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乔胥安装了这么久,终于还是露出了本性。
只要曲歌稍有不如他意,他马上就变脸,用躺在医院的黎思琦威胁她。
他自以为掐住了她的软肋,唇边噙着讥诮的弧度,等着她乖乖就范。
然而,这次他算错了。
曲歌嗤笑一声,眼神凉薄得像在看一个笑话。
“乔胥安,你除了用我身边的人威胁我,还有别的本事吗?”
见她全不在意,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乔胥安的心脏莫名地颤了颤。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惊慌,或是愤怒。
可她都没有。
她的表情,冷静得可怕。
她非但不慌,反而从容地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尽是轻蔑。
“你要不要猜猜看,秦恕之现在在哪?”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乔胥安拧紧了眉心。
他眸色一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但他很快就收敛好神色,嗓音危险地压低:“你应该很清楚,除了我没人能救得了她。就算秦恕之把她带走,她也只能躺在床上一辈子当植物人!”
“你就这么自信吗?”
这句话,不是曲歌说的。
一旁,容昼白语气平和,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你救得了黎思琦?”
听到这话,乔胥安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等他开口,容昼白摊了摊手:“没错,是我重金挖角了乔氏医疗集团的那三位专家。现在,能让黎思琦醒过来的人,不止你一个了。”
“你!……”
乔胥安怒火中烧。
可他的愤怒在此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回想这段时间……
乔氏医疗集团的三位骨干先后递出辞呈。
他们请辞的理由各不相同,但都合情合理,乔氏总部人事总监便按照流程给他们办了离职手续。
这事本来是报给了乔胥安的。 只是这几天他又要应付网上那些舆论丑闻,又要忙着和黑兰接洽,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几个员工离职这种小事。
现在想起来……
乔胥安牙关咬得生疼!
“原来,你早就想好要离开我了?”
乔胥安抬了抬眼皮,阴翳的眼神越过容昼白,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曲歌毫不闪躲地迎着他的视线,没有半点迟疑——
“对。”
如果不是因为黎思琦出事,必须要依靠乔氏的医疗团队,曲歌根本不可能妥协继续留在乔胥安身边。
她之所以每天假装顺从乖巧,都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将他一步步推入深渊!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她还不打算这么快就跟他撕破脸。
毕竟,她还给他准备了一份“结婚礼物”,想等到婚礼上再送给他这份惊喜。
偏偏乔胥安一再在她的底线上反复试探!
他明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身边的家人和朋友,可他却一次次伤害她在乎的人,把他们当成用来威胁她的把柄!
曲歌忍无可忍!
“乔胥安,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被爱!”
女人的声音仿佛浸过寒冰,每个字都让乔胥安血液凝固。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暗潮,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然而,在他挥舞着利爪扑向她之前,曲歌已经在容昼白的保护下转身从他眼前离开。
他眼睁睁看着她坐上容昼白的车,一次也不曾回头!
……
车上。
曲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乔胥安那张令人恶心的脸。
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容昼白帮忙及时让人从医院带走了黎思琦,今天等待着她的又会是怎样的折磨……
看到她紧紧皱成一团的眉头,容昼白轻声安慰:“别担心,我保证她没事,待会你就能见到她了。”
容昼白没有骗她。
半小时后,在秦恕之的私人别墅,曲歌终于见到了毫发无损的黎思琦。
只是,她仍然还是躺在那儿不省人事。
她身上接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嘀嘀”的声响,教人莫名的紧张。
门外,容昼白正在和几位医疗专家谈论黎思琦的病情。
专家建议将她送到欧国,那边有最先进的技术,能够帮助她恢复意识。 “你觉得如何?”
容昼白先征求曲歌的意见。
曲歌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去欧国养病,总比在江洲城安全。”
乔家已经不比当初了,乔胥安的手现在应该伸不了那么长。
让黎思琦离开江洲城,无疑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我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
“你放心,我会陪她一起去。”
曲歌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恕之打断。
他刚才还在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走路像个游魂似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曲歌打量着他——那双眼睛仿佛两潭死水漆黑无光,看人时更像是盯着猎物的毒蛇,让人脊背发寒。
联想到之前关于他的种种传闻……
曲歌实在是对他放心不下。
可转念一想,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寸步不离地在医院照顾黎思琦。
今晚,更是多亏了他,才能在乔胥安的人发现之前将黎思琦从医院里接出来。
虽然他从头到脚都沾满了危险的味道,但也许现在黎思琦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想到这些,曲歌别无选择。
“那她就交给你了,拜托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
“啰嗦,这些用不着你说。”
秦恕之狭着眼,一脸不耐烦。
他打断曲歌,转头看向容昼白:“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
“刚才在酒店电梯出故障,被困了一会儿。”容昼白如实回答。
听到这话,秦恕之拧眉:“被困在电梯里,那你的病……”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警惕了扫了曲歌一眼。
曲歌诧异地挑眉。
“你怎么知道他有幽闭恐惧症?”她后知后觉,“难道,你们两个早就认识?!”
