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屠夫,在打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牲口,盘算着从哪里下刀最合适。
军装男人没有说话。
那个站在门边的国字脸男人,也就是治安组的队长,主动开口,打破了寂静。
“王主任,人带来了。”
“嗯。”
被称作王主任的军装男人,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他将目光从傻柱身上移开,低头看着自己保养得很好的手指。
“你打了我儿子。”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他该打。”
傻柱的回答,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
王主任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重新看向傻柱,眼神里多了一丝兴趣。
“哦?说来听听。”
“你的儿子,带着一群人,想欺负一个女学生。”
傻柱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我路过,看不顺眼,就管了管。”
“至于我下手为什么这么重。”
傻柱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因为,我怕打轻了,他记不住。”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句话而凝固了。
门边的治安队长,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王主任的脸上,却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傻柱,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年轻人,有胆色。”
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
“不过,这个世界上,光有胆色是不够的。”
“你伤了人,尤其是在这个时期,在这个地方,伤了我王克勤的儿子。”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可能要在这儿,陪王主任你喝杯茶。”
傻柱找了把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
“不过,我对你们这儿的茶叶,没什么兴趣。”
“我还是比较好奇,王主任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要把那份关于宝山钢铁厂次品钢材的报告,锁进你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
傻柱早上上帝视角观察的时候,无意中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傻柱的话音刚落。
王克勤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是他的绝对机密。
除了他自己,和递报告上来的那个人,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递报告的人已经被他找借口调去了偏远地区,嘴巴严得很。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种彻骨的寒意,瞬间从王克勤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了对方面前,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站在门边的治安队长,也是一脸愕然。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钢材报告,但他能看懂王主任的反应。
眼前这个年轻人,戳到了王主任的死穴!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傻柱抖了抖腿,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重要的是,这份报告要是现在出现在某些人的办公桌上,王主任你这身好不容易才穿上的军装,怕是就要换成囚服了。”
“你!”
王克勤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傻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王克勤,在上海滩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威胁!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下,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我刚才说过了。”
傻柱摊了摊手。
“一个路过的,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你以为,用这种空口白牙的威胁,就能吓住我?”
王克勤的眼神,重新变得狠厉起来。
他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给我拿下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他冲着门口的治安队长,下达了命令。
“是!”
治安队长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得到命令,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朝着傻柱扑了过去。
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直接抓向傻柱的衣领。
这一抓,要是抓实了,能把人直接拎起来。
然而,傻柱只是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就在那只大手即将触碰到他衣领的瞬间。
他闪电般地抬起了右手。
后发先至。
没有复杂的招式,只是简单的一抓,一拧。
“咔吧!”
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
“啊——!”
治安队长那凶狠的扑击,瞬间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傻柱面前,左手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傻柱依旧坐在椅子上,手里抓着对方的手腕,仿佛只是随手掸了掸灰尘。
“你看,我就说你们没吃饭。”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
“用这么大力气,等会儿怎么写报告?”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克勤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这个手下,是侦察兵出身,一个人能对付三五个壮汉。
可现在,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连一招都没走过,就像个三岁孩童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制服了。
这……这已经超出了他对人类力量的认知。
怪物。
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傻柱松开了手。
治安队长如蒙大赦,抱着自己脱臼的手腕,连滚带爬地退到了墙角,看向傻柱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傻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踱步到王克勤的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王主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王克勤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权势,在这个人面前,像个笑话。
他赖以为生的暴力机器,在这个人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
他还拿什么去谈?
“你儿子的事,就这么算了。”
傻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他受了点皮肉之苦,长了个记性,这是好事。”
“那个叫白丽音的女孩,以后,你们不准再去找她的麻烦。”
“至于我……”
傻柱笑了。
“我就当今天下午,出来散了个步,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这哪里是提议。
这分明是命令。
王克勤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他看着傻柱那双平静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恐惧。
那是一种,自己的生命,完全被对方掌控在手中的无力感。
“好……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很好。”
傻柱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
他说完,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等等!”
王克勤像是想起了什么,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傻柱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那扇门……是锁着的。”
他说的是实话,那是特制的铁门,从外面锁上,没有钥匙,里面的人根本打不开。
傻柱笑了笑。
他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
然后,在王克勤和那个治安队长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只是轻轻一拧。
“咔嚓!”
一声金属扭曲断裂的脆响。
坚固的锁芯,在他手里,就像是面团做的一样,被直接拧断了。
他拉开厚重的铁门,就像是拉开自己家的卧室门一样轻松。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两个已经石化的男人,咧嘴一笑。
“对了,王主任。”
“你这个朋友,面子不小。”
“下次请喝茶,记得换点好茶叶。”
说完,他迈步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房间里,只剩下王克勤和他的手下,面面相觑,冷汗,已经浸湿了他们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