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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相拥

作者:夙夜洄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再醒来时月已中天,身旁有人在压着声音交谈。


    丝萝浑身火烧一样滚烫,挣扎着推开身上盖着的衣物,口中小声呢喃:“水……”


    身边人反应很快,她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背后垫上软枕,不一会儿便有温热的水喂到嘴边。


    丝萝喝一口,眼睫微颤着睁开双眼,果然是三儿。


    “你可好些了,身上疼得厉害吗?”三儿见她醒来,焦急发问。


    丝萝无力地摇了摇头,她此刻头重脚轻,腹内一阵上涌的恶心难受。


    可是苦不能白受,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出现在肖甲面前吗?你们每日的吃食,无论多晚我一定会拿过来,怎么不听话呢?”


    三儿的声音焦急惶恐。


    看着一身血衣软躺在那里的丝萝,仿佛回到了那日见她的最后一面。


    “我没有不听话,我只是想着你这么晚都没回来,今日肯定是累着了……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而已……若是我自己能多做一点事,你回来也好早点休息……”


    丝萝哑着声断断续续地说,三儿听着听着已不觉魂游天外……


    眼前的女郎处处透着她的影子,温良纯善,令人止不住地心软心痛。


    “好疼,实在太疼了,谁能救救我……”女郎抑制不住的呻吟将三儿拉回现实。


    丝萝转眼间又陷入了混沌,仿佛有无数利爪在身上来回拉扯,脉搏的震动隐隐在全身每一处伤口叫嚣……


    她泪盈于睫,话不成音,病痛之下,脆弱无助根本不必硬挤。


    三儿眼看着她落泪,心烦意乱、手足无措,内心无比焦灼懊悔。


    他死死盯着遍体鳞伤,就这样孤苦无依躺在那里的丝萝,好像再一次看到了当初求助无门只能默默等死的女郎……


    她在等着自己能做点什么。


    可他当时什么也没能做。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你放心……”三儿心乱地语不成句。


    他脑子里闪过万千念头,一时要将肖甲碎尸万段,彻底为她报仇雪恨,一时又清醒过来自己的孱弱,忍辱偷生到如今为得是什么?


    一直沉默在旁的叶淮琤突然开口道:“你让她怎么放心?人是你抓来的,却没有能力再放她出去。”


    三儿的表情瞬间僵硬,他无言以对,除了无用的宽慰,他做不了什么,他拿什么令她放心?


    “你若真心,便知如何做是对她最好的。”叶淮琤缓缓道:“而不是在此说些虚言麻痹她,也麻痹了自己。”


    三儿内心大震,如被人戳中伤处般跳脚,朝叶淮琤面露凶相道:“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可惜对方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到,并不受他威慑,叶淮琤只是无所谓地冷笑一声,再不多言。


    可怜、可悲。


    放下袖中的伤药,三儿浑浑噩噩地退出马车厢。


    篝火旁被看守着的女郎们,如豢养的牲畜般七歪八躺地相互倚靠着。


    她们从前或许都是存放在某人心尖子上的人儿,可如今,等待着她们的却是碾落成泥般污浊不堪的未来。


    他还要助纣为虐到什么时候?


    忍辱偷生的尽头在哪里?


    而此刻的马车里。


    丝萝卸下柔弱的伪装,不复刚才的楚楚可欺,哪里还有陷入昏迷,意识不清的样子。


    叶淮琤“看”向她的方向,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的“苏醒”。


    “你故意那个时候出去触霉头,好让肖甲伤你,就为了让三儿回来看到你遍体鳞伤的样子,你不怕吗?万一他手下不知轻重……”


    叶淮琤语气冷冽,显然极为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他并没说完,而丝萝却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万一不小心被打死了怎么办?


    丝萝靠着垫背想要挪身换个姿势,彻骨的疼痛却让她动弹不得。


    百般尝试皆无门后,丝萝无奈放弃,叹口气道:“那怎么办呢,总要想个办法笼络他帮我们啊,我就这点优势了,能帮他情景重现。”


    丝萝忍痛苦笑两声,自己也感觉无力极了。


    谁让她现在十八般武艺用不上,只能卖惨呢?


    被肖甲抓着打时是真害怕,毕竟谁不怕疼,可未来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滋味更不好受。


    她不想只是空坐在这里等待叶淮琤的计策奏效,若是他失败了呢,难道她只能等着被卖,任人鱼肉?


