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爱丽丝:“心机何其歹毒……
“牢记,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松田阵平:“?”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这是什么狗屁情感大师!
松田阵平感觉他的视网膜像被这行字烫到了一样,差点把手里的手机扔出去。
他做贼心虚般立刻将手机屏熄灭。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他不再看剩下的内容,这行字却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闭上眼睛这几个字还是在他的眼前来回乱转。
松田阵平:“……”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松田阵平多年来受的正规教育告诉他,这句话就是错误的,不道德的,违背社会公理的,他不能去信这些网络骗子说的东西。
什么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这种事怎么可能!
这是琴酒那种人才会找的借口,他决不能动摇,否则和社会的败类有什么区别?
他绝对不当第三者,绝对不!
松田阵平在心里坚定了“绝不当小三”的信念。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侧过头想和朝崎爱丽丝说点什么。
然而朝崎爱丽丝现在却没精力去搭理他。
她直视着前面的路,察觉到有人想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后,她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戳住他凑近的额头:“闭嘴,停车前都别和我说话。”
松田阵平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无意识地上移,看到朝崎爱丽丝苍白的指尖抵在他的额头。
她说话时面无表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像坐上跳楼机一样又一次加速了。
松田阵平觉得他现在有点晕乎乎的。
莫名地,在这一刻,他又想到万一……他只是想一想而已!万一!
要是朝崎爱丽丝不离婚,却说想让他一直待在她身边,他难道还会拒绝她吗?
什么第三者不第三者的,如果朝崎爱丽丝真的这么说了,那他肯定——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他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刚刚朝崎爱丽丝才拉着他逃出来,今天这么短的时间里,还发生了爆炸、非法监/禁、FBI追查……情况这么复杂,他一个警察刚刚在干什么?
在研究该怎么去当小三?
松田阵平在心里唾弃自己堕落得如此之快,又让自己强行回过神,目光落在车窗外,认真观察起道路旁不断倒退的树影。
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四周的可见度很低。
朝崎爱丽丝将车速降下来后,开车开得就比较平稳了。
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越研究窗外的景物,松田阵平就越觉得很不对劲。
他愣了愣,忽然侧头问:“你认识路吗?”
朝崎爱丽丝:“不认识。”
松田阵平傻了:“??那你一直在往哪开?”
朝崎爱丽丝理直气壮地说:“多在周边绕两圈,FBI就更找不到我们了。”
松田阵平无语了:“你不绕他们现在也找不到你……”
他从车窗内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地形才说:“旁边那里可以停车,换我来吧,你休息。”
他指了一下道路旁的应急停车点。
朝崎爱丽丝瞟了一眼他指的地方,立刻往道路旁靠过去,然后——她就开过了。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顶着一张冷淡脸,面无表情地把车龟速往回倒。
松田阵平没忍住:“高速公路上倒车……真有你的。”
朝崎爱丽丝将车停下:“别废话了,快来换位置。”
两人将驾驶座的位置对调。
朝崎爱丽丝终于能轻松下来了。
她瞬间缩到了座位上,眼睛半阖着,似乎格外困倦。
松田阵平看她累得都快失去意识了,放低声音劝了一句:“想睡就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朝崎爱丽丝强撑着拒绝道:“不要,睡一会儿就被叫醒更难受。”
之前她需要开车不能分散精力,现在她倒想和松田阵平说会话来保持清醒。
朝崎爱丽丝揉了揉眼睛,语调模糊道:“那个地方……就是降谷君借给我们的那个地方,以后不能用了。”
松田阵平对此早有预料:“没事,既然他借给了你,就没想过要收回去。”
朝崎爱丽丝说:“可你学拆弹的地方就得换了。”
松田阵平面色平静:“那就换一个,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么几天。”
朝崎爱丽丝眨了一下眼睛,思绪有些迟钝:“这么多年……我有让你等这么久吗?”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
松田阵平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然而莫名地,他的手攥紧方向盘,又瞬间松开。
朝崎爱丽丝虽然现在累得不能思考,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刚刚的某一瞬间,似乎车内的氛围……突然变了。
她的目光迟疑,像是想起了点什么:“当初你说必须,必须要学会,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松田阵平的眼神忽暗,他沉声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如果那天他也能——算了,今天先不说这些,总之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在很久以前,松田阵平就提到过,他是为了一个人,才必须要找到她,学会她家族传承的技术。
朝崎爱丽丝隐约觉得,她或许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偶然看到过松田阵平的钱包,里面有一张或许是他朋友的照片。
那是个很年轻的警察,看起来刚出校门不久,照片中,他的眼里闪耀着动人的温暖和坚毅,相信着正义也相信着公理。
朝崎爱丽丝沉默下来,没再多问。
车内恢复了安静。
松田阵平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看到道路旁的景象逐渐变得熟悉,微微侧头问道:“好点了吗?我们快到了。”
朝崎爱丽丝说:“等等先在门口停一会儿,我调整两分钟再进去,不然看到我这个样子,阿笠博士又要担心了。”
松田阵平轻笑道:“既然知道他会担心,以后就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朝崎爱丽丝摸摸自己微烫的额头:“没办法,我想要尽快解决问题,就只能这样。”
松田阵平往后视镜瞄了一眼,有些担忧:“能解决问题就好,但今天FBI没在那个房子里找到你,之后他们会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朝崎爱丽丝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专门带到那个房子里去?”
松田阵平思索半晌,忽然怔住了:“难道说,你想——”
朝崎爱丽丝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松田阵平:“……”
……
朝崎爱丽丝离开后,无人
区的安全屋里。
FBI的探员拿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屋的大门。
他们推开门,发现一楼空无一人,接着直接展开了搜索——
“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几个探员在一楼和二楼搜寻,另外几个人也很快就找到了隐蔽的地下室。
地下的环境昏暗又潮湿,在地底的尽头,还有一扇紧闭着的门,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般充满着未知。
那似乎是审讯室一类的房间。
FBI的探员缓步走到房前。
周围一片漆黑,他的手里虽然拿着武器,心跳却不知为何莫名加速。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用力将房门推开——
房间内没有任何痕迹。
狭小的室内没有人,没有光线,没有血迹,地下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探员揪紧的心忽然放松下来。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只是开个门而已,他为什么会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正当他疑惑时,忽然,他的对讲机响了。
在一楼的探员似乎找到了些什么,用对讲机在指挥他上楼去。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回到一楼,看到找到线索的探员正在对手里的东西进行拍摄。
找到线索的探员动作很迅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拍好了照片。
他将照片全部发给在远程指挥的赤井秀一,并配上文字:【有些东西需要您过目。(图片)】
信息发出后,赤井秀一很快就接收到了传输过来的内容。
他看了一眼图片,立刻回复道:【》》通知所有人马上离开那里,如果这里是他的地方,你们找到的线索全都不能用。】
目光盯着屏幕,赤井秀一冷笑了一声:“呵,波本……竟然连他也在这件事里插了一手吗?”
……
远在市区的降谷零莫名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人在背后骂他。
他拿了张纸巾,一边擦一边将手里看了无数遍的文件放下。
降谷零有些发愁地又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今天发生的事,从表面上看,就是诸星大设计和朝崎爱丽丝一起去把琴酒给杀了。
虽然没能成功活捉,但至少达到了FBI行动前一半的目的,还让朝崎爱丽丝顺利解脱了。
这两个人倒是都如愿了……
可他现在要到哪里去找朝崎爱丽丝的那个前夫“阵酱”?
正当降谷零毫无头绪时,他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降谷零立刻接起,听到话筒里又传出撕心裂肺的大喊声:“波本大人,又出大事了!!”
降谷零将电话拿远:“……你下次再敢喊出大事了,我就让你也出事。”
下属心中一惊,连忙表忠心:“抱歉大人,我再也不敢了!只是因为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降谷零沉声道:“说,究竟怎么回事?”
下属战战兢兢,语调都不完整:“死了,死了的琴酒大人,琴酒大人他又出现了!”
降谷零:“??”
降谷零目光一凛:“消息属实吗?”
下属赶忙说:“真的,都是真的!医疗部的线人说看到琴酒大人正在接受手术。”
降谷零冷声道:“那你们之前说琴酒死了,都是误报?我留你们有什么用。”
下属都要被吓出心脏病了:“波本大人,我们绝不敢欺骗您,琴酒大人确实是被炸死了,我们亲眼所见!但他现在又活了,您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诈尸啊!!”
降谷零:“…………”
降谷零受不了这群蠢货了。
他瞬间挂断电话,接着立刻陷入了沉思——琴酒死了……又活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FBI的人这么废物吗?不可能。其他FBI的人他不清楚,但诸星大必不可能在抓到琴酒后让他轻易逃脱。
而且看警方那边的线报和朝崎爱丽丝之前的态度,琴酒明显是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降谷零眉心紧皱,当机立断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
降谷零立刻语调郑重地说:“景,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也只有你能办到了。”
之前诸伏景光因为在任务里受了点伤,最近刚做完手术。
听到话筒里格外凝重的语气,诸伏景光默契地没有多问。
他只从病床上半撑起身:“你说。”
降谷零没有犹豫:“现在你能动的话,尽快去查一查琴酒究竟有没有在接受治疗。”
“好。”诸伏景光立刻回应道。
过了两秒,降谷零听到话筒中传出沉重的金属支架落地的回音。
降谷零有些担忧地问:“伤势还好吗?”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之前因为任务腿断了,得用一下拐杖。不过你放心,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降谷零绝不会在这种时候联系他,但如今在组织里,他能完全信任的也就只有诸伏景光了。
诸伏景光似乎只是调整了一下动作,之后电话里就再也没出现过拐杖的声音。
降谷零没等多久,就听到诸伏景光说:“查到了,琴酒正在手术室里接受治疗,他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但都是外伤,缝合后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降谷零:“……”
……只是外伤?
诸伏景光可不是他下属那群笨蛋,他说的话绝对可信。
琴酒竟然真的还活着?难道他就只是简单地在爆炸中假死了之后,就从FBI那里逃出来了吗?
真的就这么简单?
今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降谷零眉心紧皱地思索着。
不对,他一定还忽略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降谷零沉声道:“再去看看琴酒用的药。”
“药?”
诸伏景光虽然不明白药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是照做了。
过了一会儿,降谷零的电话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声。
降谷零立刻问:“怎么了?”
“你说的药……果然不对劲。”
诸伏景光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药单:“琴酒刚刚手术用的不是外伤药,是组织研发的那个很不稳定的药物,他想冒风险续命……为什么?”
诊断上,琴酒身上的全都是外伤,远没有达到需要他冒险去续命的地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琴酒为什么要用这种药?
诸伏景光越看越觉得很不对劲,正当他疑惑时,耳边忽然传来了降谷零幽幽的声音——
“景,你觉得现在手术室里的那个人……真的是琴酒吗?”
……
时间飞速地流逝着。
距离朝崎爱丽丝去捡漏那天,时间又过了一个星期。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朝崎爱丽丝白天依旧在帮阿笠博士做研究,晚上就和松田阵平一起去找新的训练场地。
松田阵平的学习进度很快,现在已经不需要太过专业的场所了。
如今把安全系数的要求放低,很快,她就又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日程比较灵活的朝崎爱丽丝立刻向阿笠博士请了一天假,先去这个地方观察观察。
她准备拍点周围环境的照片,等会把照片发给松田阵平看。
正当她拿着手机不断对着周围拍照时,忽然,朝崎爱丽丝看到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名字——
【来电显示:波本】
是降谷零。
朝崎爱丽丝:“……”
……终于来了。
她等这个电话等了好久。
然而朝崎爱丽丝却并没有立刻接起,只是任由电话响了一段时间后就自动挂断。
朝崎爱丽丝也没有将电话放下,拿着手机继续拍照。
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一条短信——
【我们还是朋友吗?如果是的话,即便你认为自己做了错事,我现在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伴随着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朝崎爱丽丝这次没有再等待,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在瞬间进入了忧伤模式。
当初在便利店里她怎么面对的波本,今天她就要用一样的状态来面对他。
朝崎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接起。
她语调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该不接您的电话。我只是……有些害怕。”
“不,是我的错,上次我太步步紧逼了。”
降谷零放轻声音,和她寒暄:“最近还好吗?”
如果波本想的话,他能在短时间内取得任何人的信任。
上次在咖啡厅,他就是故意恐吓她的。
朝崎爱丽丝撇了撇嘴,直入主题道:“我很好,请问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朝崎爱丽丝做事一向干净利落,既然她不想兜圈子,那降谷零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他直接问道:“琴酒那天是在你面前失去生命体征的?”
听到他的问题,电话的另一边瞬间陷入了沉默。
降谷零又补充了一句:“不必担忧,如果你告诉我实情,或许我还能为你解决一些麻烦,比如……脱罪。”
电话的另一边一直沉默着,过了许久,才传出朝崎爱丽丝微弱的声音——
“您……会为我保守秘密吗?”
降谷零肯定道:“嗯,你的秘密在我这里会很安全。”
“……”
见她似乎有所松动,降谷零立刻追问道:“我再问一遍吧,你确认琴酒死了吗?”
“是的,我动的手,我杀人了。”朝崎爱丽丝的声音有些抖。
她似乎是在回忆,回忆里却全是痛苦的场景:“那天诸星君想留他一命,把他带回FBI继续审问,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让他活着。”
降谷零心中一沉。
果然如他所料,朝崎爱丽丝想让琴酒死,她还真的动手了。
在遇到松田后,明明她可以远离一切做个普通人了,如今却还要因为琴酒经受这样的折磨。
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的事情,不知道她今天听完他要说的真相后……还能不能撑得住?
降谷零心中有些同情,面上却不显,他又问道:“当时你是怎么做的?”
“双保险,我捅了他一刀,然后还有FBI弄来的炸弹。”朝崎爱丽丝的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心虚。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知道我不该杀人,但我必须这么做,松田君他是无辜的,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做——”
“先冷静,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降谷零打断她,放低声音安慰道。
朝崎爱丽丝把琴酒捅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为民除害。
降谷零并不是不懂变通的人。
松田阵平和琴酒,他站哪边完全不用思考。
他今天和朝崎爱丽丝通电话,也并不是想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降谷零的语调顿了顿:“我只是想来了解一下情况,顺便和你聊聊那份《复仇计划》。”
朝崎爱丽丝似乎是愣住了,声音变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东西……您看过了?”
降谷零半真半假地夸了一句:“很不错的语言表达能力。”
朝崎爱丽丝:“……”
她忍住吐槽的冲动:“还是不要再看了,我只是想借它来拜托您去查一查他失踪后的情况而已。”
降谷零当然知道朝崎爱丽丝说的“他”是谁。
降谷零直说道:“其实不必拜托,我也会继续调查你的前夫。”
朝崎爱丽丝:“但我想知道后续,如果不拜托您,您今天应该也不会打这通电话吧?”
“不,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打这通电话。”
降谷零沉声道:“我今天除了想告诉你调查的后续,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朝崎爱丽丝似乎很不解:“是什么?”
降谷零呼出一口气:“我今天是想来告诉你,琴酒又出现了。”
朝崎爱丽丝小声惊呼:“这不可能!”
降谷零轻笑了一声:“没什么不可能,事实就是,他又一次出现在了组织里,活得好好的。”
听到他的话,朝崎爱丽丝攥紧了手心。
琴酒这混蛋……果然从FBI眼皮子底下顺利离开了。
朝崎爱丽丝心里毫不意外,语调却似乎很惊讶:“怎么回事……这根本不可能,我看到他死在我面前。”
这句倒并不是假话,她当初用戒指治疗琴酒时,就是要让他“先死一次”。
今天她和降谷零的所有对话,除了“琴酒真正死亡”以外,像“捅了他一刀”,“爆炸”,“看见琴酒在她面前死亡”之类的内容,全都是真的。
哪怕她全说实话,降谷零都不一定会相信。
朝崎爱丽丝不敢冒险,所以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只不过调换了事件发生的顺序而已。
电话另一边的降谷零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惊疑不定,他今天也不是故意来吓唬她的。
降谷零直接道:“你有没有发现,那天FBI抓捕琴酒的行动其实有些过于顺利了,哪怕有你的帮忙,他们也不该这么顺利。”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害怕:“这是什么意思?”
降谷零决定不再让她胡思乱想:“我的意思是,那天FBI行动的背后,还有另一个人在帮你们。”
朝崎爱丽丝语调喃喃道:“……另一人。”
波本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
这另一个人还能是谁?当然就是琴酒自己了啊。
朝崎爱丽丝那天回去后就在想,FBI设下陷阱后的发展好像过于顺利了。
这摆明了就是琴酒看到FBI这么了解他,知道有人在背后提供线索。
然后他就来见她了。
朝崎爱丽丝:“……”
什么被抓,什么FBI,什么重伤……他都不管,就是玩。之前说他是送上门来的,可一句都没污蔑他。
朝崎爱丽丝在心里呸呸呸,却听到降谷零问她:“你觉得背后的那个人会是谁?”
朝崎爱丽丝语调迟疑:“……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听到她这么说,降谷零心里就有答案了。
他知道朝崎爱丽丝很聪明,但看她当初在组织里的表现就知道,她非常容易心软。
她最大的缺点其实就是手狠心不狠。
不然就凭她自身的能力,她早就能在组织里拿到代号了。
仁慈在那个地方是最不必要的品质。
然而对于偶像剧女主来说,却似乎是天选……
降谷零:“……”
这件事太狗血了,他要受不了了。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降谷零的眼神都有些麻木。
他忍了忍,才用正常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为了松田,你现在还要帮那个人隐瞒吗?”
