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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4

作者:忧伤炸鸡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松田:“我都可以!”……


    她过去的记忆……不完整?


    朝崎爱丽丝的脑海瞬间变得空白。


    这句话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脑中持续的钝痛让她甚至不能呼吸。


    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烫,明明抱紧她的人手臂只是温热,她的后背却不自觉地产生了冷汗,脑浆被蒸腾的热气搅动得翻来翻去。


    苍白的脸颊逐渐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从侧后方伸出,贴到她额前。


    手上带着一点雨水与血液腥甜的味道,朝崎爱丽丝下意识侧过头,看到是黑泽阵。


    她立刻想要拂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被琴酒紧握着,无法移动。


    朝崎爱丽丝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她现在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


    她还被琴酒压在他的大腿上,腰被紧搂住,明明是如此暧-昧的姿势,但身后的黑泽阵却像是只看得见她,将手放在了她的前额上,直接无视了她身旁的人。


    他们两个人的长相一模一样,气息也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


    朝崎爱丽丝的意识早已变得模糊,她已经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命运给她开的玩笑,还是宇宙强加给她的恶意?


    无言的沉默间,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暗处酝酿。


    额前冰凉的触感让朝崎爱丽丝的思绪不断翻涌。


    她忽然回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已久的,过去的事。


    那是在很久之前,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发生的一件事情……


    当初她刚掉落到这个世界没多久,还在意大利的一个黑诊所。


    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蓝波被指环召唤过来,第一个到异世界来保护她。


    他当时明明和琴酒对峙过,也已经知道了异世界有一个和她的结婚对象——黑泽阵,一模一样的人。


    然而他在回去之后,却完全没有在家族的其他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就像他已经忘记了这段经历。


    蓝波虽然平时不靠谱,但他从来不会故意在大事上捣乱。


    这么重要又关键的信息,他回去之后竟然没和其他人提哪怕一句。


    实在是很奇怪……


    唯一的解释,大概只有他在回去时记忆遭到了扰乱,空间的乱流“删除”了他有关琴酒的记忆。


    这就导致第二个过来的狱寺舅舅,竟然也因为异世界有一个和“黑泽阵”一模一样的人而产生了些微惊讶。


    在了解到蓝波的记忆遭到了扰乱后,为了让她能尽快回去,也为了能传递回关键的信息。


    狱寺舅舅回去前,当机立断做了些准备,刻意在他自己身上留下了线索,以防遗忘。


    有了这些准备,他回去之后,才让家族里的其他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会又派山本舅舅过来。


    朝崎爱丽丝以前从没细想过这件事,可如今回忆起来,这不就代表着,因为平行时空的不稳定,一个人如果回到原世界……


    他的记忆就会产生偏差吗?


    蓝波穿越回去,忘记了“琴酒”相关的所有事。


    狱寺舅舅回去的时候,记忆肯定也被影响过,只是影响了哪些地方她不知道。


    既然所有人都无法在时空穿梭中幸免,那她回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忘记在这边发生的一些事呢?


    或者说……


    是会忘记在平行时空经历的所有事情。


    朝崎爱丽丝忽然打了一个冷战,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攀上她的脖颈。


    琴酒之前提到了重复——难不成她已经回去过很多次,也忘记过很多次在这边的经历了?


    她……难道说之前就来过很


    多次异世界?


    那琴酒呢?她每一次来到异世界都会遇见他吗?


    既然这样,那当初在意大利,琴酒为什么还不认识她?


    “他的记忆也会重启。”


    身后的黑泽阵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忽然插话道。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毫无焦距地望向他。


    黑泽阵却只缓声继续说:“每一次你回去后,时间都会重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刻,他的记忆也会随之重启。”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未来’了。”黑泽阵说,“他的未来是我,而我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朝崎爱丽丝终于明白了那诡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不仅仅是因为琴酒和黑泽阵是同一个人,还因为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和“琴酒”的相遇了。


    甚至她都已经达成过很多次回家的条件,已经体验,又忘记过了所有事。


    不断地回去,又不断地掉落回异世界。


    “你每一次去往异界,都会落回到同一个时间点,也就是在意大利街边,遇到因为时空乱流而受重伤的‘我’。”


    “之后你也每次都能成功回去,不需要我过来,你一样能让‘琴酒’帮你达成回去的条件。”


    黑泽阵平静道:“以前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有时候刚过一分钟,一小时,一个夜晚,你就自己从异世界回来了。”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次后的麻木。


    朝崎爱丽丝语调艰涩道:“现在是第几次?”


    “记不清了。”他移开视线。


    他当然不可能忘记,朝崎爱丽丝知道他只是不想说。


    黑泽阵转移话题道:“你到异世界后,电话是我唯一能再联系上你的方式。”


    “我尝试过很多次和你通话,有关波本的一些细节,还是过去几次里,你在电话中告诉我的。”


    朝崎爱丽丝愣了一下,问道:“所以这次你就帮我挑选出了波本?”


    “他是让一切走向终结的关键人物。”


    黑泽阵摸了摸她的头顶,“以前我在对抗他和另一个‘重要之人’的过程中失败过,他的确很难应付,但爱丽丝……你一直做得很好。”


    这句话听起来轻飘飘的好像没什么,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之前她就和波本搅在一起过好多次……


    黑泽阵很敏锐,只要她在通话中提起过波本,他不可能没意识到她和波本的关系有点猫腻。


    朝崎爱丽丝捂住自己的眼睛,觉得这太奇怪了。


    “是波本的错。”


    黑泽阵自然什么知道,却早就帮她找好了理由,甚至还反过来宽慰她,“他一直在勾引你。”


    朝崎爱丽丝:“……”


    她抿紧嘴唇,把遮住眼睛的手拿开说:“那你又是怎么到我的世界去的?”


    “不清楚,睁眼就在那里了。”


    黑泽阵缓声道,“我去到你的世界时,记忆也很模糊,只知道未来会遇到一个人。”


    “后来某一天,你就从意大利街边把我带走了。”


    说得像她在路边随便捡了条流浪狗回去一样,虽然事实好像也差不太多……朝崎爱丽丝伸手按住琴酒的嘴,堵住他想要插话的意图。


    她又思索半晌,语调喃喃道:“以前竟然都是我自己回去的吗?”


    “嗯。”黑泽阵略微点头,“这是自离开后,我第一次重回这个世界,前几次我都一直在家等你。”


    朝崎爱丽丝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她向来很会抓重点。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就只是待在原地,看着一切发生?”


    她想到了过去那些她已经遗忘的通话:“如果我都能在电话里告诉你波本的事,难道你就不能提醒我,让我避开一些陷阱,让我能更快回去吗?”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每天都在想家,每天都在思念另一世界的家人。


    就算她回去之后会忘掉一切,那黑泽阵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改变吗?


    当初在意识到他和琴酒是同一个人后,朝崎爱丽丝最气愤的就是这一点。


    这绝对是原则性问题,她不能忍受他过去的毫无作为。


    如果她不知道这些烂事,这一次再和黑泽阵一起回去的话,他就会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平静”地和她一起生活。


    但真的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当然不。


    她如今真的想把黑泽阵丢在异世界,独自一个人回去了。


    朝崎爱丽丝现在看到黑泽阵那张脸就觉得心烦。


    她瞬间回过头,松开自己压住琴酒的手。然而回过头后,她眼前的琴酒长得还是和“黑泽阵”一模一样。


    朝崎爱丽丝:“…………”


    这两个狗东西没一个像人!


    她面无表情地拍掉琴酒的手臂,从他腿上起身,又把他之前披到她肩上的外套脱下来,直接扔到他脸上。


    “啪——”


    扔完衣服,朝崎爱丽丝从他身上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


    “外面在下雨。”


    “下雨了。”


    身后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都想阻止她,但朝崎爱丽丝不想理他们任何一个:“少管我!”


    眼看她就要走了,琴酒思索片刻,还是准备伸手拦她。


    下一秒他的肩膀就被人按住。


    等朝崎爱丽丝开门走后,黑泽阵还沉声对他说:“她现在需要独处。”


    琴酒立刻嘲讽道:“呵,这种情况,你竟然还以为自己很懂她想要些什么?”


    “我不懂她想要什么。”


    黑泽阵缓缓松开手,平静道,“但她不要你。”


    琴酒眉心立刻皱起,却听见黑泽阵继续说:“也不要我。”


    “……”


    话音落下,空气蓦然陷入了寂静。


    仿佛又过了一个世纪,琴酒才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他并没有对此感到疑惑,只是在陈述事实。


    琴酒忽然意识到,他上次的判断似乎有所偏差。


    面前这条恶心的蠢狗什么都不做,竟然不是为了维持和朝崎爱丽丝的虚假婚姻现状。


    他之前……居然一直在故意诱导朝崎爱丽丝去厌恶他?


    “记忆会消除,但情绪不会。”


    黑泽阵莫名说了一句话,“过去几次,爱丽丝回去后都会做噩梦。”


    琴酒沉默片刻说:“你准备让一切都结束?”


    “不敢吗?”黑泽阵反问。


    琴酒余光瞥了他一眼,故意恶心他:“什么都不告诉她,显得你像个圣人?我可从不认为你是未来的我。”


    “无所谓。”黑泽阵也对他的过去没有丝毫好感,“无论你怎么认为,结局都不会改变。”


    琴酒回过头,啧了一声,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他看向窗外的大雨,眉心紧皱道:“她现在出门肯定是去找那条卷毛狗。”


    “卷毛——倒是第一次出现。”黑泽阵似乎在回忆,“之前的电话里,爱丽丝从没提起过他。”


    “她喜欢他得很,和那个卷毛待在一起的时候,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琴酒讽刺道。


    黑泽阵依旧面无表情:“你觉得这就是喜欢?”


    不然呢?


    琴酒没说话,黑泽阵停顿了一会才说:“以前爱丽丝经常在电话里和我抱怨,说你一看见她就黑脸。”


    琴酒嫌弃地说:“我又不喜欢她。”


    黑泽阵:“哦。”


    琴酒:“……”


    黑泽阵早就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却只火上浇油道:“真可怜。”


    琴酒:“…………”


    “我可怜?”他咬了咬牙,面色更黑了:“那你呢。”


    “和她打那么多电话有意义吗?你过去帮她那么多次她都不记得,她只会记得你这次没帮她。”


    琴酒才不信在朝崎爱丽丝掉落到异世界时,这条蠢狗会一直这么干等下去。


    重复多次,还有能沟通的手段,却什么都不做,就一直看着?


    这种鬼话只有不动脑子的人才会信。


    而朝崎爱丽丝恰好就是有脑子,但日常会把脑子直接扔了,需要的时候才捡回来的人  。


    她竟然还真就相信这种鬼话……


    琴酒依旧一脸的嫌弃:“太蠢了,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肯定比你活得久。”黑泽阵觉得他自以为是得可笑,“而且没有你,她会活得更好。”


    琴酒的视线移向他,冷漠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没有我,她当然会活得更好。”


    黑泽阵似乎真的笑了:“的确,所以该结束了。”


    “以前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差很多,她无论在异世界待多久,回去都只过了一两分钟。”


    “后来变成一个小时,几个小时,现在……两边的流速接近一样了。”


    黑泽阵在思索:“这次她的家人也能过来,就表明通道在逐渐崩溃,时空越来越不稳定。”


    “结束吧。”琴酒没兴趣和他继续闲聊,直接转身离开。


    黑泽阵瞟了一眼他的背影,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声道:“别去找她,爱丽丝现在不想见你。”


    琴酒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门被打开,他走了出去。


    ……


    屋外的雨一直在下。


    漆黑的雨水就如同这个世界恶意,劈头盖脸地砸到她的头上。


    朝崎爱丽丝在雨中缓慢地行走,等她终于能感觉到寒冷时,她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哪?”


