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走在归陵郡的沿街小巷里,丝萝内心禁不住地气闷懊恼。
离开将军府已有五六日,当时一气之下愤而转身,不管不顾地北上。
临到此盘缠用尽流落街头,才发现自己从前跟着沈棣学的一身本领百无一用,想糊个口都难,最起码自己尚还没本事把它们转化为口粮。
首饰钗环皆已变卖干净,等到了晚上,投宿和吃食都没了着落,难道真的找间破庙应付过去吗?
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呢,自己当初疲懒,不肯早起多花些功夫学拳脚,此时都还报在己身了,再说度过今夜明日又当如何应对呢?
唉,没想到离家出走最先遇到的问题是如何才能不饿死……
丝萝暗暗后悔,想着要不要就此作罢,认命回去算了,人是铁饭是钢,得先解决了温饱,才有空追求尊严,何苦争一时之气。
索性送到沈棣派出的搜查队伍前,假装无意被抓,既保全了脸面又解了当下困局……
幸好,未等到她做出此等丢脸之举,就被一棒子敲晕了。
……
“怎么还不醒?该不是被你一棒子敲死了吧,早都跟你说过,小娘子要松些力道,一个个娇弱的很,要是不小心弄死了白忙活一场。”
“那不能够,这小娘子我盯了一路,喜欢得紧,根本没舍得下重手。”
丝萝苏醒的时候,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后脑隐隐发疼,整个人仍是眩晕的很。
怎么回事,这是遇上人伢子了?
丝萝心口竟陡然一松,太好了,不用操心晚上的口粮和住宿了。
随即又一愣,太可悲了吧,她此刻第一反应竟是这?
难道不该是担心接下去能否活命吗?
人果然是服从于天性啊,眼前的忧虑总是比长远的威胁更可怕。
“那个瞎子呢,还闹腾吗?”
两个男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自从上了马车就一直在抽搐,吐了一车厢,他那马车现在是没弟兄愿意靠近了,看着挺贵气的,现在也成蔫头咸菜了。”
“就是生蛆了都得给老子好好伺候着,他的命可比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值钱。”
还是那道谄媚的男声:“大哥,这瞎子是要一直运到岐州才出手吗?那这一路得费不少功夫啊。”
“三儿你翅膀是硬了,这是你小子该问的吗?做好吩咐你的事儿,其他少管。”
三儿赶忙点头哈腰地:“是是是。”
丝萝的手脚都被绑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犹不能适应光线的眯了眯眼,就这一点动静,旁边的人就发现她醒了。
“嘿,大哥,小娘子醒了。”
丝萝动动干裂的嘴唇,三儿立马把耳朵凑过去。
“饿……”
三儿问询似地将目光投向大哥,那彪悍粗犷的大汉不屑地扔了一个窝头过去:“赔钱货,还没开始挣钱就费老子的粮食,三儿你一天天的,净给老子找麻烦。”
三儿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冲彪形大汉谄媚地挤个笑脸,没什么肉的脸上只剩层皮,包着骨头样,皱起来时阴森至极,瘆人地紧。
“大哥,我跟了这小娘子好几日,看她当了不少金银首饰,这身衣饰入手丝滑,定是富贵人家出逃的小姐,错不了。”
丝萝就着三儿的手咽下一口干涩的窝头,无辜又懵懂的眼神看向那大哥手旁的水壶。
三儿赶紧解下自己腰带上的水壶递给丝萝:“丫头,你是哪家富绅的闺女,在家可受宠?”
丝萝趁着喝水的间隙偷瞄了瞄四周围。
山林中的一片空旷地,前后应都是这位大哥的车队。
求救当是无门了,袖中防身的小剑也被搜了去,若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将军府的小姐,为免惹上官府的人,指不定会为求自保,就地杀人灭口。
刚才模糊中听他们意思,此去必有一站岐州,反正自己对将来的归处尚无头绪,不若先跟着人伢子的马车行上一段距离,路上再寻脱身之法。
心中定下主意,丝萝对上三儿期盼的目光,期期艾艾道:“我乃京都生人,家中主母不待见我,强逼我嫁给表哥做妾,我不愿意,拼了命才逃出来。”
大汉立时一脚踢在三儿腰腹上:“你干的好事,这丫头在家就是个赔钱货,去哪儿要赎金?哪还有人愿意赎她?”