朝崎爱丽丝:“……”
降谷零:“琴酒死了,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终于来了!她一直在寻找的契机。
降谷零不是要看到“阵酱”出现,才会相信她说的双胞胎吗?
那就给他看!
朝崎爱丽丝装作大受震撼:“不,这怎么可能?”
她似乎瞬间明白了过来,却不愿意相信:“我知道阵酱和琴酒长得几乎一样,但他为什么要害死琴酒再去替代他?没有理由的!”
“阵酱不喜欢黑/帮的生活,他已经金盆洗手了。”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难道他当初说想和我一起过平静的生活,都是假的吗?”
降谷零听到她的声音,觉得如果他的推测都是真的,那朝崎爱丽丝的确是个被命运玩弄了的可怜人。
他的语调放轻,有些同情道:“如果他没办法和你一起平静地生活了呢?”
“您想说什么?”朝崎爱丽丝心中猛然一惊。
她忽然惊讶并不是因为降谷零能想到“现在组织里那个人不是琴酒”。
琴酒死亡了,再出现的那个人如果有些微的改变,那就绝对会被降谷零怀疑身份。
他那么多
疑,看到一个“活过来”的琴酒,自然会顺理成章地想到和他长相一样的“双胞胎”黑泽阵。
这一切都很顺利,降谷零明显就是产生了怀疑。
他已经在猜测,是不是黑泽阵趁琴酒刚死,就立刻就去取代了他。
这是她计划这么久后想要的结果,是她一直在等的契机——
可降谷零刚刚的话语中……为什么带上了一丝同情?
他在同情她什么?
朝崎爱丽丝是真的惊讶了。
事情到这一步不就该结束了吗?
给黑泽阵按上一个贪恋权利的标签,因为他偶然看见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事业太过成功,他不甘平静的生活,于是就抛弃妻子,又趁乱设下陷阱去干掉琴酒。
最终他龙王归位,回去接管了自己弟弟在黑/帮的大权!
心机何其歹毒,简直令人发指啊!
多完美的解释!
但如果是这样,调查出这个完美结果的降谷零难道不应该感到义愤填膺,想赶紧把这个罪恶的替身戳穿吗?
朝崎爱丽丝:“……”
好奇怪……降谷零现在的语气很不对劲!
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朝崎爱丽丝从接到电话后第一次站直身体,把自己眼角那做作的眼泪赶紧擦掉。
她屏息凝神,用十二分的精力关注着降谷零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而电话另一边却一直没有声音,让朝崎爱丽丝完全摸不着头脑。
降谷零究竟为什么会同情她?!
电话另一边的降谷零这次是真的没想在她面前当谜语人。
他一直沉默着,只是因为想了又想,怎么决定不了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把这个噩耗告诉她。
降谷零觉得他从出生起就没有这么犹豫过。
这件事实在是太戏剧性了,他连给朝崎爱丽丝打这通电话时都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
朝崎爱丽丝的确有些可怜,怎么什么糟心事都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呢?
先是被强取豪夺,之后又开始委曲求全,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了松田阵平,她放下了前夫决定开始新的生活,结果现在却——
这狗血的虐恋情深,他作为旁观者都觉得有点过了。
降谷零清咳了一声,语调中又不自觉地带上了同情:“‘阵酱’他没办法和你一起平静地生活了——”
“他,可能得了绝症。”
想到诸伏景光找到的那份药单,降谷零面色沉重道:“‘阵酱’忽然离开你,是想替代琴酒,冒险去找到能治疗他绝症的药物。”
朝崎爱丽丝:“???”
第72章 苏格兰:“嘶……爱情真……
“他,可能得了绝症。”
想到诸伏景光找到的那份药单,降谷零面色沉重道:“‘阵酱’忽然离开你,是想替代琴酒,冒险去找到能治疗他绝症的药物。”
朝崎爱丽丝:“???”
绝……症?
波本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好强大的推理能力……他究竟查到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朝崎爱丽丝完全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语调艰涩地开口道:“怎么……会这样。”
电话另一边的降谷零一直在关注着她的反应。
听到她有些颤抖的声音后,降谷零也沉默了下来。
他明白这件事很难让朝崎爱丽丝在短时间内接受。
虽然电视剧里绝症、车祸、失忆都是标准配置,但真在现实中遇到这种事,朝崎爱丽丝没现场晕过去都能算她内心强大。
果然世事无常啊……任何事都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降谷零思索半晌,问她:“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朝崎爱丽丝艰难地消化着他说的内容:“抱歉,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降谷零点头:“我今天和你说这些话,只是觉得你有知情权,你可以当没听过这件事。”
降谷零在知道“琴酒”身患绝症后,就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毕竟朝崎爱丽丝已经选择和松田过上平静的生活了,她没有必要再去背负另一段沉重的感情。
然而降谷零仔细思索后又觉得,以朝崎爱丽丝的敏锐程度,她迟早会发现问题。
降谷零自认为他自己还算正常,他能猜到普通人和罪犯都在想些什么。
但这群每天爱来爱去的家伙……他是完全,一丁点都理解不了的。
还不如把他查出的线索先告诉朝崎爱丽丝,让她有点心理准备,不然等她自己发现问题后会做出些什么傻事,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
降谷零想着想着,忽然又回忆起了他当初和诸伏景光的通话——
【“景,你觉得现在手术室里的那个人……真的是琴酒吗?”
诸伏景光声音惊讶:“你说什么,那个人不是琴酒还能是谁?”
他没直接回答诸伏景光的问题,只说:“这件事解释起来可能有点复杂,不过……松田现在在当小三你知道吧?”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我不知道。你说谁?”
“松田阵平,难道你忘记了?”
诸伏景光:“我知道是松田,但怎么是松田?他那个脾气……能忍得下来去当第三者?”
诸伏景光那震惊的语气,堪比得知自己的童年好友下海拍片了。
他只能无奈地确认道:“松田他真的忍下来了。”
诸伏景光倒吸一口凉气:“难以想象……人果然都是会变的。”
诸伏景光的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甚至还隐隐充斥着对“让松田当小三”的女方的敬佩之情。
他适时地说:“而且他去当第三者的那个人,你也认识。”
诸伏景光更震惊了:“我竟然也认识?”
“你还记得很久之前,我们两个人在西装店的衣柜里,遇到过晕倒的松田这件事吗?当时我们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诸伏景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当时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女性。”
诸伏景光:“一个女性……朝崎爱丽丝?你说他在给朝崎爱丽丝当小三??噗哈哈——嘶,好痛。”
“怎么了?”
大概是刚刚笑得过于放肆,诸伏景光受伤的腿部肌肉被拉扯到了。
他赶紧支着拐杖回了病房后,才忍不住又问:“真的假的,他和朝崎爱丽丝?”
“就是他们。”
诸伏景光又一次笑出了声:“那松田的眼光很不错啊,你知道卡尔瓦多斯吧?他之前一直想去当小三,但是朝崎爱丽丝不要他——不对,等等。
诸伏景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松田知道她结婚了吗?”
“知道,不然怎么是第三者。”
诸伏景光声音一顿:“那他知道琴酒的存在吗?”
“知道。”
诸伏景光:“嘶……爱情真是伟大。”
“呵,更伟大的那个可能还在手术室里躺着呢……”
诸伏景光:“?”
“松田能心平气和地当这个第三者,可不完全是因为他能忍——总之,朝崎爱丽丝的那个前夫承认他的身份了。”
诸伏景光又一次震惊了:“???你说什么?”
“也不算承认,现在想来……应该算是托付,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托付给了松田。”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说:“这和手术室有什么关系,那个人……难道不是琴酒吗?”
“景,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话,你听过就忘,别深想。”
诸伏景光:“你说。”
“朝崎爱丽丝说她的前夫是琴酒的双胞胎哥哥,和琴酒长得一模一样。”
诸伏景光:“啊?”
“琴酒抢回来的是他的嫂子。”
诸伏景光:“啊??”
“我怀疑琴酒已经死了,现在手术室里用续命药的那个人是
朝崎爱丽丝的前夫。”
诸伏景光:“啊???”
“听完就忘了吧。”
诸伏景光傻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忘掉!”
这已经不是当初在警校八卦自己同学的感情生活的程度了。
诸伏景光觉得他自己听不懂日语。
“那就别深想,我已经尝试过了……这群人的想法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这些癫人爱来爱去,已经不满足于伦理剧,开始搞苦情戏了。
听到他的话,过了许久,诸伏景光才迟疑地问了他一句:“你确定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降谷零当然不能确定。
回忆结束。
降谷零将之前偶然透露出的那点同情收起来,对朝崎爱丽丝说:“你也不必太难过,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
朝崎爱丽丝点头:“我明白。但绝症……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降谷零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那件事可以之后再调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觉得新出现的‘琴酒’是‘阵酱’吗?”
他这么一说,朝崎爱丽丝瞬间又警惕了起来。
听这个语气……怎么波本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太多疑了?
朝崎爱丽丝只能迟疑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新出现的那个人,但琴酒的确在我面前失去生命体征了。”
降谷零追问:“那他的尸体呢?”
朝崎爱丽丝反应迅速:“尸体不是在警视厅吗,您没去调查?”
降谷零当然早就去警视厅实地查验过尸体了。
尸体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暂时没发现问题,不代表就完全没有问题,毕竟这件事里还牵扯到了——
降谷零提醒道:“如果可以,以后不要和诸星大打交道,他非常危险。”
朝崎爱丽丝直言:“不会了,当初我执意想让琴酒死亡,诸星君应该很生气,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去接触他了。”
“他不会生气的。”
降谷零忽然转移了话题,“我听说,诸星大之前还想保护你?”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只是他的玩笑话而已……毕竟我只是为他提供过一些微小的帮助。”
“呵,这可不是玩笑话,”降谷零嘲讽般笑了一声,“他这种人,有些话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
朝崎爱丽丝没明白:“您想说什么?”
降谷零莫名问了一句:“你觉得他和松田比怎么样?”
朝崎爱丽丝:“?”
这两个人有什么可比性吗?
降谷零语调幽幽:“如果当初没有琴酒这层关系,松田现在的位置可能就是他了……”
朝崎爱丽丝:“???”
这是什么意思?
松田现在可是处于风评被害的状态。
波本和诸星大是不是有什么私人矛盾,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诸星大也是去当第三者的料?
朝崎爱丽丝又一次站直了身体:“请您也不要说这种玩笑话了。”
降谷零反问:“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朝崎爱丽丝正色道:“是的,不论您是怎么看待诸星大的,但我并不是一个喜欢乱搞的人,我接受松田是因为他真心对待我,以及……我当时对阵酱很失望。”
朝崎爱丽丝补充:“即便有您说的那种可能,我也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降谷零意识到了问题:“抱歉,是我失言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看不上诸星大这种虚情假意的恶心做派也是理所当然的。”
朝崎爱丽丝:“?”
倒也没有到恶心的地步?
波本究竟为什么这么确定诸星大会愿意当小三啊……
朝崎爱丽丝感到格外疑惑。
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降谷零的想法,但在这一刻,回想起里包恩大人当初对她的教导——
朝崎爱丽丝觉得她现在应该表现一下自己的“愤怒”。
她语调冷淡:“我只是不喜欢被任何人粗暴地对待,所以那天在酒店——其实我对您也很失望。”
“……”
朝崎爱丽丝木着脸:“或许您也觉得这只是一种便捷的手段,但我不这么认为。”
今天她其实也没有和他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波本觉得现在的一切证据都不够说服他,那朝崎爱丽丝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他。
她其实都没力气生气,所以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表达完应有的“愤怒”,她就准备将电话挂断。
降谷零却在这时忽然说:“如果我说,我当时也是想保护你呢?”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有你这么保护的吗?”
降谷零笑了一声:“终于不说敬语了?”
朝崎爱丽丝:“……”
波本竟然一直都在意着她的称呼?
不说敬语对于她来说当然更省事。
朝崎爱丽丝立刻省略掉了词缀:“那天之后,我认为和你保持适度的距离是很有必要的。”
降谷零肯定道:“的确,你应该和我保持距离,并且绝对不要心软。”
朝崎爱丽丝皱了皱眉:“心软……这样的说法很奇怪,我可以认为你对我有误解吗?”
降谷零没直接回答,只说:“松田和我提到过,那天我强迫你去联系‘阵酱’,你回去的时候哭了。”
朝崎爱丽丝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我很难过,所以哭了,有什么问题?”
降谷零沉声道:“没有问题,我只是想道歉而已。”
朝崎爱丽丝撇了撇嘴:“今天你说了很多次‘抱歉’,但说得都并不真诚。”
降谷零没有否认:“因为我其实不希望你接受我的道歉。”
朝崎爱丽丝:“?”
降谷零笑了笑:“请一直对我保持警惕,就算我和你,和松田是朋友也一样。”
朝崎爱丽丝有点头疼:“好复杂……而且这样会很累。难道下次你要欺负我之前,不能先提醒一句吗?”
降谷零笑出了声:“可以,只要你需要。”
朝崎爱丽丝:“骗我的吧?”
降谷零:“当然是骗你的。”
朝崎爱丽丝:“……”
之前朝崎爱丽丝还觉得用“真相”去误导他这件事,或许会让她有负罪感,现在这种担忧已经完全消失了。
在原世界,因为家族的人不想她参与黑/帮事务,她当乖宝宝当了十几年都没出任何问题。
怎么在这个世界,乖宝宝就等于好欺负呢?
朝崎爱丽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无所谓了,但是松田有时候容易脑子短路,你别像欺负我一样去欺负他就行。”
降谷零想了想:“他觉得不满时应该会和我打架,其实你也可以试试,我不会还手——嗯,这句不是骗你的。”
朝崎爱丽丝觉得他的提议很不错:“那你等着,下次见面我会试试的。”
降谷零没什么意见。
只要朝崎爱丽丝现在愿意和他“友好”交流,他就满足了。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复杂,组织里的“琴酒”在回归后一直没有大动作。
他虽然有疑心,却不能完全确认那就是朝崎爱丽丝的前夫。
朝崎爱丽丝应该算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前夫和琴酒区别的人了。
只要她愿意和他交流,降谷零觉得他迟早能弄清楚自己身份暴露的源头在哪。
正当降谷零想和她再说两句,忽然,话筒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朝崎爱丽丝的呼吸声变得短促,似乎对忽然有人敲门很不解。
降谷零立刻问:“出什么事了?”
朝崎爱丽丝看了一眼门边的监控屏幕:“我现在在新租好的房子里,但是门外有个我不认识的人在敲门……奇怪,这附近应该不会有邻居来敲门才对。”
降谷零问:“松田呢?”
朝崎爱丽丝:“在上班呢,你以为他和你一样每天到处乱逛吗?”
降谷零:“……”
朝
崎爱丽丝仔细看了一眼屏幕:“我准备去开门了,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像来推销保险的。”
降谷零:“那我先挂断,有新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
朝崎爱丽丝点头:“嗯。”
电话另一边很快传来“嘟,嘟”的杂音。
朝崎爱丽丝一边放下手机,一边走向大门。
她恹恹地靠在门边,没有伸手去按监控屏幕旁的解锁按钮。
过了许久,敲门声也没有再次响起。
朝崎爱丽丝看了一眼监控,只隔着门说了一句:“我不想见你。”
第73章 警察:“松田出事了。”……
“我不想见你。”
朝崎爱丽丝一直都对他要推销的“保险”没兴趣,也没什么力气在应付完波本后,又去应付他。
她还想着看完房后直接去找松田呢,这个人一来,不知道又要拖到多久了。
门外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会才说:“隔着门也可以。”
朝崎爱丽丝有些无语:“你就不嫌累吗?”
“我一个人单独来到了这里,自然不嫌累。”
赤井秀一站在门外,耐心地等待着朝崎爱丽丝的回应。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连隔着门的交流她都不愿意,看来朝崎爱丽丝的确很不想理他。
这是他第一次被她完全拒之门外。
以前就算她刚从琴酒身边逃走的那段时间,朝崎爱丽丝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明确地拒绝过他。
赤井秀一其实都不知道他怎么得罪到她了,但她似乎对他今天冒然来访的行为很不满。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问:“我该做什么你才愿意见我?”
话音落下,屋内依旧没有回答。
朝崎爱丽丝拒绝的态度看起来异常坚决。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又等了两分钟,这才伸手摸向门锁。
门锁的结构并不复杂,稍微用点技巧和力气便能解决。
他用力往门把手处一拉,而就在这时,“咔嚓”一声,门锁忽然嵌合,借着他的力,门猛地从内部推开了,门板差点撞到了他的脸上。
赤井秀一:“……?”
门打开后,入目的是毫无光亮的漆黑房间。
赤井秀一看到门边有个纤细瘦弱的身影。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微微偏头,眼睛不看向他,语调也很冷淡地对他说:“去开车。”
赤井秀一没有多问,转身去停车的地方。
朝崎爱丽丝轻轻关上房门,故意慢慢走在他身后。
一路沉默地走到了车边。
赤井秀一伸手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朝崎爱丽丝却直接绕过他,将后座的门打开,自己坐了进去。
赤井秀一的手停在了门边,没有丝毫尴尬地将副驾驶的车门关上。
其实自赤井秀一记事起,他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对待过他。
或者说,这样的人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很快就会“被消失”。
但如今,赤井秀一意外地觉得朝崎爱丽丝这样也不错。
至少她还愿意上他的车。
他几步转到驾驶座,将车启动后问她:“要去哪?”