    “还在加班……”松田阵平无奈地接起电话。


    他刚伤愈回去,上级倒是没有给他安排太多工作。


    可自从他升职后,各种宣传表彰活动实在太多,甚至还有领导要他现场教授一下被FBI盛赞过的“二刀流”。


    松田阵平感觉他自己快要被榨干了。


    他烦躁地薅了一把额前的卷发,刚想抱怨两句,然而还没等他出声,他忽然就听见了电话那边的大雨。


    松田阵平急忙问:“你在外面,没带伞吗?”


    朝崎爱丽丝没回答,只说:“还在加班就去请假,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的事情吗?现在来找我,我告诉你。”


    松田阵平愣了两秒,意识到她话里还有潜台词。


    他语调艰涩道:“……你要回家了?”


    朝崎爱丽丝甩掉手上的雨水说:“应该就是这几天。”


    回去的准备肯定已经被完成了,不然琴酒也不会踩点过来,要她带他走。


    朝崎爱丽丝的手握紧手机,沉声道:“地址发给你了,不来也没关系,我只等一个小时。”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等松田阵平找到她的时候,朝崎爱丽丝正坐在一家居酒屋的隔间里,捧着酒杯小口地抿着清酒。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晚上必定会做噩梦。


    一点酒精能够帮助她睡眠,不能多喝,会有点过敏但不会死。


    见松田阵平只匆忙披了件外套,里面穿的警局制服都没换就赶过来了。


    朝崎爱丽丝上下打量他一眼,叹气道:“男人太麻烦了。”


    松田阵平:“……”


    他伸手把她掌心里的杯子抢过来,放到鼻尖嗅了嗅,皱眉道:“竟然真的是酒,你不怕死吗?”


    “一点点没关系。”朝崎爱丽丝撑住一边脸颊,望向他,“而且已经叫老板温过了,是热的,喝完胃不会痛。”


    “热的也不行。”松田阵平直接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侧过身,将隔间的竹帘完全拉好,遮挡住外界投来的视线。


    朝崎爱丽丝之前很轻易地就无视了其他客人的目光,可既然他来了,就不能不管。


    她现在浑身都湿漉漉的,头顶还搭着一条干燥的毛巾,大概是之前居酒屋的工作人员给她拿的。


    虽然这略有些滑稽的毛巾稍稍遮掩了她的美貌,但与此同时,毛巾也削弱了一部分她身上那股不易接近的气质。


    简而言之就是看起来很容易被搭讪……


    她真的意识不到刚才周围好多人都跃跃欲试,在偷偷地看她吗?


    松田阵平把竹帘全部拉上,又把外套脱下,盖到她肩上后才坐到对面问:“今天你怎么会想喝酒?”


    朝崎爱丽丝的食指敲着脸颊,语调幽幽道:“为了晚上能睡着啊……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她这么一回答,莫名其妙的,松田阵平的耳根瞬间变红。


    他还记得上次朝崎爱丽丝说过,她是因为晚上睡不着,想放松才让前夫哥帮她舔了一下,难道她今天急忙叫他来,也是为了——


    朝崎爱丽丝看到松田阵平的脸红得都要冒热气了。


    她愣了一下,不禁疑惑道:“你怎么了?”


    松田阵平假装轻咳道:“咳,咳……没事,不用管我,你就说今天叫我来是干什么的吧?”


    朝崎爱丽丝又疑惑地盯了他两秒,才缓声道:“先陪我坐会。”


    她虽然此时面无表情,但松田阵平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烦得要死。


    “难道又是为了离婚的事?”松田阵平眉心紧皱地问,“他不同意吗?”


    朝崎爱丽丝摇摇头,没有回答。


    摇头……这是前夫哥不同意的意思,还是她不准备离婚了的意思?


    松田阵平的心脏猛然一跳。


    他忽然回忆起那天清晨,也是像现在这样,他问朝崎爱丽丝任何相关的问题,她都故意避而不谈。


    她似乎刻意在隐瞒一些事……


    难道这几天里,她又被前夫哥骗去和好了?


    和好之后,他们是不是马上就要一起回意大利了??


    松田阵平止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侵占了他的大脑。


    如果之后朝崎爱丽丝真的要和前夫哥一起回去,如果之后她真的说她不想离婚,如果之后她真的要把他直接丢下……那他该怎么办???


    他猛地站起身,小臂甚至都被桌沿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朝崎爱丽丝被这声音撞得立刻回神,抬起头,一脸迷茫地望向他。


    面前的松田阵平表情格外阴沉,额


    前的黑发挡住了他的上眼睫,睫毛投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像是处在极端愤怒的边缘。


    “你是不是真的想丢下我,只是不好意思直说?”他咬了咬牙,尝试好几次都没能压下音量。


    朝崎爱丽丝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见他质问道:“怎么不回答,上次你就不理我,这次又想敷衍过去吗?”


    松田阵平没忍住加大了音量,恶狠狠地盯着她:“有什么不能直说的?不管你是要我当你在日本的秘密情人,或者去意大利当你见不得人的外遇,我告诉你——”


    “我都可以!”


    他气势汹汹地闭上眼,却仿佛用尽所有勇气才把这句话吼了出来,耳根都红透了。


    朝崎爱丽丝:“???”


    她尝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们所在的隔间从一开始就处在众目睽睽之下,本来有个漂亮的冷脸美女就很吸引人了,之后竟然又来了个穿着制服的帅哥警察。


    这种搭配一看就不简单!


    就算竹帘被完全拉下,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大概八卦是所有人的天性,几乎整个居酒屋的人都屏息凝神,在关注他们隔间里传出的声音。


    松田没能压下的音量一出现就被人注意到了。


    “等等……这是别人的老婆吧。喂喂喂,听见了吗,刚进去那个男的还穿着制服吧,怎么会——”


    “嘘!”同桌的人赶紧示意她小声点,又神神秘秘地附到她耳边说:


    “别耽误帅哥走捷径。”


    “哦……我懂。”她兴奋地了然道,“那个美女一看就很有钱,她手腕上的发绳好像是新款吧,好贵的!”


    两人故意转移话题继续聊起来,耳朵却还竖的老高,一直在偷听隔间里的动向。


    然而松田阵平耗尽勇气质问完后,就再也没能说出任何话。


    隔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朝崎爱丽丝也不知道他在生气些什么,她只知道她今天必须要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她伸出手,拽了拽松田阵平的衣袖说:“我们先换个地方。”


    松田阵平睁开眼说:“去哪?”


    “去你家吧。”朝崎爱丽丝思索了一瞬。


    “……?”


    听到她的回答,松田阵平立刻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沉默地掀开竹帘,叫工作人员到桌边来结账。


    一走出居酒屋,松田阵平就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


    朝崎爱丽丝睡不着……想要去他家,她睡不着就需要放松——


    她竟然要去他家啊!


    他实在不想把自己过分废料的思绪怪到那点酒劲上,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自己。


    朝崎爱丽丝身上现在还披着他的外套,松田阵平鼓起勇气,悄悄地牵住了她的手。


    她也没拒绝,就这么被他拉着回到了他家。


    明明之前更过分的事情他都做过,可如今仅仅只是牵手就让他脸红心跳。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朝崎爱丽丝还一句话都没回应过他,他竟然就又轻易被她敷衍了过去。


    难道他就真的一点名分都不配拥有吗?


    松田阵平绝望地用钥匙把门打开,感觉此生不再会有悲喜。


    他晕头转向地将朝崎爱丽丝领进了空无一人的房屋。


    还没来得及开灯,刚关上门,忽然,朝崎爱丽丝就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像是很眷恋他一般还摸了摸。


    松田阵平的心砰砰砰直跳。


    他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由衷地对过去的他自己产生了感谢,感谢他以前认真工作才有了腹肌。


    摸起来手感好吗?需不需要他之后再专门练一下腰腹?


    朝崎爱丽丝是不是喝醉了,一点点酒精就能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甚至她在摸了几下之后,还像是不满足般让他转过身来,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肩膀搭着的外套也缓缓滑下来,从她的后背滑落到地面上。


    朝崎爱丽丝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靠近他的耳边问:“你这里隔音效果怎么样?”


    “还,还行。”松田阵平的心跳更快了,他都不敢想朝崎爱丽丝问他隔音是为了什么。


    然而下一秒,朝崎爱丽丝却只凑近他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你说什么?”他脑子里的废料瞬间消失了。


    朝崎爱丽丝一点也没有自己刚刚说出了很奇怪的话的自觉。


    她抱住他的脖颈,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这是什么意思?”


    松田阵平眉心紧皱,侧头去看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喝醉了,或者是淋雨生病烧糊涂了。


    朝崎爱丽丝当然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所以她之前才不愿意轻易把这些告诉他。


    毕竟平行时空这种事已经够离奇了,更别提她还因为时空缝隙穿越过好多次,还忘记过好多次在这边的经历。


    她抿紧嘴唇,解释道:“另一个世界就是指……我的家不在这里,不在日本,也不在意大利,而是在别的时空。”


    “难道你是外星人?”松田阵平觉得她又在骗他。


    朝崎爱丽丝摇摇头说:“不,我也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因为某些意外,才到了这里。”


    身旁的人陷入了沉默。


    朝崎爱丽丝继续道:“如果你要跟我走的话,必须要放弃这个世界的一切东西,朋友、同事、家人……甚至过去的所有记忆,因为时空乱流可能会影响你的大脑。”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朝崎爱丽丝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松田阵平可能会觉得她是精神病,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可能下一秒他就会认为她的脑子出了问题,一定要带她去看医生?


    无声的寂静在房屋里蔓延,仿佛有某种情绪在黑暗中酝酿。


    过了许久,耳边忽然传来轻浅的叹息声:“你竟然真的没说谎啊……”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下意识想动,却感觉到松田阵平将她抱得越来越紧。


    她被用力按在他的身前,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情感将她包围。


    朝崎爱丽丝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听见他又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什么家在很遥远的地方……什么自杀是为了回家,竟然是因为你的家在另一个世界吗?”松田阵平无奈地笑了。


    ……笨蛋。


    朝崎爱丽丝小声道:“你轻易就相信了,让我之前做那么久心理准备很没面子啊。”


    松田阵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我又不是没看到过你为了回家有多努力,你还因为想家哭过好几次。”


    “没有好几次……”朝崎爱丽丝环在他脖颈的手动了动。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松田阵平突然这么说。


    朝崎爱丽丝愣了一下,又听见他说:“所以你现在是在等我的回答吗,问我愿不愿意抛下一切跟你走?”


