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环绕的大院里,众人在主人引导下,纷纷果断站在建文皇帝一边。若稍加思虑,便会发觉此时行动稍显仓促。待北方草原传来更多关于朱棣与李武的消息后再做决断,才是稳妥之策。
然而,经历新政的一系列打击后,众人对朱棣及李武的愤怒已难以遏制。朱允炆攻陷南京后,他们的忍耐也彻底耗尽。
大院主人的话更坚定了他们的决心。文人们暗中商议,决定支持建文皇帝。
“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毕竟名义上仍是朱棣的臣属,不宜公然支持建文帝。”
立刻有人询问对策。
大院主人冷笑道:“表面支持并非良策,我们只需按原计划行事。诸位稍作准备,随后宣称起兵者乃正统建文帝,逼迫朱高炽废除李武新政,并阻止其派兵支援江南。”
……
南京城内。
朱允炆身着新制龙袍,身后跟随着几名侍卫,来到已被焚毁的大明宫旧址。如今的大明宫仅剩一半建筑完好,其余多已损毁。若非朱棣北伐,这里或许早已被拆除。
此刻,迎风而立的朱允炆长叹一声:
“皇后,朕对不起你!”
他站立之处,正是昔日坤宁宫的废墟。朱允炆至今难忘皇后自尽时的情景,心中满是愧疚。那时的他,不仅未能守住江山,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皇后。
但今日不同,“过去的失败不算什么!”
朱允炆握紧拳头,抬头坚定地说:“此次起兵,朕定要从朱棣手中夺回大明江山!”
“皇爷爷不称职,朕要证明他是错的!”
目光微冷,朱允炆转身问道:“南京已攻克两日,江南有何动静?北方朝廷又如何?”
侍卫禀报:“北方尚未有变故,不过陛下的旧臣传信,称他们打算逼宫,稳固您的帝位,如此朱高炽便难以轻易发兵支援。”
“若此事成,我的境况定会好转。”朱允炆目光微亮,随后问道,“江南之人是否仍在观望?”
侍卫答道:“确实有不少人犹豫不定,但这也情有可原,毕竟时间尚短,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南京周边已有数城守将表明归顺之意,待北方文人有所动作,其余观望者自会明白立场。”
“很好。”朱允炆满意颔首,嘱咐道,“守住长江,暂不宜北伐,速固江南根基。”
“遵旨!”
侍卫领命离去后,朱允炆徘徊片刻,来到方孝儒墓前。
沉默良久,拭泪叹道:“未曾想那一别竟成永诀。”
继而怒斥:“朱棣竟狠得下心灭十族,当真阴毒至极!”
“方先生请安息,朕必为您复仇!”
……
与此同时,北京城内。
朱高炽一如往常,在书房批阅奏章,近日皆为弹劾李毅之类的内容,他不愿多看,却又忧虑遗漏重要事务,只好勉强阅览,颇为苦恼。
这时,一名太监匆匆闯入,惊呼:“殿下,出大事了!”
朱高炽皱眉问道:“何事喧哗?”
太监道:“朝廷官员齐聚布政司门外,不见殿下露面,誓不离开。”
“岂有此理!”朱允炆闻讯勃然大怒。
起初这些人仅敢暗中行事,继而不过是撰文辱骂,如今竟敢逼宫!
“带路前往。”
朱高炽整衣起身,随太监至外。
不久,便望见跪满布政司门前的官员文士。
朱高炽皮笑肉不笑,拱手说道:“诸位有何诉求?为何长跪不起?”
一人高声道:“殿下若不允吾等所求,我等绝不起身!”
朱高炽强忍怒火,平静地说:"诸位稍安勿躁,究竟何事,不妨直言相告。"
"据传,起兵者并非叛贼,实为建文帝本人。"有人迅速回应。
朱高炽面露冷色:"即便如此,诸位希望我如何应对?"
"绝不可对建文帝用兵,此为大逆之举。但江南局势又不容忽视,依臣之见,建文帝兴兵,因国师新政动摇国本。若殿下以监国身份废止新政,再派使节赴南京议和,则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众人纷纷附和:"内乱若平,方能全力北上助驾。"
"周边虎视眈眈,不容内耗,否则亲者痛、仇者快。"
"殿下若肯废除新政,建文帝必会息兵。"
议论声此起彼伏,朱允炆听后眉头紧锁,心中暗恼。
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别有用心。
"若我不从呢?"
朱高炽厉声质问,众人一时沉默,随即齐声说道:"我等愿长跪不起!"