朝崎爱丽丝只简短回复:“警视厅。”
她是完全不在乎现在警视厅的人是不是还在追查FBI,也不管他究竟有没有危险的。
赤井秀一自己也不在乎。
他将车平稳地启动,朝崎爱丽丝就靠在后座的椅背上,视线一直落在车窗外。
车内异常地安静。
赤井秀一伸手将驾驶室的温度调到了23摄氏度,人体最适宜的温度。
温度合适,车程平缓,速度适中。
在平直的道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车内的氛围似乎也有些微的缓和。
按理说现在应该可以开始“友好”交流了……
赤井秀一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他单手按在方向盘上,想出声说点什么,他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就看到——
朝崎爱丽丝睡着了。
赤井秀一:“……”
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缓,纤长的睫毛藏在镜片后,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似乎睡得很沉。
赤井秀一看了一会后视镜,陷入沉默,刚刚说话的想法也瞬间消失了。
他今天来见朝崎爱丽丝是为了什么?质问,调查还是怀疑?
都不是。
那就让她先睡吧。
这么不想搭理他,都能在他的车上睡着,看样子她应该已经很累了。
之前没能在郊外的安全屋找到她,又故意纠缠般一直寻找她的踪迹,找到后又冒然地单独拜访。
朝崎爱丽丝没有感到意外,但她的确应该不满,不满他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赤井秀一沉默地开着车,一边思索着,一边当好这一路的司机。
已经睡着的朝崎爱丽丝却没他那么多的想法。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出奇地好,也就出逃前后那几天做过几次梦,其他时候都是沾床就倒。
甚至都不需要床,只要环境合适,她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诸星大又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开车撞死她,那就先睡呗,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说。
汽车缓缓驶向东京警视厅。
在即将到达时,忽然,朝崎爱丽丝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口袋,从眼睫毛的缝隙间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内容。
明明还没完全清醒,朝崎爱丽丝还是强撑着回复了短信。
赤井秀一适时地出声问:“有急事?”
朝崎爱丽丝刚醒,脑袋还懵懵的,只惯性地答道:“帮人取东西。”
她虽然今天向阿笠博士请了假,但阿笠博士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她请过假这件事。
刚刚他发短信来,是想问她能不能帮忙去爆炸/物处理班,拿点他研究需要的违/禁品。
朝崎爱丽丝对此表示理解,老人家本来记性就不好,阿笠博士这么大年纪还每天兴致勃勃地做研究,明显是真心热爱这项事业。
她正好也要去找松田,可以顺便一起解决了。
前排的赤井秀一又问她:“需要改道吗?”
朝崎爱丽丝揉了揉眼睛,半坐起身说:“不用,是同一个地方。”
听到她的回答,赤井秀一沉默半晌。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那天的警察果然是你引来的。”
朝崎爱丽丝瞬间清醒了。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她也没有否认。
朝崎爱丽丝只说:“你要把我也抓起来吗?”
赤井秀一轻笑了一声:“这里是东京,不是纽约。”
那意思就是如果在纽约,他就要把她抓起来了?
朝崎爱丽丝觉得他在说些废话。
这家伙当初设陷阱、安炸弹的的时候,那肆无忌惮的样子,可不觉得这里是东京。
朝崎爱丽丝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也懒得和他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赤井秀一今天当然不只是来给她当司机的。
他墨绿色的眼睛望向后视镜,隔着镜面与她对视,却没有立刻说话。
车内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朝崎爱丽丝皱了皱眉,提醒道:“马上要到警视厅了。”
不想问就别问了,这辈子都别问,她还可以省点力气。
朝崎爱丽丝原本以为赤井秀一今天找到她,是想调查出琴酒在那天爆炸后的具体存活情况。
然而出乎她预料,赤井秀一思索了一会后,忽然伸手递给她一张照片。
朝崎爱丽丝接过,看到照片上是一个模糊到极致的背影,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个男性。
黑色短发,西装,身形修长……
“……这是?”朝崎爱丽丝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赤井秀一沉声道:“这是组织在阪神体育场行动的当天,拍到的一个神秘人。”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说:“照片的背景不像在体育场。”
她当天就在行动的爆炸源头附近,能够看出来不是在那周围拍的。
赤井秀一点头:“那天大部分人都在体育场,而这张照片,是所有行动的人都离开后,监控在医疗研究部拍到的。”
医疗……研究?
他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照片上这个模糊的背影,朝崎爱丽丝敢确定,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辨认出来。
因为这个人……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山本武。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当初山本舅舅在危机关头出现,将她们安全地带出阪神体育场后,他独自离开了一段时间。
等到时间实在不够,他必须要回原世界时,山本舅舅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和她道别。
朝崎爱丽丝问过他,他去了哪?
山本舅舅却只说,这是纲吉舅舅给他的任务,之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她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些话实在有些意味不明。
但朝崎爱丽丝当时只顾着抓紧最后的时间与他道别,剩下的精力全放在他说的,四年后才会有回家的契机上了。
四年,那可是整整四年!
这句话直接导致了她之后的情绪失控与离开。
山本舅舅当初与她道别时还笑得毫无异样,摸摸她的头,又捏捏她的脸,似乎不觉得四年多么难以等待。
回想起来……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很奇怪?
现在她眼前的这张照片,朝崎爱丽丝甚至怀疑——不对,不用怀疑,这就是山本舅舅故意给她留下的线索。
这张照片又怎么会出现在诸星大手上,当时诸星大应该不在东京的医疗研究部吧?
朝崎爱丽丝心中格外疑惑,面上却并不明显。
赤井秀一见她一直盯着照片,补充道:“这是之前为了抓捕琴酒,我调查他时得到的。”
“他将这张照片的保密等级列得很高,连同一些其他似乎没有关联的线索一起。”
朝崎爱丽丝:“……?”
啊……
啊???
这个混蛋、败类、禽兽不如的骗子!
先不说琴酒为什么要去查监控,单看照片的指向性,这明显就是琴酒故意扣下来的!
之前她心里就有过怀疑,现在朝崎爱丽丝终于确定了,琴酒肯定早就掌握了能让她回去的决定性线索。
他究竟拦下了多少本应到她手上的东西?
而且琴酒绝对有除了戒指以外的保命方法,或许他身上的伤势好不了,但他肯定能续命,这样他才能有恃无恐地来见她。
可恶……他就是要她到死都留在这个世界,最好等她“玩够了”,再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朝崎爱丽丝的指尖嵌进手心,血压直线上升。
赤井秀一在这时敬业地将车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没有多话。
现在不是他问话的时候,只要这张照片能引起朝崎爱丽丝的兴趣,他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
赤井秀一朝后排说:“警视厅到了。”
朝崎爱丽丝看了他一眼,将车门“砰”地打开,走下车,又来到驾驶座门口。
她面无表情地说:“下来。”
赤井秀一:“?”
朝崎爱丽丝看着他:“跟我一起进去搬东西,松田可能要加班,等会你再把我送回去。”
赤井秀一:“……”
看来今天这司机他是当定了。
赤井秀一认命地走下车,用帽子简单遮了一下,就这么招摇地跟着她走进了警视厅大门。
朝崎爱丽丝脚步迅速,直奔爆炸/物处理班。
如果不是有阿笠博士的任务在身,朝崎爱丽丝一般会先在外面等一会儿,等里面的人确认了身份再进去。
如今为了节约时间,她拿着通行证径直走进了警视厅内部。
跟在她背后的赤井秀一身形高大,按理说应该会很引人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和她走在一起时,路过她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像没看到他一样,直接忽略了他。
朝崎爱丽丝也没管他,只快步往爆炸/物处理班的办公室走。
警视厅内的人都行色匆匆,她在其中也并不显眼。
即将走到目的地时,朝崎爱丽丝忽然停下,发现去办公室的走廊被人堵住了。
两个年轻警察站在门边,神色焦急地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
朝崎爱丽丝走过去。
正在讨论的警察立刻发现了她,有些惊喜又有些惊讶地问:“云雀小姐,今天也是来帮阿笠博士取东西的吗?”
朝崎爱丽丝点头:“是的,请问松田君在吗?”
年轻警察皱起了眉,表情为难道:“实在抱歉,今天松田君可能不能负责和你的对接事务了,我来替他帮你登记吧。”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出什么事了?”
年轻警察的声音格外担忧:“今天松田君出外勤时受伤了,刚送去医院。”
朝崎爱丽丝语速加快,追问:“伤得很严重吗?”
年轻警察点头:“伤了很多人。本来应该会更严重,但松田君掩护了——唉,都是我们的错,要是当时我们再小心一点就好了。”
旁边的警察愤怒地插话:“我都说过了不是这个原因!怎么可能是因为不小心,在行动前我们都排查过五遍了!”
年轻警察回过头骂了一句:“那你觉得能是什么原因,百密一疏,总有发现不了的漏洞,不然松田君怎么会受伤?你最好等松田君醒了以后去给他道歉。”
年轻警察举起手里的任务报告,指着上面的现场图片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没排查到的地方。”
另一个警察被他训斥了一通,面色青红变化,最后只能忍着怒气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扭头直接走了。
朝崎爱丽丝侧过头,仔细看了一眼任务报告,莫名觉得场景看起来有些眼熟。
照片上一片狼藉,现场几乎完全被炸弹破坏了。
她不禁眉心紧皱,转头问道:“我一会能去医院看看松田君吗?这段时间……实在是麻烦他太多了。”
年轻警察想了想说:“我去帮你向上面请示一下吧,应该没问题。”
朝崎爱丽丝点头道:“非常感谢。”
门边的两个警察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两个人逐渐走远,朝崎爱丽丝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
“卡尔瓦多斯。”
“你说什么?”朝崎爱丽丝回过头。
赤井秀一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沉声道:“这是卡尔瓦多斯干的。”
听到他的回答,朝崎爱丽丝甚至一时间没想起这个名字。
她从记忆中搜寻了好久,才从角落里把这个名字又找了出来,和脑海中那个拿着玫瑰花的笨蛋形象对上了号。
自从琴酒去解决了这个人后,卡尔瓦多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了。
……今天怎么会?
不知道为什么,朝崎爱丽丝总觉得这绝不是个巧合。
正当她思索时,刚刚离开去帮她请示上级的警察跑回来,手上拿着一个手机对她说:“云雀小姐,我帮你问过了,警部同意你去看松田君了。”
朝崎爱丽丝又一次感谢道:“谢谢你了,你们一会要和我一起去吗?”
年轻警察哭丧着脸:“我们也想去,不过等会肯定要被上级批评好久,还是你先去吧,医院里有警方的人在陪护,你不用担心。”
年轻警察一边说,一边适时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她:“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今天情况太混乱了,松田君的手机落在了半路,被其他警察捡到拿了回来,你一会能帮他带去医院吗?”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将手机接过。
年轻警察呼出一口气说 : :“感谢,真是帮大忙了。大家其实都很担心松田君,但现在谁都走不开。”
“除了松田君以外,今天还伤了好几个人,现在人手实在不够,我一会帮你登记完材料,就也得去挨批评了。”
朝崎爱丽丝安慰道:“性命都没事就好,这应该也是松田君最想看到的情况。”
年轻警察叹气:“是啊,幸好性命都没出事,不然……唉,我先去忙了,你一会拿完阿笠博士要的东西,就去医院看看松田君吧,尽量不要太晚回家,不安全。”
朝崎爱丽丝应了一声,年轻警察笑着朝她挥挥手,接着他便一溜烟地跑远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朝崎爱丽丝缓缓往旁侧了一步,走到监控死角的位置,和赤井秀一站在一起。
她没有说话,只微微低头,用密码将松田阵平的手机解锁。
松田每天都会记得处理重要信息,会记得删除和她的所有联系记录。
他的手机,朝崎爱丽丝当着他的面都摆弄过好几次,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然而今天,她刚一解锁,松田手机里似乎是短信草稿箱的地方,就红彤彤地显示着【有信息未读】。
预料之中。
但她实在不想看里面的内容。
朝崎爱丽丝抿紧嘴唇,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将信箱点开。
她呼出一口气,看到草稿箱里的内容像一条大狗一样猛地向她扑了过来,死死地压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老婆你在哪啊?(爱心)】
【我好想你……(爱心)】
【我伤害到你亲近的人了吗,你来打我好不好?(爱心)】
第74章 松田:爱丽丝在为了他哭……
【老婆你在哪啊?(爱心)】
【我好想你……(爱心)】
【我伤害到你亲近的人了吗,你来打我好不好?(爱心)】
赤井秀一:“……”
朝崎爱丽丝将草稿箱中的信件打开时没有避开他,赤井秀一自然也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他从来没和卡尔瓦多斯深入接触过,但对这个人的抽象一直有所耳闻。
朝崎爱丽丝以前除了要应付琴酒外,竟然还需要面对这种人吗?
这些人究竟对她造成过多么严重的伤害,才让她这样一个当初对下属都不会说重话的人,明明确确地告诉他,她想让琴酒死。
赤井秀一的视线从跳跃闪动的【爱心】上移开,看到朝崎爱丽丝正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冷光照在她的侧脸上,让她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变得更加毫无血色。
朝崎爱丽丝低垂着眼眸,镜片后的黑色瞳孔仿佛没有焦距,她站在那里,就如同一个面容精致却没有生息的木偶。
赤井秀一感到自己的视网膜被刺痛了。
他伸出手,从身后捂住了朝崎爱丽丝的眼睛。
“别看。”他轻声道。
朝崎爱丽丝像是这才回过神,她的肩膀颤抖了一瞬,视线被他挡住后,她拿着手机的小臂无力地垂下。
赤井秀一站在她的身后,微不可查地叹息道:“你还是不愿意去美国吗?”
朝崎爱丽丝被他遮住了双眼,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看出她此刻的脆弱。
她的语调也变得模糊起来:“为什么你这么执着地想让我去美国呢?”
“在那里你会很安全。”他承诺。
“……”
朝崎爱丽丝没说话,只抬起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将他的手掌取了下来。
沉默一般就代表着拒绝。
朝崎爱丽丝已经拒绝过他很多次了。
赤井秀一眉心紧皱。
今天受伤住院的松田阵平,他曾和他一起共事过,交流过。
这个小警察明显连自身都难保,完全无法保护好朝崎爱丽丝,但为什么松田就可以,他却一次次被拒绝了?
赤井秀一正想出声,却忽然听见爱丽丝问:“我一直很好奇一些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赤井秀一呼吸一顿:“问吧。”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轻柔中带着疑惑:“你这样的人,有过‘嫉妒’的情绪吗?”
赤井秀一:“没有。”
朝崎爱丽丝:“为什么?”
“嫉妒是只有在确认自己完全比不过某个人时,才会产生。”
人会嫉妒路边的蚂蚁吗?
“这种事没有发生过。”赤井秀一回答。
朝崎爱丽丝沉默了一瞬,才像是恍然大悟般喃喃:“所以他们都不会嫉妒‘阵酱’。”
这个“他们”里,或许包含了琴酒,或许有卡尔瓦多斯,或许还有松田阵平和……
赤井秀一知道她提到的“阵酱”就是她的前夫。
她那个前夫,说是温柔知趣又浪漫体贴,不仅为了她从黑/帮金盆洗手,还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事业。
听起来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然而赤井秀一当初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朝崎爱丽丝被骗了。
这明显就是个诈骗犯。
不然为什么朝崎爱丽丝被琴酒抢走后,这个男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甚至没发现这个人有对她的失踪产生过任何强烈的情绪,更不用说有想要找回她的迹象。
朝崎爱丽丝过去很爱他,但现在应该对他的前夫很失望。
赤井秀一以为朝崎爱丽丝要再问这相关的问题,然而他身前的人似乎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朝崎爱丽丝忽然又转变了话题:“FBI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同事……他最近怎么样了?”
赤井秀一:“你说卡迈尔?”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
赤井秀一想了想:“还好,只是被关起来了而已。”
朝崎爱丽丝产生了困惑:“还好……难道你们不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吗?”
“在入职之前,他就已经有某一天会被牺牲的觉悟了。”赤井秀一沉声道。
朝崎爱丽丝扯了一下嘴角:“果然我不懂你们这些人的想法。”
她的家族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家族成员受到伤害。
就连那么爱哭的蓝波都会在她穿越之初,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冒着危险来异世界保护她。
不管诸星大是怎么想的,她,绝不会允许“牺牲”这样的事出现在她的人身上。
卡尔瓦多斯……朝崎爱丽丝将手机握紧。
“无谓的牺牲也是不必要的。”
朝崎爱丽丝瞥了一眼手中松田的手机,抬起头,表情冷淡却认真地看着赤井秀一的眼睛,“用他去把卡迈尔救出来吧。”
赤井秀一眼神微动:“你是想——”
说完这句话后,朝崎爱丽丝就不再看他,独自从角落的阴影中走了出去。
她走到明亮的灯光下,白炽灯倾洒下的光线完全笼罩住她,将光亮一丝不苟地揉进了她的眼睛里。
视野中她的身形依旧纤细又瘦弱。
然而她清瘦的脊背却似乎从不会弯折,无论被谁,被怎样伤害,她一如既往地坚定,永远敢直视伤害她的人的眼睛。
刚刚她的目光……
就是因为那样的目光,琴酒才宁愿死也不放手吗?
赤井秀一忽然感到了一种从神经深处传来的兴奋。
不同于血腥、暴力带来的视觉刺激,他感到自己的脑海像被一股温和却刺痛的电流不断侵袭,心跳因为肾上腺素的上升变得越来越快。
“爱丽丝。”他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朝崎爱丽丝回过头:“嗯?”
赤井秀一突兀地说:“东京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任务结束后,我或许会常驻这里。”
朝崎爱丽丝:“……?”
