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爱丽丝:没错,云雀阿加……
虽然琴酒此刻面无表情。
朝崎爱丽丝却明显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一点嫌弃。
她抱着这只小柴犬,好像很喜欢它一样,用手指轻轻地挠了挠它的下巴。
琴酒瞥了一眼柴犬脖子上的狗牌,沉声道:“这狗有主人。”
朝崎爱丽丝用手拂了一下那块牌子说,“我知道啊,这上面写了主人的联系方式。”
在琴酒来之前,她就已经打电话联系过小狗的主人了。
对方在接到电话后立刻对她表示了感谢,并且说马上就会来棒球场附近接它。
朝崎爱丽丝继续摸小狗的头说:“等会就要把它送回去了,趁现在我要好好多摸几下。”
琴酒:“……”
他看着那条狗像是被朝崎爱丽丝摸得很舒服一样,在她的怀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两只肉爪子兴奋得微微张开。
琴酒越看她怀里这只狗东西,就越觉得很碍眼。
他出声嘲讽:“我看它可能不想回去。”
朝崎爱丽丝笑了笑:“他还小嘛,刚出来的时候有人对他好,他肯定还觉得高兴,但是离家久了之后就会害怕了。”
琴酒不置可否:“所以你忙半天就去救了只狗?”
朝崎爱丽丝反驳:“当然是先去确认了客户的安全,之后才意外救下了这只小狗的啊。”
琴酒:“……两者有区别?”
朝崎爱丽丝理所当然:“有啊,说明客户还是比狗狗重要一些的。”
琴酒:“。”
如果要和狗的地位做对比,那这重要性大概不要也罢。
琴酒眉心紧皱着移开视线。
朝崎爱丽丝撇了撇嘴:“有这么讨厌他吗?这种小小的毛茸茸多可爱啊。”
听到她的话,琴酒想起之前从她手里拿走的那枚白色毛团状发卡。
朝崎爱丽丝好像一直都很喜欢这些看起来就很弱的东西。
他余光瞥了一眼朝崎爱丽丝额前毛茸茸的碎发,又看到她怀里那只狗东西正在舔她的指尖。
琴酒嫌弃地说:“只是讨厌狗而已。”
朝崎爱丽丝无语道:“……狗怎么你了?”
人家阿柴又可爱又听话,比琴酒这种又不可爱又不听话的不知道好多少。
朝崎爱丽丝继续摸柴犬的下巴:“我就喜欢狗,本来还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养一只呢。”
琴酒本想讽刺她已经在原世界养了条任劳任怨的“狗”,但刚要出声,他余光瞥见了朝崎爱丽丝身后匆匆赶来的人。
琴酒目光一凛,忽然伸手把朝崎爱丽丝怀里那只狗东西强行接了过来。
朝崎爱丽丝:“?”
她低头望了一眼怀里落空的地方。
琴酒没看她,只望向她身后的人。
看到那个满脸焦急的人由远及近,琴酒直接把手里的狗往那个人身前一抛。
柴犬:“汪?”
狗狗都没反应过来,就四脚腾空,在空气中划过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接着稳稳地落在了刚来的狗主人怀里。
被丢的狗:“??”
下意识接狗的主人:“???”
朝崎爱丽丝:“……”
琴酒往外丢狗的动作过于熟练,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朝崎爱丽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是在公报私仇。
这是练过多少次才能扔得这么准啊?
大概纯坏蛋都不会好好给人递东西吧……
来接走狗的主人本来还想和他们说句感谢的话。
但看一旁的琴酒面色冷峻。
他连气都不敢多出,只语速飞快地对朝崎爱丽丝说了句谢谢,就赶紧脚底抹油般跑走了。
朝崎爱丽丝看着狗主人逃跑般离开的背影,又回过头望向琴酒。
她无语道:“就一只狗而已,怎么又惹到你啦?”
琴酒没理她的话,只说:“手。”
朝崎爱丽丝一愣:“什么……手?”
琴酒拽过她的手腕,看到朝崎爱丽丝白皙又脆弱的皮肤上零散分布着被小狗爪子剐蹭的红痕。大概都是之前抱着狗的时候,意外被它乱动的爪子蹭到的。
朝崎爱丽丝看到伤口还有些惊讶:“咦,都是什么时候弄上的?”
琴酒面无表情地拉下她的衣袖。
朝崎爱丽丝
下意识也看了一眼他的手腕,“话说回来,亲爱的,你的手还在渗血吗?”