朱高炽脸色阴沉,若是可以,他真想将这群人丢在外面暴晒,最好再来场大雨。
但朝堂之事岂能如此草率?
一旦这些人**,朝廷运转将陷入停滞,后果不堪设想,尤其在南北皆有战乱之时,对国家更是毁灭性打击。
因此,此事必须妥善解决。
换作朱棣,根本无需烦恼,他既有军权,又深得民心,完全有理由和手段处置这些**。
可惜朱高炽并非朱棣,毫无威望可言。
尤其因年轻,官场经验尚浅,更不知如何应对。
幸好还记起徐妙云说过的话,这才没彻底慌乱,勉强维持了几分镇定。
随后冷声问:“诸位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圣上归来,日后清算吗?”
此言一出,众人想起朱棣,顿时胆怯。然而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而且他们都认为李武与朱棣目前处境堪忧,只是稍作迟疑,便坚决表态:错了就是错了,即便圣上亲至,除非废止新政,否则为了大明未来,今日绝不会退让!
朱高炽听罢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吩咐纪纲关注江南动态后,索性搬来椅子,与他们耗上了。
同一时刻。
大明北方,山海关外。
一支大军正疾行于草原。
他们所举的旗帜分明是朱棣的**。
队伍前方。
朱棣跨骑高头大马,面容沉重,似有深思。
李武见状微笑问道:“陛下神色忧虑,是在挂念朱允炆之事吗?”
“唉,什么事都瞒不过国师啊。”朱棣点头叹道,“朕确实在忧虑朱允炆的事。当初先生提议放长线时,朕就料到可能有人趁机作乱,却没想到作乱之人竟是朱允炆。”
“朕曾答应过父皇饶他性命,如今他竟闹出这般事端,朕到底该杀还是不该杀?”
“此事的确棘手。”李武沉吟片刻后说道,“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朱棣闻言一愣,问道:“李先生之意,莫非是要再召父皇一次?”
李武轻轻摇头:“李某先前已言明,若非必要,不会打扰他们的安宁。”
听李武如此说,朱棣陷入两难。
“不请父皇出面的话,此事确实不好办。虽然收拾朱允炆没什么问题,但他终究是名义上的……”
李武思索良久:“他身边之人必死无疑,至于如何处置他,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说到这里,李武淡然一笑。
“所以此事无需急躁,我们先回京再说。李某听说皇后那边,朝廷不少官员串通起来,意图逼宫呢。”
朱棣听闻,眉心紧锁。
“逼宫?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朕才走几天,就敢做出这种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李武说道:“这有何特别?再平常不过的事。其实他们的行为,远不及我的期待。若非顾虑高炽公子应对无措,我也不必这般匆忙返回。”
……
“还不够吗?”朱棣一愣,问道,“不知李先生心中的设想是怎样的?”
李武答道:“我记得曾施展过魇祷之术,让陛下窥见大明未来的某种可能性。”
“在那个未来里,身为皇帝的朱家后裔向那些富可敌国的官员借贷,只换来几百两银子的赊账,最终兵败,于煤山上自尽。”
“虽然我们仅见到一些片段,但陛下试想,那位皇帝真的甘愿赴死吗?大明有长江天堑,为何不退守江南?”
“仅仅是为了气节吗?恐怕并非如此。”
……
李武嘴角浮现笑意。
朱棣神色微变,揣测道:“李先生之意,是否他本欲离去,却身不由己?”
李武颔首。
“没错,当时明朝不过是丢失了北京城罢了,尚未到生死存亡之际。南宋凭借长江,支撑了百余年,未必没有复兴的机会,何须急着殉国?”
“他想逃,却逃不开,因朝臣皆盼他亡。”
朱棣闻言,心中隐隐作痛。
忍不住追问:“朝臣为何要他死?”
李武毫不迟疑地说:“我又怎会知晓?或许是他不愿平庸,意欲革新。陛下回顾此次新政,便可明了革新的力量。”
听闻此言,朱棣终于理解李武之前的举动。
沉吟道:“朕以为,逼宫已是大胆之举,但如今看来,实则不足为奇。”
“这些人为了私利,连皇帝也不放过……”
李武微微点头。
“他们未对公子下手,而是选择逼宫,一是顾及颜面,二是忌惮陛下遗留的威名。”
“因此我说,逼宫算不上大事,呵呵,即便这把刀不够锋利,但用来对付他们,已然足够。”
李武眼中闪过锐利寒光。
他精心布局,等待的就是藏匿之人主动递出自己的刀刃。
事态发展如他所愿,那些人果然将刀子奉上。
虽略显粗糙,但稍作打磨,便足以割喉。
……
时光飞逝。
京城内大雨倾盆。
王府前,百官整齐跪地,鸦雀无声,个个垂首低头。
朱高炽坐在屋檐下,静静注视着雨幕中的众人,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我倒要看看你们撑到什么时候!”他低声冷语,此话并非针对雨水。
他从未期待这场雨能动摇众人的决心。他的信心源自李武!