他忽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东京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琴酒、卡尔瓦多斯、诸星大……这群人真是如出一辙地莫名其妙,就该像她以前的好朋友一平说的那样,多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朝崎爱丽丝转过身,没理他,直接走向警视厅的违/禁品存放室。
之前的警察已经帮她做好了登记。
朝崎爱丽丝顺
利地取到了阿笠博士需要的东西。
赤井秀一自觉地走上前,帮她抬起了那两箱装了满满违/禁品的箱子。
他像是感觉不到箱子的重量一般,朝崎爱丽丝甚至觉得他没耗费多少力气。
不过叠在一起的两个大箱子挡住了他的脸,这样看起来倒是顺眼多了。
拿完东西后,朝崎爱丽丝就从警视厅离开,准备把实验需要的违/禁品给阿笠博士送过去后,就去医院看望一下受伤了的松田。
赤井秀一这个司机很称职。
他没用地图,就用最短的时间载她送完了东西,又将车先开向了她说的医院附近的超市。
朝崎爱丽丝倒是很清楚,看望病人不能空手去,需要带点补品。
她在超市里简单挑选了一个礼品果篮,维生素水,酸奶……还有一些配料表很简单的小零食。
不知道松田醒来后能吃些什么,她就先挑她自己喜欢的东西。
拿着慰问品到结账的地方,诸星大忽然伸手,先她一步将钱付了。
朝崎爱丽丝转头看了他一眼,诸星大没有任何异样地将装好的酸奶提起来,还问她:“现在是直接去病房?”
朝崎爱丽丝点头。
两人一起到了松田阵平所在的医院。
因为受伤的原因特殊,松田又是众多伤员里受伤最重的那一个,警方给他安排了单独的病房,在僻静的医院角落处。
虽然之前帮她登记的警察说过,有警方的人会在医院陪护,但能明显看出来现在警视厅的人手实在不够,守在走廊附近的只有一个很年轻的警察。
朝崎爱丽丝向他告知了来意,他非常轻易地就让她进了病房,连同帮她拿着补品的诸星大一起。
病房里,心跳检测仪“滴,滴”地运行着。
松田阵平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上还罩着辅助呼吸用的仪器。
他穿着医院的病服,领口露出的皮肤上缠着绷带,遮掩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有些贯穿的伤口甚至都没有结痂,还缓慢地往外渗着血,将洁白的绷带染成了暗红与鲜红交替的斑驳色块。
朝崎爱丽丝沉默地走到病床前。
她看到松田阵平脸上的呼吸面罩被雾气模糊,又缓慢地随着吸气变得清晰。
他的呼吸非常微弱。
朝崎爱丽丝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无论是以前还是在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她躺在病床上,其他人到医院来看望她。
这次调转了身份,朝崎爱丽丝看着松田身上的伤口,不知道为何,莫名产生了一丝很微妙的不适应感——
“啪嗒,啪嗒……”
眼泪滴落到了病床上。
站在一旁的赤井秀一瞳孔微缩,他侧过头,猛然看到一滴滴眼泪从朝崎爱丽丝的眼眶中滴落,在床单上化开。
病床上很快被浸湿出一团小小的水迹。
朝崎爱丽丝面色苍白地望着病床上的人,无声地哭泣着。
她看起来很难过。
……她竟然会这么难过吗?
赤井秀一略微低头,看向病床上昏迷的松田阵平。
这个人伤得很重,但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只需要用呼吸机就代表着他根本没有性命之忧。
在赤井秀一看来,这算不上什么值得在意的伤势。
更严重的伤他都受过,或许未来有一天,他会受更严重的伤,死在某个角落了也无人在意。
朝崎爱丽丝……竟然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伤口,就真心实意地为她在乎的人哭泣。
赤井秀一愣了愣,忽然叹息一声,放低语调安慰道:“他很快就会好起来。”
朝崎爱丽丝没有回应他的话,只低着头,默默地掉着眼泪——
她哭得要累死了。
松田阵平怎么还不醒?
这小子醒来后,要是看见她在哭肯定会很高兴,比她刚刚买的那堆补品有用多了。
朝崎爱丽丝控制着眼泪一颗一颗地滴落,不让它们像断线一样往下掉。
那样哭太累,而且要是她哭得太过分,一会儿松田旁边就可以加个床了。
就在她娴熟地“失声痛哭”时,旁边的心率监测仪突然波动了一瞬。
松田阵平搭在病床上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伴随着心率监测仪的“滴、滴”声,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逐渐恢复明亮,松田阵平睁开双眼,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变得清晰。
当他能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朝崎爱丽丝朦胧的泪眼。
她哭得鼻尖红红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水珠,看起来格外可怜。
手边似乎能触摸到一团湿漉漉的水痕,应该是她的眼泪掉下来弄湿的。
她大概已经哭了一段时间了。
因为他受伤了,所以朝崎爱丽丝就到医院来看他,然后她就在他的病床前哭了……
朝崎爱丽丝在为了他哭哎!
松田阵平瞬间精神了,差点从病床上弹起来。
然而身上的伤口却立刻阻挡了他,他轻轻一动,皮肤和肌肉上纵横的伤口就把他给按了回去。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只能僵硬地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似乎也意识到他已经醒了,但眼泪还没来得及停下。
松田阵平看见她哭得微红的眼眶,心脏像被揪紧了。
他想起来帮她擦擦眼泪,却只能躺着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我没事……别哭,现在……没办法哄你的。”
朝崎爱丽丝哭着哭着,缓了口气才小声说:“我哭得不好看吗?”
松田阵平笑了,忍着扯到伤口的痛夸奖她:“好看。”
病人是不宜情绪激动和随便乱动的。
到这一步就够了,再哭松田就真的要开始担心她了。
朝崎爱丽丝擦了擦眼角,告诉他说:“你先休息,我去医生那里问问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转身离开病房,一旁的赤井秀一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果篮、酸奶……一件一件,重重地捶到床边的柜子上。
摆放好后,他又一言不发地跟上了前面的朝崎爱丽丝。
赤井秀一虽然没说话,但离开时,他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刚醒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已经离开的朝崎爱丽丝自然没看到她身后发生了些什么。
她只在走出病房后,发现原本应该守在附近的那个年轻警察,竟然没在他原来的位置上。
朝崎爱丽丝心中正有些疑惑,这时,赤井秀一也从病房中走出来,在她旁边问:“之后你想怎么办?”
朝崎爱丽丝:“什么怎么办?”
赤井秀一沉声道:“那些短信还有卡尔瓦多斯——他肯定还会有动作。”
朝崎爱丽丝没有立刻回答,她站在原地,沉默地环视了一圈四周。
医院的角落很安静,病房只零星地分布在走廊边上,平时除了医生和护士外,大部分时间不会有其他人经过。
看起来……似乎很适合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对病人动手脚。
甚至有些太合适了。
卡尔瓦多斯是个大脑皮层非常光滑的人,以她的了解,这种人的技能点全都点到肌肉上了。
脑子的话……他就算被治好了也会流口水。
朝崎爱丽丝不懂痕迹学,但既然诸星大说是他做的,那肯定不
会出错。
不过这就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
卡尔瓦多斯究竟怎么做到一直没能找到她的踪迹,却能精准地定位到松田阵平的?
朝崎爱丽丝:“……”
好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明显到就像在引她上钩一样。
但是她拒绝!
她向来不喜欢过度思考。
朝崎爱丽丝回忆着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时,那种天真又几乎不过脑子的语气,故意捧读道:“卡尔瓦多斯……我讨厌他。他竟然敢伤害我的朋友,我不会放过他的。”
……朋友?
赤井秀一愣了愣,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松田的病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直接沉默了。
朝崎爱丽丝继续捧读:“松田他不应该遭受这些。卡尔瓦多斯太讨厌了,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他……好烦。”
朝崎爱丽丝的音量逐渐变大,似乎越来越气愤。
赤井秀一看着她微红的眼睛,沉吟半晌说:“先去医生那里问问病人的情况吧,之后我送你回去。”
朝崎爱丽丝揉了揉眼角,转过身,向医生的办公区域走去。
松田阵平的主治医生正好在办公室处理相关的事务,她就和他简单交流了一段时间。
交流途中,赤井秀一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是调查局那边出了些问题,很严重,需要他现在立刻赶回去。
朝崎爱丽丝适时地说:“我等等想和松田单独呆一会。”
“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说完这句话,赤井秀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垂着头,在赤井秀一离开后,她按原路回到了病房。
回去时,病房前本应守在门外的年轻警察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捂着肚子站在门口,面色铁青,表情很奇怪。
朝崎爱丽丝走上前问:“您还好吗?”
年轻警察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他强忍着腹痛说:“抱歉啊,云雀小姐,我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肚子实在不太舒服,都去了几趟洗手间了。”
朝崎爱丽丝问:“那您能和其他同事换班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年轻警察抱怨起来:“今天的事故……警局所有人肯定都会被当成畜生来用,没人可以和我换,不行,不可能,没办法的。”
他肚子都疼得满头是汗了,想起警局的牛马生活还是忍不住一抖。
朝崎爱丽丝:“……”
好惨。
卡尔瓦多斯真该死啊。
朝崎爱丽丝皱了皱眉,建议道:“我给松田君带了些慰问品来,您需要水吗?我先进去给您拿一瓶吧。”
年轻警察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那就谢谢您了。”
朝崎爱丽丝伸手推开病房的大门,准备去翻找柜子上摆放的那堆慰问品。
然而她刚走到病床旁,朝崎爱丽丝就看到床上的松田阵平额头上也全是冷汗。
他的面色同样铁青,和门口的年轻警察没有区别,甚至看起来更加严重。
松田阵平似乎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而心率监测仪竟然没有报警!
诸星大、警视厅、松田……
朝崎爱丽丝猛地侧过头,看到呼吸机上也显示着一串刺眼的红色大字——【危险】、【运行故障】、【请尽快联系维修】。
她伸手用力将呼吸机与松田之间连接的管道拉出。
而就在她拉出管道的那一刻,一个雪白又柔软的毛团出现在了她眼前。
这个存在感极强,又格外突兀的白色毛团正卡在呼吸机的管道上,颤巍巍地抖动着,像是在朝她挑衅一样。
这是……
朝崎爱丽丝认得这个东西。
那是她当初被琴酒拿走的发卡。
第75章 GIN:“看我一眼。”……
朝崎爱丽丝将发卡取下,白色毛团用一种看似无辜却无比挑衅的方式,在她的掌心颤动着。
琴酒从不会觉得他的手段卑鄙、下作、肮脏,他也不需要计划有多缜密、漂亮或者符合某种恶人的“美学”。
他需要的是效率,是结果。
就像利用卡尔瓦多斯对松田下手,整个过程迅速又简洁,他或许只需要一句话,或许只需要吩咐下属做一些简单的诱导,卡尔瓦多斯很快就会上钩,而琴酒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过程而言,他的确是成功了,松田阵平如今身受重伤,在她面前陷入了昏迷。
卡尔瓦多斯也决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到她面前来碍眼,除非琴酒真的死了。
但这个发卡……
琴酒想要的结果,难道就是所谓的,让她去“恨”他吗?
白色的毛团抖动着,似乎在明晃晃地对她说:“没有结束。”
还会继续。
“呵呵。”
朝崎爱丽丝伸手按响床头的警铃。
随着像要震碎耳膜的“叮铃”声,医生与护士在极短的时间内冲进了病房。
朝崎爱丽丝退到一边,看到几个医护人员忙作一团,修呼吸机的修呼吸机,做心脏起搏的去拿相应的工具。
没有人多话,所有医护人员都在专心抢救器械和病人。
病房里忙碌又安静。
朝崎爱丽丝也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天花板。
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很多,比如宇宙的诞生和死亡,行星的运行与湮灭,以及——
她走上前,用手指按住了一个护工的手腕。
她的动作没有任何力度,护工却仿佛遭遇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手腕不小心一抖,藏在袖口的手术刀猛然出现在她眼前。
朝崎爱丽丝瞥了一眼,微不可查地叹息道:“回去吧。”
护工的眼神惊疑不定,他将已经暴露的手术刀拿在手中攥紧,目光警惕地望着她。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回望,压低声音说:“没有必要。”
那么努力给琴酒打工干什么……
松田阵平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他这刀子动不动都不影响松田现在还昏迷着。
要是她来做,朝崎爱丽丝肯定什么都不干,回去直接说任务完成了,非常顺利,任务对象已经成功被她给弄晕了。
敷衍一下,完事。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平静得就像一条直线。
她的话语中没有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
护工目光游移,手心不断出汗,某一瞬间,他甚至感到按在他手腕上的纤细手指已经斩断了他的动脉,他浑身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动。
朝崎爱丽丝轻轻收回手,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
护工的额头全是细密的冷汗。
她手移开的那一刻,护工的身体痉挛了一下,接着忙不迭地将手术刀又藏好,整个人如同老鼠一般钻进了几个医护人员身后的空隙。
正在忙碌的医生疑惑地侧头,望了一眼刚刚移动到他身旁的护工,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的表情瞬间转变为焦急,她眉心紧皱着问:“医生,松田君还好吗?”
医生语调疑惑:“性命是没有大碍,不过这机器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才让人来检修过。”
朝崎爱丽丝摇摇头,示意自己一无所知:“我进来时就看见机器已经出故障了。”
医生放下手中的工具,呼出一口长气:“幸好你及时发现,不然长时间供氧不足,会导致病人的大脑休克。”
听到这句话,朝崎爱丽丝的手指握紧,又松开。
她微微侧身,看到病房门口处的年轻警察正抱着他自己的肚子,身体佝偻成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危机过后,这个年轻警察甚至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很糟糕,脸上全是清澈的愚蠢,只能眼神呆滞地望着病房内的情况。
朝崎爱丽丝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一瓶水,快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然您先去医院的内科诊断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食物中毒。”
年轻警察接过水,面色铁青:“那我去看病了,这边—
—”
朝崎爱丽丝点头:“我先帮您守着,您尽快回来就好。”
年轻警察瞬间喜形于色,他拿着她给的水,像叼着球的小狗一样说:“谢谢您,云雀小姐!您真是个大好人!”
朝崎爱丽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赶紧去看病。
在器械故障全部排除后,松田阵平的心率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医护人员们像来时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又收拾好工具,推着护理车出了病房,以免打扰病人休息。
不过在走之前,推着车的小护士忽然回头望了朝崎爱丽丝一眼。
朝崎爱丽丝疑惑地回望,却看见对方猛地一低头,仿佛格外娇羞般避开了她的目光。
朝崎爱丽丝:“……?”
她忽然想起了她刚到异世界时,在黑诊所里碰到的那几个小护士。
医护人员离开后。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了朝崎爱丽丝和床上神志不清的松田两个人。
世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朝崎爱丽丝坐到病房角落的长款沙发上。
她抬起头,瞳孔没有焦距般望向头顶洁白的天花板。
看着看着……她就又睡着了。
朝崎爱丽丝的心一直很大,因为身体机能的需要,她几乎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安稳入睡。
耳畔是松田阵平规律而微弱的呼吸声。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在诸星大车上的小憩,她意外地陷入了深度睡眠,甚至还少见地做梦了。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那个潮湿而阴暗的地底。
四周的墙壁上爬满了苔藓,鼻尖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霉菌与血液混合的气味。
为了避开卸下了锁链的琴酒,以及即将到达的FBI,她猛地关上审讯室的大门,用尽全身力气,呼吸急促地拉起门外的松田阵平就往外跑。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她在关门前,似乎随口说了一句:“别来烦我。”
然后她就走了。
她成功带着松田逃脱。
一切都很顺利。
那她为什么现在会梦到这个场景呢?
“叮铃——”
耳边传来门铃的声音,朝崎爱丽丝从睡梦中睁开眼,看到护士打开顶灯,推着护理车走进了病房。
时间已经来到了夜晚。
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门外的小警察去看病后似乎就一直没有回来。
护士进来给松田换药。
她从护理车中拿出一瓶密封的药瓶,轻轻晃了晃后,就想将药液挂上一旁的挂钩。
朝崎爱丽丝呼出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护士身边问:“打扰了,请问我能看看松田君今晚要用些什么药吗?”
护士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却还是点点头,将药瓶递给她。
朝崎爱丽丝错开手,瞬间,药瓶就从两人中间掉落下去,在地板上炸成了液体和碎片。
护士神色惊慌地半蹲下身,用护理车上的工具去扫地上的碎玻璃片: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的错。”朝崎爱丽丝也半蹲着帮她,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
护士的手指猛然缩回,脸变得有些红。
她偷偷用余光去瞄身旁的朝崎爱丽丝,看见她神色毫无异样,只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低下头,表情认真地去捡地上的碎玻璃。
护士眨了眨眼,觉得这世界上真的很少有人,能像她身边的这个人一样,将眼镜戴得这么好看。
她的五官被细细的半框眼镜衬得格外有气质。
在灯光下,那种带着点书卷气的清冷感,让护士甚至难以移开自己的目光。
原来这就是之前同事回来后,很兴奋地说起的那个“冷脸美女”啊……
朝崎爱丽丝的指尖碰到碎片时,白皙的肤色就像玻璃一样剔透,却又让人担心这样薄的皮肤,她是否会被玻璃轻易划伤。
近距离观察后,护士从内心深处觉得,美女果然是世界的宝藏。
朝崎爱丽丝收拾完碎片,侧过身问她:“您有没有受伤?”
护士脸色涨红着摇摇头。
朝崎爱丽丝站起身说:“一会我和您一起去取一瓶新药吧?说明一下情况,免得您被护士长批评。”
护士受宠若惊般愣了愣,接着小心翼翼地点头。
朝崎爱丽丝跟在护士身后,看着她安静地推着车走出病房,车轮在地上缓缓滚动出“咕噜”声。
她们走进光亮的走廊,又转入阴暗的角落。
经过一段无光的漆黑转角,她们就能到达药房。
护士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在能见度极低的环境中帮她引路。
“咚。”
车轮忽然刹住,停了下来。
朝崎爱丽丝快速往前小跑几步,轻声问:“护士小姐,怎么了?”
