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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作者:齐奇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4.


    十七岁到十八岁的这两年她过的很难,因为裴江白过得很难,虽然他面上不显,但是温盈知道他几乎没怎么睡好过,吃饭也没胃口。


    那时候裴家是一块肥肉,老主人走了,小主人稚嫩,所以豺狼虎豹都想来啃一口。鬼怪披着人皮,生意上的事,人情上的事,诸多刁难,险象环生,她全帮不上忙,反倒是裴江白发觉她忧心忡忡,又反过来安慰她。他应对那些脏人脏事已经很累了,而她除了拖累他几乎毫无用处。


    “我没事。”看着他累极了还要忧心她的样子,她心里内疚得要死:“我没有害怕,我有你在呢。我只是伤心难过,光看着你吃不好睡不好被那些人欺负,我竟然什么忙也帮不上,又哪里能吃得下睡得着?”


    她不由得抓住他的手,泪光闪闪的道:“要不然你就把我嫁出去吧,只要对你有用的,我都愿意嫁!”


    她的话出自真心,一个字都不假。


    可是却惹得裴江白勃然大怒。


    那是裴江白第一次朝她发火,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


    他甩开她的手,说他就是再没用,也不会做出卖掉妹妹的事,他说如果以后再听到这样的话,就将她送出国去,再也别回来了。


    他的样子冷酷极了,冰刀子似的,但此刻让温盈的心疯狂的跳动的,究竟是畏惧还是别的什么,她却说不清。


    于是温盈匆匆抱住了他。


    并且敏锐的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把他抱得更紧。她靠在他肩膀上流泪,有意啜泣给他听,于是他便也不会就此将她推开了。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温盈再次感受到了,她的白哥哥这样高大,他怀抱这样宽广,这样暖。


    “我才不要走。”她细细哽咽着,靠在他肩膀上:“你要是把我送出国,我就跳到海里去,游也要游回来。我要帮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裴江白不说话,她就抱住他脖子,抬头看他,泪眼婆娑:“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我才不想嫁人呢,我只是想要帮你,以后我会好好学着帮你打理生意,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害怕,我怕你为难……”


    裴江白的手轻轻贴在她脸上,手指摩搓着她眼角皮肤,酥麻麻的,就像他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神:“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他说:“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在这里,盈盈,我需要你在这里。”


    他凑她那么近,温盈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努力的对着他笑,点头,而裴江白沉沉的看着她,手依旧贴着她的脸,从眼睛,鼻尖,到嘴巴……她心跳加快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觉得呼吸越发不畅,微微张开唇。


    那只手倏地远离了,伴随着温暖的怀抱也一并离开,温盈不由一阵失落。


    裴江白低头,她注意到他胸口和肩膀的用力起伏,白哥哥也觉得呼吸不畅么,未及细想,裴江白又抬头对她笑了,难得松懈的一个笑,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再次看见他这样的笑,足够让温盈把什么都抛之脑后。


    裴江白许诺她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而她也答应他,绝不再胡思乱想。


    她当然没空再去胡思乱想了,她开始拼命去学生意上的事,下决心要帮他的忙。她是有天赋的。


    那两年,是他和她互相打着气,阻止了裴家的家变。


    十九岁的时候,她发现裴江白在跟孙家小姐相亲,彬彬有礼,笑的温润,她远远看的心里难受,难受的想死。


    终于一天晚上,她去找他,问他,是不是非要娶那位孙小姐不可。


    她当然知道裴江白想和孙家联姻,可是这更让她不能接受了。当初他不愿意把她嫁出去联姻,现在他却想要卖掉自己的婚事了么?


    她决定阻止他。


    可她心里是没底的,裴江白是个温柔的人,外柔内刚,真正支撑他的是那份骨子里的坚韧,自从正式继承裴家,她就没见过他改变哪个决定。


    可即便败得一塌糊涂,她都是要在他面前说清楚了,她爱他,想跟他做夫妻的那种爱,离开他不可能,嫁别人更不可能。她被他包容惯了,养成了胆大包天不顾后果的任性。


    她也永远记得那个晚上。


    在她冲动的跑去找他,说了那些话以后,裴江白仔仔细细的看她,轻轻抹了她脸上的泪:“这些天看你都闷闷不乐的,原是在胡思乱想。”他的语气和平时别无二致:“别担心,那位孙小姐性子单纯活泼,她嫁过来会和你相处的很好。你以前不也是总是说想要个姐妹么?”


    泪水又冲上来,她都要看不清他的脸了:“我不要,我不要了!”


