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住一样,死死地钉在何雨柱一家四口身上。
那身光鲜亮丽的衣着,与他们身上洗得发白的灰蓝棉袄,形成了两个世界的割裂。
最先打破这诡异寂静的,是许大茂。
他天生就跟何雨柱犯冲,哪怕对方如今气势逼人,也忍不住要刺上两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院儿里最有出息的何雨柱同志吗?”
许大茂双手揣在袖子里,歪着脑袋,阴阳怪气地开口。
“怎么着,这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跑回来要饭了?”
何雨柱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的屋檐上。
“许大茂,两年不见,你这人还是这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过你这眼光倒是退步了不少,连好赖都分不出来了。”
“就你身上这件棉袄,领口都磨出毛边了,电影放映员的工资,就这么不经花?”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话,精准地踩在了他的痛脚上。
他这个放映员,听着风光,可工资是死的,这两年物价飞涨,日子过得确实是紧巴巴。
他想反驳,却发现何雨柱根本没再看他,仿佛他只是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
这种无视,比任何辱骂都让他难受。
“秦淮如!”
一声尖利的叫喊,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院子里。
贾张氏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迈着粗短的腿冲了出来,两只三角眼死死瞪着秦淮如。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还知道回来啊!”
“在外面跟着野男人吃香的喝辣的,穿得跟个妖精一样,你心里还有棒梗吗?还有这个家吗?”
她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抓身边的棒梗。
“棒梗,你看看你妈!她不要我们了!她被这个姓何的给迷了心窍了!”
已经长成半大小子的棒梗,被贾张氏推到前面,一脸桀骜地瞪着何雨柱,眼神里满是敌意和被煽动起来的恨意。
秦淮如的脸“唰”一下白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抓紧了小当和槐花的手。
何雨柱动了。
他只是往前站了一步,就将秦淮如母女三人,稳稳地护在了身后。
“贾张氏。”
何雨柱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淮如,现在是我何雨柱的女人。你骂她,就是打我何雨柱的脸。”
他的目光从贾张氏脸上,缓缓移到棒梗脸上。
“还有你,小子。”
“我是谁,轮不到你来质问。你妈在哪,也轮不到你来管。”
“管好你自己,别学着你奶奶,满嘴喷粪。”
棒梗被他看得心里一寒,梗着脖子想骂回去,却被那股迫人的气势压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院里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一大爷易中海沉着脸,终于开了口。
“柱子,有话好好说,别一回来就跟街坊吵架。”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长辈的训诫。
“你这两年不在,大家……也是帮你看着房子。”
“看着房子?”
何雨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不再理会众人,迈开长腿,径直走向自己那两间正房。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分开,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何雨柱走到门前,那把生了锈的锁,早就不知道被谁给撬了。
他伸出手,轻轻一推。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
屋内的景象,让跟在后面的秦淮如,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哪里还有半点家的样子。
破桌子烂板凳,缺了口的腌菜缸,漏了底的搪瓷盆,发霉的旧棉被……
各种各样的杂物,堆得像一座小山,几乎要顶到房梁,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霉味。
院里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虚地看着何雨柱的背影。
所有人都以为,何雨柱会像以前一样,暴跳如雷,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然而,没有。
何雨柱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转过身。
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抹让人心里发毛的,平静的笑容。
“行啊。”
他点了点头,环视着院里的一张张脸。
“大家伙儿,真是太热情了。”
“我这两间房,倒是成了咱们院的公共仓库了。”
他抬起手腕,露出一块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的精致手表,这个动作,让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
“这样吧,我给大伙儿,十五分钟时间。”
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道。
“十五分钟后,这屋里剩下的任何东西,不管是谁家的,我都当是各位送我的乔迁贺礼了。”
“当然,我这人念旧,不喜欢这些破烂玩意儿。”
“所以,我会花钱请人,把这些‘贺礼’,全都当成垃圾,给我清运出去。”
“都听明白了吗?”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何雨柱这番话给镇住了。
十五分钟?
清运出去?
反应最快的,是三大爷阎埠贵。
“我的腌菜缸!”
他怪叫一声,第一个朝着屋里冲了过去。
他这一动,就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我的煤球!”
“那是我家的破柜子!”
“都让开!让我先进去!”
整个四合院,瞬间炸了锅。
之前还同仇敌忾的一帮邻居,此刻为了抢回自己的那点破烂,瞬间反目,推搡着,咒骂着,乱成了一锅粥。
刘海中为了抢一个破躺椅,跟邻居差点打起来。
许大茂也钻进人群,手忙脚乱地往外拖着他那些宝贝杂物。
“凭什么!”
贾张氏反应过来,再次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们好心好意帮你看着家,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还敢扔我们的东西!天理何在啊!”
何雨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看家?”
他冷笑一声。
“贾张氏,你管这叫看家?这叫私闯民宅,非法侵占。”
“论天理,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案,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抓进去吃牢饭,那才叫天理。”
“论人情,我给你们十五分钟自己搬走,这已经是我何雨柱,看在过去街坊邻居一扬的情分上,给你们天大的面子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派出所,吃牢饭。
这几个字,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正在哭嚎的贾张氏,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那些正在疯抢杂物的邻居,动作也都是一僵。
何雨柱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搬。”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拿在手里,轻轻拍了拍。
“反正我也不差这点钱。就是不知道,你们是觉得家里这点破烂重要,还是自个儿的名声,跟下半辈子的安生日子,更重要?”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
院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何雨柱手里的那沓钱,和他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们心里最后那点侥幸,彻底破灭了。
这个何雨柱,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傻柱了。
人家现在,有钱,有势,更有他们看不懂的底气。
跟这种人斗,他们拿什么斗?
“搬!赶紧搬!”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下一秒,人群再次涌动起来,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手脚麻利得像是上了发条,疯狂地往外抢救着自家的东西。
何雨柱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他从墙角,捡起一个被人丢下的小马扎,用袖子仔细擦了擦灰。
然后,他把马扎放在秦淮如脚边,又牵着小当和槐花,让她们在自己身边站好。
他自己,则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靠在门框上。
像个真正的看客,欣赏着眼前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鸡飞狗跳的滑稽戏。
阳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又高又长,笼罩着整个混乱的中院。
他回来了。
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
先礼后兵,再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