。他打开了门，摸黑来到客厅，刚想打开落地灯，有人却快了一步。
“啪”地一声，房间亮了。
“黎署长，您回自己家还需要这样偷摸着？”林泽抱着外套倚在沙发上。
“几点来的？”黎朔转身去开了客厅大灯。
“你不是说一有蛇形图案的消息就通知我么。”等了几个小时的林泽，看到黎朔那副疲倦的面容，气一下子消了。
哎，说起来也怪他自己，两人并未约好。今天的事情确实会让整个行政署忙翻天，能等到他也算意外了。
“看来我得换把锁了。”黎朔嘴上不客气，转身却在冰箱里翻找食物，“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夜宵。”
两人各说各的，到现在才算汇在一起。
林泽其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好啊，正巧饿了。不过你准备自己做饭吗？”
“嗯，阿莱这个点在充电睡觉了。”
“机器人睡了，你都不睡。”林泽对着背影忍不住吐槽。
“嘟嘟囔囔在说什么。”黎朔的嘴角不经意间挂起笑容，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吃吧。”
“又是牛排淋蓝莓汁？上次不会也是你的手艺吧。”口是心非的林泽大嚼一口，还是这个味。
黎朔还是不紧不慢地吃着。
林泽间隙中瞥了一眼，思考着如何开口。
“所以行政署准备拿什么方案面对公众？”
黎朔只吃了一半，喝了大半杯橙汁。
“明天你会知道的。不过按照我们之前的合作方案，我确实应该早点透露领航生物的新产品。”
可能是林泽和黎朔动静太大，家务机器人阿莱被吵醒了，乖乖地出来收拾碗筷。两人正对着坐在沙发两侧，开始正式谈判。
黎朔：“我们一共抽查药剂样品100余份，共收集到5种干细胞。换句话说，这5种干细胞来自5个人。”
林泽翻看着资料，一页又一页，都是关于领航生物健体药剂的成分分析报告。
“很多药物都采取干细胞疗法，这没什么特别的吧。”
黎朔跨了一大步直接来到沙发对面，抽出其中两张纸：“在领航生物认领药品前，我们就一直在查验缴获的药剂成分。这两张化验单盖章时间相差3个月，干细胞的计量在减少，另外一种未知成分的计量在增加。”
林泽：“你怀疑干细胞剂量影响最后的效果？”
黎朔侧身坐在沙发扶手上，两个人的距离不知不觉近了很多。
“是的，也许他们还在挑选干细胞类型。”
林泽沉疑惑不解，继续问：“说重点，还有什么是报告中没写的。”
“我怀疑，这些干细胞是亚思域者的。”
这句话令林泽倍感警惕，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
“虽然我们先前有合作意向但仅限于口头协议，这份资料的重要性远甚于于此。所以，到底你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接近方万利，拿到未知成分的资料。”
黎朔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再没有岔开话题。
“为什么是我，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缘。”
黎朔停顿了一下，思考该如何组织语言：“他在飞船上就对你展露兴趣，而且方万利这个人警惕心很高，短时间内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
“而且我是思域者，只要适时地展现一点能力，就足够钓住他。”
他的话如此赤裸、直接。
“林泽，我们是双赢方案，你不必把自己的地位放这么低……”
黎朔话未说完，突然传来门铃声。
“黎朔？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又在办公室过夜。”
“是泽维尔。”黎朔向林泽解释，转身便要去开门。
林泽一听，是熟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很想躲起来。慌乱间他随便冲进了一个房间。
泽维尔：“你真的在家！我拿了点果酒，度数很低，不影响你明天发挥的。”
黎朔原本只想跟泽维尔解释一下今天没空，但对方直接一个侧身溜进了客厅。
等黎朔也走回客厅时，发现林泽已经不知所踪。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自己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泽维尔：“你这有客？”
黎朔：“现在没了。”
“你竟然没否认。情感隔离的症状治好了？我倒是想瞧瞧是哪位神明，能让你大半夜做饭，还是双人份。啧啧啧……”
黎朔不想听他的八卦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果酒瓶，往自己的玻璃杯中倒了一点，毫不含糊地一饮而尽。
“好了，酒也喝了，可以走了吧。”黎朔下了逐客令，一路推着泽维尔到门口，“对了，替我向阿姨转达，蓝莓酒很不错。”
“你屋里肯定藏人了！是不是那个研究员……”
黎朔啪地一声将屋门关上。
瞬间清静了。
大半夜地，泽维尔也不敢在门外大喊大叫，只得败兴而归。
这边，林泽前脚进了房间门，一不小心碰到了门边的开关，整个屋一下就亮了。
“这……是他的卧室？”
房间不小，但东西却很少，一大半都是空的。除了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床头柜，其他没了。
床头柜上有一本相册，虽然不太礼貌，但林泽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
从第一页开始，有个可爱的小男孩趴在地上，接着照片上的他坐了起来，下一张站起来了，但脸上笑容少了很多。
之后的每一年，三人全家福中间的孩子逐渐长高，眼神也变得冷静、睿智。
林泽看了一眼日期，掰着手指换算了下：“天，这家伙17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到一米八了。”
