畹君神色郁郁地合上匣子,淡然谢过他。
“你不喜欢么?”时璲有些意外。
畹君苦笑:到底该怎么让这位贵公子知道,他的东西不是一般人消遣得起的?
她虽然是在扮演着知府千金,不该说出太铜臭的话;可万一他今后又心血来潮,送她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呢?
“其实……我更喜欢真金白银。”
时璲果然惊讶:“怎么,谢家短你的花用?”
畹君摇摇头,一边现想着借口:“我有个大半岁的嫡姐,家里同时备我们俩的嫁妆,太太难免会偏心她一些。为了我将来出嫁好看些,可不得费心谋划点银钱添妆么?”
虽是假托了谢四娘身份的说辞,给自己攒嫁妆的心却是真真的。
时璲笑了笑,窄长的双目斜睨着她:“你想嫁给谁?”
畹君看出他眼底的一点嘲讽。
因着谢四娘散播的那些谣言,使他这话有点像蒙着轻纱的试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她偏要出乎他的意料:“我么,自然要嫁给温柔体贴的夫君,最好是读书人。”
顿了顿,含嗔斜睨他一眼,“因为我受不了别人凶我,也受不了别人恐吓我。”
时璲听出了她话里的指桑骂槐:“我什么时候凶过你、恐吓过你?”
前几回见面,哪次没凶她?还有那枚袖箭,再偏一点她可就要破相了。
畹君眼颦秋水,郑重里带点委屈:“时二爷,我知道你对我有点误会。其实,那些谣言并不是我传的。是……”
她心念一转,正好给那冒犯她的谢惟良上点眼药。
“是我大哥为了借你的势,让他那些狐朋狗友编排的。”
提到谢惟良,时璲脸色倏然沉了下去,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冷淡起来:“知道了。你回去吧。”
畹君没想到他就这么把她打发走了。
若放平时,她得大大松一口气。可现在不同了,时二爷不是时二爷,他那颗心值一千两银子。
她本就没什么机会跟他相处,这一走,下回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可欲擒故纵的线已经放了出去,再拖泥带水地磨蹭,反而落了下乘。
畹君纵使心头一百个后悔,面上却盈盈笑着朝他施了个礼,非常干脆地下了阁楼。
出了大报恩寺,回到长安桥边,只见谢家去侯府彩棚请安的女眷已经回来了。
谢四娘坐在一张长条凳上,旁边坐着个扎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拿着芝麻核桃糖吃得津津有味。
畹君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去,疾步冲过去将那小姑娘从谢四娘身边抱开。
“姐姐!”佩兰高兴地唤她,“核桃糖真好吃!”
畹君没理她,双目冷冷盯着谢四娘:“你动我妹妹干什么?”
谢四娘脸上似笑非笑,倒很是满意她这过激的反应:“我动你妹妹?”
“姐姐,”佩兰扯了扯她的袖子,“娘今天去酒楼帮工了,我想出来玩,娘就把我送来你这里了。刚才你不在,是这个姐姐拿了东西给我吃。”
往年端午都是畹君带佩兰出来玩,她今年有事,顾不上妹妹,没想到云娘竟把佩兰送了过来。
畹君松了口气,向谢四娘告了声罪。
谢四娘有心问她方才干什么去了,碍于周围姐妹众多,便耐着性子没提。
畹君牵着妹妹到河堤上看龙舟。
那一排五彩龙舟飞驰竞速如平原跑马,引来排山倒海般的叫好。佩兰脸上红扑扑的,兴奋地跟着拍手。
畹君却不合时宜地开起了小差,想着方才在阁楼上的事。
明明聊得好好的,一提起谢惟良,时璲对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难道他很厌恶谢惟良,所以连带着对她也喜欢不起来了?
她心中暗自懊恼,若早知如此,不该在这时提起谢惟良,反倒把时璲从自己身边推远了。
可是,他也讨厌那登徒子,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一丝慰藉。
她偏过头往大报恩寺的方向望去,在那座高台之上,檐牙高啄的阁楼直插在湛蓝的晴空,如一尊佛像般俯瞰着河畔的芸芸众生。
烈日高悬,她有些睁不开眼,看不清他是否还站在窗边,监视着河畔的动静。
想到河畔,畹君心里猛地跳漏一拍,回神去看身侧,哪还有佩兰的身影?
她心头突突跳着,忙退出了河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妹妹的踪迹。
金陵不是没有拐子,所以母亲才会把佩兰送到她这里来。要是佩兰在她手上丢了,她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畹君心里慌乱得不行,已经寻到了街上去,还是没有看到那小小的身影。
她一抬头,忽然注意到一个挑夫肩上扛着又沉又坠的麻袋,那灰褐色的麻袋口却挂着一寸红发绳。
眼见那身影一晃转过街角,畹君立刻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那人足下生风,转过一条又一条街巷,她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衣角,却这么一路坚持不懈地追了上去。
那人拐过闹市,扛着麻袋进了西郊的一座破庙里。
畹君悄悄地摸进破庙的院子,借着断墙和灌木的掩映,听到里头窃窃私语的声音:
“老鹰,你怎么带了个小丫头回来?”
