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干了这一杯,再来三杯!”
“恩?陈队你怎么不喝?不给我面子啊?”
“小陈呐,高总请我们吃饭,是来解决问题的嘛!”
“年轻人别太意气用事,当事人都不追究了,你还较什么劲呢?”
呵,这酒,有些浊了。
喝着真他妈上头!
……
不知过了多久。
陈彦感觉头疼欲裂,浑身酸痛无力。
靠,昨晚喝的是假酒吧?
最后自己好像借着酒疯,给那姓高的来了顿正义铁拳?
大家都喝多了,情有可原嘛。
你能借着酒劲欺负小女孩,完事拍拍屁股拿钱堵嘴;
我也能借着酒劲欺负你,完事拍拍屁股赔礼道歉,这很合理吧?
大不了挨个处分呗!
出了口恶气的陈彦念头通达,吃力地坐起身来。
眼前是一间布置奢华的雅阁,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家俱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充满了异域风情。
什么情况?给我干哪来了,情趣酒店吗?
现在都卷成这样啦?几个星啊你!
陈彦愣了楞,怀疑自己是起猛了。
这时,一只嫩白纤手自后方伸来,轻飘飘在他胸口划过,耳边也响起一道娇媚的声音。
“郎君,你酒醒了?”
“今晚想不出好词来,丝雅可不会放你走哦。”
香软滑腻的触感紧贴着陈彦的后背与脖颈,给他大脑都干冒烟了!
我背后有人?还是个女人?
怪不得这塌感觉这么软……不会是什么仙人跳吧?
“彦郎可是亲口答应,要帮丝雅在中秋花魁宴上涨脸的。”
娇媚女声还在继续,如兰似麝的湿热气息吹进了陈彦耳朵里。
“嗯……那几个假正经的骚蹄子,总笑奴只会唱些俚俗胡曲,彦郎帮奴出出气嘛,好不好?”
「丝雅,黛丝雅?东京八大花魁之一,焚香楼的头牌行首,人称焰蛇歌姬,招牌是波斯火焰蛇舞和西域胡曲……」
陈彦脑海里忽然涌出一堆陌生记忆。
「我这是……穿了?」
他僵硬地扭过头来,终于看到了说话的正主。
丰腴婀娜的波斯女郎只穿了件贴身纱衣,高鼻深目,睫毛绒密,瑰丽的琥珀色眼瞳正带着些许祈求,水灵灵的仿佛能勾到人心里去。
两瓣水润饱满的红唇下,是天鹅般修长的脖颈,被如瀑的黑发衬得欺霜赛雪,偏还学着汉家姑娘在臂上点了颗守宫砂,更显娇艳妩媚。
最关键的是,那明晃晃的大雷,几乎是在贴脸开大……
嘶!差点涂上洗面奶的陈彦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不愧是花魁,确实美的很有冲击力。
而这般尤物,居然是自己的相好姘头?
虽未真个颠鸾倒凤,但已算得上入幕之宾,多出来的记忆里,就有不少往日与她调情的细节。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现在又是谁?
「陈彦,年二十二,出身寒门,才貌俱佳,文武双全,有宋玉潘安再世的美誉,四年前高中解元,两年前来京,师兄曾赐字世美……」
卧槽!等等,陈世美?
抛妻弃子娶了公主,然后被包黑子铡成两段的那位?
坏了,我成千古第一负心汉了!
陈彦两眼一黑,仿佛看到自己的脑袋,已经伸到了包大人的龙头铡下,耳边甚至响起了熟悉的BGM。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当当当当,当当当……」靠!过分了,自己前世也没造什么孽啊!
感受到来自命运的恶意,陈彦再次深深吸了口气。
好香……啊呸,好慌。
冷静!事情未必就那么糟糕,毕竟剧情好像不太一样。
前身现在只是解元,还不是状元,也没抛妻弃子娶公主,反而仗着一副好皮囊,成天在勾栏晃荡,醉拿诗词换酒,困躺花魁罗帐……
活脱脱就是个柳屯田的再传弟子,东京浪荡子!
今晚前身是应黛丝雅的邀约,来给她写首中秋词,助她在花魁宴上艳压群芳。
结果词没写出来,人先喝高了,甜头没尝多少,魂儿先飘了。
然后就被同名的自己顶了号……
不是哥们,咱能把号换回来嘛?
陈彦很不爽,穿越是件美差事,但穿成陈世美,实在很难高兴起来,总感觉头顶悬着把铡刀,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彦郎,彦郎,怎的不说话,可是恼了丝雅?”
身为花魁,黛丝雅对男人的心理变化自然异常敏感。
见陈彦的眼神从刚醒时的惊艳,逐渐变得烦躁不满,胡姬美眸微闪,以为是自己光缠着要词曲,却没给够甜头,惹恼了情郎。
于是故作委屈地伸出纤白玉手,抓着他的手掌,轻轻往上攀附。
“奴又不是不肯侍奉彦郎,只是楼里的规矩如此嘛。”
黛丝雅一边说着,一边像被抽了骨头的美女蛇般,软软地钻进陈彦怀里,捧着他那丰朗如玉的面颊,深情地注视着。
“奴本想着,花魁宴上若能拿下魁首状元,了却心愿,奴就自个赎了身子,跟着彦郎,哪怕没名没分奴也甘愿……”
耳边的温柔倾诉和掌间的温柔绵软,令陈彦忍不住心弦一荡,有些头胀。
这女人,真的太会了!
全身上下好像都会说话!