    “……”


    朝崎爱丽丝没说话。


    没有家人……


    她当然知道松田阵平一直很依赖她,如果此时她说“是”,松田阵平很有可能下一句就会直接说要跟她走。


    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真的知道跟她走后,到异世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朝崎爱丽丝不觉得他马上就能考虑好。


    如果此刻因为情绪上头,一时冲动想跟她走,未来的他可能会后悔……


    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心智健全,有正常社会关系的人随意选择他的人生。


    “不。”朝崎爱丽丝的手放在他的后颈,找到了她一直想找的位置。


    松田阵平的脑后猛然一痛。


    伴随着眼前画面的消失,黑暗中,他听到耳边传来轻柔,模糊的声音——


    “帮我个忙,明天再做决定。”


    第102章 阵酱:“玩完还回家睡……


    继续待在他身边,松田阵平不一定能理智思考。


    他需要时间来独自考虑清楚。


    朝崎爱丽丝把失去意识的松田阵平扶起来,将他好好安置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则坐到旁边,思绪飘忽。


    要找到脑后的神经真不容易……第一次她竟然还摸错了,又摸了好久才找到正确的位置。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等终于缓了口气,她才沉默地站起身。


    她走出房间,准备离开。


    屋外的冷风穿透墙壁的阻隔,试图从每一个缝隙挤进来,她刚打开大门,迎面就扑来了彻骨的寒风。


    风中混杂着泥土与地面湿润的味道。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


    朝崎爱丽丝缓缓走下楼,在晕黄路灯的照耀下,她感觉到身体的热度逐渐被冷风卷走。


    脚下的影子被风与灯光包裹着,颤巍巍地摇晃。


    在蒙蒙的细雨间,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没有犹豫地迈进苍白的雨幕中。


    雨水簌簌地打到她的额前、脖颈、肩膀上……


    忽然,一把伞遮到了她的头顶。


    朝崎爱丽丝侧过头,看到从阴影中走出一个人。


    灯光下,她的影子逐渐被另一道漆黑、高大的影子覆盖住。


    他早就知道她会出现在这


    里。


    他一直在等。


    今天下午离开之前,朝崎爱丽丝听到了他对琴酒说的那句:“她现在需要独处。”


    言下之意仿佛是在阻止琴酒,可当时她就明白了,黑泽阵一定是准备撇下琴酒,独自一个人来找她。


    实在是阴险又卑鄙……


    把其他所有人都赶走,自己却悄悄跟在她后面,或者直接到她的最后一站等着。


    这套他玩过好多次,她都已经习惯了。


    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很明显地看出他和琴酒没什么区别。


    黑泽阵站在她的身后,问道:“冷吗?”


    朝崎爱丽丝余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不再回头,继续往前走,也没有去管头顶那把伞。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拉拽住,整个人往后,被裹进了他的外套里。


    风和雨的侵袭瞬间被挡在他的风衣之外,温暖的热源让她再次停下脚步。


    朝崎爱丽丝抬起头,看到了黑泽阵轻轻皱眉的表情。


    她安静地望着他,沉默许久,才缓声道:“今天知道在楼下等,不来敲门了?”


    “上次只是不适应。”


    黑泽阵略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以前从没闹到我面前过。”


    “……”


    朝崎爱丽丝当然知道她自己一直都还算是有原则……可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奇怪?


    她的嘴角没忍住抽了抽,正想说话,又看到黑泽阵眼眸微阖,对她说:“是我做得不够,他才能诱惑到你。”


    他说话时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朝崎爱丽丝愣了一下,没有再出声。


    “嘀、嗒,嘀、嗒”,雨滴从伞的边缘一颗一颗地滚落。


    湿润的水汽充斥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让她的思绪也变得如空气一般浑浊。


    朝崎爱丽丝沉默地看着雨幕,也看到了头顶,黑泽阵眉心的褶皱很快又被抚平。


    他看起来已经又恢复了曾经的模样。


    过去他就一直如此,对她予取予求,从不会质问她,也不会说她有任何过错。


    最多就是在她晚回去的时候,会打电话问一句,和别人玩完“还回家睡吗?”


    甚至这样的电话都只有过几次,因为最后她总会回家。


    外面和家里当然是不同的,过去黑泽阵总能带给她的安全感,在她面前,他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


    上次在书房,黑泽阵看到松田阵平时,那副气得不行还死性不改的样子才是“反常”的。


    ……可这样的状态却是“琴酒”的日常。


    思绪逐渐收回,不知为何,朝崎爱丽丝心中莫名有些焦躁起来。


    她本来就不喜欢思考,也很讨厌麻烦,她只希望自己能尽快回去。


    朝崎爱丽丝咬紧下唇,出声问他:“回去的准备都完成了吗?”


    黑泽阵略微点头说:“东西拿到了,人也已经安排好,明天就可以回去。”


    朝崎爱丽丝停顿了一下,才又问:“今天下午去拿什么东西了?你身上的血腥味到现在都没有散掉。”


    “去拿药,毒药和解药。”


    黑泽阵平淡道,“靠寻常方式无法快速得到,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


    原本解药还需要几年才能研发出来,但有了他之前提供给波本的线索,再加上波本在背后运作了一番。


    解药的研发很快就被加速了,这几天已经投入了人体实验。


    黑泽阵没有提实验和波本的事,只说:“血大多都是别人的,不必担心。”


    “我没有担心你。”朝崎爱丽丝别开脸说,“那些药和我回家有什么关系?”


    “它能让一切到达‘终点’,再从终点回到开始——时间重启之时,这个世界会变得不稳定。”


    “只有在不稳定中,回原世界的通道才会出现。”他一字一句地说。


    朝崎爱丽丝眉心紧皱:“好麻烦……什么开始和终点啊,就不能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黑泽阵思索了一会,用了更简洁的说法:“并不麻烦,‘开始’是在意大利,而终结……就只是因为一个小孩而已。”


    “……小孩?”


    听到他的话,朝崎爱丽丝愣了愣。


    她忽然回想起,黑泽阵之前说过,除了降谷零以外,还有一个能让一切走向终结的“重要人物”。


    过去几天里,黑泽阵每天都会固定时间出门。


    他外出的时间就像上班族一样规律。


    可除了上班族以外,还有一群人也会强制性地有规律的作息,那就是每天都必须上学的学生。


    难道说黑泽阵就是为了调查这个“重要”的小孩,才会固定时间外出吗?


    而且说的是“小孩”不是“少年”。


    朝崎爱丽丝语调迟疑道:“该不会这个小孩……还在上小学吧?”


    黑泽阵面无表情道:“现在在国中,以后或许会上小学。”


    朝崎爱丽丝:“?”


    ……这是什么意思?


    日语竟然还能这么排列组合,是她见识太少。


    朝崎爱丽丝刚想出声问一句,黑泽阵接下来的话又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他就是除了波本以外的,另一个‘重要之人’。”


    “只要用毒药将他变成一个小孩,再用解药将他恢复原状,一切就都结束了。”


    朝崎爱丽丝:“???”


    什么叫用毒药把人变成小孩?


    什么又叫用解药立刻把他恢复??


    朝崎爱丽丝觉得她自己的智商应该没有问题,可这些话她竟然一句都听不懂。


    她语调艰涩道:“这世界上竟然有药物能让人变回小孩?”


    黑泽阵略微点头:“如果你没有将我带到异世界,而是像前几次一样,尝试从‘琴酒’身上找到突破口……你很快就会知道,整个组织的工作,都是为了得到这种能让人‘返老还童’的药物。”


    “……”


    “之前你的舅舅来到异世界时,应该也给你留下过线索。”


    朝崎爱丽丝想起了赤井秀一给她看过的那张,山本舅舅在组织研究室里的照片。


    那些本应到她手上的线索,大概全都被琴酒故意拦截了。


    她咬紧下唇:“这就要问问过去的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了,这次我什么都没能看到。”


    听到她的话,黑泽阵停顿了一瞬才说:“找他要,他会给你。”


    “我当然明白。”


    要是没有其它办法,为了回家,她当然会再回去找琴酒。


    “但是过去的你很烦。”朝崎爱丽丝皱眉道,“每次我要什么,你都会跟我提条件。”


    黑泽阵知道她讨厌麻烦。


    他也清楚地知道这次的偏差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如果当初朝崎爱丽丝没那么厌恶“琴酒”,她就不会想到要绕过他,把有同样作用的“黑泽阵”带到异世界。


    她会很自然地找琴酒“要”她想得到的东西。


    或许最开始会有些阻拦,可只


    要她掉两滴眼泪,甚至都不用说话……他什么都会给她。


    朝崎爱丽丝向来哭得很有技巧。


    她能靠那几滴眼泪,让她的父亲,她的舅舅,让几乎所有人帮她做成她想要的事。


    但这一次,当她在足够厌恶“琴酒”的情况下,朝崎爱丽丝连这种不费力的小手段都懒得对他用。


    她根本就不想和“琴酒”有过多接触,自然也不会因为他而产生情绪波动。


    而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一次,她必须足够厌恶他。


    黑泽阵的面色依旧平静,他微不可查地转移了话题:


    “如果一切都按原本的路径发展,你回去的时间点应该在四年后。”


    这个时间点之前山本舅舅也提到过,朝崎爱丽丝疑惑道:“原本四年后会发生什么?”


    “没什么特别。”黑泽阵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死了很多人,又救活了很多人,就是一个无聊的正义打倒邪恶的故事。”


    朝崎爱丽丝目光微动,又听到他说:“四年后,那个小孩会自己找到变回原样的解药。”


    “但要是你帮他压缩时间,就只需要两天。”


    “……”


    “今天我就是去处理这件事。”黑泽阵抬起头,看向伞外的大雨。


    “拿到药物后,我将他打晕,把毒药给他灌了下去,又把变小的他丢在了路边——这一切都必须要在雨天发生。”


    “等雨停了,你再把解药喂给他,只需要两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朝崎爱丽丝:“…………”


    虽然听他说起来,这个过程好像并不复杂。


    但为了强行到达所谓的终点,这种“把大象塞进冰箱”里的操作也太荒谬了一点吧!


    今天毒药,明天解药的……这小孩真的不会被药傻吗?


    朝崎爱丽丝无语道:“竟然给他喂完解药就可以回去了吗……”


    “压缩了原本需要几年的时间,空间才会变得更不稳定。”


    黑泽阵说,“这样你也能更快回去。”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也好,那个人肯定也想尽快恢复,不过他究竟是谁啊?”


    怎么听起来好倒霉的样子?


    被人莫名其妙变成了小孩子,似乎还被迫卷入了很多不得了的事件。


    而且为什么一个国中生——不对,现在应该是小学生了。


    为什么他会和波本那种人一样重要?


    黑泽阵很快就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他叫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


    朝崎爱丽丝蓦然陷入了沉思,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分外耳熟,和她——


    和她取的云雀阿加莎好像!


    “他爸妈真会取名字。”朝崎爱丽丝忽然真心实意地夸奖道,“很有品味!”


    黑泽阵:“……?”


    朝崎爱丽丝又扯了扯黑泽阵的发尾说:“那个小孩在哪,他现在还好吗?”


    “按照发展,他现在应该在一个老人家里寄宿。”


    黑泽阵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朝崎爱丽丝却越听越觉得耳熟。


    但她也没再多想,只说:“明天就去找他吧,让那位江户川君吃下解药后……我就可以回去了吧?”


    黑泽阵轻轻点头。


    朝崎爱丽丝的心情不可抑制地好了起来。


    明天竟然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之后,她就又能见到舅舅他们,又能——


    等等,她爸是不是也到意大利来了?


    如果想要第一时间抓住她,对她实施毁灭性攻击,她爸肯定会守在她回去的地点!