    什么姐妹,她真想把当初说出这种话的自己推进池塘里。温盈听裴江白夸孙小姐,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一样疼得厉害:“她来了,你是不是就再也不理我了?”


    她哭,他却笑了:“原是怕这个,真是孩子气。就算我娶了孙小姐,也依旧会疼你爱你,什么都和以前一样。”


    “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我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裴府啊。”


    “是了,”裴江白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小时候那样对她柔声道:“盈盈已经长大了。以后若是看上哪里的青年才俊,自然不会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他怎么会变得这样绝情。


    他是在赶她走么?他打算和别人结婚,并且打算把她也嫁出去么?


    他忘记她说过永远不离开,也忘记他自己当初说过的那些话了么?


    柔和温缓的语气,听着可真是撕心裂肺的疼,温盈不知道一向宠爱她的白哥哥怎么能这样平静的说出这样可怕的话,他是不是真的爱上孙小姐了,有了心上人,就变得一点也不在乎她。


    如此,她倒也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把心里话喊出来,否则她就要活活痛死了:“我才不要嫁人!我不要你抱着别的女人睡觉!”


    夜深人静,她的声音有些高。裴江白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胡说些什么!这种浑话从哪里听来的!”


    有什么可怕的。


    他第二次对她用那么严厉的语气,这次她真的要痛死了,泪啪嗒嗒的掉,落到他用来封住她说话的手上,那只手一颤,就要移开,但是温盈一把抓着它,拉下去,让他去摸自己的心。


    “放开。”


    裴江白的语气冷下来。


    她哭着摇头。


    “我至少教过你自重自爱。”


    他一定对她好失望了吧,否则怎会这样伤她,她哭得发起抖来。


    “我爱你。”她快要疯了,这样疯狂的抱着他的手不让他挪开分毫:“我不想你跟孙小姐在一起,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你可不可以娶我?白哥哥,别娶她,娶我好不好?”


    四下里只有她啜泣的声音。眼睛里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感觉到那只被她紧紧抱住的手掌,从僵硬,渐渐发烫,随着她悲泣时的颤抖,似乎他也在发抖。


    她僵着脖子,试图看清他的表情。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然后裴江白吻住了她。


    很用力的吻,让她的眼泪落得更快更多,嘴唇被压得很痛,可是与此同时心却没那么痛了。


    裴江白捏着她的下巴,他的脸和唇都挨得她很近,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和口吻,问她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温盈呆呆的看着他。


    很陌生。


    就几句话的时间,她已然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裴江白,至少过去朝夕相伴的六年里他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这样一面。


    离得这样近,她终于再次看清他的眼睛了,他眼里的神情一点也不温柔,直勾勾的像是盯紧了猎物的鹰。眼睛黑沉的吓人,手指也烫,火一样,不论是捏在她下巴上的,还是被迫按压在她身体上的。


    她被他点燃了,心跳像炮仗似的炸的耳朵疼,其实听不太清他的话。只呆呆盯着他的嘴,那张总是对她温柔开导的嘴,也是刚刚用力碰撞她的嘴。


    从前永远让她安心妥帖的感觉变成了一种隐而不发的威胁。


    危机感让她下意识畏惧,又激发了她的叛逆。


    也许正是这样不同以往的他,使得她也不同以往起来,她松开抓着他的双手,猛贴过去抱住他脖子,学着他刚才那样,气息相闻,压迫交融。唇舌相依的感觉很奇妙,一个人紧紧贴着另一个人的感觉也很奇妙,每一次呼吸伴随的身体起伏,她可以感觉到他,他也可以感觉到她。多好。


    原来她的白哥哥不是不在乎她,相反的,他也是想要她的,这回他骗不了她了,再也骗不了她了,什么孙小姐,什么她以后会和别人结婚,都是假的,只有他对她的反应是真的。


    她好喜欢他对她的反应,那种前所未有的凶狠。


    温盈慌慌张张的缺失感终于被填上一些,可是还不够,因为裴江白似乎仍在犹豫。


    为什么犹豫?


    怎么可以犹豫?


    她看清他眼里的失神和隐忍,看清他又要躲避抽离,她再度感到强烈的心慌,她决计不要他忍,也不要他躲,凭本能去引诱他点燃他,青涩笨拙,光滑鲜嫩,软盈盈包裹一汪甜水淋漓,她决心若此。


    终于他不躲了,她如愿的把他也逼疯了,一声声叫她盈盈,像是要把她按进身体里去……男人,女人,她从来没有像那样明白过。


    那一个晚上,他和她似乎身份调换了,她不再是那个被白哥哥处处照顾的小盈盈,反过来,她也可以无限包容他,怜爱他,他不必体恤、忍耐,压抑的一切都能从她这里得到解放。


    那夜以后,裴江白推掉了和孙家的联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纵容她,她的任性由他去支付代价,那很辛苦,好在他羽翼渐丰,逐步稳下了时局。


    等她二十岁时,裴江白二十九岁,她嫁给了他。


    梦似的圆满。


    她那时候觉得这辈子不会有更大的心愿了。他比她大九岁,对男女之情一知半解的时候她就喜欢跟着他,今后她可以一辈子都跟着他了。


    5.