琴酒现在的伤口都是没办法自然恢复的。
之前去救人前被她狠狠咬了一口,朝崎爱丽丝不用猜都知道他手上的伤肯定没好。
虽然现在她不能用戒指帮他治疗,但简单包扎一下还是可以的。
朝崎爱丽丝补充道:“伤口疼的话就早说嘛,不然感染了还是很麻烦的。”
琴酒冷笑一声,嘲讽道:“早说有用?”
朝崎爱丽丝眼神迷茫:“有用啊,你早说的话,我其实可以先把狗拜托给救援队,先陪你回去包扎,毕竟你也比狗狗要重要嘛。”
琴酒一点也不想和那条愚蠢的狗比地位。
然而如今听见朝崎爱丽丝的说法,琴酒却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过了几秒,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他沉声道,“那就走。”
朝崎爱丽丝没反应过来:“哎?”
琴酒移开视线,仿佛很不适应地说:“伤口疼,是要回去包扎。”
这点小伤,琴酒平时看都不看一眼。
但如果他自己都当伤口不存在,朝崎爱丽丝听到当然也不会当一回事。
不在意的结果就是她又会像之前一样直接跑掉,说不定还会再去抱两只猫回来。
琴酒想到她会到处乱跑就觉得烦。
干脆绝了她这个心思。
他原本只想随便找个理由,让朝崎爱丽丝直接跟他回去。
然而听到他的话,爱丽丝的表情却忽然一愣。
她的神情莫名变得恍惚,低头沉默地看向琴酒微微渗血的手腕。
琴酒冷声道:“怎么,不想走?”
朝崎爱丽丝没说话,只眼神游移了一瞬,又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纸巾。
她将取出的纸巾按上他的手腕,声音放轻道:“要是觉得疼,就先拿纸巾按一按,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话音刚落。
朝崎爱丽丝甚至还哄小孩般往他的伤口处吹了吹。
他不过就随便说了一句“伤口疼”。
朝崎爱丽丝却像是很熟练一样,开始习惯性安慰起他了。
琴酒眉心紧蹙:“你在干什么。”
朝崎爱丽丝又吹吹他的伤口,仿佛还有点怀念地说:“不是说疼吗?帮你按伤口啊,以前不也都这样吗?”
虽然以前大多数时候都是阵酱陪她看病。
但偶尔他也会受点伤,琴酒大概也是一样。
伤口不论大小,都是会疼的。
朝崎爱丽丝并不会觉得小伤就不需要注意了。
她的动作格外自然。
琴酒的语调却瞬间一沉:“以前?”
他知道朝崎爱丽丝在说平行世界那个废物。
但要是那个人各方面都和他相似,却一点破皮的小伤都要立刻喊痛——
朝崎爱丽丝真的会信?
见她用纸巾轻柔地擦干净他手上的血迹,又拍拍他的小臂,抬起头,目光担忧地催促道:
“我们快回去吧,上完药就不会再疼了!”
琴酒:“…………”
陌生。
这种态度,哪怕她“认错”之后,琴酒都从来没看到过。
朝崎爱丽丝大多数时候,都只会撒娇要别人照顾她。
但看她现在的表情。
朝崎爱丽丝似乎不仅相信他的话,还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琴酒好像忽然意识到了关键,却被她伸手牵他的动作打断。
朝崎爱丽丝一边拉着琴酒往回走,脑海中一边回想着家里的创口贴放在哪。
她当然不觉得琴酒说“伤口痛”有任何问题。
甚至她都没有多去思考为什么琴酒会一改往日的作风,变得和阵酱态度一样。
她已经好久没回原世界了。
以至于朝崎爱丽丝觉得,她现在安慰琴酒,就像在安慰她自己。
越把他当成阵酱,朝崎爱丽丝就越容易在他身上得到一点自已已经回家了的错觉。
这种吃代餐的行为让她自己有点生气。
但一时间,她又没办法把这种不健康的饮食断掉。
朝崎爱丽丝:“……”
她可能有点太想家了……
特别是今天山本武到来之后,这样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甚至占据了她的所有心神。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依旧回不去。
牵着琴酒回到住所之后。
朝崎爱丽丝便顺手“包扎”了他的伤口。
虽然只是简单贴了一个创口贴,但看他那不太自然的表情,朝崎爱丽丝莫名就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朝崎爱丽丝亲完就望着他问:“伤口还痛吗?”
琴酒:“……”
他不痛,但似乎也可以再痛一会。
朝崎爱丽丝今天难得主动。
想起在爆炸前,她还说过要来救他。
难道……她就会一直像今天一样?