“……”
没有回应。
幽暗的环境中,朝崎爱丽丝再次出声:“您还好——”
忽然,冰冷的手指按到了她的脖颈上。
皮肤内侧覆着薄而硬的枪茧,修长的手指虚虚地环住她的后颈。
朝崎爱丽丝感到了一种从脊背传来的凉意,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朝她扑了过来。
“不质问我吗?”
她听到身后的人低沉的嗓音。
“骂我是垃圾、人渣、禽兽不如的畜生,再捅一刀……很容易,你做到过两次。”
朝崎爱丽丝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按在她后颈的手猛然收紧,又在触碰到她颈动脉的瞬间放松。
手指感受到了轻微跳动的脉搏,血液在他的手下汩汩流动着。
那是朝崎爱丽丝的血管。
他冰凉的指腹顺着颈部线条往下,缓慢摩挲,仿佛鳞片的边缘轻轻从她皮肤上划过,带起刺痛与寒意。
他想让她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用来挑衅的发卡,手术刀,药瓶——
“看我一眼。”
他的身影从背后完全笼罩住她,指腹按在她的动脉上,声音低沉而沙哑。
朝崎爱丽丝感觉到了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情绪。
然而她没有回头。
她呼吸平缓,莫名想起了之前的梦。
在梦里,离开地底前,她猛地关上了审讯室的大门,用尽全身力气,拉起门外的松田阵平往外跑。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她在关门前,随口说了一句:“我被照顾得很好,别来烦我。”
那时候,房间里的琴酒是什么样的表情?
嗯……想起来了。
像一条被遗弃在路边的野狗。
他好像忽然明白,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里,他被完全、彻底地抛弃了。
在见面之前,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总有一天她会再回到他身边?
那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表情?
她不过是很轻易地,随口说出了“别来烦我”而已。
第76章 爱丽丝:我不要你。……
“……”
哈,在她智勇双全的时刻,琴酒竟然是这个表情吗?
朝崎爱丽丝觉得她的潜意识挺可笑的,现在才来提醒她有什么用?
这个梦早点出现,她可能还会提醒松田阵平做些防备,但其实防备也没什么意义。
要不是松田最近进步飞速,这家伙现在肯定被炸得坟头草都能有两米高了。
琴酒也挺可笑的。
她连黑泽阵都不想要了,还会在乎他?
朝崎爱丽丝的心绪没有任何波动。
她忽略掉颈间异样的触感,全当后颈被挂钩勾了一下。
出口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她脚步往前,没有回头。
朝崎爱丽丝无言地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动作的瞬间,按在她脖颈上的冰凉手指下意识一紧。
仿佛心中的焦躁被具现化,琴酒的动作中带着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迫切,这样的迫切如同窒息般压住了朝崎爱丽丝的血管——
太轻易了。
轻易到他哪怕瞬间松手,都能看到浅红色的痕迹从她的皮肤上蔓延开。
那样的伤痕琴酒见到过许多次,朝崎爱丽丝刚出现时,他轻轻一碰,她的身上就会出现类似的伤口。
朝崎爱丽丝每次都说很痛。
但琴酒不明白,一个脆弱到连健康地活着都很艰难的女人,她竟然一直没有习惯疼痛。
她被保护得太好了。
她没有习惯疼痛的唯一原因,就是在她喊疼的时候,真的会有人去哄她,去给她治疗,去告诉她马上就不会痛了。
琴酒甚至能回忆起,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看到他受伤时都说了些什么。
【“坚持住啊亲爱的,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
“来,呼气,治好了就不会痛了。”
……
“甜心,你……还好吗?”】
她的语气是长久伪装过后,自然却又极为做作的甜
腻,但她的确在哄他,带他去治疗,告诉他马上就不会痛。
那些话语就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胃部的腐蚀灼烧感让琴酒想彻底忘掉时,总会反复回忆起。
理智告诉他,那些话不是对他说的。
还有过去那些长久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没有任何一次真正属于过他。
朝崎爱丽丝像一团棉花砸进了他死水般的世界。
用她的谎言、伪装、欺骗……用那些他所熟悉的东西,将他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她说不要就不要。
凭什么?
她这么麻烦又脆弱的东西,如果没有人管她,她自己都会死在角落里。
那她为什么不死?
琴酒的目光落在眼前那苍白的皮肤上,在漆黑的环境里,她后颈上那一小截裸/露出的皮肤泛着浅粉色,是他留下的印记。
之前的红色伤痕已经完全化开,浅浅地埋在她的后颈皮肤下。
都不需要敷药,过几天,这些伤痕就不会存在了。
就像他一样,现在他的存在对于朝崎爱丽丝来说,是不是也不重要,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
朝崎爱丽丝为什么不骗他了,她的谎言呢?她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完全不看他?
指腹下薄而透的触感提醒着他,让朝崎爱丽丝死亡……会很轻易。
他可以在让她死亡后,把她的眼睛保留下来,让她再也不能看见别人。
只要他想,她就能一辈子看着他。
只需要轻松地——
“你想要什么?”
琴酒莫名听到了他自己的声音。
在幽暗的环境里,他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对朝崎爱丽丝说:“想要什么,都可以。”
金钱、权利甚至寿命,都可以。
只需要看他一眼。
琴酒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他甚至不明白他的声音为何如此迫切。
他不是想让朝崎爱丽丝死吗?
他为什么要问她想要什么?
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像尖刺。
琴酒的眉心紧皱,感到喉间像被刺穿一般疼痛。
然而他身前的朝崎爱丽丝却依旧沉默着。
她没有表情,像是没听见般目光只落在空处。
如此安静的环境下,朝崎爱丽丝能清晰地听见任何声音。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凝固在她后颈的视线。
她只是不想理会他。
过去琴酒就问过她,“恨我吗?”
答案其实是显而易见的。
朝崎爱丽丝对他没有过多的情感。谈不上恨,自然也没有爱。
或许她有点讨厌琴酒,但那是站在自他们相遇以来,他就根本没干过几件人事的基础上。
朝崎爱丽丝也知道,琴酒也讨厌她。
他讨厌她的挑剔。
他讨厌她没有警惕性,给他惹了很多麻烦。
他讨厌她连欺骗他时都很敷衍。
他讨厌她即便知道危险,却还是会轻易相信别人。
他讨厌她脆弱的体质,讨厌她身上一切代表着弱者的东西。
这份“厌恶”的情绪,比她对他的那点“讨厌”强烈得多。
朝崎爱丽丝甚至觉得,当琴酒再次见到她时,问她“恨我吗?”,他想说的或许是,我恨你。
琴酒讨厌她到想要掐死她。
现在……却又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语气,问她想要什么,就好像即便她说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去想办法。
这已经不能用他在发疯来形容了。
朝崎爱丽丝觉得琴酒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找到附近最近的精神科。
和他继续纠缠那真是这辈子有了。
他们给对方都带来了些什么?只有麻烦,伤口,尖锐又无法逃避的痛苦。
这场闹剧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朝崎爱丽丝没有说话。
但沉默就代表着拒绝,琴酒知道,即便他问她“想要什么”,朝崎爱丽丝的回答也只会是“我不要你。”
我不要你……
他的身上没有她在乎的东西了。
他没有用处。
他之前对于她唯一的意义就是能帮她回去。
但现在有了那个恶心的卷毛,朝崎爱丽丝还想回去吗?
她不需要他。
一股钝痛从撕裂开的伤口处蔓延开。
朝崎爱丽丝在很早之前就捅过他一刀,但伤口似乎从现在才开始疼痛。
那时候她还会反抗,但她一直不喜欢这种需要花力气的挣扎。
如今,她不恨他也不质问他,朝崎爱丽丝只是单纯地不在乎他,当他是空气。
琴酒忽然松开了按在她后颈的手。
朝崎爱丽丝猛然感到一股力量让她的脊背贴到了墙壁上,透着寒意的手掌贴近她的锁骨,强行转过了她的肩膀。
她忽然直面琴酒,因为身高差目光只及他的下颚。
他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银色的长发落到了她的肩侧。
朝崎爱丽丝没有抬头,却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那辛甜的药味,形成了一种存在感极强却又冷冽的味道。
呼吸遇到冰凉的镜面时会凝结出水雾。
朝崎爱丽丝的前额触碰到了一丝湿热的水汽,触感与还贴在她锁骨的冰凉手掌完全相反。
她眉心微皱,对于这骤然贴近的距离很不适应。
然而即便环境如此昏暗,靠近后,她的视野也不可避免地被琴酒的身体堵住了。
眼前被他凌厉的骨骼线条填满。
当初她留在他身上的伤口,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愈合的迹象,却也神奇地没有腐化,依旧如同她离开时一样鲜活。
那股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就是从伤口处传来。
这样的伤势如果出现在普通人身上,那他肯定很快就会死亡,就算没有死,身心也肯定处于崩溃的边缘。
琴酒却仿佛丝毫没受到影响。
他抵在她肩胛骨的手掌忽然往下,牵起她的手腕猛然伸向他的伤口。
朝崎爱丽丝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
她看到血污溢满了她的指缝。
鲜红又滚烫的血液顺着她的腕骨不断外涌,像是要将她的手指吞噬一般,她的指尖能清晰地触碰到肌理的线条,是一种奇异的,黏而韧的触感。
琴酒低垂着眼眸,看到朝崎爱丽丝苍白的皮肤被完全染成了他的颜色。
那一天,他幻想中的血液终于真切地溅在了她的侧脸,下颚……的确是漂亮的殷红色。
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朝崎爱丽丝看着她自己的手,也看着他的胸口。
这样也算是在看他了?
她沉默地用她漆黑的发顶对着他,琴酒却能察觉到她冷淡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连在一起的地方。
他克制地呼出一口气,又用毫无波动的语调问:“再捅一次还喜欢吗?”
朝崎爱丽丝当然不会喜欢。
琴酒早就清楚她讨厌血腥味,讨厌一切需要让她用力的东西。
被弄脏了她肯定会生气,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陷在他伤口处的手指在蜷紧——她要收回她的手,所以她用力了。
朝崎爱丽丝讨厌被弄脏。
侧脸、下颚、手臂上的斑驳血污让她看起来一片狼藉。
她用力将手从琴酒的伤口处抽离,朝崎爱丽丝眉心紧皱着将抽出的手指互相碰了一下,柔软的指尖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轻浅的弧度。
她松开手,血液还不依不饶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在她的指间黏连出一道暧昧到令人作呕的红线。
……真是恶心。
黏腻又恶心。
朝崎爱丽丝甚至都不想呼吸,周身的血腥气已经让她格外反胃。
她觉得自己要吐了。
“呼……”朝崎爱丽丝的呼吸变得短促,面色愈加苍白。
她强忍着恶心,用沾着黏腻液体的手推开身前的人,“离我远点。”
离她远点?
以前她发烧,非要他陪她的时候怎么不说?
琴酒知道朝崎爱丽丝现在肯定很烦他。
正好,他也看不惯她现在这副冷淡的样子。
朝崎爱丽丝感到按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圈紧。
她抬起头,在模糊的视线中,眼前是琴酒喉结处那几滴即将坠落的血珠。
“继续骗我 。“他略微低头,银发半遮住他的侧脸。
他重复道,“继续骗我吧。”
第77章 GIN:我干什么了就要……
……继续骗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朝崎爱丽丝能清楚地听到琴酒在说些什么。
但她不想听他说话。
要正常交流至少要等她先把手上的血都擦干净。
她被周身的血腥气弄得格外反胃,琴酒将她困在身前,她甚至拿不到护理车上的纸巾。
朝崎爱丽丝面色苍白,视线变得模糊,她下意识呜咽了一声,目光停留在了眼前唯一干净又空白的地方。
这空白的地方被骨骼线条清晰地划开。
朝崎爱丽丝抬起手,将指尖的血液抹到了琴酒的领口凹陷处。
她的手指胡乱地在他干净的皮肤上擦拭,想要赶紧蹭掉手上那些讨厌的液体。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前的人仿佛凝固了一般,任由她把他当纸巾一样用来擦手。
朝崎爱丽丝毫无章法地蹭着,半凝固后的血液却贴在她的皮肤上,怎么都擦不干净。
甚至当她不经意用指尖碰到了他锁骨凸起的地方时,琴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缀在上面的几滴血还落了下来,正好滴在了她苍白的手背上,沿着她的小臂拖曳出一条极细的血痕。
怎么哪里都是血?
朝崎爱丽丝忍着恶心想把手收回,手腕却忽然被扣住。
她看到自己的手被完整地包裹在另一只手掌中。
琴酒略微低头,银色的发尾落到她的肩膀处,带起一阵令人不悦的异物感。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她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上。
他想咬下去。
朝崎爱丽丝莫名这样觉得。
朝崎爱丽丝眉心紧皱着看向自己还沾有血污的手腕,想将手抽出来——
然后他就真的咬了。
朝崎爱丽丝:“……”
狗东西。
琴酒的力道并不轻,完全不像心血来潮,甚至朝崎爱丽丝觉得他早就蓄谋已久,想将她的血管咬断。
手腕上传来湿润的痒意,以及逐渐加深的疼痛。
她的皮肤被轻易刺破,血痕从他的嘴角处往下蜿蜒。
琴酒的确很讨厌她,朝崎爱丽丝真切地从疼痛当中感受到了。
两道血痕在她的手背上交缠在一起,一道颜色略深,另一条是新鲜的红色,完全不相融合。
明明琴酒伤得更重,为什么血都在她的身上?
朝崎爱丽丝不明白了。
要是现在周围有人经过,一定会以为这里是凶案现场,她就是那个即将被恶犬咬死的小可怜。
朝崎爱丽丝挣扎了一下,声音格外冷漠:“你疯了吧。”
她终于挣扎了。
琴酒就是要她来骂他。
会加深记忆的是争吵和疼痛。他半夜醒来,眼前也只会是朝崎爱丽丝浑身是血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样子。
朝崎爱丽丝也一样。
她怕疼,讨厌血,不喜欢需要让她花力气的争吵。
她只会在必须要解决问题时,才会使用她“宝贵”的力气,才会想要思考。
朝崎爱丽丝抵住他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想将手腕往回收:“放开我。”
她挣扎了。
这样她是不是就能看见他,就能——
朝崎爱丽丝忽然拽住他的发尾,小声吼道:“放开,这不卫生!!”
琴酒:“…………”
他不该对朝崎爱丽丝的反应有任何期待。
朝崎爱丽丝只是看起来无限接近于正常人而已。
遇到危险先在现场睡一觉的能是脑子正常的人吗?
谁会在爆炸现场睡觉?
回想起这件事就把他气得不轻。
朝崎爱丽丝也被他气得不轻。
她又拽了一下琴酒的头发,沉声道:“松口。”
她让松就松?琴酒才不会听她的。
“那你咬吧。”
“……”
手上的刺痛感瞬间消失了。
朝崎爱丽丝:“…………”
这是小学生吧……不让他干的他偏要干。
朝崎爱丽丝皱着眉,想将腕骨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却还是被一股力量扣住了。
琴酒沉默地看着她的手腕。
在昏暗的环境中,朝崎爱丽丝忽然听到了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咕噜”声。
他似乎是将他身后的护理车拖了过来,从上面拿了什么东西。
琴酒托住她的手腕,将一块湿润的棉片按到了她皮肤被刺破的地方。
“嘶……”
是酒精……
冰凉的触感让朝崎爱丽丝下意识抖了抖。
她感觉到琴酒似乎又拿了一张棉片,顺着她小臂上蜿蜒的血痕,在缓慢往下擦拭。
酒精快速蒸发,带走她身上仅存的热度。
周围没有风,皮肤上那点仅有的潮气却让朝崎爱丽丝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湿意。
把血痕擦干净了,他又沉默地用湿巾一根一根包裹住她的手指。
指缝被他修长的手指撑开,那些半干涸的血液暴露出来,被一点点溶解、拭去。
嗯……干净了。
按理说把血污擦干净了,她应该会舒服一点。
但琴酒现在就是一包被戳破了的血袋,他随便动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就会往她身上飙血。
被喷了一脸血的朝崎爱丽丝:“……”
这混蛋脑子没病吧。
琴酒一边擦一边往她身上飙血。
朝崎爱丽丝用另一只手背蹭掉溅到自己下颚的血珠,第一次体会到了身高差的坏处。
她空余的那只手往前推了推,堵住了他的伤口,想着只要别再往她身上溅血就够了。
但琴酒这家伙简直就是超人体质,她只不过是随便摸了两下,几秒后,他的伤虽然没好,却很快就不飙血了。
伤口的变化并不明显,琴酒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托起她的下颌,无言地用另一张湿巾轻轻擦掉她下颚的血迹。
朝崎爱丽丝拍开他的手:“擦干净了就滚,别堵在这里。”
“我在思考。”他继续擦,“思考你的需求。”
朝崎爱丽丝:“……?”
思考她的需求?她的需求就是把血擦干净,但问题是他已经在擦了。
朝崎爱丽丝搞不懂琴酒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他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稳定多了。
但有没有可能稳定成这样才是疯了?
身上的血被擦干净,现在倒是可以和他正常交流了。
琴酒一边清理着她身上的狼藉,一边思考。
朝崎爱丽丝需要什么?
寿命?她身体虚弱只是因为她容易过敏,只要远离过敏源,她肯定活得比他久。
权利?有了她也不用。
她当老板的时候,对下属好到他派过去监视她的人都要跟着叛变了。
甚至伏特加都像被她收买了一样,多次劝他要节制。
他干什么了他就要节制?
