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一张脸眉目周正,温和持重的模样。
他穿着学士服,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一来就堵住了楚知昭二人的去路。
一番寒暄后,五皇子笑道:“二位还没吃早膳吧?今日相逢,也是有缘。本王请你二人共用早膳,还望学士赏脸。”
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但五皇子却只盯着楚知昭。
他身后小厮后退几步,和另一个小厮,一左一右,堵住门。
很明显,走不了了。
五皇子笑眯眯的看着楚知昭:“学士意下如何?”
不是邀请,是强制。
楚知昭忽然笑了声,道:“殿下之意,草民岂敢违抗。”
几人往膳堂内走。
楚娇娇笑盈盈迎了过来,屈膝行礼,声音娇柔亲昵:“殿下怎的来了?”
五皇子眉眼柔和了些,笑道:“你昨日说要向楚学士赔罪,本王恰巧遇见,便一块邀他们吃早膳。”
楚娇娇惊道:“难为殿下记得,娇娇多谢殿下。”
随后,她转头看向楚知昭,语气低落又诚恳:“姐姐,娇娇是真的知道错了,娇娇给姐姐赔礼。
我们姐妹在一个书院,往后还能相互扶持,还望姐姐原谅我。”
五皇子在旁边笑而不语,坐下,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他看了丞相的密信,得了楚知昭的把柄。
不过,他和丞相的想法却不同。
丞相和楚知昭势同水火,可他不是。
他完全可以把楚知昭拉拢过来。
至于相府?
能与楚知昭讲和,那自然最好。若不能,于他也没坏处。
楚娇娇开始哭哭啼啼:“姐姐就原谅了我吧。”
她试图伸手去拽楚知昭的袖口。
楚知昭偏手避开,不看她,似笑非笑:“殿下邀我来,是要看这个?”
五皇子慢悠悠掀眸,他笑:“相府的家事,本王也不便插手。”
楚知昭笑一声,道:“殿下说得是。”
随后。
啪!
清脆一声响。 楚知昭对着楚娇娇就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她似笑非笑,意有所指:“我说了,你想什么我不在乎,别来烦我,明白?”
这一巴掌下去,不只是楚娇娇。
就连五皇子也神色难看。
这是明晃晃打他的脸。
楚知昭却像没事人一样,扬了扬手,朝摊贩笑道:“老板,再来一份粥,大份的。”
摊贩应了声:“贵人稍等。”
随后,楚知昭把江济安拉下来坐着,接过他手里的木盒。
然后打开,端出里面的三份粥。
一份递给江济安,一份递给自己,最后一份才递给五皇子。
她转了转手腕,坐下,笑意不达眼底:“相府家事,难免污了殿下耳朵。
今日我请殿下,权当向殿下赔罪。”
五皇子看着眼前的粥,神色难看。
丞相说此人桀骜不驯,他还不信。
此刻见到了。
果然放肆!
他有些怒,却无从发作,冷着脸不答。
五皇子不说话,楚知昭也不说。
有求于人的都不急,她急什么?
楚知昭慢悠悠喝着粥,甚至还有闲心和江济安说话:“你那包子凉了,不如现在吃了。等下给魏行正再买一个就是。”
江济安叹气,把油纸包打开,一人一半就着粥分了:“本还打算让魏老二感受一下来自江大的爱,可惜了。”
江济安是院长的孙子,院长掌管书院,虽不涉朝政,可门生众多。
对于这样没权却有名的人,皇帝最是恩宠。
皇子反倒动不得他。
故而,他也没什么怕的。
两人旁若无人,五皇子被晾在一旁,脸色难看,还是楚娇娇来解了围。
楚娇娇眼泪汪汪的凑过去,扑进他怀里:“殿下,娇娇好疼。”
五皇子脸色这才缓了缓,揽过她,道:“楚学士,戾气重了些。”
楚知昭慢吞吞喝着粥,嗓音漫不经心,也不辩驳:“殿下说的是。”
五皇子的怒气像是一团打在了棉花上,怒火发不出来。 他神色难看,轻飘飘看了眼身后小厮。
小厮会意,立马躬身,递了一封信给楚知昭。
五皇子重新笑道:“丞相大人差人给本王递了信,说了些莫须有的事,本王也不知真假,便邀楚学士一起看看。”
至此,穷图匕现。
五皇子想一箭双雕,在大庭广众提起丞相的信,挑明了丞相是他的人,绝了丞相想当墙头草的心思。
同时,只要楚知昭看了信,他不信楚知昭不听话。
可惜,他算盘打错了。
楚知昭根本不接信。
她懒洋洋笑了声,道:“殿下都说了是莫须有的事,那草民看不看也无妨。”
凭五皇子怎么说,楚知昭就是不接信。
五皇子怒了,冷冷道:“楚学士执意如此?”