琴酒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真的,那的确很方便。
他不说话,朝崎爱丽丝就当他还在痛。
朝崎爱丽丝故意凑上去贴贴琴酒,想把脑子里那点空虚寂寞冷都用代餐压下去。
她现在除了回家,唯一的期待,就只有等一会儿山本武办完事后再联系她。
虽然不知道他一个人,究竟要在这个世界去做些什么。
但既然山本舅舅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只需要先等待就好。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平行世界。
朝崎爱丽丝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于等待。
她不是会去主动解决问题的性格,但有些时候,长久且毫无意义的等待依旧会让她感到一丝烦躁。
本来今天就是休息日。
朝崎爱丽丝之前总往外跑,也只是不想和琴酒长时间待在一个空间里。
如今她心里有些难受,想偷偷吃点代餐找安慰。
琴酒不也说过他要在家“做家务”,结果最后竟然去棒球场搞事了吗?
朝崎爱丽丝现在也想做点坏事。
那琴酒之前究竟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朝崎爱丽丝眼神恍惚,伸手摸了摸琴酒的侧脸。
她故意问:“怎么不说话了,手上还痛吗?”
琴酒:“……”
琴酒:“痛。”
说完这句话,他很不适应地移开视线。
朝崎爱丽丝却仿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满意地靠过去:“那我来安慰你吧,有什么想要的吗?”
琴酒低垂下眼眸,看到朝崎爱丽丝下一秒就将膝盖压到了他的大腿上。
她看起来真的是想安慰他,温热的呼吸也近在咫尺。
琴酒心中一动,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上。
朝崎爱丽丝竟然没拒绝,只下意识躲了躲说:“有点痒。”
这就有些反常了。
琴酒的手停在半途。
朝崎爱丽丝没管他,只自顾自贴过去亲亲他的嘴角。
她像是在亲吻,实际却更像是要咬他。
明明嘴上说是安慰,朝崎爱丽丝却莫名看起来有些难过。
她眼角红红的,有点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琴酒抬起她的下颚,眉心紧皱起:“哭什么,是我在痛。”
他一说自己“痛”。
朝崎爱丽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又上头了。
她低头轻咬住他的喉结。
琴酒的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又立刻止住。
朝崎爱丽丝顺势舔了一下被她咬过的地方,一点带着湿润气息的酥麻感从脊柱攀升。
朝崎爱丽丝现在的状态明显很不对劲。
琴酒却不在乎,只问:“确定要继续?”
他贴在她腰间的掌心滚烫。
只要她说“确定”,朝崎爱丽丝敢肯定自己下一秒就真的能把他变成“泄欲的工具”。
这不就是她现在想要的吗?
然而就在这最后关头。
朝崎爱丽丝忽然……被他看向她的目光惊醒了。
琴酒此刻的表情似乎很冷淡,甚至像是能做到一半停下来的人。
朝崎爱丽丝望着他,却隐约觉得,他似乎和当初不太一样了。
被她故意挑动,后面的剧情不该是他高高兴兴地扑倒她,然后强迫她和他乱搞吗?
为什么这混蛋偏偏要停下来,问她
是否确定呢?
她现在不开心,想要做点坏事。
但只要她是“被强迫”,作为“受害者”,朝崎爱丽丝之后还可以装傻说不是自己的错。
朝崎爱丽丝:“……”
靠,琴酒有意识到他自己刚说了些什么吗?
如果他现在还清醒着,大概是绝不会问她是否“确定”的。
这混蛋平时不直接动手就不错了,竟然也会来事前询问这一套?
朝崎爱丽丝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睛。
忽然感到周围嘈杂又锐利的世界平静下来。
她懒散,喜欢逃避。最擅长的事就是随波逐流和装作自己对什么都不在意。
但的确也会有人爱这样的她。
朝崎爱丽丝体会过,所以一直记得。
之前她知道自己又回不去原世界,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但后来故意想让琴酒强迫她,的确是她在迁怒了。
就算真的成功,能暂时获得点安慰,她就能变得开心了?
朝崎爱丽丝垂下头,格外委屈道:“我现在好像变成了一个会乱发脾气的笨蛋。”
琴酒瞥了她一眼,直说道:“你以前也是。”
朝崎爱丽丝:“……?”
好过分!
她明明在没穿越之前脾气可好了!
朝崎爱丽丝立刻从他身上起来,“好烦,我不要安慰了。”
果然还是一样。
她想要的时候就任性地必须要,不要马上就要走。
怎么可能轻易放走她?