    头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朝崎爱丽丝感到冷风钻进了她的衣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黑泽阵沉默地伸手,用外套将她裹得更紧。


    在他的动作下,朝崎爱丽丝越发贴近他,被他带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脑勺莫名在他胸口弹了一下,把她弹得有点晕乎乎的。


    朝崎爱丽丝懵懵地抬起头,看到黑泽阵依旧没有表情。


    他的瞳孔就像墨绿色的潭水,毫无波澜。


    原本担忧的情绪却像被他感染,朝崎爱丽丝不受控制地,习惯性地快速平静了下来。


    她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回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刚和黑泽阵交往时的情形。


    那时的他总能在她每一次需要时出现,给她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他的陪伴永远安静又隐蔽,就像一直藏在她的影子里一样。


    那些温存,那些陪伴,让过去的她能够轻易对他许下承诺,让她不用害怕任何人,能够有勇气去面对任何事情。


    为什么这样的黑泽阵……以前会是“琴酒”那个样子呢?


    他究竟是一直在欺骗她?


    还是说他真的在未来发生了改变?


    朝崎爱丽丝不知道,她现在甚至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一切好像都发生得稀里糊涂。


    以往别人问她为什么,她总会说是为了能在合适的地点穿上婚纱。


    她为她自己设计的那套婚纱堪称完美,是她至今以来完成的,最美好的作品。


    朋友们大多都不相信,说“那你和婚纱结婚不就好了?”。


    不过他们也都玩笑说她早该结婚了。意大利的税收对单身人士太不友好,结婚后她可以少交好多税,她赚那么多钱,可不能都被税务公司卷跑。


    朝崎爱丽丝也不再辩解,只顺着他们的话说,“没错,就是为了少交税”。


    但真实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朝崎爱丽丝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她以前待在黑泽阵身边很快乐。


    过去的她应该是爱他的。


    然而到了“琴酒”身边,他们却永远都在争吵。


    他们给对方带来的,只有无止境的麻烦,伤口,尖锐又无法回避的冲突……甚至琴酒还一直都很厌恶她。


    朝崎爱丽丝缓缓掐紧了自己的掌心,又瞬间松开。


    她仰起头,看向黑泽阵的眼睛问:“你讨厌我吗?”


    黑泽阵目光微动,说:“不。”


    朝崎爱丽丝又问:“那琴酒呢?他总是看不惯我,好像我的一言一行都会让他产生厌——”


    “疼痛。”黑泽阵忽然说。


    朝崎爱丽丝愣住了。


    她看到黑泽阵伸出手,将掌心盖在她的眼前。


    她的视野变得一片漆黑。朝崎爱丽丝听到了耳边的雨,他的声音也和雨水一起落下。


    “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会因为你的快乐、失望、迷茫、恐惧而产生疼痛。但那时的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他把这种感觉叫做厌恶。”黑泽阵缓声说。


    “因为疼痛,他不得不调动全身去抵抗,但痛觉依旧很明显,无论他做什么,痛感都无法消失。”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朝崎爱丽丝闭上眼,她陷落在漆黑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听见了自己沉闷的声音:“既然觉得痛,为什么不远离呢?”


    “舍不得吧。”


    “……他真奇怪。”


    “嗯。”


    朝崎爱丽丝感觉到她被人抱得越来越紧。


    沉默许久。


    她叹了口气,还是推开了他说:“外面很冷,我要回去了。”


    “……”


    朝崎爱丽丝从包裹的风衣外套中走出,换作最寻常的方式与他并肩。


    头顶的伞缓慢往她的方向倾斜,她没有出声,只安静地往前走。


    现在她不仅仅是要回暂住的地方,还需要为明天“真正回家”做些私下的准备。


    朝崎爱丽丝知道她回家之后,可能还会再次掉落回异世界。


    但那又如何?


    她还是必须要回去,她不会因为未知的事而犹豫。


    就算未来还会有无数次循环,就算未来的她还会陷入无数次危险的境遇……那也不是她现在该担心的问题。


    朝崎爱丽丝认真思索着离开前需要做的准备,脚下却差点踩进了一坑水洼,被身旁的黑泽阵一把拉回。


    她猛然回神,侧过头,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自己被拉拽住的手臂。


    这似乎只是黑泽阵下意识的动作。


    每次她遇到危险,无论“琴酒”还是“黑泽阵”,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先把她捞出来,之后的行为才是他恢复理智后,思考过的动作。


    就像刚才,他明明很清楚她不想再和他多接触。


    然而在她差点踏进水洼时,黑泽阵还是瞬间就抓住了她的手。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异的预感,似乎她忽略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她究竟忽略了什么呢?


    第103章 阵酱:“不要回头。”……


    她究竟忽略了什么呢?


    朝崎爱丽丝思考得很专注,想着想着,继续往前走,右脚却差点又踩进路边的另一个水坑里。


    黑泽阵:“……”


    他一直观察着朝崎爱丽丝身旁的动向。


    她向来看不到眼前的危险,只会等事情都发生了才去解决。


    如今看她迷迷蒙蒙地根本就没有想好好走路,黑泽阵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拉了她一把说:“看路。”


    今天雨下得太久,地面上的积水迟迟没有排净。


    朝崎爱丽丝被他猛地往旁一拽,又愣了几秒,才拍掉他的手说:“我知道。”


    她毫不领情的态度让黑泽阵的手停在半空。


    他没有立刻将手收回,只是站在路边,眼眸微垂,静静地望向她。


    朝崎爱丽丝抬起头,看到黑泽阵一直面无表情。


    他看起来不像在生气,但瞳孔中的绿色却越来越暗,神色也有些紧绷。


    朝崎爱丽丝眉心紧皱地看着他,故意说:“盯着我看干什么,想和我吵架吗?”


    话音还未落。


    道路旁飞驰过一辆汽车,将路边累积的污水瞬间激起。


    地上的黑水如浪涛般扑向人行道。


    朝崎爱丽丝刚想往旁躲,却感到自己的双腿在下一秒悬空。


    黑泽阵将她捞过来,单手将她抱到了身边,让她更加贴近他,也远离了那层层叠叠扑来的污水。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有松手,只是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将她抱得越来越紧。


    朝崎爱丽丝咬紧下唇,从嘴角挤出几个字说:“放开我。”


    “不。”黑泽阵这次立刻拒绝。


    朝崎爱丽丝拽住他银色的发尾,沉声道:“那我再问一遍,现在你是要和我吵架吗?”


    “嗯,吵吧。”黑泽阵依旧没有松开她,只反问说:“想吵什么?”


    连吵架的话题都找不到,还非要和她吵。


    朝崎爱丽丝不再思考,狠狠扯了扯他的头发说:“你脑子也出问题了吗?有病就去治,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是‘琴酒’,你不该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吗?”黑泽阵冷声说。


    他一副肆无忌惮,毫不掩饰他恶劣行径的样子。


    朝崎爱丽丝怔怔地望着他,眼角逐渐变红,忽然低下头去,像是马上就要掉眼泪。


    身上长久存在的“疼痛感”越发深重。


    黑泽阵其实一直不想做得太明显。


    这一次,虽然他的目的就是让朝崎爱丽丝尽可能厌恶他。


    可她向来很敏锐,如果他做得太过火,朝崎爱丽丝很快就会发现问题。


    黑泽阵呼出一口气,缓声说:“别哭了,是我的错。”


    朝崎爱丽丝依旧没有抬头看他。


    黑泽阵望着她乌黑的发旋,知道他现在应该继续哄她两句,或者直接把事情都解释清楚。


    然而时空通道会越来越不稳定,这次几乎就是最后的机会,他不能再迟疑。


    “……”


    黑泽阵将痛感强行忽略掉,刻意指责说:“那就算我错得更多,朝崎爱丽丝……难道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朝崎爱丽丝猛然抬起头,带着泪光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黑泽阵的声音一顿。


    他本想强行转移争吵的话题,但看到她的眼睛——他强行找出来的那点错误实在太像在无事生非。


    黑泽阵认真思索了几秒,最后只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那个卷毛,你好像有些太在意他了。”


    朝崎爱丽丝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却又茫然地反问他:“不是你说的,是你做得不够好,我才会被他诱惑吗?”


    黑泽阵:“…………”


    他给他自己挖的坑太深,要细究起来就吵不下去了。


    之前他故意扯出来宽慰她的理由,竟然会被用来堵他自己的嘴。


    黑泽阵啧了一声说:“那你和他玩玩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认真?”


    朝崎爱丽丝刚想说话。


    黑泽阵就打断她,又质问道:“你被他抱着的时候想起过我吗?他能像我一样让你满足吗?你觉得他能照顾好你吗?说你真实的想法。”


    黑泽阵最开始并没有想和她吵,但这句话一说出口,那就是真的在吵架了。


    他去到朝崎爱丽丝的世界,为了得到她,用虚伪的表象去欺骗,用谎言去诱哄,做了无数的准备和预演,最后才能得到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注。


    而那个卷毛,只需要保持他原本的蠢样,就可以轻易吸引到朝崎爱丽丝的注意力。


    ……凭什么?


    黑泽阵心中从来不是没有情绪的。


    那些在她身边乱飞的苍蝇,早就该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他知道他需要克制,需要隐藏,只有做出一副平淡,毫不在意的样子,朝崎爱丽丝才会心软,才会回头多看他几眼。


    黑泽阵忽然动了动手臂,将单手抱着的人往上轻轻抛了一下。


    听到她小声的惊呼,他脑海中绷紧的那根弦才又蓦然放松下来。


    伞外的雨落得越来越快,雨水打在伞面上,就像他心脏跳动的鼓点。


    吵架归吵架——


    但朝崎爱丽丝生气的时候……也很漂亮。


    她被他刚才的质问气得眼睛都在发亮,手拽紧他的发尾,瞳孔中的淡紫色就像夜色里的萤火。


    过去他就是靠抢,靠欺骗,靠强求才得到了她。


    可那又如何呢?


    他得到过她,这就是结果。


    他猜测着她的心思,用伪装出来的“温顺”去接近她,最后竟然能和她闹到结婚那一步。


    这样称得上“温馨美满”的结果,原本已经足够让他装一辈子。


    他的愿望实现了,虽然短暂。


    黑泽阵重新将她抱紧,听到她在他怀里骂道:“……我被其他人抱着的时候为什么要想你,我那个时候想你,难道你就能高兴了?”


    “嗯。”他断然回应了一声。


    朝崎爱丽丝:“???”


    真是无可救药……


    和黑泽阵这种人吵架根本就毫无意义。


    朝崎爱丽丝喘了口气,把心中翻涌的怒火化作力度,直接侧头咬住了他的脖颈。


    脖颈上有动脉,她的力道虽然不大,位置却找得很准,一下就咬出了血。


    她在他身上留下了带血的印记。


    这是他应得的。


    朝崎爱丽丝现在讨厌“琴酒”,讨厌他,独自生闷气倒不如随意对他泄愤。


    黑泽阵轻笑一声,故意说:“可以再咬深一些。”


    朝崎爱丽丝立刻松开口,开始“呸呸呸”,想赶紧把嘴里那点恶心的血腥味吐掉。


    黑泽阵轻轻弯腰,将她重新放回到地面上,空出的那只手抹过她的嘴角,将她嘴边那点殷红抹匀。


    朝崎爱丽丝别开脸,躲开他的动作说:“不要碰我。”


    黑泽阵的面色早就恢复了平静,只看着她说:“明天你还需要我带你去找那个小孩,今天就先忍着。”


    朝崎爱丽丝的眉心皱紧,回过头说:“所以你为什么今天不直接把他带回来?”


