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狼藉。
东倒西歪的破烂家具,撒了一地的煤灰,还有几只在混乱中被踩烂的破鞋。
刚才还乱哄哄的人群,此刻都气喘吁吁地守着自己抢救回来的那点家当,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何雨柱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时间到了。
他迈步走进屋里,那股尘封的霉味和酸臭味,让他微微皱眉。
屋子里,大件的杂物基本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被遗弃的,零零碎碎的垃圾,墙角结着厚厚的蜘蛛网,地上满是污渍和划痕。
这哪里还能住人。
他转过身,重新走到门口,目光扫过院里众人。
三大爷阎埠贵正心疼地擦拭着他那口腌菜缸,缸沿上被磕掉了一块瓷。
刘海中黑着一张脸,他那把宝贝躺椅的扶手,在争抢中被掰断了。
许大茂最惨,他藏在角落的一个木箱子,底都掉了,里面几本发黄的旧画报撒了一地。
“看来,大家都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了。”
何雨柱的声音不响,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我这人,向来公道。”
他靠着门框,不急不缓地说道。
“各位帮我‘保管’了两年多的房子,虽然没收你们仓储费,但这房子,总得给我恢复原样吧?”
“什么?”
刘海中第一个跳了起来。
“何雨柱,你别欺人太甚!”
“我们帮你把东西搬出来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何雨柱笑了。
他指了指屋里的一片狼藉。
“这屋子,你们弄脏的,自然就该由你们来打扫干净。”
“把墙给我刷白了,地给我拖干净了,窗户给我擦亮了,什么时候我满意了,这事,才算完。”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都炸了。
“凭什么!”
“姓何的,你这是把我们当佣人使唤!”
“没这个道理!我们不干!”
贾张氏刚刚缓过劲儿来,又想往地上坐,准备开演。
何雨柱眼神一冷,直接看向她。
“你再嚎一句试试。”
贾张氏的哭声,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打了个嗝。
何雨柱的目光,又转向了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易中海。
“一大爷,您是八级钳工,厂里的老师傅,最讲究精益求精。”
“这擦地扫除的活儿,对您来说,不算难吧?”
易中海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是夸他吗?
这分明是当着全院人的面,在羞辱他!
“柱子,你……”
何雨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看向了二大爷刘海中。
“二大爷,您以前是车间领导,最有组织能力。”
“正好,您就负责监督,谁要是偷懒耍滑,您直接向我汇报。”
刘海中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何雨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何雨柱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许大茂身上。
“许大茂,听说你最近挺闲?”
“这擦窗户的细致活,就交给你了。”
“我这屋的玻璃,得擦得跟新的一样,能照出你许大茂那张俊俏的脸蛋,才算合格。”
“噗嗤。”
人群里,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大茂的脸,白一阵红一阵,比调色盘还精彩。
他何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何雨柱!你他妈的……”
他刚要破口大骂,何雨柱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本红色的,崭新的工作证。
何雨柱将工作证打开,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忘了跟各位介绍了。”
“我现在,是香江洞天影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香江洞天食府的董事长。”
“同时,也是心系祖国发展的,爱国港商。”
他看着脸色剧变的众人,慢悠悠地把工作证收了起来。
“你们说,如果我以爱国港商的身份,向街道办,向派出所反映一下,我这响应国家号召,衣锦还乡,结果家里的房子,被一群街坊邻居给强占了。”
“不但弄得乱七八糟,还拒绝恢复原样。”
“你们猜,领导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整个院子,雅雀无声。
港商。
爱国港商。
这两个词,在1969年的这个春天,分量太重了。
重到足以压垮他们所有人。
他们之前所有的愤怒,不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彻骨的寒意。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何雨柱,跟他们,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人家动动嘴皮子,就可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阎埠贵脑子转得最快。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口破了角的缸,又看了看何雨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一横。
不就是打扫卫生吗?
总比被抓走强!
“我干!”
他第一个表态,捡起地上一把破扫帚。
“柱子说得对!是我们不对在先,把人家好好的房子弄成这样,是该打扫干净!”
“这叫,物归原主!”
他这话,给所有人都找了个台阶下。
刘海中和易中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屈辱和无奈。
可形势比人强。
易中海叹了口气,默默地找了块破布。
刘海中也黑着脸,提起一个水桶,朝水龙头走去。
许大茂咬着牙,死死地瞪着何雨柱,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向了窗边。
最不甘心的,就是贾张氏。
她坐在地上,看着这荒唐的一幕,还想撒泼。
何雨柱却看都没看她,只是对她身边的棒梗说道。
“棒梗,你现在也是个男子汉了。”
“你奶奶年纪大了,腰不好。”
“这刷墙的活儿,你替她干了。”
棒梗梗着脖子,一脸不服。
“我凭什么听你的!”
何雨柱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就凭,你妈,还有你两个妹妹,现在都得靠我吃饭。”
“就凭,我能让你继续上学,也能让你明天就去掏大粪。”
“还凭,我能让你现在就滚出这个院子,跟你奶奶睡大街。”
他伸出手,拍了拍棒梗的肩膀。
“你自己选。”
棒梗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何雨柱那平静的眼神,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恐惧。
那不是打架斗殴的害怕,而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能彻底掌控他命运的威压。
最终,他垂下头,从地上捡起一把刷子,默默地走向了墙边。
贾张氏彻底傻眼了。
她唯一的依靠,她最疼爱的孙子,就这么屈服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整个中院,呈现出了一副无比滑稽的景象。
曾经在院里说一不二的三位大爷,还有上蹿下跳的许大茂,此刻都拿着扫帚,抹布,干得热火朝天。
秦淮如站在何雨柱身后,看着这一切,眼眶渐渐湿润了。
这两年多来,午夜梦回,她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
但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到来。
这些曾经让她小心翼翼,仰人鼻息的“大人物”,此刻,就像一群做错了事的学生,正在接受惩罚。
而给她带来这一切的,就是身前这个男人。
他的背影,不算多么魁梧,却像一座山,为她挡住了一辈子的风雨。
何雨柱没有回头。
他拉过小马扎,让秦淮如坐下。
然后,他变戏法似的,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颗用油纸包着的糖,递给了小当和槐花。
“来,看大戏,吃糖。”
两个小姑娘,开心地接过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睛。
何雨柱自己,则重新靠回了门框上,抱着双臂。
他看着院里众人忙碌的身影,笑了笑。
这,只是一个开始。
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