琴酒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刚刚鬼迷心窍,回过神直接错过了几个亿。
他拽住她纤细的脚踝。
“唔。”
朝崎爱丽丝立刻跌坐回他的身上,手不自觉掐进他的肩膀。
琴酒按住她的后颈,低头去亲吻她。
果然!
这混蛋回过神来就开始想用强了!
朝崎爱丽丝现在已经清醒了,不想因为自己情绪不佳就和他乱搞。
她伸手去推他,却推不动。
这情况……变得好怪。
朝崎爱丽丝往后躲了一下,小声喘气道:“你要是敢说‘是你自己送上门,女人你在玩火’,我会讨厌你一辈子的!”
“少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
琴酒搭在她腰间的手逐渐往上,在皮肤上带起一阵电流般的触感。
朝崎爱丽丝半睁着眼睛,感觉他的温度都要烫到她的骨头了。
而就在她的思绪逐渐混沌之际。
“叮咚!叮咚,叮——”
门铃忽然被人连续按响。
朝崎爱丽丝像被惊到,立刻往后瑟缩了一下:“……有人来了。”
琴酒拉回她,冷声道:“不用管。”
他似乎是想继续。
然而大门外的人也很是着急。
见门铃按响后没反应。
伏特加便在外面哐哐敲起门,“大哥,出大事了,真的是要紧的事!”
之前再怎么暧昧的氛围,现在也完全没有了。
朝崎爱丽丝却乐得如此。
她半直起身,格外期待地看向琴酒道:“不去给他开门吗?”
琴酒:“…………”
他之后必要干掉伏特加。
**
等一切结束,伏特加被放进门里后。
朝崎爱丽丝便自顾自离开,说是要去便利店买点冰淇淋和草莓牛奶回来。
她离开前。
伏特加余光瞥见朝崎爱丽丝的衣领还有些褶皱。
他瞳孔地震地望向琴酒,目光在他和爱丽丝的背影间游移。
伏特加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到来好像打断了点不太能放到台面上说的事情。
他立刻结结巴巴道:“大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有急事。”
琴酒没说话,只点燃了一只烟,随手放在一边。
伏特加看他心情不佳,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把这烟烫到他的脑门上。
他赶紧说道:“是BOSS让我来的。他让我告诉您,请您尽快去追查一个人……”
追查,多数时候都是直接干掉那个人的意思。
琴酒接过伏特加递来的资料。
他望着纸面上那个黑发男性的资料,逐渐陷入思考。
……
朝崎爱丽丝在出门后,就接到了某个“黑发男性”给她打来的电话。
她强打起精神,直接路过便利店,先去了自己租的工作室。
其实就算山本武今天不联络她,朝崎爱丽丝说不定也会去那里呆一会儿。
自从意识到自己情绪不稳定后。
她常常会把自己一个人关进工作室里,但其实她什么事情也不想做。
朝崎爱丽丝偶尔会觉得,她现在没有必要努力工作。
毕竟她怎么做也是回不去的。
以前在原世界。
她努力工作还可以用为了家族,为了好好养阵酱来解释。
然而现在,朝崎爱丽丝有时候都分不清,她工作究竟是为了回去之后在做准备,还只是单纯想用这件事来麻痹自己。
她经常会回忆着以前的事情,一个人坐在工作室里发呆。
这种空耗时间的活动,过去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但现在,朝崎爱丽丝甚至会觉得睡觉都没什么意思了。
幸好今天还多了一项有意义的任务,那就是等待山本武来找她。
朝崎爱丽丝到达工作室没多久,就看到山本武缓步走进了她所在的房间里。
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工作室里除了她以外就没有其他人。
在看到山本武走进来后。
朝崎爱丽丝忽然发现,他的眼角下方似乎有轻微的擦伤。
朝崎爱丽丝猛然一怔,却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型医药箱。
山本武笑着问她:“爱丽丝就不好奇我去做了些什么吗?”
朝崎爱丽丝一边把酒精棉片递给他,一边说,“好奇啊,但是看起来好像很危险,应该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
山本武笑了笑,接过酒精棉片后摸摸她的脑袋。
“在闹别扭。”他确定道。
朝崎爱丽丝只垂下头说,“我没有闹别扭,你们以前就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朝崎爱丽丝大多数时候都很乖,也看似什么都不在乎。
然而今天……山本武却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情绪不佳。
他侧过头,沉默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间和朝崎爱丽丝原世界相似的工作室内,各种各样的彩色布料整齐又杂乱地铺陈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明明也应该是一副色彩交叉跳跃的景象。
然而不知为何,整体的色调却丝毫不见活力,只有无尽的沉闷。
看到眼前的一幕幕,山本武的笑容在瞬间收敛。
他半蹲下身,望向面前的人,声音放轻问,“爱丽丝,你不高兴吗?”