“嗯,早就认识。”
事到如今,容昼白没必要再瞒着她。
他摊了摊手,坦然承认。
曲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恕之,随即皱紧了眉头。
怪不得之前她去找秦恕之谈合作的时候,这位传闻中比鬼还难缠的小秦总答应她答应得那么爽快! 原来,他早就跟容昼白串通好,只是故意在她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这种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换了谁都不会喜欢。
曲歌倏地冷了脸,转身下楼再不搭理他俩。
身后,容昼白和秦恕之对视一眼。
秦恕之抱着手,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还不赶紧去哄?”
“啧,麻烦。”
容昼白嘴上嫌弃,脚步却早就追着人下了楼。
……
一楼。
曲歌端着酒杯独自坐在泳池边。
冬末春初,迎面而来的夜风已经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冷了。
她抿了一口酒,余光瞥见容昼白缓步走来。
还没等他出声,她就先开口:“耍我有意思吗?”
“真生气了?这么小气?”
“你第一天知道我小气?”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那谁知道呢。”
曲歌把头别朝一边,故作不满。
可实际上,她早就已经不介意了。
她知道容昼白身上藏了太多秘密,这些秘密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而她和他认识不过才一个多月,他有些事不想告诉她,也是情理之中。
曲歌刚才只是气不过,容昼白明明认识秦恕之,而且两人看起来关系非比寻常,可他之前却一直看着她想方设法地去求秦恕之合作,什么也不肯跟她说。
虽然他做事一向有他的理由,但她心里终归还是觉得被人戏弄了。
所以,她现在假装生气,就当是作为对他小小的报复。
曲歌心里暗自打着小算盘,却不知道自己窃笑的嘴角早就透过水中的倒影落在了容昼白眼里。
他看穿她幼稚的把戏,仍愿意陪她演。
“那我向你道歉。作为惩罚,你今天晚上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绝不撒谎。”
“真的?”
“我发誓。” 容昼白煞有介事地伸出三根手指,认真地看着她。
他弯着眉眼,眸中含着温柔笑意,好似一汪春水在她心上漾起阵阵波澜。
曲歌一时有些恍惚,心脏漏跳了一拍。
但,耳尖腾起的热度还未蔓延到脸颊,马上就被她一个深呼吸压回冰点。
她仓促垂眸,把眼底那一丝不该有的悸动掩饰了起来。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乔胥安书房的密码?”
“你就想问这个?”
“嗯。”
听到曲歌肯定的回答,容昼白心下几分失落。
他本来还以为,她会问一些关于他的问题。
谁成想,她对他的事根本没有半点兴趣。
在她心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只有乔胥安。
容昼白眼底的光暗了一瞬,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下沉了沉,却很快又被一个完美的微笑覆盖。
他向她解释:“那串密码,是二十年前乔胥安被乔家收养的日子。”
“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既然答应了要帮你对付乔家,当然要查一查乔家那些陈年往事。”
“那除了这个,你还查到了什么?”曲歌继续问。
容昼白没有隐瞒,和盘托出:“乔胥安这些年在乔家处境很不好。一开始,乔家夫妇还没有生下乔晚晚的时候,倒是对他好过一阵。后来有了乔晚晚,他们的态度就变了。平时,他们对他非打即骂,甚至还因为一些小事,把他扔在地下室里关过禁闭。”
“原来是这样……”
听到容昼白说的这些,曲歌忽然明白了乔胥安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性格乖戾的原因。
他从小就遭受养父母的虐待,所以长大后才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身边的人。
也许,在他看来,不管是打骂还是监禁,都只是家人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而已……
曲歌皱了皱眉头,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容昼白的声音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除了乔胥安的事,你就不想问点别的了?”
“嗯?比如说……”
“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