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
然而手还没碰到叶归荑,便被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拂落。
萧玉珩被她过度的反应弄得有些惊讶。
叶归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过身去,语调生硬,不自然道。
“公子与我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与齐公子定下了亲事,是公子未来的弟媳。
“于情于理,萧公子都不该僭越。”
昨夜的梦,实在太过历历在目。
她到底越不过自己曾是萧玉珩弟媳的坎儿。
她虽不需为齐修远守贞,但却知何为人伦纲常。
对何人动心都可以,唯独萧玉珩绝不可以。
看着她写满了抗拒的背影,萧玉珩只觉得好笑。
授受不亲吗?
僭越——么?
她却不知,自己曾对他做过更为僭越之事吗?
抚过自己的唇,萧玉珩仰头饮下杯中茶,嘴角微勾,在她身后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
“好啊,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了。
“——弟媳。”
弟媳二字,他咬得极重。
等到叶归荑回头时,他已不见了踪影。
他虽什么也没说,但叶归荑却知道,他必是生了怨怼之心的。
她却无心理会。
如今虽有白何秋的辉夜楼挡在前头,万兴楼不至成为众矢之的,但如何能在京中无数酒楼里脱颖而出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此事,她当好好筹划才是。
余下的半个月里,叶归荑没少借高利贷的名义从白何秋的指缝里抠银子。
有了萧玉珩在背后的支持,她很快打通了金标赌场的关节,只要白何秋赢了银子,她便可以借利银的名义管白何秋要银子。
白何秋忌惮路爷势力,又唯恐用侯府名下铺子抵押之事暴露,也只得忍气吞声。
便是叫苦不迭,却也无半分办法,只得被叶归荑肆意压榨。
有白何秋这个冤大头在,万兴楼的开张倒也不急。
然辉夜楼日进斗金的样子,又如何不惹人眼热?
很快便被官府借违当朝国法之名狠狠地敲去了一万两银子。
白何秋心头滴血却也是无法,每日忙得焦头烂额,人也愈发消瘦了下去。
叶归荑眼看着他每日恹恹,借酒浇愁的模样便觉得好笑。
堂堂侯府公子,却好赌好酒,每日游手好闲。
这样的败类,也实在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
只可惜,留着他还有用。
更何况眼瞧着还有更重要的事让她无暇顾及白何秋。
而那边厢,白何秋一杯杯黄汤下肚,眼神却愈发清明阴狠。
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抬起头来。
“不对啊。”
小厮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少爷,您说什么不对?”
白何秋沉吟:“路爷一向是说一不二,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收回利银之事?
“还偏偏每次都在我赢了银子之后索要?”
小厮小心翼翼的:“许是巧合吧?”
“此事绝不是巧合。
白何秋道:“若是巧合,又为何偏偏在我被官府要了一万两银子的时候却未曾再索要利银,倒像是对我之事了如指掌一般。”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有鬼。
他吩咐道:“去亲自见一趟路爷,我倒要看看,此事可否当真是路爷的人所为。”
而那一头,叶归荑忽然打了个寒战。
她正凝神写着一个“寿”字,这一抖笔头便歪了,落了条尾巴。
叶归荑皱了皱眉。
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她总是心慌。
似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姑娘。”
身后传来红耀的声音。
“夫人来了。”
叶归荑循声回头,对着侯夫人一笑道:“母亲。”
自从上次与尤氏相拥后,也不知尤氏是有了别的打算所以虚与委蛇,还是真的被她的话所打动。
总归这几日对她倒是和颜悦色,待她也不似寻常那般刻薄。
叶归荑也不肯落人口实,处处得体,让人捏不得半分错处来。
今日侯夫人无端而来,只怕不是闲来无事。
叶归荑倒也不怕她来。
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侯夫人便来到桌前,端详着叶归荑刚刚写坏了的字,好奇地询问道:“这是你写的?”
“是。”
叶归荑答道:“后日就是长公主殿下的生辰,女儿本想写个寿字赠与长公主。
“只可惜女儿学识浅薄又拙劣愚笨,竟写坏了,还请母亲不要笑话女儿。”
“无事,无事!”
侯夫人的笑容带着几分匠气的讨好:“咱们小荑字写得极好,府里上下无人不称赞,便是写坏了也是天下奇珍,长公主定会喜欢!”
正说着,那边侍女进门,说着什么备好了衣服一事。
侯夫人闻言便撂下纸张,牵起叶归荑的手笑道:“瞧瞧,你与母亲当真是想到了一块儿去!
“母亲想着,长公主的寿宴宏大,你与蓁蓁都在相邀之列,又怎能没有新衣裳?于是亲自绣了两件衣裳给你们姐妹。
“你快来瞧瞧,可喜欢?”
叶归荑瞟了她一眼,想到了上一次狩猎前夕她送衣裳之事,没动也没做声。
尤氏因为白何秋之事对她必然恨之入骨,无端的给她送什么衣裳?
其中只怕有古怪。
见叶归荑没动,尤氏脸上平添了尴尬,连忙道:“东西我吩咐下人搁去了北院,我已派人去告知了蓁蓁。”
她牵着叶归荑的手,笑盈盈的,自诩委婉。
“小荑,母亲知道,你对母亲和蓁蓁这些日子有些误会。
“但母亲对你当真全无半分旁意,你即将嫁人,与蓁蓁同气连枝,也该相互扶持。
“将来等你嫁去了齐府,你妹妹的婚事,还仰仗着你替她做主呢。”
“是吗?”
叶归荑抽出手来,语调轻柔,听不出半分波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蓁蓁的婚事仰仗我,如今我还未出嫁,那不如母亲干脆成人之美,让蓁蓁嫁给齐公子。
“我的婚事,自然有长公主殿下替我筹谋做主。
“不知母亲觉得,意下如何?”
她眸光十分平静,然侯夫人呆了一呆,却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表情一时间没控制住,当即便沉了几分。
叶归荑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在心中冷笑。
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