朝崎爱丽丝眼角泛红,语调却坚决道:“我没有不高兴。”
听到她的回答,山本武陷入了沉默。
过了几秒,他忽然问:“是因为那个同位体吗?如果你不高兴,我或许可以直接带你去把他解决掉。”
朝崎爱丽丝瞳孔放大:“等等,您知道同位体的事情?”
上次狱寺舅舅来的时候就说过,蓝波回原世界之后,莫名其妙就把“同位体”的事情忘记了。
这次过来的山本舅舅怎么提前知道这件事的?
山本武解释道:“狱寺在回去之前,觉得同位体或许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关键,他有意识地用物品留下了一些信息,在检查的时候被破译出来了。”
朝崎爱丽丝:“……竟然这么麻烦吗?”
山本武:“涉及到平行空间的事情都是最麻烦的。 ”
朝崎爱丽丝:“所以同位体真的是连接平行世界的关键吗?”
山本武点头:“目前看来,是的。”
朝崎爱丽丝有些疑惑地问:“那为什么您之前还说‘可以去解决掉他’?”
“因为你不快乐啊。”
山本武摸摸她的头说,“爱丽丝,你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朝崎爱丽丝微微一愣,接着莫名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猛然抬起头,想让眼泪不要轻易掉出来。
山本武用衣袖去擦她的眼角:“可以在我面前哭,没关系。”
“可是我明明不想哭的。”
朝崎爱丽丝还是有些忍不住,“我穿越这件事不是你们的错,本来就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山本武温和道:“这算什么麻烦呢,你不高兴才是最麻烦的事。”
朝崎爱丽丝垂下头:“其实我到这个世界后,做的事情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越来越不开心。”
山本武:“不开心就什么都不用做。”
朝崎爱丽丝:“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开心起来,我好像被这个平行世界框住了……”
听到她的话,山本武陷入了思索。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爱丽丝,我有告诉过你一件事吗?”
朝崎爱丽丝:“什么事?”
山本武温和地说:“当初你和黑泽阵结婚的时候,虽然大家都很意外,但其实大部分人很快就接受了。”
朝崎爱丽丝微微一愣:“我以为你们都不喜欢阵酱。”
山本武笑道:“哈哈,是不喜欢。”
朝崎爱丽丝:“……”
山本武温柔地按了一下她的头,“但那是你长大之后,第一次只为了自己做的决定。”
“没有瞻前顾后地考虑,就那么一瞬间,你义无反顾地就和他结婚了。”
朝崎爱丽丝小声道:“其实这应该是不好的吧……”
她也觉得自己当初有点头脑发热。
山本武却只是说:“可什么又是‘好’的呢?爱丽丝,你只是在选择你认为对的事情。”
朝崎爱丽丝:“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我不可能一直不犯错,有时候我会非常害怕失败,干脆就直接不去做了。”
朝崎爱丽丝深谙自己躺平的本性。
然而听到她的话。
山本武却只无奈地笑了笑,“那如果什么事一眼就能望到结果,是不是也太无趣了?放轻松,只要这个选择让你觉得快乐,那就是‘对’的。”
朝崎爱丽丝有些疑惑:“可如果我只想着自己快乐,那样不是很自私吗?”
“爱丽丝。”
山本武忽然叫她的名字,“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因为‘自私’而感到痛苦。”
山本武的笑容收敛:“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有时候如果你感觉到被框住,我甚至会希望你更自私一点。”
朝崎爱丽丝皱眉:“但解决掉同位体我也并不会高兴。”
山本武又笑了起来:“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放心,我不可能在你面前杀人的。”
朝崎爱丽丝:“……”
山本舅舅果然还是这样,有时候会用普通的表情说出很可怕的话。
山本武拍她的脑袋,“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而已。”
“你小时候还会为了玩故意逃学呢,怎么长大后,反而不敢为了自己开心去做坏事了?”
朝崎爱丽丝:“……做坏事的代价就是我爸会站在校门口堵我。”
“哈哈云雀前辈啊,那的确很可怕。”
山本武说着可怕,表情却没变,“可是他现在又不在,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好好玩一玩呢?”
