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妈妈手里的东西落了地,自己也噗通一声向后栽倒。
脸色惨白似抽干了血色。
随着白何秋的慢慢接近,她也一点点地向后退。
白何秋被灯烛照出的阴影逐渐将她覆盖。
他俯下身去,将收据捡起,对着霍妈妈微笑。
“妈妈这是想去哪啊?
“有些东西,可不是妈妈该知道的——”
跳跃的烛火,迅速将霍妈妈眼中的惊恐吞没。
“霍妈妈还没来吗?”
翌日一早,叶归荑隔着镜子看向了红耀。
红耀摇摇头,道:“没有,一早去过霍妈妈的住所,听小丫鬟说,霍妈妈昨夜似乎并未回房。”
“这倒是奇怪了……”
叶归荑看着镜子发呆,自言自语地呢喃。
她的呢喃,却正好落进了正要进门的侯夫人耳朵里。
侯夫人闻言,却疑云更甚。
她亦是今早上不见了霍妈妈,所以派人来找,却扑了个空。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去偷偷见了叶归荑。
没想到却听到叶归荑这样说。
看来霍妈妈之事与她无关了。
红耀回完了话,转头便看到了身后的侯夫人。
红耀吓了一跳,忙道:“夫人来了。”
侯夫人打发了她离开,进门看到了还没换衣裳的叶归荑,道:“你这是要出门?”
叶归荑恭敬道:“约了芝雅出门游玩。”
“哦——是这样。”
侯夫人又有些生硬地与她搭了几句话后才问道:“你叫霍妈妈来做什么?”
叶归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找霍妈妈之事,有些尴尬一笑。
她难为情地低下头去,支吾道:“还有半月就是母亲的生辰。
“我想着每年母亲生辰都会挑选母亲心爱之物。
“但如今有了蓁蓁妹妹,我唯恐母亲心中只有蓁蓁没有了女儿,所以才想着私下里问霍妈妈,是否知道母亲今日所需。
“女儿……想给母亲一个惊喜。”
侯夫人呆了一呆。
她倒是没想到叶归荑会如此说。
再见叶归荑眼中带泪,可怜似蜷缩小兽,心中竟涌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心疼。
鬼使神差的,她将叶归荑拥入怀中,轻声道:“荑儿送什么都好,你与蓁蓁,都是母亲的好女儿。”
母女相拥,令人动容。
刹那间,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叶归荑依旧是她女儿的时候似的。
却无人知道侯夫人此刻是如何强忍恶心的。
她最是清楚怀中这个死丫头素来喜欢装可怜!
什么找霍妈妈来是为了询问她的喜好。
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也亏得叶归荑好意思说出口!
白何秋因为叶归荑断了一臂还挨了打,如今几乎永失世子之位,叶归荑竟还有脸面待在侯府,还口口声声称呼她为“母亲”!
只是如今事从权宜,她也该先稳住这丫头才好。
而怀中的叶归荑嘴角扬起的笑容,除却狡黠,却是苦涩。
同样温暖的怀抱,却已不再属于她。
也容不得她继续贪恋下去了。
侯夫人走后,叶归荑便从坐上了不显眼的马车前往了万兴楼。
入门后,却早有不速之客在等她了。
大堂之中,蓝袍少年就桌而坐,正大快朵颐着。
看到了叶归荑,他漂亮的眉毛轻佻,笑容依旧是叶归荑所熟悉的顽劣而戏谑。
“白姑娘,许久不见。”
看到萧玉珩,叶归荑却并未如从前那般平和。
反倒略略驻足,连眼神都带了几分躲避。
“……萧公子。”
叶归荑进门前便遣走了两个侍女,再加之酒楼才到手,尚且还无人前来。
堂中便唯有他们两人。
看到萧玉珩,叶归荑便想起了前日梦中,两人是如何的耳鬓厮磨,红鸾叠帐。
又想起他将齐修远推倒在地,轻佻而又嚣张地出言挑衅。
想忘,竟也忘不了,反而在看到了萧玉珩后,愈发强烈。
她强自定下心神,在萧玉珩对面远远地坐下,道:“萧公子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酒楼可还没开张呢。”
萧玉珩为她倒了一杯茶,起身递给她,见了她远远地落座,忍不住笑道:“我又不是鬼,你这样怕我做什么?”
叶归荑暗道你不是鬼,却比鬼可怕多了。
面上却没什么,只接过了萧玉珩递来的杯子。
然而手指相碰的温热,似乎传到了脸上似的。
她自觉失态,将杯子迅速放在了桌上,继续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萧玉珩。
萧玉珩笑道:“自然是恭喜白老板,区区五百两便拍下酒楼,果真是好谋算。”
便是叶归荑一早知道他是如何手眼通天,也不由得暗暗心惊于他所获消息之快。
萧玉珩不知她心中所想,继续道:
“你先是以白何秋妹妹的身份从放贷人手中买得白何秋高利贷的收据,暗中缩短了收利银的时间,逼迫白何秋寻赚钱之法。
“接着联合庄家让白何秋赢了三千两银子,暗中提高夜盘楼的身价,令白何秋趋之若鹜,不得不用三千两将其拍下。
“姑娘自己则只用五百两,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了更好的万兴楼。
“姑娘不但一分钱没出,便让白何秋欠了重金,还让他所得的酒楼为姑娘挡了箭,使得万兴楼不至于做了出头鸟。”
“姑娘的手段与冷静,果真如姑娘的容貌一般,乃是京中翘楚。”
他轻笑一声,道:“姑娘许了阿远,倒不知京中有多少公子,暗自心碎。”
叶归荑早习惯了他话中的轻浮,并不十分在意。
与他相处久了,倒是也渐渐学会了如何应对。
她抬起头来,本欲反唇相讥一句:“那倒不知萧公子,可否在心碎之列?”
然而抬起头来,看到了萧玉珩那张极熟悉的俊逸容貌,前夜的面红耳热便席卷了脑中。
叶归荑的脸,无端变得通红。
她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萧玉珩一眼,只冷笑一声,刻意疏离地答道:“公子对我的事,知道的倒是清楚。”
萧玉珩笑道:“我的银子花去了何处,我自然要知晓。”
他忽然起了身来,越过了桌子,去碰叶归荑的额头。
“我刚刚便有些奇怪,姑娘说话时为何一直不肯看我,见了我,脸色便这般红。
“姑娘莫不是生病了?可要我为姑娘寻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