    一张漂洋过海的婚贴。


    裴江岸对着它发笑。


    笑裴家人骨子里的道貌岸然。


    九岁的差距,从十三岁起便养在家里朝夕相伴的女孩,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从妹妹的身份转成了妻子。


    不幸对男人而言,爱欲一体,他们永远分不清也不耐烦区分爱和欲,因此总能被鲜嫩的肉/体吸引。


    手指一转,裴江岸把请帖投进垃圾桶。


    他自诩进步,对他哥看上那小丫头的事当然是鄙夷的,作为同胞兄弟他回去一趟就看明白了,而同为男人他更是心知肚明,他在葬礼上一眼就望见那丫头了,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体态无一不美,哭起来更是动人,袅袅依依一段烟气笼着,梦里托生的景。


    这使得周围那些目光有意无意,总会落到她身上去,他那亲兄弟也是。尽管极力克制着。


    多令人发笑。


    他那时候就对着裴江白挑明了这一点:“你看那丫头的眼神不一般。”


    “玩笑也有个限度。”


    “你不打算承认?好吧,那就当做不是,我看她年纪也够了,你打算把她安排到哪家去?”


    裴江白显然不愿他提及此事,顾左言他:“不要在这儿胡言乱语,阿岸,父亲新丧,你即便装也给我装出个样子来。”


    他很是不屑对方这幅装模作样的姿态:“好啊,你想我怎么装?不如教教我。嗯,我看你倒很擅长,”他带着恶意去戳破:“我真不明白,哥,你心里明明痛快的很,为什么能做一副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裴江白还是那副表情:“你难得回来,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也不想。我根本不想回来。”


    不消说,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一母同胞,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他意兴阑珊,去逛园子,就碰上那个小姑娘了,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低着头,从头白到脚,乌云似的黑发,就和那园子里的景一般秀雅。


    也不知道是出于个什么样的心情,莫约是无聊,莫约是好奇,又或许是那么一丁点的不忍,他朝她搭了话。


    她看着他的神情起初有些恍惚,他就故意逼她区分开来。


    那水灵灵的小姑娘眼睛里有股子倔劲,也果真是气性大,说两句话就不高兴了,忍着气又不能对他发火,只能不耐烦的应付他,那样子很有趣。裴江岸注意到,小丫头提起他哥时的神情。


    “好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他意料之中的看见她如花一般艳红的面颊,那时候就觉得可悲,到底是关在家里养大的姑娘,见的太少,才会这样稀里糊涂的去爱一个人。


    她真的了解裴江白么?


    裴家人想要就会不择手段的得到,他就是为了不成为这样的人,所以早早的避去了海外。逃也似的。


    无论如何,也到底是这样了。


    他懒得再管也不肯回去那个烂透了的地方,只托人送去婚戒一对。


    本以为和那个家到此为止,自此后了无牵挂,却不曾想三年以后,他竟然又火急火燎的赶回去了。


    那个以信件激他回去的人是他的小嫂嫂。信里说他的兄长病得很重,已经到了药石枉然的地步。


    裴江岸赶回去的时候没看到灵堂,也没听说裴先生出事的消息,因此稍微松了口气。


    他见到的头一个人就是温盈。依旧从头到脚一层不染的雪白,她却不再是那个眼里有倔气的青涩姑娘,而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女人,素面朝天,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裴江白呢?”他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的问:“他人呢?”


    女人不说话,眼里流露一种哀绝。


    裴江岸不愿意去想那个结果,他本以为了无牵挂的心再一次感到了疼痛,不由带了点怒火:“裴江白呢?”


    女人静静看着他,突然笑了,没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古怪:“裴江白,你不就是么?”


    “你说什么?”他先头以为自己没听清,接着,又觉得这女人伤心疯了,急躁中生出一点悲悯。


    可是温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极为冷静的说:“从今天起,你就是裴江白。我需要你稳住裴家。如果你不肯,那也很好,我一点都不会怪你。我可以放心的去找我的丈夫了。”


    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就努力的凑着字数[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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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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