那金钱?朝崎爱丽丝很喜欢赚钱。
“要钱吗?”琴酒问。
“要啊,为什么不要。”
朝崎爱丽丝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赠品吗?”她终于正眼打量他了,却说:“那我不要了。”
琴酒:“…………”
见鬼,他永远搞不懂朝崎爱丽丝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恨他的人有很多,琴酒最熟悉这种情绪。
过去无数个人在死前对他说过,我恨你,那些人跪在地上乞求他,涕泗横流地请求他放过他们。
那些废物无力地挣扎,最后死亡。
他作为杀死他们的工具,没有过任何反应。
他可以是一把好用的刀,取人性命的子弹,攻击要害的武器……
然而朝崎爱丽丝不需要他。
她讨厌他,想让他完全消失。
但她又不完全排斥他的接近,朝崎爱丽丝从来不会自寻烦恼。
“……”
感觉到身上粘稠的液体已经基本被清理干净,朝崎爱丽丝推开眼前的这个大麻烦。
她才不管琴酒在想些什么。
“离我远点。”她重复道。
朝崎爱丽丝的脊背离开墙壁,她走到角落边将倒在地上的小护士捞起来,用拇指在她的嘴唇上方按了按。
几秒后,小护士仿佛从窒息中惊醒。
她睁圆了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眼神迷茫道:“我……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抱歉,我没拉住你。”朝崎爱丽丝轻声安抚道。
小护士愣了愣,没明白她怎么就平地摔了。
但朝崎爱丽丝的表情太过平静,她下意识就相信了她的话。
地面有些凉,周围又很黑。
小护士本能地往朝崎爱丽丝身上靠近,脸颊肉软软地在她的胸口处蹭了蹭。
美女的领口有股酒精味……不过真的好软啊。
小护士眯起了眼睛,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小护士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凝聚在了她的后背,让她像炸毛一样瞬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条件反射想回头,却被朝崎爱丽丝轻轻按住了后脑。
朝崎爱丽丝仿佛拥抱般,将她的下巴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处:“没事的,下次注意安全。”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但凝结在后背的诡异感却更强烈了,小护士甚至觉得这感觉已经变为了实体,像刀片一样,想将她从面前的人身上刮下来。
好恐怖……小护士往朝崎爱丽丝身上贴得更紧了。
大概是因为小护士出来太久,花费的时间过长,从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护士长来找人了,脚步匆匆地从阴暗的角落外走过。
朝崎爱丽丝缓缓扶起靠在她身上的小护士,叫住了外面的护士长。
护士长有些惊讶,却碍于朝崎爱丽丝是警方那边的人,没有多问。
小护士被扶着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护士长在了解了她的情况后,就动作迅速地取回了一瓶新药,和朝崎爱丽丝一起,推着护理车把药拿去了松田的病房。
整个过程简洁又迅速。
松田阵平躺在病床上,被换药时虽然醒了,但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他现在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到了晚上,绷带下的那些痕迹看起来也不再那么狰狞。
呼吸机的使用时长一般是受伤后的6-8个小时,松田阵平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不用器械辅助呼吸了。
护士长将他脸上的呼吸面罩取下来,把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很快就推着车离开了病房。
正常人都走了,不正常的还剩下一个。
朝崎爱丽丝站在病床前,想了想,忽然掀开了松田阵平被子的一角。
冷风瞬间从缝隙涌进了被窝里。
松田阵平用力将眼睫间的距离撑大。
他看到是朝崎爱丽丝掀的他的被子,愣了一下,只简单问了一句:“干嘛?”
朝崎爱丽丝轻轻坐到病床上,盯着他前额的卷毛看了几秒,然后直接侧躺了下来。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更清醒了,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不用管我,你躺好。”
朝崎爱丽丝找了一下角度,用后背堵住了门边那个不正常的人的视线说,“我想睡一会,外面冷。”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却还是往边上挪了挪,用被子裹住她:“哦……那你躺进来一点。”
他让了一半的床给朝崎爱丽丝。
松田阵平现在的脑子木木的,只知道朝崎爱丽丝好像冷了,然后她想睡觉。
朝崎爱丽丝侧躺下来的时候,松田阵平甚至还迟缓地,习惯性伸手,龇牙咧嘴地帮她掖了一下被子。
朝崎爱丽丝拉住他的袖口:“别动了。”
之前被琴酒这么一搞,她早就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朝崎爱丽丝打了个小哈欠,在温暖的被窝和消毒水气味的包裹中,困意涌了上来。
如有实质的目光凝结在她后背,朝崎爱丽丝缓缓闭上了眼睛。
管他呢,一切都等她先睡了再说。
第78章 GIN:“密码你知道。……
第二天,天还未亮。
朝崎爱丽丝从一个陌生的温暖被窝中醒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视野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眼前的天花板上是酒店的水晶顶灯。
朝崎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医院,被换了一个地方了。
酒店的床很软,很宽敞,比医院的制式病床舒服很多。
朝崎爱丽丝一向不挑睡觉的地方,她自己倒不觉得守夜的时候,和松田挤一晚上有什么问题。
但混蛋之所以是混蛋,就是因为他们会搞偷袭。
琴酒又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正面人物,他能惯着她吗?
朝崎爱丽丝回想了一下,完全没记起自己究竟是怎么被他弄到酒店里来的。
而且她没醒就算了。
松田竟然也没把她拉住吗?
虽然朝崎爱丽丝知道,要松田受伤后还时刻保持警觉是为难他了。
但就这么毫无意识地让她被琴酒弄走了,朝崎爱丽丝莫名觉得他像不伦剧里那个熟睡的丈夫。
朝崎爱丽丝:“……”
她的手指从被子里探出,往身旁摸了摸,没发现热源。
朝崎爱丽丝半撑起身体,将床头的灯打开,漆黑的房间瞬间被点亮。
顶楼套间里的家具大多由实木制成,融合了现代与经典的元素,内饰也都是定制的织物和艺术品,让空间看起来宽敞又雅致。
朝崎爱丽丝环视了一圈四周,没发现任何活物。
琴酒不在,很好。
套间里的恒温系统一直工作着,提供着均匀的热度,也屏蔽了外界的冷风。
从温暖的被子里起床是需要意志力的。
朝崎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光脚踩到毛茸茸的地毯上,往淋浴间走去。
虽然琴酒随时可能回来,但在任何情况下,朝崎爱丽丝都会选择先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她打开淋浴的开关,让温水缓缓倾洒到她染过的黑发,以及困倦的身体上。
酒店提供的洗浴用品味道很好闻,正好是桃子味的。
朝崎爱丽丝简单洗过一遍,便用毛巾将身体擦干。她换上一旁的一次性贴身衣物和浴袍,站到梳妆镜前准备开始吹头发。
她刚打开吹风机,将黑发拢到一边,背后就传来声音——
“你真是毫无警惕性。”
朝崎爱丽丝立刻将档位调到最大,让机器呼出热风的声音变得极为吵闹。
她完全不想听他说话。
琴酒:“……”
浴室里雾气蒸腾,到处都弥漫着温热的水汽,还有一点桃子味的甜香。
朝崎爱丽丝吹着头发,浴袍松松垮垮地系在她身上,半个肩膀都暴露在空气里。
她的手臂在浴室的顶灯下泛着莹白的光,从发尾滴落下的水珠顺着她的颈部线条,缓慢地隐没到沟壑中。
热水洗去了她面部的部分伪装,恢复了她原本的样貌。
朝崎爱丽丝长得极为冷淡,皮肤常年是不正常的苍白,如今因为刚接触过温水,脸颊难得有了些血色。
雾气让她的锁骨线条变得柔和。
她低垂着眼眸,眼角被水汽熏染得绯红,微粉的指尖拨弄着黑发。
此时浴室里温度很高。
然而地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她毫无所觉般光脚踩在大理石瓷砖上,从浴袍下摆隐约露出的小腿依旧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琴酒的目光停留在她纤细的脚踝。
他走过去,伸手托住她的腰,手臂轻轻一抬,朝崎爱丽丝就被他放到了梳妆台上。
对于他突然的动作,朝崎爱丽丝没有丝毫慌张,甚至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面无表情地调整了一下位置,侧坐在台面上,继续吹她已经半干的湿发。
琴酒眉心微皱,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强行转过她的肩膀,将她手上吹头发的机器接过来,放到一边。
朝崎爱丽丝面对琴酒,眼前是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之前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在她睡觉期间,琴酒换了一件黑色衬衫,衬衫的扣子被他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将他身上的伤痕完全遮盖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朝崎爱丽丝觉得,自从在医院后,琴酒就很喜欢堵在她面前。
这个体位可以让她的视野里全是他。
朝崎爱丽丝皱了皱眉,想换一个姿势。
然而她的膝盖刚抬起,就被琴酒压住大腿按了回去。
按住她的手掌覆着薄薄的枪茧,有些粗糙,和她皮肤上的细腻触感截然不同。
朝崎爱丽丝用余光瞥了一眼按在她大腿上的修长手指,想了想,没有继续之前的动作。
她从不会做白费力气的事情。
她沉默地侧过头,看向一旁被强行搁置的吹风机,想着什么时候琴酒能走开,她继续把头发吹干。
然而她越是像现在这样没有反应,琴酒就越想让她有反应。
朝崎爱丽丝不理他,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的目光依旧冷淡,但看吹风机时都比看他认真。
这破机器有什么好看的?
琴酒的眉心紧皱,目光从她的手腕回到她的侧脸。
朝崎爱丽丝刚洗过澡,又习惯性略过了很多步骤,没有把身上完全擦干。
她半干的发丝贴在脖颈的皮肤上,雪白中纵横着肃穆又凌乱的黑色,明明是黑白分明的颜色,却透着一股能把人逼疯的明艳。
毫无警惕性。
难道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吗?
按在她大腿的手指缓缓往下,在摩挲间带起细微的痒意。
琴酒略微倾身,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在她大腿上作乱的手更放肆了。
敏感的内侧逐渐出现红印,朝崎爱丽丝终于因为他的动作回过神。
她的眼睛被浴室的雾气笼罩着,湿润得就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但她终于放弃了那个破机器,瞳孔重新有了焦距,视线却还是有些恍惚。
朝崎爱丽丝不自觉地动了动,小腿不经意蹭到了他,琴酒低沉地喘息了一声。
他喘得很涩情,这绝不是错觉。
下一秒,朝崎爱丽丝感觉到硬物贴到了她的大腿。
“……”
见鬼。
发生了什么?
她不过就发了一会儿呆,这混蛋怎么忽然就……还真是一模一样。
朝崎爱丽丝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想避开他此刻过近的呼吸。
然而琴酒的右手忽然撑到了她身后的镜子上,冰凉的镜面瞬间出现了一个濡湿的手印。
他强行侵入到她腿间,令人窒息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异物感让朝崎爱丽丝很不适应,她被硬物咯到发疼,皮肤也越来越烫——
等等。
不对……怎么有两个?
这不符合人体规律吧。
一个她很熟悉,另一个硬物却很薄,有边有角的。
朝崎爱丽丝顺着触感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
大腿外侧就是浴袍的口袋,琴酒刚刚凑过来的时候,似乎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张黑色的卡片……
朝崎爱丽丝简单辨认了一下,觉得应该是银行卡。
正当她思索时,头顶传来声音。
“密码你知道。”
琴酒说话时面色平静,仿佛刚刚喘得很涩情的那个人不是他。
朝崎爱丽丝回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面前的这个“赠品”。
她的目光动了动,呼出一口气,脚尖从悬空处往下探,碰到地面后,朝崎爱丽丝缓缓从梳妆台上滑下来。
她抵开琴酒的肩膀,冷漠地从他身边错开。
琴酒伸手去拉她,朝崎爱丽丝拍开他的手,浴衣的系带从他指尖划开,琴酒抬到一半的手沉默地收了回去。
她脚步轻缓地走出浴室。
“不和我说句话吗?”
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那是另外的价格。
朝崎爱丽丝没有回头。
她走进酒店的卧室,将室内恒定的温度调高。
在她洗澡的这段时间,她原来的衣服已经躺在垃圾桶里了,床上放置了一条新的裙子。
朝崎爱丽丝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她也不在乎身后有没有人,只拨开后颈的黑发,将这条新的衬衫裙换上。
裙子的腰线处有一条银边,很基础的款式,也是黑色的,是她的尺码。
她换上衣服,身后的拉链还没有拉好,大片光滑又白皙的脊背还暴露在空气中。
朝崎爱丽丝将手弯到后背,手指刚碰到金属拉链,就被另一只手包裹住。
她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沉默地收回。
身后的拉链被缓缓拉上。
朝崎爱丽丝简单顺了一下已经不那么湿的头发,换好鞋子,拿上东西直接走出了酒店的套房。
她来到大街上,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坐进去。
“请开到米花医院。”
声音刚落下,后座另一边的车门就被人打开,琴酒也坐了上来。
司机愣了愣,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见刚上车的两个人都没有出声,他便将心中的那点诧异压了回去,启动车子。
计程车缓缓往前,道路和树木开始快速后退。
阳光穿透清晨的薄雾,落到朝崎爱丽丝的侧脸上。
没过多久,司机就说:“小姐,医院已经到了。”
“谢谢。”
朝崎爱丽丝下车后径直来到松田阵平的病房。
医院里很安静,之前守在门口的年轻警察还是没有回来。
她往病床上望了望。看到病床上的情形,朝崎爱丽丝忽然觉得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不出她所料,琴酒带她走时直接把松田的被子给他全掀了。
中途护士也没有来换过药,松田阵平就这么穿着病号服,光秃秃地在床上躺了一晚上。
朝崎爱丽丝:“……”
真不是人啊这混蛋。
房间里虽然有暖气,但松田还是有可能冻感冒吧?
朝崎爱丽丝走到床边,刚一伸手,还没碰到床上的人,松田阵平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从窒息般的昏迷中惊醒。
松田阵平的眼珠迷茫地颤动了一下,他迟缓地转过头,看到病床边的朝崎爱丽丝时,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她起得这么早,但看见她换了一件衣服,似乎还回去洗了个澡,他便很快理解了一切。
松田阵平正想说话,突然在朝崎爱丽丝身后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的瞳孔瞬间扩大,像是要从病床上弹起来一样,身上的肌肉猛然紧绷。
“嘶……啊。”
松田阵平一动伤口就被牵扯到了,受伤的身体阻止着他过于激烈的反应。
朝崎爱丽丝伸手抵住他的额头说:“你躺好,别乱动。”
手下的温度没有异常。
今天松田阵平看起来状态更好了,就连面色都不再像昨天那样憔悴。
不盖被子睡一晚上完全没影响到他,朝崎爱丽丝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这病床上躺着的又是另一个体质异常的超人。
她简单测量了一下就收回手。
松田阵平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话,然而下颚的伤口又被他自己给扯到了。
他嘴角一抽,立刻龇牙咧嘴地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
朝崎爱丽丝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然而没一会儿,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出现松田阵平刚刚发来的信息——
【松田阵平:他怎么在这??你没出事吧?】
朝崎爱丽丝抬头看了松田阵平一眼,看到他目光急切地落在她脖颈的红印上。
那是琴酒昨天留下来的。
朝崎爱丽丝立刻打字回复道:【没事,不用担心。】
【》》松田阵平:真的?】
【朝崎爱丽丝:假的:)】
【》》松田阵平:……别这样,究竟出什么事了,等等,这个人是琴酒还是你前夫?】
朝崎爱丽丝没直接回复他的问题,只说:【你当他不存在就行。】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怎么可能当他不存在,他从进来后表情就一直……话说他就这样在旁边看我们两个发短信吗?】
【朝崎爱丽丝:当然。不然他要干什么,
你想让他给你换药吗?】
朝崎爱丽丝感觉到床上的松田身体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又发了一条短信给她——
【》》松田阵平:昨天后半夜你不会跟他去……】
朝崎爱丽丝洗过澡,发尾还有点湿,衣服换成了一条看起来就很贵的裙子,脖子上还有化开的红痕,很难不让人多想。
松田阵平心中不断冒着酸水,却看到朝崎爱丽丝发来短信说:【是他强行把我带走的。】
松田阵平一愣:【什么?这个人渣——】他甚至还没按完字就半撑着坐了起来,被朝崎爱丽丝压住肩膀按了回去。
朝崎爱丽丝立刻回复道:【然后我就回来了。】
【》》松田阵平:……啊?】
朝崎爱丽丝无所谓道:【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狂吻,外加一整晚的侵/犯吗?】
【》》松田阵平:朝崎爱丽丝!】
【》》松田阵平:他侵/犯你了??!】
朝崎爱丽丝:“……”
松田这理解能力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朝崎爱丽丝瞪了他一眼:【给我躺好,要真有这些我今天还能来医院看你吗?】
松田阵平看完屏幕上的短信,又抬头看了一眼朝崎爱丽丝有些严肃的表情。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伸手指了指他床边的被子。
松田阵平无言地看了她几秒,委委屈屈地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好,他的喉间很不满地呜咽了一声,接着便乖乖躺了回去。
琴酒站在一旁,看着朝崎爱丽丝对病床上的松田颐指气使。
他原本以为朝崎爱丽丝就是兴致来了,想养条新狗而已,现在看来——
朝崎爱丽丝训他比训狗容易。
这恶心的卷毛长得就一脸呆样,智商不高,脾气看起来也不够温顺。
诸星大也是个废物,这种东西竟然都能允许他进FBI?