    “流程要按步骤来,否则就没有意义。”黑泽阵缓声说。


    “需要等雨停了,再把那个小孩抓住,将解药喂给他,让他恢复原状——按这样的顺序走,时空通道才能打开。”


    朝崎爱丽丝刚想说一句好麻烦。


    就又听见黑泽阵补充说:“而且我不能是‘解救’他的那个人。”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邪恶’的一方,不能做这种事。”黑泽阵语调平淡道。


    朝崎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个世界的“规则”实在太奇怪了。


    虽然知道“琴酒”这种能吓哭小孩的人,必不可能是个正面人物,但这是现实啊,又不是超级英雄的电影。


    朝崎爱丽丝无语道:“听起来像个童话故事,还分什么正义与邪恶……就不觉得累吗?”


    “是很幼稚。”


    黑泽阵这么说,却忽然想起他以前给她念的那些无聊的睡前故事,又说,“但你也爱听。”


    朝崎爱丽丝被他哽住了,立刻转移话题道:“你不能‘解救’他……意思是明天只有我能去给那个小孩喂解药吗?”


    黑泽阵略微点头。


    朝崎爱丽丝担忧道:“要是那位江户川君不配合我怎么办,说不定他很享受当小孩的状态,想再多当两天呢?”


    听到她的话,黑泽阵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那就把他打晕,再灌一次。”


    简而言之,如果那小孩听不懂人话,他也略懂一些拳脚。


    朝崎爱丽丝:“……”


    能把打闷棍这种事规划得如此熟练……在他还是“琴酒”的时候,肯定干过不少这种事情吧?


    虽然这家伙以前也不算尊老爱幼  ,但至少装得很像那么回事。


    以前他很少在她面前直说这种话。


    如今被她发现了他的另一面后,黑泽阵好像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朝崎爱丽丝觉得他变得太陌生了,完全就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干脆……真的把黑泽阵直接丢在异世界好了。


    让他和琴酒待一起,他们两个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这么想着,朝崎爱丽丝暗暗撇了撇嘴,又问他说:“明天你怎么带我去找那个小孩?”


    “我留了线索,等毒效过了,他醒之后就能看到。”黑泽阵说。


    朝崎爱丽丝的呼吸停顿了几秒,才说:“你确定他能按线索找到你?”


    “嗯。”黑泽阵确定道,“以前靠一个车牌号,他就追踪了我半年。”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有些疑惑道:“这么执着吗……难道他很恨你?”


    “我不认识他。”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


    朝崎爱丽丝:“?”


    不认识还能这么执着?


    看来这小孩也是个颠佬。


    在这个凶案横行的平行世界里,果然“关键人物”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朝崎爱丽丝不知道这所谓的“关键”是怎么判断的,但如果她的世界也有这种说法,那想都不用多想,她爸肯定也算其中一个。


    如果她爸那种人都不算“关键人物”,那绝对是老天的瞎了眼!


    思索着回家以后的事,朝崎爱丽丝的声音隐隐有些担忧:“可万一他变小之后,智商也跟着退化了该怎么办?”


    她催促道:“我们明天提前去找他吧,让他早点恢复,他爸妈给他取了那么好的名字,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傻下去。”


    黑泽阵:“…………”


    黑泽阵不清楚“江户川柯南”究竟好在哪,他只知道她取的“云雀阿加莎”这个名字比它好点但有限。


    朝崎爱丽丝刚刚一直表现得像很着急,想早点完成步骤回家。


    但黑泽阵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心软了。


    “少担心点别人。”他伸出手,按住她的头顶。


    朝崎爱丽丝被他揉乱了头发,生气道:“别摸我!你和他约在了哪?我们早上就去见他。”


    黑泽阵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又故意留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说:“不会出事,等你明天醒了再说。”


    他说得很轻巧,但朝崎爱丽丝依旧不太放心。


    她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导致她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黑泽阵现在和她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了。


    他会对她有隐瞒,会像“琴酒”一样恶劣,总说些像脑子坏掉了的话。


    朝崎爱丽丝太讨厌他这副样子,根本就不想再理他。


    她沉默地拍开他的手,往前走。


    不再和他交流,也没有触碰,回到暂住的地方后,她关上了门,把黑泽阵隔绝在她的房间之外。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昨天倾盆的大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却依旧阴沉。


    朝崎爱丽丝醒得很早,今天她有很多事要做,但最重要的,还是先去确认那个“关键的小孩”究竟在哪。


    雨停了,就代表着回家的流程可以往下一步推进。


    只要把解药喂给那个小孩,让他恢复原状,她就可以顺利回去了。


    等她彻底睡清醒后,黑泽阵就直接把她带到了他选定的地点。


    他把见面的地方安排在了隐蔽的郊外。


    周围有大量残破的建筑和可以遮蔽视线的树木,的确很适合用来处理一些暗地里的事,然而——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出事?”


    朝崎爱丽丝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禁感到分外无语。


    她和黑泽阵两个人刚到目的地,她气都还没有喘匀。


    朝崎爱丽丝就看到废弃工厂的空地上,琴酒从阴影中走出,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孩的衣领。


    那个小孩挂在他的右手上,毫无知觉地被他提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很明显,在她到之前,那小孩早就被琴酒给抓住,一把打晕了。


    朝崎爱丽丝:“……”


    不愧是你……


    果然“爱幼”的美好品质在他们身上一点都看不到。


    昨天黑泽阵把琴酒支走,独自去找她。


    琴酒转头就去把他安排好的人给抢走,丝毫不带犹豫。


    真是一对旗鼓相当的混蛋……


    朝崎爱丽丝之前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黑泽阵昨晚能单独来见她,难道琴酒就会乖乖地回去等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吗?


    这位卑鄙又阴险的2号选手,大概回去就开始查“黑泽阵”究竟去干了些什么,然后就顺着线索,找到了这个“关键”的小孩。


    不管是用的威逼还是利诱,总之最后他就是得手了。


    能把这个小孩抓住,琴酒就又多了一个可以拿来威胁她的筹码……


    而且最让朝崎爱丽丝泄气的是,今天她醒得那么早,竟然还是所有人中到得最晚的那一个!


    甚至比小孩子到得都晚!!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上的都是超人,除了她以外,大概全民都把睡眠给进化掉了!


    朝崎爱丽丝的眼中全是被打击到的恍惚。


    远处的琴酒看她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现在知道自己起晚了?”


    朝崎爱丽丝皱了皱眉,望向他手上的小孩说:“你想干什么……”


    “之前我的提议,想好了吗?”琴酒提醒她。


    朝崎爱丽丝立刻回想起了他昨天的提议,让她把他带回去,把黑泽阵丢在异世界——


    可如果她两个都不想要了呢?


    麻烦的人离她越远越好。


    朝崎爱丽丝咬紧下唇,看了一眼站在她前方的琴酒,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黑泽阵说:“你就没想过人会被抢走吗?”


    “不重要。”


    黑泽阵从口袋中拿出瓶装解药,递给她说:“按步骤来,把解药给他喂下去,通道就会打开。”


    朝崎爱丽丝忿忿地接过解药。


    她又瞥了一眼琴酒,没直接走过去,而是对黑泽阵说:“他也想跟我回去,见鬼……难道你们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吗?”


    “那些认识了好多年的人,还有那些——就什么都不要,不负责任地拍拍屁股就能跟我走?”


    “别犯傻。”听到她的话,黑泽阵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那些无聊的东西自然没有丝毫留恋的价值。


    但他也没多解释,只看着朝崎爱丽丝,刻意把话引向另一个极端说:


    “不负责任……我说过了,你早该清楚我就是这样的垃圾,不必抱有期待。”


    他的语调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朝崎爱丽丝的面色越来越冷淡,她拿好解药,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琴酒。


    她刚一转头,身后就传来了“咔哒——”枪支保险栓被打开的声音。


    朝崎爱丽丝没有回头,只继续往前走说:“你想开枪?”


    “如果他不把人给你,我会朝自己的右手开枪。”


    黑泽阵站在她身后,语调平淡道,“会有点血,先不要回头。”


    看了血腥场景,她晚上必会做噩梦。


    朝崎爱丽丝当然不会没事找事。


    她走到琴酒的面前,正想说话,对方忽然将她按到了怀里,鼻尖还在他的胸口撞了一下。


    朝崎爱丽丝下意识挣扎了一瞬,听到头顶的人对她说:“别动。”


    “不动就会把人给我吗?”她继续动。


    朝崎爱丽丝原本以为她这么说了之后,琴酒又要跟她提条件。


    然而这一次,琴酒却只将她按住说:“可以。”


    朝崎爱丽丝愣愣地停下挣扎,不知道他脑子又出了什么问题。


    她无言又沉默地被他抱紧,琴酒低头瞥了她一眼,目光又移向他的前方——黑泽阵所在的地方。


    他的枪口没有对准他,也没有对准他自己的右手,而是上移,准备在了一个特殊的位置。


    只要朝崎爱丽丝把解药给他手上这个小孩喂下去,时空通道打开。


    下一秒,


    他就会开枪。


    黑泽阵必死无疑。


    琴酒早就知道。


    “未来的他”忍耐那么久,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毫无波澜到恶心的地步。


    不提供多余的帮助,故意把事情引向无可挽回的地步,让朝崎爱丽丝足够厌恶他……


    这一次,黑泽阵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她回去,自然也不在乎什么离婚,也不在乎朝崎爱丽丝要不要带他走。


    等到现在只是为了确认她能顺利离开。


    一切早该结束了。


    会导致她陷入危险的源头,本就不该存在,哪怕源头是他自己也一样。


    重复多次,黑泽阵自然会去找这无数次“循环”的原因。


    结果也和他预料得相同。


    只要这个世界有他存在,朝崎爱丽丝就会被迫重复,不断掉落到异世界,不断地回到过去,在意大利的街头与他相遇。


    命运似乎很喜欢观看这段戏码,一直在反复不停地播放。


    它不管朝崎爱丽丝是否痛苦,也不管其他人,它只想看到它想要的,然后一遍又一遍,固执地让剧情重演。


    它究竟想要看些什么?


    ……明明都是些冗长又乏味的东西。


    它是想看到他这种混账,也会为了讨人欢心,去花店买一捧粉色的玫瑰吗?


    它会边看,边嘲笑过去的他对爱不屑一顾,看他最终将拥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任由她将玫瑰亲手插入他的胸膛。


    它想看到他血肉模糊,无能为力,在她面前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它想看到他卑微地祈求,却仍然无法留下她多看一眼,只能费劲心思,处心积虑,再经过漫长等待,将她强求得来。


    它想看到他拥有过,最终……又失去。


    无数个时空和夜晚,他和朝崎爱丽丝在开始与世界的尽头相遇过无数次。


    但强求来的东西,总会再被收回。


    他早已做好准备。


    只要“琴酒”死去,循环就会被打破。


    爱丽丝不需要再和他有牵扯,她会摆脱束缚,回归她想要的、平静的生活——


    离他稍远的地方,朝崎爱丽丝又在尝试伸手,想把她身旁的那个小孩拉过去。


    她现在并不在意任何人,只想要尽快回家……


    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黑泽阵的心情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松。


    琴酒会把人给她。


    他太了解过去的自己,他拒绝不了爱丽丝对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只需要再等几秒,琴酒就会放弃抵抗。


    他会看似清醒,实则早就晕头转向地把人交给她,或许连解药的瓶盖都会帮她打开。


    这副色令智昏的样子很蠢,蠢到他哪怕自己经历过,也会觉得微妙。


    之前的循环里,每当他想亲手结束这一切时,朝崎爱丽丝总会很快察觉,阻止他说:“给我适可而止!”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允许你死!!”