感受到了陈彦的凸然变化,黛丝雅妩媚一笑,轻扭着小蛮腰缓缓滑落而下,还一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朱唇微张。
“奴先吹一曲二十四桥明月夜请君鉴赏,再请彦郎为奴好好作一首中秋词,可好?”
陈彦浑身一抖,下意识摇头,什么花魁宴中秋词,他真的不会啊!
“彦郎~~”
黛丝雅见他摇头,芳心更是不甘,大宋名士才子虽多,但愿意为她这胡姬作词的却少,那些才高貌丑或是垂垂老矣的她也看不上,陈彦已是她千挑万选后最称心的才子恩客。
若陈彦都不愿为她作词,那她这八大花魁里垫底的位置,可就更难翻身了,少不了又要被其他花魁嘲讽「番邦婆子不通词曲」……
一想到那般场景,黛丝雅便银牙暗咬,狠狠低埋下螓首。
陈彦瞬间呆若木鸡,更加头大,脸上好似打翻了调味罐,又好似大热天吃了碗滚热的酸麻烫!
想起来罢,有些舍不得,继续这么罢,似乎又有点尴尬。
眼看波斯女郎那妩媚的俏脸飞快涨的嫣红,乌丝飘扬间,偶一抬眼,迷人的琥珀眼瞳里又泛起一池春水……
陈彦顿了顿,摇头叹气地摸了摸黛丝雅的秀发。
罢了,事已至此,不给也得给了。
不就是中秋词吗,给她,必须给她!
虽然他没有前身那般才华横溢,靠着自己作的诗词就能让花魁倾心,但……不会作,还不会抄么?
陈彦一边欣赏着佳人侧脸浮动的红晕,一边搜肠刮肚地回忆起读过的中秋诗词。
兴许是穿越后的灵魂异变,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似乎强大了许多?还真让他回想起好几首,就连潦草看过的那些都还记得。
可惜最有名的那首水调歌头,却不适合胡姬黛丝雅来唱,得选一首能配合她招牌胡旋舞的。
“唔,这个感觉就不错……”
陈彦在其中深入翻找了一番后,点了点头。
“嗯?”
黛丝雅含糊仰首表示疑问。
“莫急,小生这就来感觉了。”
顿了顿,陈彦摇头晃脑地开始抄,不,开始作词。
“太常引——中秋夜赋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
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嘶!
陈彦刚念完,就感觉被什么刮了一下,疼得倒吸凉气。
“呜……彦郎莫怪,奴太激动了,这词儿写的真好!”
黛丝雅慌忙道歉。
“转金波,飞镜,重磨,姮娥,婆娑……”
这般浪漫大气的意象,借神话以抒怀,听得她简直痴了。
而且这词节奏明快,豪情磅礴,极适合柔中带刚的胡旋舞,可见彦郎是当真用了心的。
想到这,她双腿轻蜷着又跪的近了些,抬头眨巴着大眼睛看向陈彦,眼神里尽是倾慕……
那张剑眉星目的脸,俊美无双,触目如琳琅之玉,光映照人。
以前是陈彦的这副皮囊比才华更吸引她,但此时这张脸上仿佛真照出了光来,直照进她的心底,令她心里头暖暖洋洋又酸酸涨涨的。
“哦?这就够了么?”
陈彦低头疑惑发问,似还有些意犹未尽。
“够了,够了。”
胡姬欣喜点头,她已经能想象出这首词编成胡旋舞后,会在花魁宴上造成多大轰动,又会惹来多少骚蹄子嫉妒眼红。
“不,一首怎么够,起码再来一首,小生才刚找到感觉。”
陈彦义正言辞地摇头,拍了拍胡姬绝美娇艳的俏脸,以示鼓励。
“唔……都听郎君的。”
黛丝雅回过味来,娇嗔地白了情郎一眼,继续低埋螓首。
“嗯,下一首,要长一点才好。”
陈彦舒适地往后靠躺,一时觉得房间里温暖极了,头晕糊糊地差点不知身在何处,嘴里便如梦呓般念出了下一首。
“满江红——中秋寄远
快上西楼,怕天放、浮云遮月。
但唤取、玉纤横笛,一声吹裂……”
黛丝雅俏脸绯红地盯着陈彦嘴唇开合,眼中渐渐便笼起一股潮湿的水汽,似已痴醉沉迷。
彦郎可真坏,什么横笛、吹裂,也不知是为了应景,还是在调笑奴……
“云液满,琼杯滑。长袖起,清歌咽。
叹十常八九,欲磨还缺。
若得长圆如此夜……离恨总成欢,归时说。”
随着陈彦头晕脑涨越念越快,黛丝雅感觉自己好似也坠入了词中的绮丽意境,与之交融不分,琥珀色的美眸愈发迷离。
以前怎没发现彦郎竟有这般大才……将来他,定是个状元郎吧?
不,这般意远情浓的好词,怕是寻常状元也未必吐的出哩。
所以彦郎只能是我的,绝不能让其他骚蹄子抢走了!
黛丝雅咕噜一声,贪婪地咽了咽喉咙,好似小猫舔嘴般伸出舌尖在唇边一舔,开口便溢出了满满的情愫。
“云液满,琼杯滑,清歌咽……彦郎,这下你可得意啦,奴都这样让你作践了。”
“东京城里八大花魁的罗帐,彦郎还剩几家没钻呢,嗯?下一家打算去哪?”
黛丝雅慵懒地蜷缩在陈彦怀中,眨巴着大眼睛瞧他。
只是那纤手却如醉里挑灯看剑般,狠狠拿捏着,眼中秋波流转,一副「你这个死负心汉要真敢去就掰断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