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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兄长行事,必有深意

作者:晚棠芃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看到的不过是纸上春秋,却辨不清这朝堂的云谲波诡,”楚逸轩的声音渐低,带着文人特有的清润与怅惘,青墨玉冠在烛火下晃出细碎的光,恍若心中千头万绪凝成的结,“我亦看不透兄长的心思……”


    他倏尔抬眸,眼神笃定:“但我知晓,兄长行事,必有深意。”


    “逸轩,”楚逸尘的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柔软,“你总说羡慕我执剑的威风。可你曾知晓,每次在战场上厮杀时,我都会想,今后若有你在后方执笔,这样大宁的山河,才不会忘了该是什么模样。”


    他顿了顿,伸手抚过腰间令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因为,有些战争在明处,看得见刀光剑影,刀刃舔血……可有些斗争却在暗里,看不见硝烟,步步惊心。”


    “你无需杂念,”他看向弟弟,目光中带着兄长的期许,“朝廷既需要龙虎猛将,亦需要如你这般心怀天下之栋梁。朝堂之上,笔墨为刀,奏章为剑,用笔杆治国安邦,比刀剑更难,却也更重要。”


    他望着烛火下楚逸轩清秀的眉眼,恍惚又看见那个在演武场委屈哭泣的孩童。


    “你只管握紧手中之笔。”楚逸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弟弟泛红的眼角,“刀山火海为兄替你踏平,阴谋诡计为兄替你碾碎。”


    他攥紧弟弟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只愿你能在太平盛世大展拳脚,笔下有锦绣山河,心中有黎民苍生,这是为兄对你的期愿。”


    楚逸轩的呼吸一滞,他望向兄长坚毅的面庞,忽然意识到,那些征战沙场的日子,早已将兄长淬炼成了一柄锋利的剑。


    而自己,只是困于书斋中的一位书生。


    他的心底本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解,他想知晓,兄长对林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愫,对玉筝公主又是如何。可此刻,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烛火微微摇晃,将兄弟二人的影子投在祠堂斑驳的墙壁上,楚逸轩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缓缓抚平衣袍上的褶皱。


    他抬眸时,眼中已褪去了先前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清明:“兄长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声音很轻,却字字铿锵,“三日后殿试,我定当全力以赴。”


    楚逸尘凝视着弟弟忽而成熟起来的面容,恍惚间仿佛看见从前那个在雪地里追着自己喊“兄长等我”的小童,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他伸手重重拍了拍楚逸轩的肩膀:“好!等你独占鳌头,为兄定会为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庆功宴!”


    话音未落,祠堂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侯夫人扶着纪嬷嬷的手缓步而入,裙裾扫过青砖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尘儿……”侯夫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的轻颤,烛光映照下,她眼角的细纹似乎更深了几分,“快起来吧,你父亲已经消了气。”


    楚逸尘闻声转身,冷峻的眉眼在烛光中瞬间柔和。


    他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郑重叩首,起身时,顺手拉起仍有些发怔的楚逸轩。


    “母亲怎的亲自来了?”楚逸轩连忙上前扶住侯夫人微微颤抖的手腕,触到她指尖的凉意,心头蓦地一紧,“夜露深重,您身子受不住的。”


    侯夫人用绣着安神草的帕子轻轻擦拭楚逸尘额角的香灰,动作轻柔:“你父亲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是疼的。”她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方才在书房,对着你十岁那年用的小弓发了许久的呆。”


    楚逸尘喉结微动,低声道:“是儿子不孝,让父亲母亲忧心了。”


    “傻孩子。”侯夫人抬手轻点他的额头,这个从小做到大的亲昵动作让楚逸尘的眉眼都舒展了几分,“你呀,自小就爱把千斤重担都往自己肩上扛。”


    她转向楚逸轩,替他整理略微歪斜的衣领:“倒是轩儿,莫要为这些事分了心神。你父亲说了,殿试那日,他要亲自送你进宫门。”


    楚逸轩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几丝白发,眼眶微微发热:“儿子记下了。待金榜题名之日,定要让母亲凤冠霞帔,受儿三拜。”


    烛火摇曳间,侯夫人望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个儿子——长子玄衣墨发,腰间佩剑寒光凛冽,恍若随时能劈开千军万马;次子白衣胜雪,眉目间尽是书卷气的清隽柔和。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两个在庭院里追逐嬉戏的小小身影——一个举着木剑说要当大将军,一个捧着书卷说要中文状元。


    “你们啊……”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自己的手覆在上面,“平平安安的,比什么功名利禄都重要。”


    侯夫人的目光落在楚逸尘眉骨的阴影里,那里凝着比漠北冰雪更冷的沉郁,又扫过他衣摆的血迹。


    楚逸尘垂眸避开母亲的视线,喉结滚动着咽下半真半假的谎:“母亲不必担心,这是昨夜狩猎时的兔血,许是不小心沾染到了。”他的声音平稳如常。


    “天色不早了,你与轩儿都回房歇着吧。”侯夫人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触到玄衣下是硬邦邦的护甲,这孩子竟连便服里都穿着内衬甲胄。


    两个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她忽然踉跄着扶住廊柱,指尖掐进掌心的纹路里。


    “夫人可是忧心世子?”纪嬷嬷适时上前搀扶。


    侯夫人面色忧郁:“他越平静,我的心里就越不安。”她紧张地拽着纪嬷嬷的手臂,“尘儿昨日从醉仙楼归府时,袖内就有血迹。”


    纪嬷嬷为侯夫人拢了拢领口:“世子自小就有主意。当年在漠北,被敌人围了三天三夜都能全身而退,何况如今。”


    “何况如今?”侯夫人苦笑,望着远处楚逸尘屋中透出的烛光,那抹光亮比任何时候都要摇曳不定,“如今他要做什么,都深埋在心底。


    她蓦地转身看向纪嬷嬷:“你说,尘儿为何要昨夜出去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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