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珩手落在木门上,作势要推开时,却又停住了动作。
算了。
先不打扰她了。
等明日他下了册封的圣旨后,她必然会先来见他谢恩。
景昭珩离开了花房。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裴淮叙替姒锦讨得这个恩典倒是得他心。
以救驾和救下权臣的名义破例封个县主倒也不错,正好也能脱了她的奴籍。
裴淮叙还想将她塞给端王做义女?
他倒是敢想。
让他和姒锦做兄妹,裴淮叙怎么不和她做兄妹?
下次他再敢有这种想法,就让姒锦写入裴家的族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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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蒙亮,姒锦困倦的睁开了眼睛。
窗外有鸟鸣声传来,还伴着雨水冲刷过后的泥土味道。
她起了身,景煜礼还坐在书案后,用手撑着下巴,眼睛闭起。
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寝殿。
廊下晾着的衣裙还未干,不过她得尽快回花房了,不然会被发现一夜未归。
等回去后再换衣裙也不迟。
景煜礼没有睡着,一夜未眠,他只是闭上眼睛歇息了片刻。
听到姒锦出去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她消失的殿门。
又有刻意小心翼翼走进来的脚步声,景煜礼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书案正对着屏风,姒锦拿上衣裙又躲在了屏风后面,准备换上。
景煜礼闭着眼睛,心跳难以控制的加快了一些。
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殿中安静,衣物摩擦的细碎声音敲击着耳膜。
勒紧了他的呼吸一般。
直到脚步声再次响起后,他才觉得可以呼吸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殿下?”
姒锦轻轻推了推景煜礼的肩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睁开了眼睛。
“我先回去了,殿下去榻上睡吧。”
他轻轻点点头,又看着她身上那件还湿漉漉的衣裙,“你这衣物……”
“殿下放心,我回去就换下来了。昨日穿的殿下的衣物我已经叠好放在榻上了,殿下若是觉得……脏了的话,那我拿回去洗干净后再还给殿下。”
“不必了。”他拒绝道。
“那我就先走了。”
姒锦身上的衣裙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极为难受。
她迫切的想将身上的衣裙换下来,不再和他假客气,离开了长忧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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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锦回到花房,刚换了衣裙,赵忠便来了。
看到他手里拿着道圣旨,她心头一震。
她睁大眼睛,愣着没动。
景昭珩不会是要纳她进后宫吧?
这可不行!
日后还如何接近其他人?
赵姑姑看见赵忠捧着圣旨去找姒锦了,也跟了过来。
见姒锦愣在原地,她在一旁提醒:“姒锦,还不跪下接旨。”
姒锦心里没有底,可又不得不跪。
尤其是赵忠那笑嘻嘻的模样。
她心里更是如有猫挠,浑身汗毛直立。
先听听到底是什么圣旨,再决定要不要接吧。
她跪在地上:“奴婢接旨。”
赵忠展开了圣旨,脸上的笑意更盛。
他越是如此,姒锦越是害怕。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惟彰德报功,国之常典。宫人姒锦,秉性忠贞,义勇天植。
朕与首辅重臣危殆,姒锦奋身翼护,蹈险如夷,朕心甚慰。一婢忠勤罕匹,义勇双全。此非常之功,宜膺非常之赏。特破格晋封尔为荣安县主,赐居暖玉阁。”
姒锦听懵了。
这是封她为县主的圣旨?
景昭珩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封她为县主?
而且封了县主还不让她出宫,继续留在宫里?
她怎么觉得这算是被景昭珩换了一种方式纳入后宫了呢……
赵忠宣读完圣旨,马上便改了称呼:“荣安县主,还不接旨吗?”
姒锦被叫回神,双手接过了圣旨:“奴婢接旨。”
她起身后,脸上并找不出几丝喜色,而是急着问赵忠:“赵公公,陛下好端端的怎么会封我为县主?”
“县主亲自去问问陛下不就好了。”赵忠停了停,又道:“陛下念着县主出宫后也居无定所,也知道县主习惯住在了宫中,所以将暖玉阁赐给县主居住。县主还是快些去给陛下谢恩吧。”
这话说完,他就走了。
姒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热。
她怕是昨日淋了雨,今日将她烧傻了。
可额头泛凉,她也没傻。
赵姑姑脸上扬起了欣慰的笑容:“县主,快些去谢恩吧,宫婢能封县主,这可是少有之事,看来县主甚得帝心。”
姒锦与赵姑姑说了几句话后,便去了祈玄宫。
出了花房门的时候,正巧遇上赵元带人过来替她收拾行李,搬去暖玉阁。
她在宫中的东西加起来一个包袱就够了。
哪用得着这么多人来搬?
姒锦将他们打发走了,准备谢恩回来后,再回来收拾。
祈玄宫。
景昭珩一直在等着姒锦过来谢恩。
他手里拿着那一份奏折都看了一早上了,快能倒着背出来了。
他心里烦得慌。
怎么还不来?
封了县主还不够她来谢恩的?
“陛下,荣安县主来谢恩了。”殿外传来赵忠的声音。
景昭珩将坐姿端正了一些,清清嗓:“让她进来吧。”
门被推开,姒锦走了进来。
刚刚下了圣旨还不到半个时辰,她这会儿自然还是穿着宫婢统一的服饰。
景昭珩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她先正儿八经的谢恩后,才问:“陛下怎么会突然要封奴婢为县主?”
“你先前‘救驾’有功,朕觉得该给你个奖赏,不行么?”
他才不会说是裴淮叙的提议。
这册封的旨意可是他下的,没有他,谁也封不了姒锦这个县主之位。
关裴淮叙什么事?
姒锦一向算得上冷静的脸上,这会儿出现了惊诧的表情。
她?
救驾有功?
景昭珩说这话,他自己信吗?
姒锦表情为难:“原来如此……”
“朕怎么看着你,并不高兴?”
他看她的目光转变为审视,微微眯了眯眼。
“奴婢没有!”她立刻否认,“奴婢只是太过高兴了,所以才……忘了笑。”
景昭珩冷冷一笑:“你看朕像傻子?”
她倒是什么话都敢胡说八道!
忘了笑?
她怎么不忘了吃饭,不忘了喝水,不忘了裴淮叙和谢沅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