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檀子心里有些不痛快。
王小五这三个字是能随随便便地喊的吗?
那可是他们玉青观的开山祖师爷。
但尽管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浮于表面。
他上前朝阎司灵道:“祖师爷这几日不得空,还请王妃恕罪。”
阎司灵淡淡地点了下头,想必小矮子应该是去查真假冥币的事去了。
如此,她才提起裙摆,往前走。
可走了两步,却发现没人跟上来,她回头,皱起眉:“王爷,不是要去玉凰观吗?”
墨北延应了一声才跟上去。
齐东安排破军卫就地休息,也紧随其后。
宁檀子和梵慧面面相觑,才走到秦寺穹跟前问:“这位王妃什么来头,厉害的让延王殿下与小厮无异。”
秦寺穹尴尬地咳嗽了下:“这位王妃,是本官的表妹。”
“哦哦哦!”
梵慧用手拐了下宁檀子,原来是一家子。
难怪延王妃敢这般对延王殿下,分明是仗着自家表兄在场,有人撑腰罢了。
想到这里,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股了然于胸的笑意。
因为两座观子常年香火旺盛,所以山路并不难走,每一块石阶上都刻着善者仁翁的名讳。
只是越往上,阎司灵却从空气之中探究到一丝丝不寻常。
她才勾了下嘴角,墨北延就注意到了:“山上是不是有什么?”
“还不错,能察觉到异常。”
墨北延也不瞒着:“倒也不是,只是你笑的不正常。”
阎司灵:“……那也算有进步。”
比之前那种,鬼都到跟前了,还茫然不自知的蠢样子好看多了。
“山中有邪气,很古怪。”
“邪气?”
这还是墨北延第一次听说。
阎司灵耐着性子解释:“鬼气来自于地府,邪气产生于人间。”
“是那种人生出了邪念,便会有邪气吗?”
“不,若那么简单就能生出邪气,整个世间都会被吞没的。当人心中的恶念与天地间的阴煞之气相互纠缠,经过长时间的积累,才会逐渐凝聚成形。”
齐东听得玄乎,凑上前来问:“那邪气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我们需不需要做些什么?比如带些护身符?”
这个很重要。
虽说跟着王妃万事大吉,可万一他们运气不好,在王妃没看到的角落被邪气缠身,那岂不是要遭殃了。
阎司灵想了想:“这个还真没有。”
毕竟她是阎王,不是类似于大阴阳师那种的术士,的确变不出什么能扛得住邪气的护身符。
在齐东失望地耷拉着脑袋时,她忽然想起:“诶,不过……”
齐东的两只眼睛都冒出了精光,迫切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摊开手心,一只纸片人乖乖巧巧地站在她掌心。
“这是我的灵宠,倒是可以提示你。”她大方地将灵宠交给齐东,又叮嘱道,“必要时候,它也会些拳脚,不过人小力微,打不过你就跑。”
“多谢王妃。”
不消多时,秦寺穹等人就已经追上了三人。
到了分叉口,梵慧大方地指着往右边的路:“诸位,往这边便是玉凰观。”
宁檀子也道:“那贫道就不失陪了。”
男女有别,他可不去玉凰观。
秦寺穹道:“等本官看望了长姐之后,再去玉青观与宁观主详谈。”
他虽然是钦天监的监正,但也必须时刻受礼。
一众道姑面前,他也不好多留。
宁檀子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阎司灵,才悻悻笑道:“不着急的,贫道回去之后就让人准备些斋饭,等候大人。”
说完,便走了。
梵慧在前面引着路。
秦寺穹在后面跟着:“殿下若想为大胤百姓祈福,为何不去玉青观?”
“本王惧内。”
秦寺穹:“?”
阎司灵:“?”
齐东:“……”这话能乱说吗?
虽然他们都挺害怕王妃的,也算个事实,但总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地说给众人听吧。
墨北延继续说道:“主要是王妃想替大胤百姓祈福,本王只是个陪衬。”
说完还不忘冲阎司灵一笑:“是吧,王妃。”
阎司灵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她强忍着没当场发作,只是暗暗掐了墨北延一把。
这男人惯会用自己来当挡箭牌。
道观门前青烟袅袅,几位道姑早已恭候多时。
但放眼望去,却没有秦袅袅。
“我长姐呢?”秦寺穹率先开口。
他才上任,今日是务必要将两座观子跑完的。
早些见到秦袅袅,也好早早地折返去玉青观。
到底那边才是主场。
梵慧道:“梵静在内院。”
秦袅袅自打十多年前来了玉凰观后,便有了自己的法号,
和这个法号一样,秦袅袅喜静,加上娘家在上京城有权有势的,所以在观子里也不需要做粗重活。
没事抄抄经文,养些花花草草。
梵慧先是领着众人在观子里,先后给碧霞元君、太阴元君上了香,才带着人往后院去。
后院幽静。
青石板路两旁种着几株梅树,此时正值花期。
暗香浮动,花瓣随风飘落,为这清幽的院落增添了几分诗意。
梅树下散落着几卷经书,想来是秦袅袅平日诵经时留下的。
穿过一道月洞门,便见一素衣女子正俯身在石案前研墨,听到脚步声才缓缓抬头,眉眼间透着几分出尘的淡然。
秦袅袅虽然知道今日有客上门,但在见到阎司灵的那一瞬,还是有些诧异的。
这位表妹,和她想象之中,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虽说,她离开秦家的时候,表妹还是孩童。
但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她缓缓地上前,朝一众人行了个道家的礼。
梵慧道:“梵静,就劳烦你照顾延王殿下和监正大人了。”
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梵慧前脚刚刚走,秦寺穹就急不可耐地开口:“长姐,母亲去世,你为何不下山?”
之前,他是特意安排了人来通知她的。
可愣是没能请的动。
这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那日,我已经让人捎了话给监正大人了,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虽说秦袅袅在回答秦寺穹的话,但她的目光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阎司灵。
不提那话还好,一提到,秦寺穹就更生气:“母亲生养了你,就算母亲错了,你也不能如此薄凉。”
“缘起缘灭自有时,母亲招惹了不该惹的,便是咎由自取。”秦袅袅走到阎司灵的跟前,声音宛如寒冬里的兰草,易碎,“若你能早些时候来,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