三儿猝不及防被踢得滚了两滚,连带着丝萝都被拉扯着摔了个结实。
被撞懵的丝萝尚还没反应过来,三儿已经一骨碌爬到大汉脚边抱住了他的腿求饶:“大哥,我错了,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丫头还有点姿色,我们把她带到蓉妈妈那里去,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汉嫌恶地甩了甩腿,盯着丝萝的脸瞧了一眼,像是觉得三儿所说有理,遂按捺下狂躁,吩咐道:“行吧,把她扔到三等厢去,再给那帮娘们喂点水,别坚持不到荣娘那里就断了气,万一要是死了一两个给老子沾了晦气,老子把你天灵盖儿敲碎。”
“大哥放心,三儿这次一定把事儿给您办好。”三儿犹自挤着一堆皮肉陪笑,拉起地上的丝萝就要走,突然身旁马车剧烈摇晃了起来,吓得在场众人一阵激灵。
大汉张口就吐出一串秽语,随即改了主意对三儿道:“算了,让她去把瞎子那马车好好收拾一下,回头老子要找那瞎子问话。”
三儿假笑的脸一僵,但也不敢反驳大汉的话,连声称是地把丝萝扯到了那辆马车旁边。
“一会儿打水把里边儿清洗干净,还有里面那个人,也给拾掇干净了。”
丝萝懵懵地立在马车旁,恍若还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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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前景尚不可知,眼下倒是立马要干起走卒马夫的活儿了。
五六天前她还是将军府的小姐,虽要看些眼色生活,但起码衣食无忧……现如今刚抛开沈棣的庇护就落到了人伢子手里。
丝萝认命地动手掀了一下帘子,立马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
总算知道这马车为何连打劫的莽夫都不愿意碰了,其内恶臭扑鼻,带点儿酸溜溜夏日瓜果腐烂的霉变味儿,令人一轻嗅已不自觉闭了气,里头竟还有个人?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待她想清楚,一道掌风突然而至。
丝萝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身体斜斜撞上车辕,整个人都懵住了。
三儿赶紧过来扶住她,大汉已经破口大骂:“臭娘们,干个活儿磨磨唧唧的,以为自己还在家里当小姐呢,能不能干,不能干老子立马宰了你当下酒菜。”
三儿掐了掐丝萝后背心,催她服软。
丝萝反应极快地求饶:“我干,我干,千万不要杀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丝萝寄人篱下这么多年早就悟出的道理,受益良多。
大汉仰头灌一大口酒,骂骂咧咧地走了,丝萝从裙摆撕下一片绸条绑在脑后,勉强挡住了口鼻,这才再次靠近那辆恶臭熏天的马车。
克制着呕吐的本能,掀开车帘先给里面透透气,光随着丝萝的动作泄进车厢内,角落里窝着一团黑影……没有反应,不知死活。
丝萝由外而内清洗车壁上的秽物,几欲呕吐,恨不得自己立马昏死过去。
这人是受了多大罪,凭一己之力就把马车内糟蹋成这样……
随着丝萝的擦拭,木框厢壁上更多处露出明显的抓痕,显是此人挣扎时留下的。
丝萝余光瞥了瞥那蜷作一团的黑影,觉得她甚是可怜,再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禁悲从心来。
从前寄人篱下时觉自己身世凄苦,需观他人眼色过活,内心委屈不止一日,如今落入豺狼窝里,再没有人挡在身前维护,才知先前过得是如何逍遥自在的日子。
与此时受人胁迫动辄打骂的日子相比,温母那点儿苛待根本无足挂齿。
丝萝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马车整理清爽,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大麻烦了,恶臭的根源——大汉口中那个瞎子。
丝萝端着清水回到马车上时,那个原本昏死过去的人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浑身抽搐。
丝萝慌忙过去想要按住她,却被大力甩开,差点跌出帘外。
瞎子蜷缩的身量展开,丝萝方觉这“姑娘”身形过于高大了些。
待看清眼前人的面部轮廓和喉结,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蠢的错误——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人伢子绑架的都是娇滴滴的女子以贩卖,万万没想到这马车上豢养着的是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