但从这一张照片之后，再也没有全家福，也没有他和其他人的合照，照片之间的时间跨度也变长。
「这是他的入学照。」
「这是毕业照。」
后来就直接跳到探索号试飞留念照。
“星际1810元年，顺利返航。”林泽诧异地读出照片上的日期戳。
1810元年，正是方舟研究所被解散，沈渊枉死的第二年。
如果照片是真的，那带队闯进方舟研究所的军官就绝不是黎朔。
林泽急着往后翻，后面还有一张照片被折起来了，他刚想翻开，身后响起声音。
“泽维尔走了。”
林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相册从他手里滑落。
“咻！”地一声，他手上暴生出的藤蔓迅速织成网，将相框稳稳接住。
“好险，好险。”
黎朔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抢过相册，面露慌张转而些许愠色：“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林泽被当场抓住，也确实百口莫辩，赶紧转移话题：“泽维尔中校也住这一层吗，这么晚了还来找你？”
说着，他赶紧走出卧室，远离是非之地。
“我和泽维尔……是朋友。”
“当然，全星域都知道你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不知道黎朔在其中听出什么来，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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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之后，黎朔恢复常态，神色已然放松：
“不过，你不也等我到这么晚。”
“我能跟他比……他能跟我比吗？我是有正事。”
“那你今晚的答案是？”
“鉴于行政署的诚意，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在这之前，还需要你们帮我找个人，她叫做张来铃。”
黎朔眉峰一挑：“只有个名字？跟本案有关吗，如果是你的私人恩怨，我不想插手。”
“有有有，就是她在安心诊所偷偷抽了我的血，说是要拿去交易。他们对血液成分有一套严格分级，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会比我直接接触方万利来得好。”
“我会和泽维尔沟通，他最近在查安心诊所这条线。”
或许是商谈有了良好结果，或许也是刚从心虚中解脱，林泽话也变得大胆起来：“刚刚听泽维尔中校说，你在研究员有相好的了？哪个分院啊？我虽然刚去，但人还认识不少，要不要……”
“你很在意？”可能刚喝了酒的原因，黎朔眼里噙着笑，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我？我有什么好在意的。”林泽见对方心情不错，继续开麦嘲讽道，“我是怕你位高权重，让人家在研究院被排挤。”
“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黎朔说着，已经走回客厅，将散在桌上的资料收了起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不知道，我这研究员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总之混得还很不错。”
“你偷听的本事还是见长。”
“这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从以前开始，听力就好得很……”一说到往事，林泽立刻哑了火。
清冷的月光肆意地穿过玻璃窗，落在黎朔的肩头。
林泽的思绪被拉回到那个晚上。
两个被世界抛弃又死里逃生的人，挤在狭小的房间里，相互依偎。
“怎么不自夸了？”黎朔抬起头，眼里尽是笑意。
兜兜转转问了这么多，林泽心里还是有个问题在冒头：“1810元年初，探索号才返航成功吗？”
听到这，黎朔怔住了：“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看基地历史里，写的是1809元年。”
“嗯，原定计划是年初，后来遇到些问题，返航延误了。但是上峰不想破坏计划，就声称飞船回来后在检修……”
林泽马上着急打断：“差一天也不行啊。你不知道当时都在传，是你爱而不……所以把沈渊……博士抓走了。其实你当时根本不在基地吧。”
没想到黎朔露出苦笑：“也没传错。”
林泽瞪大了眼睛看他。
“如果我在基地，沈渊……他不会有事。”
亲口听到黎朔解释，林泽的心非常慌乱。有了这一点线索，再去追查真相，并非难事，所以黎朔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一直以来，风言风语，只是没人关心，没人去查而已。
林泽没再问，换了个话题：“你的腿怎么样了。后来还疼过吗？”
黎朔的手一怔：“早好了，不疼了，要不要看看？”
“在这？这不合适吧。”
黎朔侧坐在沙发边，卷起灰色西装裤脚，笑了下又放了下去：“算了，还是下次吧。”
“什么啊，这有什么好约的，我不想看啊。”
最后林泽还是在黎朔家过了一夜。时间太晚，公共交通停了，他也不能老让威尔开半夜出租飞船来接。
不过等他早上在客厅醒来时，黎朔已经离开。家务机器人阿莱端来了热腾腾的早饭。盘子底下还压着一张纸，上面是一串长数字。
是黎朔的通讯号码。
林泽一瞬间，心里有根弦又被拉紧了。
自从到了中央基地，两个人兜兜转转总能牵扯上，到现在才真正有了联系方式。
“哇！发达了，行政署署长的私人通讯地址！”
四下无人，林泽大喊一声。
阿莱在旁边偷偷按下拍摄键，并第一时间发给了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