    “听我的话……等我回家。”


    无法拒绝。


    舍不得……这次总能舍得了吧。


    记忆会消失,但情绪不会。


    如果当初他轻易死去,他的爱丽丝会留下永久的阴影。


    她会被困在一个醒不来的噩梦里,脑海中存在一个想不起来的人影,余下的睡梦中都难以得到真正的安眠。


    她珍视着每一天的睡眠,一定不想有这种事情发生。


    思索到这里,黑泽阵的手指轻敲了一下枪身,提醒“过去的他”注意时间。


    琴酒却理都没理,只把他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黑泽阵:“……”


    他的确是个能让人轻易产生厌恶的无赖。


    所以朝崎爱丽丝不喜欢“琴酒”,黑泽阵反而不用为她担心。


    他们原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作为彭格列下一代的希望,朝崎爱丽丝拥有太多关爱。


    没有他的存在,她依旧会像那些无聊的,睡前故事里的角色一样,永远和“爱与希望相伴”。


    他能到她的世界去,用谎言,靠欺骗强行拥有她一段时间,本是徒劳的挣扎。


    这一次,当朝崎爱丽丝清楚地认识到,“黑泽阵”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渣滓。


    一个渣滓的消散不会引起她的任何关注……她就不会再有多余的情绪,也就不会再心软。


    她能毫无留恋地转身,将他丢下。


    让她足够厌恶他后,他再死亡。


    做这样的决定其实并不难,他没有过犹豫,甚至也并不麻木。


    经历过漫长又浑浑噩噩的人生,如今还能选择自己死亡的方式,让死亡有点作用,实在是从未想过的结局。


    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愿望实现过,虽然短暂。


    不管“黑泽阵”还是“琴酒”,都只是她生命中一个无关紧要的错误。


    他的爱丽丝会很快忘记他,继续她自己的人生。


    黑泽阵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爱丽丝穿着素白的婚纱,牵着他的手,去完成她想要的那个仪式——


    “从今天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你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始终对她忠诚,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他说,我愿意。


    但他想告诉她,谎言他说过太多。


    不用思考,他就能用无数个谎言将人轻易欺骗。


    他这辈子就是个恶棍、人渣、阴险的败类,看,你不也只是喜欢我伪装出来的样子吗?


    这些话你都不要当真,是谎言。


    是谎言……


    朝崎爱丽丝看清他后,就会把他丢下,独自离开。


    把解药喂下去,通道就会打开。


    他等待她完成最后那一步。


    黑泽阵的手攥紧枪身,又瞬间放松。


    【如果他不把人给你,我会朝自己的右手开枪。】


    他望着她的背影,叹息一声,算作告别。


    “会有血……”


    “不要回头。”


    第104章 爱丽丝:“我要作弊!……


    朝崎爱丽丝现在满脑子的“回家回家回家”,根本没心思去关心其他事。


    “你究竟把不把人给我?”


    她被人抱紧在怀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朝崎爱丽丝决定最多再等五秒钟,如果五秒后琴酒还是不放开她,她就要想办法去踢他屁股!


    琴酒当然也知道她现在肯定心不在焉。


    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都要死了,还会去在乎朝崎爱丽丝究竟烦不烦他吗?


    黑泽阵死亡,他当然也会跟着死。


    琴酒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想趁最后还有点时间,把朝崎爱丽丝骗到他身边来待几分钟。


    只要待在他旁边,朝崎爱丽丝就没精力去管身后的事情。


    “未来的他”也就顺势默许了他现在的行为……


    啧……实在是扫兴。


    黑泽阵那副毫无波澜,却像是得到过一切的样子,简直恶心到令人作呕。


    他以为他是谁?


    不过是条靠谎言骗到了契约的蠢狗而已,谁需要他来默许?


    琴酒按住朝崎爱丽丝的后颈,让她没办法回头,在他的怀里也无法轻易移动。


    这个姿势简直和大型犬科动物护食的姿势没什么两样。


    朝崎爱丽丝只安静地待了两秒,就忍无可忍地拽了一下身旁垂落的银色发尾说:


    “别一直不说话,回答我,那个小孩你给不给?”


    听到她的声音,琴酒低下头,用一种他自认为在“商量”和“请求”的语气说:“都说了,不动就把人给你,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你可太是了!


    朝崎爱丽丝都不知道他怎么有脸问出这句话。


    她完全没听出其中的“请求”意味,手拽下他的领口,必须要让他说个确切时间:“你究竟还想抱多久?”


    “……”


    琴酒望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几秒,才缓声说:“等我想好。”


    “去死!”朝崎爱丽丝立刻骂道。


    她说话时呼吸靠得太近,呼出的气流让琴酒觉得耳后有点痒。


    他能闻到她发梢上浅淡的桃子味,等那点香气完全充盈了他的大脑,他才渐渐回忆起她刚才说过些什么。


    朝崎爱丽丝的确一直都很烦他。


    她这声“去死”骂得情真意切,内容却不痛不痒。


    琴酒听过无数比这更恶毒的诅咒。


    不过是死亡而已。


    没有她,他本来就会死在某个角落里,或许是被炸碎,或许就只是被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子弹带走性命。


    他的尸体会被路边的野狗吃完——这样的结局都还算能看,至少他的尸体还有点用。


    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只会悄无声息地死去……之后没有人会记得他。


    在很小的时候,琴酒就知道他的一辈子会像这样结束。


    然而现在,那条自称是“未来的他”的蠢狗,竟然想用他这条烂命去帮朝崎爱丽丝扫清点障碍……


    就算琴酒不想承认,这也勉强算是个能让人满意的死亡方式。


    “未来的他”就只有这一件事情做对了。


    反正他早晚都要死,朝崎爱丽丝现在骂他两句又怎么了?


    以她的成长环境,可能她这辈子都想不出比“去死”


    更恶毒的话。


    琴酒忽然有点想听她多骂两句。


    但朝崎爱丽丝说完后,看他竟然真的在考虑这件事,顿时怔住了:“不是真叫你去死,你——”


    “想好了吗,要不要把我带走?”琴酒立刻打断她,转移了话题。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有些无语道:“……难道你就只知道这一件事情吗?”


    刚刚她竟然还真有点担心他脑子一抽,突然就因为她的一句话去死了。


    琴酒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被扎破了手可能都会说什么“我就是喜欢带刺的玫瑰”。


    他这脑子是没办法正常交流的……


    朝崎爱丽丝没精力和他多纠缠了,她想回家的心已经急切得快跳到了嗓子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着用不那么着急的语气说:“把人给我,我就带你走。”


    这句话不用分辨都知道是假的。


    琴酒轻笑一声,拍拍她的后脑说:“又骗我。”


    “少废话,骗你又怎么了?”


    朝崎爱丽丝理直气壮地说,“之前你不是还想过要模仿黑泽阵吗?记清楚了,我们婚姻的基础就是他盲目地相信我!”


    琴酒:“…………”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朝他伸手说:“给我。”


    “……”


    行吧。


    反正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她都这么说了,琴酒便松开了她。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揪住朝崎爱丽丝的脸颊,有点嫌弃地告别道:“以后不要总是哭了。”


    回去吧,把所有人都忘记。


    朝崎爱丽丝躲开他的动作说:“我才没有,而且就算你这么说,之后我也可能再掉到异世界来,到时候我要掉的眼泪还多着——”


    等等。


    说着说着,朝崎爱丽丝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刚刚她的话中似乎有很多诡异之处。


    再回到,异世界——


    许多线索都表明,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循环,也来到过很多次异世界了。


    但……循环的次数是无限制的吗?


    朝崎爱丽丝的脑海瞬间变得清醒,一股过电般的酥麻感攀上她的脖颈,让她在短时间内想清楚了很多事。


    不,循环绝不可能是无限制的!


    通道明显在变得更不稳定,不然前几次循环时,蓝波很快就会发现她掉到异世界了。


    这一次蓝波能及时察觉,就表明时空通道的异常已经足够明显。


    如果异常不断累积,那通道未来是不是会直接不稳定到崩溃?


    下一次她掉落到异世界时……会因为通道崩溃而遭遇危险吗?


    如果在穿越的过程中遇到意外,她——


    是不是会直接死掉?


    朝崎爱丽丝蓦然打了个寒战。


    她的后颈有些发冷,一股仿佛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神。


    一旁的琴酒看她忽然抖了一下,把右手提着的小孩放到她面前晃了晃,打断她的思绪说:


    “怎么不动了,连解药的瓶盖都要我帮你打开?”


    朝崎爱丽丝目光毫无焦距地转过头,似乎没听清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她茫然地盯了他几秒,感觉到脑子越来越痛——


    琴酒……黑泽阵。


    如果继续这个循环,之后她很有可能会因为意外而出事吧……


    那导致她陷入时间循环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会回到与“琴酒”相遇的那个时间点?那个时间点很特殊吗?


    不对!


    与其说“相遇的时间点”特殊,不如说是“人”特殊。


    在她的世界,她只接触过一个“来自异界”的人,那就是黑泽阵。


    难道说,就是因为有“过去的黑泽阵”在异世界。


    她才会不断被这个“锚点”吸引,不断掉落到平行世界,不断地回到过去,与“过去的他”相遇吗?


    朝崎爱丽丝愣愣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人。


    面前的琴酒离她很近。


    她略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脖颈上的血痕。


    昨天她咬完黑泽阵后没有治好他,作为“他的过去”,琴酒身上自然也会有相同的印记。


    朝崎爱丽丝盯着他的脖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那道伤疤。


    伤口在动脉,只要稍一用力,血就会再次渗出……


    她逐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琴酒却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说过他会产生“疼痛”,但他似乎对痛觉并不敏感。


    无论怎么骂他,让他流多少血,不出半分钟——或许都不需要半分钟,他就会再次贴近她。


    朝崎爱丽丝将指尖那点血肆意地涂抹到他的领口上,皱眉道:“我捅过你那么多次,这次还是在脖子上,就不知道躲一下吗?”


    琴酒移开视线说:“又没真死,别管太多了。”


    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觉得他的性格的确恶劣,但他在不失心疯的时候,脑子还是很够用的。


    如果她都能意识到,导致她不断循环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异界有另一个“琴酒”存在。


    那黑泽阵会意识不到吗?


    不知为何,朝崎爱丽丝的脑海中出现了很久之前,她刚到平行世界时,对琴酒说过的那句话:


    “和你不一样,任何会影响到我的事情,阵酱都会提前帮我解决掉,包括——”


    他自己。


    如果有危险,不管“琴酒”还是“黑泽阵”,他的第一反应总是先把她捞出来,之后的行为才是他恢复理智后,思考过的动作……


    朝崎爱丽丝终于明白她忽略掉的那件事是什么了。


    如果导致她陷入危险的源头就是“过去的他”,那黑泽阵会做什么?