“这可是金陵知府的女儿。绑了她,跟那姓谢的谈判去,让他放了我们兄弟,不然就把她脖子抹了!”
“姓谢的有十个女儿,他能听你的?要抓也是把他儿子抓来!”
“你他娘的把我当佛祖许愿呢?河边人那么多,又到处是官兵,能把这小丫头弄来不错了。”
“成,你在这看着这丫头,我去四时客栈给神算子递个信,让他搞辆马车把这丫头弄出城去。”
那头响起一阵渐远的脚步声。
畹君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是逃脱的匪贼,把佩兰当成谢知府的女儿掳来了。
她心里骂了一声,那谢家骄奢淫逸,好处她半分没受着,凭什么要她妹妹替他们家挡灾。
畹君分明清楚自己此刻该出去找官兵,可要动身之际又犹豫了。
万一等她找来官兵,这些匪贼已经带佩兰离开了怎么办?
再说,佩兰不是谢知府的女儿,落在匪徒手里为质,那些官兵只管抓人立功,怎么会管佩兰的死活?
她的妹妹,只有她才能救。
畹君正思忖着,又听得庙里那人自言自语道:“一个小丫头还能跑了不成,不如出去打壶酒来喝。”
说着,那脚步声也往门外去了。
畹君扒着朽烂的窗户往里看,那两个贼目已不在庙里。
供桌下横着只敞着口的麻袋,佩兰就装在里面,扎着双丫髻的脑袋露在外面,已经晕了过去。
她没有犹豫,顺着窗户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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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进去。从窗台跳下去时沾了一身尘灰,她全然不顾,一心奔向供桌下的麻袋,小心地将佩兰抱了出来。
畹君拍了拍妹妹的脸,见她没有醒转的迹象,只好将她抱起来往窗台那边走去,打算悄悄把她带走。
八岁的小姑娘已经有些沉了,畹君才走出几步,忽然身后一道疾风袭来,一只大手猛地扯住她的头发。
畹君惊叫一声,怀里的佩兰摔了出去,而她被那人拽着狠狠掼在地上。
她浑身的骨头摔得像散了架般,惊恐地望着面前鹰嘴鹞目的男人:他不是出去了么,怎么会去而复返?
那匪贼瞧清她的模样,嘿嘿阴笑起来:“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还有个送上门的天仙儿!”
说着要上前摸她的脸,畹君骇然,下意识抬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那匪贼大怒,拽起她的衣领提拳欲打,门外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一枚白羽箭矢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了。
那匪贼大吃一惊,举目望去,又是一箭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他总算反应过来,慌忙丢下畹君要跑,这时一支又急又快的利箭飞来,“咻”地一声射穿了他的左目。
匪贼大叫一声捂住眼睛,畹君吓得手脚并用地连退好几步,生怕那匪贼发狂暴起,又怕箭矢无眼伤了她。
不多时两个红甲官兵冲进来,迅速制住了哀嚎不止的匪徒。
畹君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地往破庙门口望去。
一道高挑挺拔的红色身影将手中长弓掷于地上,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是时璲,他出来得很匆忙,帽子都没戴,还是在阁楼时的那副装扮。
见到他,畹君悬着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
她支撑着站起身来要去看昏迷的佩兰,刚迈出一步,右脚忽然传来钻心的剧痛,疼得她顿时定在原地,想来是被那匪贼拖拽时扭伤了脚。
时璲沉着脸走过来,经过她身侧将她往边上一搡。
畹君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璲越过自己走到佩兰身边,半蹲下去查看她的情况。
他拨拉了一下佩兰的眼皮,对旁边的兵卫道:“晕过去了,把她弄醒。”
那兵卫忙依言上前,伸手掐住佩兰的人中。
趁这当口,时璲回过身来,见畹君正呆呆地看着他,朝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你是有三头六臂还是身怀绝技,敢一个人追匪贼?你就这么能耐!”
畹君被他吼懵了,睁大眼睛说不出话。
“咳咳咳……”佩兰急促地咳起来。
畹君忙转过头去看她。
时璲也转过去,半蹲下来平视着佩兰:“你是谢府台的女儿?”
他虽然刻意放轻了声音,却犹带几分方才质问畹君时的冷厉。
“不是。”
佩兰小小声地说道,不住地拿眼睛瞅她姐姐。
畹君心头狂跳。方才救佩兰时她什么都没想,如今姐妹俩当着时璲的面相对,她还冒充着谢四姑娘呢!
怎么就……偏偏在这种情形下被拆穿身份!
她瞬间觉得头都大了,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咽喉,紧紧地透不过气来。
时璲见佩兰的眼神不停往他身后溜,不禁回头看了眼面白如纸的畹君,又朝佩兰道:“你认得她?”
该来的还是来了。
畹君认命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