明知道朝崎爱丽丝就是喜欢些没脑子的蠢货,他竟然还让这蠢狗成功接近了她。
琴酒的嘴像淬了毒一样,要是朝崎爱丽丝此刻不在,他能再把松田的被子给他掀一次。
朝崎爱丽丝拿着手机站在床边,完全没管身后的琴酒。
她只简单地在网页上浏览了一下今早的新闻,便准备去医生那里问一下情况。
朝崎爱丽丝才不管病房里的这两个男人都有些什么小心思。
松田阵平听话地躺着,琴酒也没有发疯。
很好。
她想了想,去医生那里来回就两分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朝崎爱丽丝转身走出病房,去办公区域找医生。
这次琴酒没有跟着她出去。
她离开后,琴酒的目光从她的背影收回,视线在半空中和松田阵平撞上了。
松田阵平在听到朝崎爱丽丝走出病房的那一刻,就瞬间坐了起来。
他的目光不避不让地撞上琴酒,感觉到面前的人用一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松田阵平眉心微皱,本想说点什么,然而他一直记得朝崎爱丽丝最怕麻烦,她绝不希望他们在她离开后立刻起冲突。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面色冷峻地问琴酒:“坐吗?”
他现在一说话就会扯到伤疤,痛得要死,但他还是保持着平静,甚至还用上了招待客人一样的语气。
琴酒没有理他。
他还是用之前那样看垃圾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沉默了许久,他忽然说:“你跟着她多久了?”
松田阵平:“?”
跟……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怎么听起来是个人就觉得他在当小三?
他难道看起来很适合当第三者吗?
降谷零之前就觉得他是,连和他不熟的这个男人也这么觉得。
松田阵平下意识回答:“嘶,没有……不对,应该挺久了。”
琴酒:“…………”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朝崎爱丽丝会看上这种卷毛狗。
琴酒移开了视线,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松田阵平总觉得他的潜台词是,你配吗?
松田阵平:“……”
当小三还有什么配不配的,大家不都是主动贴上去的吗?
而且朝崎爱丽丝之前还为他哭了!
松田阵平觉得他可比琴酒这种人高贵多了。
他完全没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在牛些什么,然而忽然间,松田阵平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
万一这个人其实是朝崎爱丽丝的那个前夫黑泽阵呢?
她刚刚可没有否认。
松田阵平从来没见过黑泽阵,只知道他和琴酒长得很像,是双胞胎。
但在很久以前他是见过琴酒的,那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男人……是和面前的这个人有些不太一样。
那个人,他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和地和他共处一室。
如果这个男人是“阵酱”的话,那他的确有看不惯他的资格。
松田阵平莫名又点心虚,他的脑子一团乱,总有种不光彩的东西舞到了正室面前的羞耻感。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虚的间隙忽然又想起,朝崎爱丽丝是不是和他说过,她已经和黑泽阵决裂了,几乎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松田阵平:“……”
那他还在这里心虚什么!
松田阵平硬气了起来,他脑子一短路,在恍惚间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句话。
他忍着痛,半撑起身体面对琴酒,目光格外硬气地盯着他,脑海里全是那句“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琴酒:“……?”
这卷毛狗似乎在挑衅他?
琴酒目光一凝,病房的门却在这时被推开。
朝崎爱丽丝问完情况就回来了。
松田阵平一听到开门声,刚硬气起来的腰瞬间一折,又乖乖躺了回去。
他的腰像装了弹簧一样,能屈能伸。
琴酒微不可查地啧了一声,转过头,看到朝崎爱丽丝有些狐疑地问松田:“你这表情……没出什么事吧?”
松田阵平苍白着脸,声音有些虚地说:“没,我们……友好。”
琴酒:“……?”
友好?
谁和他友好?
从门外进来的朝崎爱丽丝却懒得去深究他话里的真实性。
她回想着医生说的位置,往松田阵平的胸口用力一按问:“这里还疼吗?”
松田阵平愣愣地回答:“有点。”
自从他受伤后,朝崎爱丽丝对他的态度简直好得不可思议。
松田阵平有些受宠若惊,他强忍疼痛撑起身来。
朝崎爱丽丝又碰了一下他的胸口说:“不用起来,医生让你好好静养。”
朝崎爱丽丝从小就知道生病是很难受的,病人需要好好照顾。
她虽然不会照顾人,但对待病人的态度一直很端正。
而且松田阵平并不是会借题发挥的混蛋,他都说“疼”,那一定是真的疼。
朝崎爱丽丝顺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想测一下/体温。
一旁观摩的琴酒:“……”
床上的那个卷毛狗乖巧地任由她摸着,甚至还问:“这是要干什么?”
朝崎爱丽丝像用对一个蠢货解释“一加一等于二”那么耐心的口吻说:“怕你伤口内部有炎症,会发热。”
卷毛狗点点头:“哦,我不太懂这些。”
他甚至还很懂事地补充了一句:“你别……忙来忙去,能来看我……就行。”
朝崎爱丽丝倒不觉得很麻烦,她还是用那种能把人逼疯的耐心语气说:“我已经联系了其他人,他们过来之后我就离开。”
卷毛龇牙咧嘴地扯着嘴角,缓慢地说:“我有点担心……你没休息好。”
朝崎爱丽丝很受用地点点头,似乎准备一会儿回去就好好休息。
卷毛还一脸随时会舔上去的表情:“这次没有……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趁着朝崎爱丽丝还对他的身体状况有点同情,他红着耳根,赶紧趁热打铁:“你能……多在这里待一会吗?”
等等——
想到在朝崎爱丽丝回来之前,这条卷毛狗那副恶心的样子。
琴酒:“…………”
虽然这卷毛还是一脸痴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琴酒莫名闻到了一股弥漫开来的茶香。
第79章 GIN:“把我当成工具……
病房里简直茶香四溢。
琴酒觉得卡尔瓦多斯真是个废物,怎么之前没把这条只会装纯的卷毛狗直接炸死?
一旁的朝崎爱丽丝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虽然松田今天话有点多,语气也有些奇怪,但受伤后会对身边的人产生依赖很正常。
她爸都会容忍她生病时的哭哭啼啼,推掉事务留下来陪她。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原本还在测体温的手缓缓往下,拨开松田额前的黑发,免得过长的
碎发掉进他的眼睛里会难受。
她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眼角。
松田阵平强行保持着面部的平静,心里简直要爽飞了。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像条被放上蒸箱的鱼一般,连脑子都被蒸得有点飘飘然。
他原来只觉得当第三者的都是些道德败坏又不要脸的小人,但现在——
感受着额前朝崎爱丽丝并不熟练的动作,松田阵平觉得,如果当第三者就为了现在这一刻的话,那他愿意!
他一定要当,谁都不要和他抢!
就算之后被指责,被说道德败坏、品行不端,那他也愿意遭受这种煎熬!
松田阵平知道他现在有点上头了,脑子一短路竟然能说出那些话。
但察觉到病房里,那位没有表情的前夫哥似乎已经忍不了他了。
那位前夫哥的目光停留在朝崎爱丽丝的手指上,之前那一脸“你也配?”的潜台词,似乎也已经变成了“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简直爽上加爽!
果然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不被爱的老公就是前夫!
让他对朝崎爱丽丝不好!
看!朝崎爱丽丝不要他了吧!
顶着前夫哥浑身散发的冷气,松田阵平放低声音,语调虚弱地对朝崎爱丽丝说:“这次没有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坐一会,别站着了……”
说着说着,松田阵平忽然觉得他自己的声音有点夹。
他心中一惊,感觉自己像被放回水里的鱼一样,忽然就无师自通了这个技能。
……难道他真的很适合当小三?
松田阵平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朝崎爱丽丝就收回了手,缓缓坐到了他病床边上的空余处。
一点桃子味的甜香随着她的动作蔓延到他身边。
松田阵平从思索中回过神,看到朝崎爱丽丝正眉心微皱地望着他脖子上的绑带。
松田阵平:“……!”
平时他不管怎么夹肯定都是没用的,朝崎爱丽丝才不可能管他。
然而今天!他!
只要说话一夹!朝崎爱丽丝好像就真的会心痛他!!
那他要不要再好好地夹一夹?
松田阵平觉得他现在宁愿当个卑鄙的小人,也不愿意将来后悔。
而且语气恶心一点有什么关系?
他说的可全都是真心话!
没有朝崎爱丽丝,那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只能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忍着疼痛,一直数羊数到几万只后强行让自己入睡,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警局的人手一直都很紧缺,而且就算有人在,也不可能像她一样关心他。
朝崎爱丽丝今天甚至都没有做好伪装,发尾还有些湿就来医院看他了。
她本身长得就很漂亮,不打扮也很好看。
但她真的很会打扮自己,松田阵平甚至觉得她此刻把衣袖挽起来的弧度都是完美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朝崎爱丽丝这么完美的人?
松田阵平的脑子已经融成了浆糊,全然忘记自己以前是怎么被她气得两眼发昏的了。
他的心脏“砰砰”乱跳,在安静的病房里声音格外明显。
这是一个病人的心跳声?
琴酒看他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不过就是身上被弹片划了几道而已,就要在医院躺几天?
装纯的废物!
松田阵平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已经从“废物”升级为了“装纯的废物”。
他只知道自己这两天给朝崎爱丽丝添了很多麻烦,她虽然看起来不在意,但是肯定没休息好。
望着她有些困倦的面容,松田阵平的喉结动了动,尝试着想说几句连贯的话,却始终没能再夹出声音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认命地拿起手边的手机,给朝崎爱丽丝打字——
【松田阵平:要不要去沙发上坐?这里坐着不舒服,或者你直接回去休息吧。】
朝崎爱丽丝调整了一下姿势,拿出振动的手机。
她面无表情地回复道:【我如果不堵在这个位置,你可能会死,不对,你肯定会死的。】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害怕了?】
【》》松田阵平:不是……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松田阵平:但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大白天的他敢在医院动手?】
朝崎爱丽丝没直接回复,表情却是肯定的。
有些问题对于琴酒来说,只存在能不能,不存在敢不敢。
他昨天的精神状态可不太稳定,其实琴酒能安静到现在,朝崎爱丽丝已经很意外了。
而且……就连黑泽阵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对待松田。
他会亲自上手去帮她“照顾”这些病人。
朝崎爱丽丝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蓝波来到这个世界时,告诉过她,琴酒和黑泽阵就是一样的,她怎么对付黑泽阵,就可以怎么对付琴酒。
蓝波当初说:“你把大名鼎鼎的琴酒都拐回家当家庭煮夫了,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做?”
但她确实什么都没做。
朝崎爱丽丝转了一圈手机,才打字道:【我也不知道。躺好吧,咽气前不要反抗,这是我唯一的忠告。】
【》》松田阵平:喂!】
松田阵平还想打字说点什么,然而门外忽然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
朝崎爱丽丝直接收回手机,站起身,在门外的人进来前,先打开了病房的门。
朝崎爱丽丝错身从一个年轻警察旁边离开,没有和他寒暄,她还记得自己现在用的不是“云雀阿加莎”的脸。
年轻警察有些狐疑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后,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眼睛一亮,推开病房的门。
走到床边,年轻警察看到松田正醒着,直接问道:“嘿,松田君!好些了吗?”
松田阵平迟缓地点点头。
年轻警察笑道:“那就好,这次意外事件……你‘决斗仙人’的名号可是在上级面前做实了。”
松田阵平:“???”
“这次你掩护了其他
人撤离,上级对你的印象非常深刻。”
年轻警察拿出表彰的文件,“他们对你的专业能力和职业态度大加赞扬,决定给予你表彰和奖励,让我来问问你的想法。”
听到他说的话,松田阵平的目光闪烁,看起来却似乎没有很高兴。
年轻警察有些疑惑:“怎么了?不用担心,那个外号是大家在夸你!”
松田阵平耳根一红:“不,是!”
他的面色忽然又变得凝重,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我……不要奖励。”
年轻警察格外惊讶:“为什么?”
“换一个。”
松田阵平的表情和语调都极为严肃:“我想调任……去搜查科。”
年轻警察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
见他的确是认真的,年轻警察也收敛了之前随意的表情,声音郑重地保证道:“之后我会向上级转达你的需求。”
松田阵平略微点头,表示感谢。
年轻警察无言地站在床边,看着他,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面色一变,语调恢复了之前的跳跃:“话说回来……刚刚从你病房里出去的,就是当初抛弃你的那个女朋友?”
松田阵平:“?”
“你小子!”
年轻警察的手团成拳,猛地往他的床单上捶了一下,差点把松田阵平震得腾空起来。
松田阵平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明白他在激动些什么。
年轻警察的目光却巡视起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该早点告诉我们啊,女朋友这么漂亮,怎么能因为肾……虚,怎么能因为这种理由就分手呢!”
松田阵平:“…………”
“别太拼了,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年轻警察语重心长地劝告道,“你看,人家都到医院来看望你了,你还不赶紧去治一治,体现你重振的决心和——”
不对!
说着说着,年轻警察忽然又想起,松田君的这个女朋友,似乎不仅嫌弃他肾虚,还脚踏两只船。
不然松田阵平之前也不会去和第三者决斗啊!
年轻警察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想到那个陌生女人离开前冷漠的表情,以及她完全不理人的态度。
他缓缓弯下腰,凑到松田的耳边问:“当初她抛弃你的时候,也像刚刚走之前那么绝情吗?”
松田阵平:“……?”
他究竟想说什么?
年轻警察仿佛很懂一般,叹气道:“被扇巴掌的时候,首先飘过来的是香气……那个表情,爽死你小子了吧?”
松田阵平:“滚!”
……
病房外。
朝崎爱丽丝从房间离开后,并没有走太远。
早晨起得太早,她有些低血糖。
其实日本的医院里有护士照顾病人就足够了,但松田情况特殊,朝崎爱丽丝今早醒的时候考虑了一瞬,还是决定先来一趟。
松田阵平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如今警方的人已经到来,朝崎爱丽丝的精神还有点恍惚,思索着是先离开医院,还是休息一会再走。
她想着想着,甚至都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直到被拉住腰后的裙子系带。
清晨的医院走廊里很安静。
远处偶尔会传来护士的脚步声,但很快又会消失。
她身后的人像幽灵般,走路没有声音,连呼吸都几乎察觉不到。
因为身后的力度止步后,恍惚间,朝崎爱丽丝才忽然意识到,从睁眼到现在,她似乎一句话都没和琴酒说过,完全忽略了他。
朝崎爱丽丝的脚步停顿,没有继续往前。
在病房里,她检查松田的情况时,琴酒其实就安静得很诡异。
朝崎爱丽丝自己都不太确定,如果琴酒想要做些什么,她是否能像昨天阻止护工一样及时救下松田。
甚至……她脖颈上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
虽然不疼,但琴酒昨天明显想过要掐死她,难道今天他就不想了吗?
这混蛋。
朝崎爱丽丝停下后就没有再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她没有反抗,但她完全是一副要保持距离的态度。
头顶的白炽灯光倾洒到她身上,让她白皙的皮肤仿佛裹上了一层寒冰,连空气中都传递着她此刻的疏离。
琴酒眉心紧锁,看着掌心中的黑色细带。
柔软的布料此刻锋利得像能将人划伤,他的手指缓缓收紧,喉间紧绷,指节因为用力变得苍白。
朝崎爱丽丝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不对他有所防备,只是心不在焉而已——
如果今天早上他用力一些,她会哭吗?
那样的反应其实很好,朝崎爱丽丝的内心从来都不像她现在的表情那样冷淡。
她经常会在深夜里迷茫,软弱。
对于他的靠近,她会在接触的一瞬间产生压抑,然后压抑感就会消失,变成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敏感。
如果他像以前一样……疼痛会让她很轻易地哭出来。
她微红的眼睛会望着他,那种放弃后的漠然会不自觉地从她的目光中蔓延出来,像藤条一般缠绕住他。
他可以对这样的朝崎爱丽丝做任何事情。
无论他想要干什么,朝崎爱丽丝根本不会有任何抗拒,在把她逼到极限之前,她连反抗的心思都不会有,只会任他摆布。
现在,如果他强行带走她,那她之后连养狗的机会都不会有,那条卷毛狗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
想起那个恶心的卷毛,厌烦感就如同钉子一般,被不断敲进他的脑海。
一般蠢成这样的早就跳楼了,能让他活到现在,果然日本对蠢货还是太宽容。
他那张恶心的脸就像没进化完全一样,琴酒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生物进化果然放弃了一批人。
东京的垃圾分类简直就是个笑话,怎么没直接把他带走烧了?
这种一脸痴呆的玩意竟然还能讨得朝崎爱丽丝的青睐?
琴酒能感觉到,之前在病房,她还有些防备他,然而那条卷毛狗不在他的视线里后……朝崎爱丽丝竟然就真的完全忽略了他。
她就那么喜欢那条卷毛狗,却看见他就烦吗?
“……”
心中的烦躁更盛,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着之前的画面。
朝崎爱丽丝说话时耐心的语气,她轻柔的动作,她注视时的神情……每一次回想都像是攒动的尖刺,在他的脑海中留下新的疤痕。
琴酒厌倦了忍耐。
她厌恶他又能如何?
朝崎爱丽丝根本就不会反抗。
他松开手中的布料,转而拉过她的腰。
动作间,朝崎爱丽丝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抵抗,只是猛然失去了平衡,往后方空荡的地方跌倒。
朝崎爱丽丝感觉到后背悬空,一股失重感席卷了她的身体,而身后的人似乎并没有想要扶住她的意思。
她没有超人的体质,力量也只是平常,甚至平衡感也并不出众。
如果后仰跌倒,她下意识用来支撑身体的小臂会撞在地面上,或许会流血,或许会瞬间变得青紫,会产生钻心的疼痛。
琴酒的一贯作风。
他向来喜欢用疼痛让人加深记忆。
在长久的沉默中,朝崎爱丽丝虽然一直思绪飘忽,却仍然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愈加浓烈的反感,厌恶以及——
下一刻,朝崎爱丽丝猛然跌入了一个带着些微热度的怀抱。
她察觉到琴酒冰凉的视线,仿佛舔舐一般抚触在她的侧脸。
环绕在她腰间的手臂不断收紧,朝崎爱丽丝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想了想,用平常的语气说:“给你钱能放手吗?”