    他是吸引她掉落的源头。


    消除……源头。


    朝崎爱丽丝忽然回头,往身后黑泽阵的方向望去。


    她突兀的视线让黑泽阵略显诧异,但他……也正好望着她。


    他像过去一样,目光一直只落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目光并不算温柔,只有种平静——黑-道的人就该像他这样吧?


    他从来不会说什么,“我喜欢你,和我结婚吧。”


    他只会在任何时候,都下意识安抚她,“不要害怕。”


    朝崎爱丽丝知道她自己的胆子很小……她怕血,怕黑,怕做噩梦,害怕有麻烦的事缠上她。


    但现在她都要回家了,她会害怕些什么呢?


    “……”


    朝崎爱丽丝:“…………”


    人在愤怒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哈……他竟然还记得她讨厌血,讨厌死人,讨厌做噩梦啊,为了结束循环,为了救她,这家伙是不是想把她先骗走,然后不管是自杀还是搞点什么别的玩意——


    这两个混蛋是不是串通好了来骗她???


    朝崎爱丽丝回头看着黑泽阵,压抑着怒气问:“他都已经把人给我了,你还拿着枪干什么?”


    黑泽阵目光一凛,意识到事情好像失控了。


    他视线瞥向一旁的琴酒,啧了一声说:“废物。”


    琴酒当然也瞬间意识到了问题,却只说:“闭嘴。”


    “都闭嘴!”朝崎爱丽丝受不了他们了。


    她阻止琴酒还想要插话的意图,又朝黑泽阵质问道:“我昨天跟你吵架,你今天就要自杀?”


    黑泽阵:“?”


    这两件事怎么联系起来的?


    他不回答,朝崎爱丽丝就侧头又去质问琴酒:“他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威胁我,你竟然还要帮他打掩护?”


    琴酒:“???”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这两个毫无反省之意的混蛋,朝崎爱丽丝简直要气死了。


    她眼尾气得绯红,指节用力到泛白,像是要把手里的药瓶给捏碎。


    黑泽阵见状,下意识想到她身边来。


    朝崎爱丽丝瞪了他一眼说:“给我站好了!谁允许你靠近的?”


    对方的脚步立刻止住。


    琴酒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立刻落井下石般把手里的小孩递给她。


    朝崎爱丽丝却丝毫不领情,回过头又吼他说:“把


    人提好!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走了吗?”


    琴酒:“……?”


    虽然朝崎爱丽丝的确很心急,想快点回家,但在回家前,她还安排了很多事,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


    今天提前来找人,只是怕“关键人物”跑了会节外生枝。


    现在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她就可以按顺序进行接下来的流程……


    这两个混蛋最好不要再来烦她了!


    朝崎爱丽丝忿忿地伸出手,在琴酒复杂的目光下,直接从他的口袋里拿走了他的手机。


    她用他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


    电话接通后,憨厚的声音很快从话筒中传出:“大哥,有什么事——”


    朝崎爱丽丝打断他的话:“伏特加吗?”


    “啊,大嫂你还活着呢!”伏特加惊喜道。


    朝崎爱丽丝:“……”


    她缓缓叹了口气说:“我当然活着,你不也活着吗?”


    伏特加也叹气说:“唉……上次我差点就死了,现在任务不好做,总有些什么意外啊,爆炸啊,叛徒反水啊之类的事情,可麻烦了。”


    朝崎爱丽丝认真建议道:“存点钱改行吧。”


    “哪有那么容易……”伏特加挠了挠头。


    朝崎爱丽丝知道他的工作并不轻松,她思索半晌,忽然给他说了一个地址:


    “去这里找找,我在那留了点东西。”


    伏特加疑惑地问:“这里不是大哥的——大嫂你要我去帮你做什么吗?”


    朝崎爱丽丝语调停顿了几秒,才又说:“我在那留了一些昂贵的珠宝,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值钱东西。”都是之前还在组织的时候,琴酒送给她的。


    她当初走得太仓促,就随手丢在那了。


    “拿着这些钱,去买个好一点的保险吧,就当是我帮你买的。”


    伏特加愣住了。


    朝崎爱丽丝补充道:“这破组织没前途的,连保险都不给人买,你要早点找好退路。”


    伏特加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沙哑:“大嫂……”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朝崎爱丽丝就快速挂断了电话。


    她把锁屏了的手机扔回给旁边的琴酒。


    也不管他会想些什么,朝崎爱丽丝用自己的手机加紧拨通了下一个电话——


    “爱丽丝?”


    回应声很快从听筒中传出。


    一旁的琴酒和不远处的黑泽阵听到这个熟悉声音,神色忽然一变。


    朝崎爱丽丝却依旧面无表情,只对电话里的人说:“是我。”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赤井秀一问。


    朝崎爱丽丝忽略了他的话,缓声说:“我要走了。”


    赤井秀一皱了皱眉:“去哪?”


    朝崎爱丽丝开始瞎扯:“回意大利,以后你要是有仇人,记得介绍他去尝尝米兰大教堂旁边那家店里的菠萝披萨。”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却只能猜测道:“以后你都不回日本了?”


    朝崎爱丽丝点头:“嗯。”


    赤井秀一思索半晌,再次问道:“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我去美国?”


    朝崎爱丽丝迅速拒绝道:“不了。”


    赤井秀一无声地叹了口气。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又直言说:“其实当初就是我把警察引过去,害你任务失败,同事还被抓进监狱里了。”


    “不必在意。”赤井秀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他坦然道,“任务中有意外是常事,技不如人而已,你能把卡尔瓦多斯留给FBI,让我们去把卡迈尔换出来,他已经很感谢了。”


    朝崎爱丽丝抿紧嘴唇:“感谢?他不恨我都算好了吧。”


    “是实话,要让他亲口和你说声谢谢吗?现在他就在我旁边。”赤井秀一轻笑一声,他接电话时正好在开会。


    朝崎爱丽丝阻止他说:“算了吧,他没事就好。”


    她不想听那些多余的废话,她给赤井秀一打电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而已。


    现在知道卡迈尔已经安全出狱就够了。


    虽然另一边的赤井秀一似乎还想和她多说两句,但朝崎爱丽丝还是很快就按下了挂断键。


    从她开始打电话起,身边的两个人就一直沉默地等着她。


    朝崎爱丽丝挂断电话的瞬间,就听到一旁的人语调诡异地问她:“你跟赤井秀一关系很好?”


    “……关系不好就不用道别了吗?”


    朝崎爱丽丝觉得琴酒这句话很奇怪,就像在说人穷就该把自己一枪崩了一样离奇。


    她刚到这个世界时一贫如洗,可就算那样,她那时也没有想过要自杀啊。


    人活着就有希望。


    她再讨厌某个人,都不可能放任这个人死在她面前。


    随口答了一句,朝崎爱丽丝就没有再搭理琴酒。


    她顺手拨通了下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听到另一边人声格外嘈杂。


    朝崎爱丽丝有些疑惑地问:“降谷君在忙吗?”


    接起电话后,降谷零很快就远离了人群,走到角落里说:“没关系,和你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离开得非常安静,但人群中的诸伏景光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


    见降谷零竟然没在工作,还偷偷躲到旁边去了,诸伏景光想了想,跟在他后面,想看他究竟要去干什么。


    降谷零只简单往身后瞥了一眼,没有多言。


    诸伏景光便放下心来,跟他走进角落里,光明正大地偷听起了他和别人的通话。


    电话中,朝崎爱丽丝的声音缓缓从听筒里传来——


    她的语调格外严肃,似乎想和他说一件十分郑重的事情: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降谷零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有些凝重,问道:“什么事?”


    朝崎爱丽丝认真地说:


    “我好像失忆了。”


    降谷零:“?”


    降谷零:“……啊?”


    朝崎爱丽丝重复道:“是的,我发现我的记忆好像有点问题。”


    降谷零嘴角一动,语调格外艰涩道:“确定吗,不是抑郁……是失忆?”


    之前朝崎爱丽丝身上就总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什么强取豪夺、复仇、兄弟相争、绝症……现在又来了个失忆???


    要不要这么狗血……


    降谷零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地疼。


    朝崎爱丽丝却知道他肯定很喜欢听这些狗血桥段,干脆让他再多听点:


    “琴酒和阵酱他们告诉我的,不然我都没意识到这件事……后来去检查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


    降谷零抓住了重点:“现在你还和他们两个在一起?”


    虽然他好像没什么立场去问这些,但朝崎爱丽丝的感情经历实在是复杂到有点魔幻的程度。


    他一直都想带她——


    总之,如果她需要,降谷零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把她从这些混乱关系中拉出来。


    他沉声问:“你丈夫他……对你好吗?”


    “没事,不用管他。”听到他的问话,朝崎爱丽丝又开始胡扯,“那天我发现自己失忆过之后,就让他们现场都把话说清楚。”


    “但是他们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又打起来了……最后两个人就同归于尽了。”


    降谷零:“???”


    诸伏景光在一旁听着,看降谷零好像有点愣住了,狠怼了一下他的腰,让他赶紧问点正经话题。


    降谷零猛然回过神,想了想说:“那你现在想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


    “之后我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治病。”朝崎爱丽丝没有正面回答他,只缓声道,


    “如果病情复发……以后也可能会渐渐把你给忘掉。”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了寂静。


    沉默了许久,降谷零没有再说话。


    诸伏景光眉心紧皱,看到自己幼驯染的表情,内心有些复杂。


    他伸手替他接过电话,问朝崎爱丽丝说:“病情很严重吗?”


    “啊,诸伏君。”虽然电话另一边换了个人,朝崎爱丽丝也没有太惊讶。


    她回应道:“或许,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和零,我们会尽全力帮你的。”


    朝崎爱丽丝轻声说:“谢谢你们,一直……都非常感谢。”


    说完,她缓缓挂断了电话。


    “嘟……嘟……”通话结束的音效回荡在耳边。


    降谷零接过诸伏景光抛回来的手机,眼眸微垂,苦笑了一声说:“是在骗我吧,她这个拒绝的理由……也太烂了。”


    “能原谅女人说谎的才是真正的男人。”诸伏景光猛锤了一拳他的胸口,把降谷零打得差点吐血。


    “啊……”降谷零痛苦地哀嚎一声,故意说,“这就是失恋吗?怎么莫名其妙我就失恋了??”


    诸伏景光又狠狠锤了他一拳,让他清醒一点:“你根本就没被考虑过!恋什么恋啊!!”


    降谷零的目光越来越失落,看起来就像是被他戳穿了心事。


    诸伏景光见到这一幕,心中也有点不是滋味。


    他刚想安慰他两句,然而下一秒,手机接到短信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降谷零的眼睛跟着屏幕一起被点亮,他低下头,看到果然是朝崎爱丽丝发来的短信——


    【如果可以的话,最后再帮我个忙吧,我会永远感谢你的,降谷君!】


    只简单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之前那点阴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降谷零的状态在瞬间恢复了正常。


    一旁的诸伏景光:“…………”


    他捏紧拳头,格外无语道:“刚才是谁一副难过得要死了的样子啊?”


    真是个奉献欲和拯救欲都过了头的笨蛋……白瞎了这张帅脸!


    然而降谷零却丝毫没有自觉,只回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我装的。”


    诸伏景光:“?”


    你最好是装的?


