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楼中心昂贵的高级香薰，此刻闻起来格外刺鼻。
让人窒息。
江晚吟感觉自己的脊椎像是被瞬间冰封，僵硬到无法动弹。
她坐在林寿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双手死死抠着职业短裙的布料，指节发白。
她不敢抬头。
视线只能盯着面前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茶几。
茶几倒映出一个模糊的、白发苍苍的轮廓。
仅仅是这个轮廓，就让她大脑中疯狂回放银行里的一幕幕。
她的尖叫。
她的指责。
“老骗子！”
“杀人犯！”
以及，那句让她头皮发麻，彻底击碎她世界观的真相。
“准入门槛，五千万。”
江晚吟觉得自己像吞了一块烧红的木炭。
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火辣辣的疼。
丢人。
太丢人了。
她恨不得脚下这昂贵的大理石地板立刻裂开，把她吞进去，永远别出来。
林寿则姿态放松，靠在沙发上。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的女人。
有趣。
几个小时前，在银行里。
这女人还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张牙舞爪，恨不得扑上来咬死他。
现在，却变成了一只淋了雨的鹌鹑。
这缘分，还真是不浅。
林寿甚至怀疑，是不是系统在背后动了手脚，故意把这女人送到他面前。
江晚吟脑子里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那些烂熟于心的销售话术，什么“城市核心”、“稀缺资源”、“顶奢圈层”。
全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沉默在蔓延，压力在倍增。
“怎么？”
林寿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大，语调平缓，却带着清晰的玩味。
“不骂人了？”
轰！
江晚吟的肩膀猛地一颤，像被电击了一样。
她猛地抬头，对上林寿那双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又触电般迅速低下。
他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对……对不起，林先生。”
江晚吟的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职业本能让她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我给您介绍一下我们瑞鼎天玺的项目……”
“那些套话，刚才那个小李已经说过了。”
林寿淡淡地打断了她。
“换点新鲜的。”
江晚吟的语流再次中断。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大脑一片空白。
“那……您想看样板间吗？我们有四百平云端大平层和六百平的顶层复式。我现在带您去？”
她说着就要起身，试图用行动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林寿没动。
他摇了摇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在这里卖一套房，能拿多少提成？”
江晚吟准备站起的动作顿住了。
她愣在原地。
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问这个干什么？
羞辱我？
尽管满心疑惑，但面对一个随手能存一个亿的超级富豪，她不敢不说实话。
“千分之二到千分之三，看具体成交价格。”
江晚吟的声音低如蚊蚋。
林寿点点头，站起身。
“样板间就算了，装修太浮夸。直接去楼里，看清水房。”
“好……好的。您这边请。”
江晚吟立刻走到前面引路。
她脚步虚浮，高跟鞋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像个飘荡的幽灵。
……
两人离开后，原本安静的售楼大厅，瞬间恢复了生气。
几个销售立刻围到了李明翰的工位旁。
“翰哥，高啊！这烫手山芋甩得真漂亮。”一个女销售掩嘴轻笑。
李明翰得意地转了转笔。
“那老头一看就是来蹭空调的。”
“问的问题离谱得很，还问小区美女多不多？神经病，我可没时间陪他耗。”
“江晚吟也是倒霉，自己业绩挂零，还碰上这种白嫖党。”
“这叫废物利用。等着看吧，估计半小时不到，江晚吟就得被那老头气哭。”
主管王业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后，冷眼看着这一幕。
江晚吟。
要是连这种客户你都应付不了，这个月底，自己滚蛋吧。
……
瑞鼎天玺小区内部。
绿化奢华，环境静谧。
但江晚吟无心欣赏。
她感觉身后的林寿，就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
两人走进楼里，电梯间富丽堂皇。
黄铜包裹的电梯门，光亮如镜，映照出她苍白的脸。
“叮。”
电梯门打开。
封闭的空间里，江晚吟的紧张被放大了数倍。
她必须把话说开。
否则，这种煎熬会把她逼疯。
电梯到达。
门开了。
江晚吟深吸一口气，却没有走出去。
她猛地转过身，面对林寿。
然后九十度鞠躬，头几乎碰到了膝盖。
“林先生！”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对于我之前在银行的误会和无礼，我向您郑重道歉！对不起！”
“我当时是急糊涂了，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希望您能原谅我。”
她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等待着林寿的审判。
林寿看着她。
电梯门因为长时间无人进出，缓缓关上。
“原谅？”
林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之前骂我，骂得挺狠的。”
“老骗子。”
“杀人犯。”
他每说一个词，江晚吟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她的腰弯得更低了。
“那……那是我愚蠢，是我没见识……”
江晚吟咬着下唇，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所以，你的道歉，只是因为发现我有钱了？”
林寿打断了她。
他向前走了一步。
江晚吟下意识地后退，后背“砰”地一声抵在了冰冷的电梯壁上。
退无可退。
林寿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忽然笑了笑。
“如果我还是那个‘骗子’，你是不是还要报警抓我？”
江晚吟猛地抬头，张口结舌，无法反驳。
她确实是因为对方的财力，才变得如此卑微。
“不过。”
林寿话锋一转。
“我现在更好奇另一件事。”
“您说……”
江晚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你认可我那套‘养生理论’了吗？”
林寿笑着问道。
养生理论？
江晚吟脑中瞬间闪过那个荒唐的“看美女延寿”理论。
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认可？
怎么可能认可！那套理论，不管怎么听，都像是彻头彻尾的歪理邪说。
但是，眼前这个老人，有神鬼莫测的医术，有上亿的存款。
她无法理解。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质疑。
她只是一个底层销售，而对方，是她必须仰望的超级客户。
她需要这份工作，她需要钱。
万一他真的要买房，那可是几千万的豪宅，提成……
江晚吟放弃了思考。
在绝对的金钱面前，真理不重要。
“认……认可。”
江晚吟低着头，声音干涩。
“您说的，一定有您的道理。”
林寿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
“你没有。你只是怕我。”
江晚吟身体一僵，无地自容。
林寿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这个江晚吟，性格冲动，社会经验不算丰富，但又被现实打磨出了一丝市侩。
从事豪宅销售，她对金钱的渴望，必然非常强烈。
林寿并不想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目标很明确，拿到基础的30点好感度，两次系统奖励，就足够了。
对付这种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击她的软肋。
用金钱作为诱饵，是提升好感度的最快途径。
想通了这一点，林寿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他看着江晚吟那张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脸，忽然笑了笑，抛出了一个更加直白、粗暴的问题。
“你想要钱吗？”
“什……什么！？”
江晚吟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她完全没想到，林寿会问出这么直接、这么露骨的问题。
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江晚吟的心脏狂跳，思绪瞬间翻涌。
她试图解读他这几个字背后隐藏的含义。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要买房，让我拿提成？
不对。
我明明刚刚才得罪了他，他甚至都没有接受我的道歉，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我送钱？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他这么有钱，年纪这么大，又信奉那种“看美女”的理论……
他该不会是想……潜规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