    三儿的弱点显而易见,她必须好好利用他的怜悯。


    机会或许只有一次。


    无论如何,她要自己搏一搏。


    “幸亏有你在旁助攻,把我想说的话说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狠狠戳一下他的痛处。”


    丝萝想了想,轻笑了两声。


    先前因为太疼昏睡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跟叶淮琤“串供”。


    醒来时三儿已近在身侧,她脑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才能更近一步点醒三儿,令他醒悟,有所行动。


    毕竟,从她口中说出的任何劝诫,都会影响这苦肉计的效果。


    幸好,叶淮琤心领神悟,没令她的打白挨。


    叶淮琤摸索着扶住她的肩背,让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耳边听到她忍痛抽气的声音,忍不住责备道:“无论如何,不应该以伤害自己为代价达成目的,不值得。”


    丝萝无所谓地笑了笑,满不在乎道:“这点打骂根本不算什么,从前更厉害的我都受过。”


    叶淮琤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显然疑惑,以她的身份,何以经历过比这更重的虐打?


    丝萝却没接着往下说,浑浑噩噩间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样的第一夜是最难熬的,丝萝浑身忽冷忽热,到了后半夜,竟是连药也喂不进去了。


    叶淮琤目不能视,却能感觉到丝萝身上火烧一样的滚烫,心中渐渐升起无休无止的躁意。


    这种事态脱离掌控的滋味并不好受,眼前的女郎不该平白遭受这些,如何才能让她更舒服些。


    他从没做过这种照顾人的活儿,只能学着之前丝萝照顾自己那般,为她擦洗额面掌心,不停掖好被她踢掉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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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褥,笨拙又生疏。


    期间丝萝发起了高热,口中含含糊糊念叨着什么。


    叶淮琤凑近细听,不觉莞尔。


    嘴上说着离家出走,脆弱无助时心底最深惦念着的还是“阿兄”,不过还是个孩子啊。


    手底循着被褥边沿,摸到丝萝平日藏干粮的布囊,他想用些水沾湿布条给她降降温。


    解开打了好几个扣的布囊,触手下去不过几个干硬的馒头边子,水囊也是轻的仿佛滴水不剩,叶淮琤一瞬间明白了,为何自己每次饥渴难耐时,唯有几滴晨间露水般的施舍了。


    因为就连那点冰凉也是她苛待自己留下的。


    叶淮琤勉强从水囊中倒出一小口清水,这就别提敷水降温了。


    他慢慢将水涂抹到丝萝干裂的嘴唇上。


    连日来她显然就没怎么喝过水。


    抚过朱唇的手指从粗糙不平的裂口上摩挲而过,昏睡中的女郎呢喃着转头,将这份来不及撤走的冰凉枕在脸下。


    微凉的掌心之上是因高热而发烫的红红脸颊,肤如羊脂般柔嫩光滑,垂落的乌黑长发沿着手腕蜿蜒而上,不听话地钻进宽大袖摆。


    叶淮琤身形凝定了一刹,手不自觉地轻轻挣了挣。


    感觉到脸下无言的反抗,丝萝下意识蹭了蹭以作安抚,果然,耳下立马清净了起来。


    叶淮琤没做声,静静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她呼吸平稳,再次沉沉睡去。


    抽出早已麻木的手掌,叶淮琤默默盘坐在丝萝身侧。


    耳边是夜深人静里林木间的蝉鸣,回想此前无数个自己发病的夜晚,她也是这样守在自己身畔的吧。


    寂寞无声的空旷,却莫名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圆满……


    慢慢地,体内熟悉的刺痛渐渐上涌,那股钝刀割肉般的疼痛阴魂不散。


    叶淮琤知道,自己又要发病了。


    他服下一粒药丸,撑着木板在丝萝身旁慢慢躺下。


    身体因快速袭来的痛感蜷缩成一团,牙关却紧紧咬死,握成拳的五指指节渐渐绷紧发白,露出不堪承受之色。


    不知就这样辗转反侧熬过了多久,满是冷汗的后背突然触碰到一具同样微微颤抖着的身体。


    叶淮琤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身侧就算在睡梦中也死死忍耐着的丝萝。


    透过窗棱洒进来的淡淡月光下,她双臂环抱蹙于胸前,发丝汗湿黏连在脸侧,双唇咬的发白,整个人战栗不止、魂不守舍,犹如一枝梨花春带雨,柔弱无骨,我见犹怜。


    叶淮琤慢慢抚上自己的眼睛,没有意料之外的错愕,亦无重获光明的惊喜,他只是自嘲般低笑两声,透出几分无奈无趣。


    眼前的女郎仍在不可自抑地战栗,叶淮琤没有丝毫犹豫,抓住她紧握成拳的手,轻轻拥了上去。


    怀中娇软的身躯在他耐心地安抚下渐渐踏实了起来,丝萝朦胧中感觉到温暖的陪伴,下意识朝那具身躯靠得更近,酸胀刺痛的脑袋埋入炙热的胸膛,寻得片刻轻松。


    两个同病相怜之人,就这样相依相靠,彼此慰藉着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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