她说的是她口袋里那张黑卡。
“……呵。”
她的确不反抗。
但这就是
朝崎爱丽丝。
琴酒的喉间忽然溢出一声冷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他自己。
他按住她伸向口袋的手,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如他所料那般,有些不正常地发烫,甚至还有变得更烫的趋势。
只不过是发尾半干而已,她还是很容易生病。
朝崎爱丽丝仿佛早就习惯了这一切,甚至不觉得这种程度的发热值得在意。
她完全不会照顾自己。
离开他的这段时间,她瘦了很多。
“你现在不想看到我。”琴酒冷声道。
他将怀抱中的朝崎爱丽丝圈紧,用一种平静,无机质般的声音说:“早就说过,把我当成工具。”
听到他的话,朝崎爱丽丝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些。
她的脖颈下意识后仰,想要恢复平衡,却在这时忽然撞上琴酒垂落的视线。
她看到琴酒的眼睛像是被窗外的朝霞染成了血红色。
心中一跳,朝崎爱丽猛然反应过来,他似乎是在回应。
当初在她情绪不稳,离开之前,她莫名奇妙地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说玫瑰花或者任何东西都没有意义,因为一切都是错误的,他根本不懂得爱是什么。
间隔了如此之久,琴酒的目光就像在回应说,对他有多余的期待完全是自讨苦吃。
很好用。
只要把他当成工具就会很好用。
第80章 波本感觉自己要瞎了。……
……工具啊。
你可拉倒吧。
自从他那张脸的效果消失后,对于他说的话,朝崎爱丽丝就再也没受过任何影响。
就算很好用,她也没有兴趣。
琴酒习惯了当个杀人放火的工具是他的事情,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而且她又不是没有吃过更好的,不说能照顾她方方面面的黑泽阵,就连松田都能比他做得更好。
在离开琴酒,和阿笠博士一起生活了一段后,朝崎爱丽丝觉得自己不仅调整好了心情,甚至还因此胖了一点,不像之前那样,连走路都像在飘了。
朝崎爱丽丝对琴酒此刻的说法不以为然。
她失去琴酒就像鱼失去了自行车。
这混蛋最需要做的是离她的生活越远越好。
不过他现在实在是很奇怪。
感受到禁锢在她腰间的手臂,以及身后他有些僵硬的动作,朝崎爱丽丝莫名觉得,琴酒此刻就像在和他自己搏斗一样。
他刚才明明想做的不是接住她,而是看着她痛苦,但他就是伸手了。
朝崎爱丽丝:“……”
果然这就是脑子有病吧……
每次在她遭遇生命威胁时,她身上携带的戒指就会给予她保护。
朝崎爱丽丝明显能感觉到,琴酒之前很多次都想直接干掉她。
然而除了刚遇见那一天外,他至今都再也没有触发过她戒指上携带的被动技能。
就结果而言,这不就是单纯在吓唬她吗?
吓唬了她之后,他甚至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来示好——姑且认为这就是示好吧。
但朝崎爱丽丝只觉得他可能出生的时候脑子就是坏掉的。
她完全理解不了琴酒的行为逻辑。
或许她也根本不需要去理解,路边的野狗其实也像他这样,时不时就会创你一下,没什么理由,它就是想创你。
朝崎爱丽丝不喜欢思考,但她本能地讨厌狗叫完后还想来舔她的家伙。
说什么直接把他当成工具,不需要有多余的期待……
朝崎爱丽丝倒觉得还可以把问题更简化一点——要么就不要叫,要不然就直接干掉她。
犹犹豫豫从来都不是朝崎爱丽丝的风格。
她连恐怖片都要捂着眼睛看,没理由放任这么一个危险源在她身边,经常突如其来地让她的心脏猛跳一下。
琴酒多次想做掉她的心情不是假的。
但朝崎爱丽丝现在想要弄清楚,他究竟会实质性地做到哪一步。
琴酒不是想让她不要有多余的期待吗?
那他最好也不要对她的反应有任何期待。
朝崎爱丽丝呼出一口热气,迅速从半仰的姿势站稳。
琴酒或许以为她又想一言不发地走掉,还伸手拦了她一下。
朝崎爱丽丝拍开他的手,转身,将口袋里的那张银行卡拿出来,直接朝他的脸上丢过去。
黑色的卡片边缘极为锋利,在空中划过后,尖锐的一端正中他的额角。
咦,她丢得这么准吗?
朝崎爱丽丝看到黑卡滚落到地面上,卡片的尖端还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血迹。
鲜血从琴酒的额角流下,被他狭长而凌厉的眼尾阻拦——他没有去擦那丝血。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停滞在地面的卡片上,眼眸低垂。
楼道里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即便是明亮的白天,那仿佛会令人窒息的气压也死死地压在了这条寂静的长廊里。
过了几秒,朝崎爱丽丝听到身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地上,捻起……他把卡捡起来,顺着她的视线,重新递给她。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从卡片上移开,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抬起头又朝他脸上扔了一次。
“啪。”
清脆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
密闭的空间里,一点微小的声音便足以搅动这本就不稳定的平衡。
空气仿佛在此时凝结。
楼道里没有任何响动,四周的墙壁仿佛连心跳声都吞噬了进去,将医院变得像墓地一样寂静。
朝崎爱丽丝感觉到冰冷的视线重新定格到她的脖颈……他注视着她皮肤上化开的红痕。
琴酒的手指微动。
朝崎爱丽丝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再次将手覆盖到她的脖颈上。
忽然,“啪嗒……”
她听到了血液滴落在他领口的声音。
深红色的液体已经在他的眼尾处蓄满,琴酒略微偏了一下头,眼尾的液体便如同血泪般从他的眼角滚落。
他移开视线,语调平静地说:“不想要就换,换你喜欢的。”
朝崎爱丽丝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换掉你。”
琴酒眉心微皱:“再换一个。”
朝崎爱丽丝立刻放弃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直接说:“有多远滚多远。”
琴酒却当完全没听见这句话,也没管额头上半凝固的鲜血,只用指节敲了一下她发烫的手腕问:“去输液?”
朝崎爱丽丝:“…………”
没必要继续了。
他已经没救了。
朝崎爱丽丝忽然明悟过来,刚刚与其说她丢得准,不如说他接得好。
这个人……现在永远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琴酒之前“摸”她的脖子还真就只是想吓唬她,或者说,是想确认她还会对他的动作有所反应。
只要她有反应,连在他理智上的那根细绳好像就又能够重新接上。
即便她刚刚让他滚,没有任何好脸色,然而就这么一句话,他周身的戾气就在瞬间全部消失,恢复了平静。
……果然好麻烦。
朝崎爱丽丝觉得琴酒还不如直接干掉她。
他现在把那根随时会断掉的细绳塞到她手上,想让她牵一牵,或者碰一下就行。
可他当初不是装得挺好的吗?
他讨厌她,鄙视她的一切,觉得她这么脆弱的生物就没必要活着,就算要活着也该乖巧地依赖他。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以前他从心底里看不起所有弱者。
可她就是如此脆弱,如此没有警惕性,一如既往。
而他就是会被她这样弱小的人轻易影响。
朝崎爱丽丝忽然想起,当初在她走出审讯室的那一刻,她看到琴酒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等她。
她的身上全是伪造的鲜血和伤口。
外面的风很冷,黏在她身上的血液很腥,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手臂裸/露出的皮肤在晚风中不自觉地颤抖。
那时候,他应该直视她的眼睛。
他应该已经习惯了鲜血。
可是他没有。
朝崎爱丽丝对这些偶然闪回的记忆兴致缺缺。
会因为那些突如其来的动作产生的危机感消除,她的精神其实更放松了。
现在没必要继续探究琴酒会做到哪一步……她知道了,然后呢?
琴酒的脑子看似已经坏掉了,但他依旧觉得她弱小,觉得她只要想回去就必须依靠他。
就算他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还是会有一巴掌想要扇过去的冲动啊。
从和她相遇以来,琴酒就突出一个见不得她太好,也见不得她不好。
太好了他觉得刺眼,不好他又忍不下去。
他总是觉得她麻烦,挑剔,那么挣扎地活着不如不活。
但只要她稍微不好一点,他就经常冷着一张脸把她身边该处理的事全都处理了。
就像刚刚在她思考的时候,他竟然顺手就把他之前弄乱的裙子细带系成了蝴蝶结,甚至形状还很标准。
朝崎爱丽丝:“……”
何必呢。
她不需要他。
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琴酒或许觉得只要她还有反应,那她现在对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然而知道他不会拿她怎么样后,朝崎爱丽丝就更没心思搭理他了。
她晕乎乎地准备离开,在迈步时忽然感觉膝盖有点软,往前踉跄了一步。
朝崎爱丽丝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想略微休息一会,却又在下一秒感觉到小腿悬空。
她轻轻晃了一下脑袋,想把有些发热的脑子晃清醒。
刚回神,就听到头顶那个把她抱起来的人冷声道:“不去输液……你就这么想回去看那个卷毛?”
朝崎爱丽丝:“?”
倒也没有很想?
有警局的人在,她也没必要一直待在松田的病房里吧。
然而她一直不说话,琴酒就当她默认了。
他直接说:“别去了。”
朝崎爱丽丝无所谓,她感觉到低血糖的症状因为发热越来越严重了,干脆把眼睛一闭。
“……”
身边再次陷入了沉默。
朝崎爱丽丝闭上眼睛后,感到眼前不那么天旋地转了。
她正想再缓一缓,头顶却在这时传来一声格外嫌弃的声音,紧接着她便察觉到自己正被带着走向松田住院的病房。
朝崎爱丽丝:“…………”
上一秒还在嫌弃,下一秒就带她去了。
果然她就算生病把脑子烧坏掉了,程度也不及琴酒的万分之一。
这种混蛋竟然还说可以把他当成工具……
人怎么可能一直是工具呢?
朝崎爱丽丝无法理解。
他会呼吸,会有心跳,会做一些让人觉得他脑子已经坏掉了的事。
琴酒的自我物化一直很积极,朝崎爱丽丝却只想让他别在这里发癫。
“以后都别当工具了,当个哑巴怎么样?”朝崎爱丽丝已经开始烧得神志不清了。
去往病房的脚步一顿。
“……”
琴酒没说话。
他单手抱起她,来到病房前,推开门走到松田阵平的病床前。
之前警局来探望的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松田阵平独自躺在床上,忽然意识到房间里进来个人,浑身一激灵。
他挣扎着半撑起身,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琴酒已经黑沉着脸站在了他床边。
松田阵平怔了怔,目光刚移向他单手抱着的朝崎爱丽丝,就看到琴酒像拿他自己的东西一样,把他放在床头的手机拿过来,用屏幕对着他——
【下去】
松田阵平:“?”
【你自己下去还是我来?】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看不到他们在搞什么鬼,只觉得身边有点过分安静了,她睁开眼,朝一脸懵的松田阵平问:“来看你的那个人走了?”
松田阵平下意识回答:“他……忙。”
朝崎爱丽丝就直接说:“哦,那我先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
松田阵平看她的瞳孔有些涣散,皱眉问:“不舒服……吗?”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
松田阵平倒是也想让她到床上来躺躺,而且他终于明白刚刚屏幕上那个【下去】是什么意思了。
不管这位是前夫哥还是琴酒,都必不可能让朝崎爱丽丝和他躺一起,就算他已经不能动了都不行。
但他都不能动了还要怎么“下去”,爬下去吗?
松田阵平强行挪了挪,想像昨晚一样让个位置出来,然而他姿势都还没停稳,就感觉到自己差点像个枕头一样被丢到床下去。
朝崎爱丽丝拽了一下垂落到她肩头的银发说:“喂。”
“……”
病床上的动静停了。
朝崎爱丽丝很无所谓地觉得能躺就行,她也就只想休息一小会儿。
然而当她被放到病床上后,平时没什么,生病了她就觉得枕头一会软了一会硬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舒服。
她哼哼唧唧地把自己发烫的手往一旁还凉着的松田皮肤上贴。
琴酒看她这样,直接坐在床沿,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腿上,让她别乱动。
朝崎爱丽丝觉得他烦,但这个姿势竟然意外地舒适度还行,她晕乎乎地又把眼睛闭上了。
背后的松田阵平瞪了琴酒一眼,琴酒理都没理他。
终于找到合适的枕头的朝崎爱丽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侧躺在琴酒膝盖上方。
她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琴酒外套里的手机就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看到屏幕上显示是波本,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波本:?】
【》》没空。】
……
降谷零木然地看着出现在他手机上的冷漠回复,觉得冒牌货果然就是冒牌货。
以前琴酒这种劳模就算觉得他大清早没事找事,至少也会接他电话,不像现在这个——
不过要是琴酒真的没空呢?
降谷零陷入了沉思。
他想着想着,觉得要是琴酒今天很忙,那他干脆就去找朝崎爱丽丝再套套情报吧。
降谷零又给朝崎爱丽丝发了条短信问:【最近在干什么,有空吗?】
结果朝崎爱丽丝理都没理他。
降谷零:“?”
降谷零等了好久都不见对面有回复的迹象。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屏幕,又想了想,觉得要是朝崎爱丽丝也正在忙,那他要不然再去问问松田阵平在干什么算了……听说他最近好像因公受伤了?
躺着的伤员肯定是有空的。
能联系上松田,说不定还能知道朝崎爱丽丝为什么不回复。
降谷零立刻又用当初的隐私号码给松田阵平发了条短信:【伤得怎么样了?】
这次松田阵平倒是回复得很快——
【》》松田阵平:烦着呢,有事说事,没事不要和我闲聊。】
降谷零:“???”
今天他很不受人待见吗?
降谷零检查了一遍自己刚刚发给松田阵平的短信……这是关心的语气啊?
难道松田已经能够透过屏幕,直接看穿他今天确实有点闲的本质?
短短几分钟被“婉拒”三次。
降谷零把手机转了一圈,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这三个人的名字——
“琴酒”,没空。
朝崎爱丽丝,不回复。
松田阵平在医院躺着,能因为什么事情觉得烦?
等等。
降谷零的脑海中劈过一条闪电。
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直接拿起外套出了门。
……
松田阵平在回复完降谷零的短信后,发现他确实就是在没事找事,就把手机扔回到了床边。
他叹了口气,感觉到朝崎爱丽丝正安静地躺在他旁边,呼吸均匀又平缓——姑且认为她就是躺在他旁边吧。
松田阵平的眼神像死掉了一样,呆怔地望着天花板。
他的脑子里此刻没有产生丝毫的粉红多巴胺,反而越来越烦躁。
明明喜欢的女孩子就在他身边,本该是梦幻一般幸福的时光,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背对他的前夫哥直接把他当死人,他倒没什么,毕竟他心里那点小心思确实见不得光。
但朝崎爱丽丝也真是个奇人……
哪有往前夫哥腿上一躺,然后在小三旁边直接就睡着了的!!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
这种事情真就只有她才干得出来!
这位前夫哥也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把他们两个隔开。
难道这就是他决心当小三之后的第一个报应吗?
他又不能动,还不能跑,这奇怪的氛围他逃都逃不掉。
松田阵平觉得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诡异又煎熬的时刻。
然而就在松田阵平烦躁地思考着,朝崎爱丽丝究竟有没有光速和前夫哥和好,还是就只是“天大的事都不如她先睡一觉再说”时。
他旁边的人在躺了一会后,突然坐起身,从前夫哥的肩膀后探出头来,直愣愣地望着他。
松田阵平也愣住了,看
着她问:“你……干嘛?”
朝崎爱丽丝轻轻晃了一下因为低血糖有些晕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像要和他说什么大事一样,伸手指向床头。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望着他,指尖对着床头诸星大带过来那堆礼品说:“剥个橘子吧。”
松田阵平:“……”
让只有手指能动的病人剥橘子,这种事也只有朝崎爱丽丝干得出来……
松田阵平脑子里一团乱,不过经过了这么久的折磨,他几乎就没有犹豫,直接半撑起来,缓缓往床头侧移,伸手去够那篮水果。
忽然,一个橘子被抛到了他的面前。
松田阵平下意识接住,刚想说声谢,看到前夫哥那张冷脸又立刻闭嘴了。
他把圆滚滚的橘子捏在手里,觉得刚刚那样好像很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究竟哪里不对劲呢?
松田阵平一边剥橘子一边思考。
……
降谷零在放下电话后,火速赶到了松田阵平被送去的医院。
他虽然直觉松田阵平现在可能有点问题,但他不可能直接去他所在的病房。
万一碰到来探望的同僚,又正好认识他,那他就有麻烦了。
降谷零先前往医院的监控室,到了门口,正好发现里面没人,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几秒就把锁撬开走了进去。
降谷零来到监控前,很快就找到了松田阵平所在的病房。
屏幕上,松田穿着病号服,似乎正在……剥橘子?
他不是病了吗,还输着液,能咽得下固体吗?
降谷零产生了疑惑,他又往旁边看——等等,松田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了谁?
降谷零看到监控画面里,那个银色头发的人把东西接过来,另一只手迅速把躺他膝盖上,想起身的人按回去,接着又毫不客气地直接把橘子整个往她嘴里塞。
整个过程果决又流畅,嗯……原来要橘子的是朝崎爱丽丝啊,他就说琴酒肯定不——
不对!
由于他的观察速度过快,当降谷零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在干什么。
他感觉自己要瞎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