    “赶紧去做正事!”诸伏景光连拉带拽地把降谷零拖走。


    ……


    朝崎爱丽丝发完短信后,在脑海中简单回忆了一遍自己在异界的经历。


    琴酒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她在平行世界待的时间虽然比他少很多,却无法做到像他一样什么都不在乎,随随便便就离开。


    那些认识的人,还有经历过的事情——


    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即便她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在这里的时间生活并不久,却也实实在在地和他们有过交集。


    琴酒和黑泽阵……这两个擅自替她做决定的家伙,真是有够混蛋!


    朝崎爱丽丝懒得理他们,把手机收回,就开始往市区走。


    她刚一动,身后的人就拉住她的后领,让她先说清楚。


    “去哪?”琴酒问。


    朝崎爱丽丝还没有消气,“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说:“你管我去哪!”


    她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黑泽阵自从被她吼过之后,就一直沉默着。


    他看着她打完电话,又跟着她来到了东京市区内的一间独栋房屋前。


    房屋的装修很有科技感。


    朝崎爱丽丝没说话,转身扯过琴酒手中的人,把晕过去的小孩半拖半抱着,带到了房门前。


    她似乎和房主很熟悉,在大门口,很快就输入了密码。


    电子锁被打开,客厅里的阿笠博士见她走进来,有些惊喜道:“是爱丽丝啊!你都好多天没回来看我了。”


    朝崎爱丽丝礼貌地和他问好,又把小孩拖到身前说:“博士,我把人给你带回来了。”


    阿笠博士看到她手上的小孩,猛然一愣说:“咦,爱丽丝你怎么会遇到他?”


    听到他熟悉又惊讶的语气,朝崎爱丽丝就知道她肯定没猜错。


    她在琴酒那里看到“关键人物”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分外眼熟。


    他鼻梁上戴的“追踪眼镜”很眼熟,他胸口的领结也很眼熟,这小孩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眼熟!


    之前阿笠博士好像和她提到过,他是为了谁才会去研发这些设备的?


    国中生……


    朝崎爱丽丝猜测道:“这小子是工藤新一吗?”


    “是啊,只不过——”


    阿笠博士的语调顿了顿,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他莫名变成了小孩,被我捡回来后,今早又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怎么晕过去了……”


    阿笠博士走到门边,和朝崎爱丽丝一起把人放到了沙发上。


    朝崎爱丽丝将冰凉的手指塞到小孩的脖颈后,摸索了许久,找到神经的位置,接着用力往下一按。


    手下的小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阿笠博士用手拍了拍小孩的脸颊,看到他幽幽转醒后,急切地问:“新一,新一,还好吗?”


    “……阿笠博士?”工藤新一仿佛从溺水中惊醒,感到自己的后脑疼痛难忍。


    阿笠博士快速检查了一番他的身体,发现只是脑后有些皮外伤。


    他缓缓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朝崎爱丽丝说:“幸好遇到了你,不然他可能就出事了。”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走到门边,准备把大门关上。


    阿笠博士顺势往她的方向瞧了一眼,看到她的前方,敞开的大门外似乎有一团模糊的黑影。


    黑影在触碰到他的视线时瞬间消失。


    阿笠博士眨了一下眼,以为是他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朝崎爱丽丝就猛地把门拍上,就像是在阻止外面的人进来。


    阿笠博士怔了怔,忽然恍然大悟般说:“哟,门外那位……难道就是我的侄女婿吗?”


    朝崎爱丽丝知道阿笠博士现在看她就跟看他自己亲侄女一样,她也把他当成长辈来尊敬。


    见她没有回答,阿笠博士又故意打趣道:“他就是那个家庭煮夫?爱你爱得要死要活,还差点杀进黑-帮把你解救出来的那位?”


    朝崎爱丽丝有些无奈道:“都是假的,是谣言。”


    阿笠博士挤挤眼睛说:“不让他进门吗?”


    朝崎爱丽丝哼了一声,语调冷淡道:“别进来碍眼了,就让他在外面待着吧。”


    阿笠博士呵呵笑道:“原来是吵架了啊,他这是在跟你赌气吗?”


    “不是赌气,他在撒娇,那是性感的男人生气的方式。”朝崎爱丽丝瞥了一眼门外,嘴角向下,暗骂一句,


    “狗东西……他要是不会撒娇,那他最后的优点都没有了。”


    “是啊是啊,你知道就好。”阿笠博士完全站在她这边,又伸手戳了一下新一说:“看懂了吗?学着点。”


    “……我学什么?”工藤新一才刚醒,一脸的迷茫。


    阿笠博士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小子,小兰那边——算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的脑子痛得一片混沌,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回到了阿笠博士家,似乎还是晕过去后,被别人给救回来的。


    他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他只是莽,不是傻,所以他选择先闭嘴。


    工藤新一的视线在门外和朝崎爱丽丝中间来回巡视。


    朝崎爱丽丝沉默了一会,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对阿笠博士说:


    “我今天来见您,除了把人带回来,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告诉您。”


    阿笠博士意识到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郑重。


    他心中不免有了些猜测,紧接着便听到朝崎爱丽丝说:“我可能要回家了。”


    阿笠博士深深叹了口气说:“唉……虽然早就知道爱丽丝你不会长住下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嗯,感谢您长久以来的照顾,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朝崎爱丽丝认真地感谢道。


    她微微弯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卡片。


    阿笠博士看到卡片上的图案,表情怔了一下。


    朝崎爱丽丝将银行卡双手递给他,解释道:“这是我之前存的一些资金,您可以随意使用……如果这些钱能帮助到您的研究,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阿笠博士一直没有反应,朝崎爱丽丝再次劝说道:“请收下吧,就当是临别礼物。”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谁都不认识,遇到过很多危机,


    也遭遇了很多困难……”


    “现在我终于能回家了。”


    朝崎爱丽丝笑了笑说,“虽然过程不那么完美,但这段经历让我交到了很多朋友——能靠你们的帮助,安稳度过这些难关,我感到非常幸运。”


    “你们都给了我很多坚持下去的力量,很感谢,真的……十分感谢你们。”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感谢,就像是怎么也说不完。


    阿笠博士看着她,沉默了许久。


    面前的朝崎爱丽丝看起来很年轻,如果他有女儿的话,应该都会比她年纪更大一些。


    他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她一直都很想回家。


    朝崎爱丽丝早前也和他说起过她的家人们。


    她告诉他,她是被人遗弃后,又被收养的孩子。


    她说她的家人们对她很好,让她能够无忧无虑地,被所有人保护着长大。


    她总是说她能从别人那里得到力量……可爱丽丝啊,是因为你善良又勇敢,遇到的才都是给你力量的人。


    真正爱着她的人,都只会庆幸自己有能力去支持和保护这个孩子。


    阿笠博士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卡片说:“谢谢你了,我会好好使用的。”


    朝崎爱丽丝收回手,叮嘱他说:“我走之后,博士您一定要记得多吃蔬菜。”


    “控制饮食,多运动才是正确的减肥方式,您可千万别再去买减肥药了,那些东西但凡有一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


    阿笠博士:“……”


    朝崎爱丽丝又侧过头,看向一旁的工藤新一说:“等会我应该也会给有希子打一通电话。”


    阿笠博士挠了挠头:“是该告诉她一声,她在美国都好久没回来过了。”


    朝崎爱丽丝盯着工藤新一的小脑瓜,叹了口气说:“有希子她知道工藤君变小了的事情吗?我这里的解药——”


    “你有解药?”工藤新一终于有能插话的地方了。


    他震惊地看向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说:“没错,除了解药的事,我还想征求一下你监护人的意见,让有希子把你借我用一用。”


    工藤新一嘴角抽了抽,觉得她重点放错了:“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为什么会有解——算了,你先说你要怎么‘用’我吧?”


    朝崎爱丽丝的神色有些犹豫,似乎是在斟酌该怎么解释。


    见她如此为难,阿笠博士皱起了眉,担忧地问:“是回家的过程还有阻碍吗?”


    朝崎爱丽丝呼出一口气,直言道:“是啊,阻碍还不小。”


    “如果我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就必然会令一个人的生命陷入危险。”


    工藤新一的面色一变。


    朝崎爱丽丝安抚他说:“不是你,你是安全的。”


    她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又收回视线,“门外那个笨蛋……他之前想要干脆利落地帮我解决这一切,被我阻止了。”


    “我不知道他都计划了什么,但看他那个样子——他肯定没想过要活着跟我一起回去。”朝崎爱丽丝抿紧嘴唇。


    阿笠博士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他只知道朝崎爱丽丝现在遇到了困难。


    他额头上的纹路皱得都叠在了一起,语调格外关切道:“那你现在有方向了吗,有没有办法解决?”


    ……解决。


    因为时空错误,“过去的人”到达不了未来,时间才会不断循环,不断重复。


    她在自己的世界接触了来自异界的黑泽阵。


    而异界又恰好存在一个遇到过她的“琴酒”。


    她被相同的能量“锚点”吸引,才会不断掉落到平行世界,不断地回到过去。


    阿笠博士并不知道这一切,朝崎爱丽丝没有和他说过她的家在哪,也没有讲过她要怎么回家。


    但面前的老人现在是真的在关心她。


    朝崎爱丽丝思索几秒,呼吸顿了顿,有些沮丧地垂下眼眸说:“我现在好像在自找麻烦。”


    “爱丽丝……”阿笠博士拍拍她的肩膀,缓声道:“重要的是你的想法,你想要怎么做。”


    我的想法……


    朝崎爱丽丝呼出一口气,缓缓攥紧自己的手指。


    她在来这里的路上想了很多。


    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最终,她的思绪定格在了她回去之后,必定会马上碰到的那个人——


    她的养父云雀恭弥是个严守风纪的暴力分子。


    上学时,她哪怕有一点点越轨行为,她爸爸都会想打她的屁股。


    朝崎爱丽丝小时候每次看到他,都会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直到现在都有心理阴影。


    然而哪怕是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长大……她以前都没少逃学。


    叛逆期她更是直接离开并盛,偷跑去了意大利,甚至还瞒着她爸结了婚。


    朝崎爱丽丝:“……”


    这么回想起来,她好像畏畏缩缩地干了好多大事……


    朝崎爱丽丝在只有几岁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家人们不想让她接触世界“坏”的那一面。


    为了让他们安心,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伪装着,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黑手-党家族出身的人。


    但随着她长大,朝崎爱丽丝逐渐发现,有些时候解决问题不需要分好坏,只需要“赢”。


    她在异界的这段经历,就像命运在和她开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她的精力并不旺盛,体质很差,是琴酒口中“脆弱”的人,可她证明给他看了,弱小的人会因为什么而强大。


    她越过了他,用另一种方式解决了回家的问题,她赌赢了。


    她之后还会一直赢下去。


    黑泽阵觉得只要他死亡,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这个方法的确迅速……可她就是不同意!


    谁说只有死亡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她要用她自己的办法试一试!


    就算她之后可能会遇到危险,就算她要做的事被发现后,她爸真的会打她屁股。


    朝崎爱丽丝也不——她怕死了。


    但怕也要试试!


    毕竟她从小到大,可都不是个乖宝宝啊。


    “我想要怎么做……”


    她缓缓闭上眼,心中越发坚定。


    朝崎爱丽丝想到了狱寺舅舅离开前给她的启发,还有……


    她攥紧自己的袖子,睁开眼,眼中的紫色越来越亮,就像是火光的外焰:


    “我要作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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