楚知昭笑:“殿下说的哪里话?草民受陛下隆恩,得以入学,自然该将心思全放在院考上,可不能负了圣上的隆恩。
学书都来不及,这信实在没时间看。”
五皇子扬起手,打了个手势。
小厮上前,一手钳住楚知昭,另一手就要去掐她的脖颈。
江济安神色一沉,就要对那小厮出手。
但楚知昭比他更快。
她迅速抬手抓住小厮钳制住她的那只手,一个用力。
小厮骨节清脆作响,一声闷哼,那双手就那么垂了下去。
很明显,他手骨碎了。
江济安看的手疼。
不是?
楚老三这么猛?
然而这还没完,楚知昭慢悠悠卷了两折袖口,转了转手腕,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真的,忍你很久了啊。”
随后,她一记横拳,拳头带风,狠戾又凌厉,直冲小厮腹部而去。
嘭!
小厮倒在五皇子脚边。
这场打斗动静很大,膳堂里的学士都朝这边看过来。
昨日报名的事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众人不一定认识五皇子,但都却认识楚知昭。
一见是楚知昭,众人纷纷不动声色的往这边看。
连带着卖粥的摊贩也看她,怔怔的,一眨不眨的。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凝在她身上。
楚知昭却像没察觉,慢条斯理坐下,笑道:“这两个小厮着实不知礼了些,我便替殿下处理了。”
被如此挑衅,五皇子不可能有好脸色。
他沉声道:“对皇室不敬,按我朝律例该关进大牢。”
楚知昭挑眉,笑:“不敬?草民不知两个小厮如何代表皇室。”
她说话越来越咄咄逼人,听得江济安心惊胆战。
和五皇子博弈是一回事,如此挑衅又是一回事。
他拽了拽楚知昭的袖口,试图让她冷静一下。
但楚知昭现在很冷静,甚至还能坐下,重新慢吞吞的喝粥。
五皇子迟迟不说话。
气氛沉默,越来越沉默。
江济安冷汗直流。
众人也都屏息凝神。
粥贩也直直盯着这边。
良久,五皇子才笑一声,他幽幽说了句:“听闻郊外十里亭风景极好。”
他语气在十里亭三个字重读,声音是笑的,却不带一丝暖意。
众人摸不着头脑,楚知昭却顿了顿。
五皇子见状,眼中多了几分危险笑意。
他慢悠悠喝了口茶,道:“这信只这一份,楚学士不再看看?”
他脚尖碾着刚才打斗时掉落在地的信封,神情笑眯眯。
明显,是要楚知昭跪着捡那封信。
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谁都不是傻子。
这个模样,明显是五皇子拿住了楚知昭的把柄。
众人表情不一,有的是畅快!
“呸!仗势欺人的货色,也该让她尝尝苦头了。”
有的是可惜。
“楚学士一身风骨,如今这般实乃折辱。” 有的是嫉妒。
“风骨?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行得端坐得正,别人如何威胁她。”
众生百相,在这一刻显露得淋漓尽致。
而江济安是担心,他赔笑道:“昨儿我爷爷还同我说,楚学士是个心思纯善之人。
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殿下有事不妨好好说。”
江济安提了院长,便不是以学士江济安为楚知昭说话,而是以院长孙子的身份。
二者之间差别很大,楚知昭没想到江济安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她心下一暖,也不再耗着。
她没提城外十里亭,只笑,笑意不达眼底:“殿下,草民很忙,没时间看你的信。
若有事,殿下可禀告陛下,辨明真伪。
今日书院开学,草民赶着上课,便不多留。告辞。”
说完,她便不再留,起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