尽管不知北方战况如何,但他坚信朱棣与李武绝不会失败。
即便驱逐那些**尚存疑问,但平定叛乱的实力绝对充足。
“诸位,我再劝一次,此时离去或为时不晚。”
朱高炽沉吟间开口,门外群臣却齐声回应。
“恳请公子顺从民意,废止新政!”
“对,国师的新政,于大明如虎狼!”
“废除新政,一切便无事!”
“望公子三思。”
朱高炽听后暗自咒骂,这群人执迷不悟。
忽然,一名侍卫踉跄奔至。
“公子,大事不好!”
朱高炽眉心微蹙,心中骤然一紧。
“莫非逆贼攻城?”
侍卫摇头急述:“北方来了一支大军,人数众多,怕是有几十万!”
此言一出,门外大臣面露惊色。
有人颤声问:“可是**来袭?”
侍卫再度摇头:“不是**,这支队伍穿我**饰,且打着皇旗,分明是陛下与国师归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对朱允炆而言,这是意外又必然的结果。
“来得正是时候!李先生果然一直关注京城动态!”朱允炆心中欢喜。
他冷眼扫视群臣:“诸位,还打算继续跪在此处?”
群臣面露尴尬,低声慌乱讨论。
“谁想到朱棣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回来!”
“这下糟了,朱棣回来,我们的计划该如何收场?”
“要不就此作罢?”
“万万不可,以朱棣的性子,早晚我们会遭清算……”
"没错,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勇往直前。各位为何如此惊慌?朱棣即便归来,也定是惨败之局。李武的伤势想必仍未痊愈,我们仍有胜算!"
众人议论纷纷,皆认为朱棣虽为皇帝,却非正统继位,其正统性远不及朱允炆。况且如今的朱棣已是战败之将,威望与号召力大不如前。尤其是建文帝已在江南稳固根基,朱棣即便归来,也无力回天。
然而即便心中如此认定,众人内心依旧忐忑不安。朱高炽冷眼旁观,对那些因提及父亲而乱了方寸之人嗤之以鼻,表面却笑容可掬,彬彬有礼:"诸位无需在此久候,若有要事,不妨直接面圣。何须在此虚耗时光?不如随我去迎接圣上与国师回城。"
说罢,朱高炽转身离去,文官们相互对视后,亦纷纷起身跟随。不多时,一行人抵达北门外。刚出城门,便见城外旌旗蔽日,数十万大军整装待发,景象壮观。众人瞬间愣住,眼前情形与预想截然不同。
他们本以为朱棣兵败,军队必是一片混乱,然而此刻城外的军容井然有序,士气高昂,全无半分溃败之态。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心头,疑惑与恐惧交织。
就在此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高炽,这几**的表现可圈可点。"
循声望去,两骑缓缓靠近。左侧之人身披重甲,赫然是永乐大帝朱棣;右侧者着一袭黑袍,容貌俊美至极,正是大明国师李武。目睹此景,之前参与逼宫的文臣脸色骤变,李武完好无损的模样昭示了一切——他们的计划早已被识破。
朱棣从未失败,所谓的败绩不过是虚言。至于李武为何散布谣言致使朝廷动荡,答案已呼之欲出。众人默不作声,但心中已然雪亮。
李武暗中谋划。
“父皇!李先生!”
有人欢喜有人忧。
文官们内心冰冷。
朱高炽满心喜悦。
见到朱棣与李武那一刻,压在他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高炽,我把江山托付给你,你就这般治理?”
朱棣严厉地看着朱高炽,但目光并无责怪,反而带着笑意。
朱高炽确实做得不错。按原计划,文官本应投向朱允炆,京城也会大乱。然而文官仅是逼宫,并未背叛,京城及北方依旧井然有序。
朱高炽听后有些尴尬,低声说:
“儿臣知错。”
随后望向李武,担忧地问:
“李先生可还好?”
李武笑着反问:“公子觉得我会出事?”
说完,瞥了眼朱高炽身后的文武百官。
众人感受到李武不善的目光,脸色愈加难看,许多人低头不敢直视。
与逼宫时的气势全无。
朱高炽看到此景,心中甚是畅快。
忽然想起什么,转向李武问道:
“近日北方传来许多战报,说父皇与李先生两次失利,但你们看起来不像失败的样子,北方到底发生何事?”
朱棣故意散播假消息,就是想引人上钩,暴露立场。
自然,当众不能承认。
李武解释道:
“我们带三十万大军北伐,出关后直取敌营。”
“没想到形势一片大好,轻易拿下敌营。”
“虽然察觉异样,但连胜太多,便放松警惕,设宴庆祝,结果被偷袭惨败。”
“我施法时还中箭负伤,一度重创。”
“此后,李某与陛下果断下令撤军。尽管敌众我寡被围困,但因兵力占优,一时之间他们难以得手。”
“战局陷入僵持,形势十分危急。后来敌军果然寻得良机,再次发动猛攻,致使我方惨败。”
朱高炽听罢微微颔首,“这些我已知晓。只是不知后来先生是如何逆转战局的?”
李武笑着回应:
“当时我的伤势急剧恶化,情况堪忧。幸得上天庇佑大明,次日草原突起狂风,威力巨大,所经之地寸草不生。”
“起初陛下甚是忧虑,担心这狂风会危及我军将士,岂料那狂风仿佛通灵,径直避开我军营地,朝着草原深处呼啸而去。”
“结果敌军遭受重创,死伤惨重。”
“而陛下抓住时机,迅速安抚慌乱的军队,随即指挥反击,一举击溃敌军!”
朱棣亦附和道:“当时的处境确实万分凶险,若非那阵狂风,恐怕我们早已埋骨草原。”
“原来如此!”
朱高炽茅塞顿开。
尽管心中仍有疑虑,但他并未深究。
稍作沉吟后问道:“那么,待那些敌军被击溃后,父皇与李先生便率军凯旋了吗?”
他注视着整装待发、铠甲锃亮的将士们,总觉得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李武点头承认,并继续讲述:
“初次击溃敌军后,将士们的士气高涨,我也逐渐康复。于是陛下与我决定挥师追击。”
“这一路追击虽遇些许阻碍,但我伤势好转,略施小计,依旧大败敌军。”
“此后陛下意欲班师回朝,但我认为不妥,遂提议继续追击。”
“最终将敌军逼至狼居胥山外。”
“彼时将士们疲惫不堪,敌军主力也基本覆灭,对我大明已构不成实质威胁。”
“于是我在狼居胥山外布下法阵,于地面划出一道长达百里的壕沟,彻底将残敌封锁在外。”
“之后才与陛下一同返回。”
听完李武的话,朱高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竟将那些残敌驱逐至狼居胥山之外?”
朱棣朗声笑道:“不错!全靠李先生之力啊,哈哈!”
“并非仅仅驱逐那么简单,那些**有生力量十不存一,待这场冬雪过后,恐怕又将有一半覆灭于严寒。”
“至少百年之内,他们再也无力与我中原抗衡。延续千年的北方隐患,终被彻底清除!”
此言一出,如雷霆震耳,令整个京城为之震撼,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当初朱棣兴兵北伐,志在清除**。众人起初并未抱多大希望,毕竟朱元璋屡次征讨皆无功而返。然而,谁曾想结果如此出乎意料。
普通官员虽感震惊,但尚能保持镇定,而那些不久前参与逼宫的权臣们,则面露阴沉之色。若朱棣战败或无果而返,他们或许还留有转圜空间,如今看来,前路已绝。
李武显然不会轻饶他们。此次散播的假消息,便是针对这些人所设。恰在此时,李武的冷笑传来:
“诸位大人,听闻有人认为新政有害社稷,于王府门前胁迫高炽殿下废止新政,是否属实?”
众人屏息凝神,无人敢答。
李武笑意淡淡,缓缓道来:
“即便诸位对新政有异议,亦应直言相谏,何须为难高炽殿下?此事不过小事,李某宽宏大量,自不会深究。但诸位为何偏要在江南制造谣言,称建文帝尚存?”
声音渐冷:“众所周知,建文帝早已葬身火海,陛下亲口确认,怎会作假?诸位在高炽殿下面前坚称伪帝为真,到底意欲何为?”
哗啦一声,朱高炽身后的文官纷纷跪地:
“微臣一时昏聩,受人蒙蔽,险些误事,请国师宽恕!”
……
他们各自争辩,试图为自己辩解。
然而李武冷冷地道:“被假象迷惑?他身在江南,怎可能迷惑你们?莫非你们私下有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