朝崎爱丽丝心中一动:“真的可以吗?”
山本武点头:“你之前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如果再不发泄一下,你就要哭给我看了。”
朝崎爱丽丝捂住自己的脸:“……我最近的情绪太差劲了。”
山本武笑着把她的头发揉乱:“所以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孩,都几岁了还这么喜欢哭?”
朝崎爱丽丝的脸颊微红,“蓝波比我还大,他更喜欢哭!”
她辩解道,“而且我是因为想家,只要一天回不去,我就不可能开心起来。”
“那要不要做点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
山本武问她,“比如大逃杀游戏之类的。”
朝崎爱丽丝:“?”
等等。
刚刚山本舅舅是不是又一脸平静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朝崎爱丽丝一愣:“大逃杀?”
山本武确认道:“嗯,虽然他大概率找不到你,但是提前做点心理准备也好。”
朝崎爱丽丝:“总觉得……这本来应该是离我很远的事情吧?”
“现在不是了。”
山本武收敛了笑容:“话说回来,现在应该只有那个‘同位体’知道你是异世界来的人吧?”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
“嗯,那就没关系了。”山本武继续道,
“只要保持这个状态,他找不到你的,等四年后,一个叫江户川柯南的人出现,你就可以回家了。”
朝崎爱丽丝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任何话。
过了好几秒,她才缓声道:“您没开玩笑吧……四年?”
山本武:“家族里的研究员是这么说的,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朝崎爱丽丝语调艰涩道:“您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之前才劝我要多做点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吧?”
山本武回答:“不算是,保持心情愉快一直很重要。”
朝崎爱丽丝:“……”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四年……那可是整整一千多天!
难道她真的还要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呆四年?
朝崎爱丽丝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家。
然而现在,从原世界带来的消息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如果还要在这里呆四年,她真的能保证自己——
想到这里,朝崎爱丽丝陷入了迷茫中。
过了许久。
朝崎爱丽丝忽然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秒钟内就接通。
在山本武的注视下,朝崎爱丽丝蓦然将手机握紧,“喂,您好。请问是工藤有希子小姐吗?”
“没错,我是朝崎爱丽丝。冒昧打扰您了……”
……
自从朝崎爱丽丝心血来潮,拨通了工藤有希子的号码。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又似乎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这次山本武到异世界来停留了两天,但实际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他说是会多收集一些资料回去,或许能缩短她回去的时间。
然而每次看到山本武身上添有新伤,朝崎爱丽丝就知道他肯定不只是去搜集资料了。
朝崎爱丽丝甚至隐隐觉得,现在她的穿越可能牵扯了更多的事情。
山本舅舅很大概率是带着家族的重要任务来的。
而且……所谓能穿越回去的‘节点’难道真的就只有四年之后吗?
会不会有更提前一些的节点?
朝崎爱丽丝不知道。
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让他在回去之前担心。
山本武说她可以更随心所欲一点,但是朝崎爱丽丝总觉得他之前玩笑般说出的“大逃杀”游戏,或许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在离开前,山本武还对她说,“如果之后遇到问题,也可以去找警察。”
朝崎爱丽丝无语道:“……您认真的?”
山本武笑着说:“当然,小时候你不是很喜欢警察吗?”
朝崎爱丽丝:“我只是喜欢他们的制服,而且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是吗……”
山本武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叉子状的物品。
他将那枚叉子递给朝崎爱丽丝,又摸了摸她的头说,“拿着吧,这个东西肯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朝崎爱丽丝才不关心安不安全,她现在只想好好和他说一句“再见”。
然而这一次,她道别的话都还没说出口。
山本武的身体就又消失在了空气里。
他并不像蓝波和狱寺那样来去匆匆。
但这样平静的到来和离别,反而让朝崎爱丽丝的心头莫名酸涩。
山本武离开后,她在平行世界的生活依旧要继续。
朝崎爱丽丝依旧像之前一样,用所谓的工作填满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根本无暇去难过所谓的“四年”。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然而
如潮水般的思念依旧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全然占据她的心神。
朝崎爱丽丝偶尔会想,她或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每次一出现这个想法,她就会用语音信箱记录下给黑泽阵的一两句话。
说是留给另一个世界的安慰。
朝崎爱丽丝却总觉得自己像是在留遗言。
她总是会劝自己,不去想就好,不去想就不会再难过。
然而就算朝崎爱丽丝表现得再镇定,她的情绪依旧会被周围的人感知到一些。
在山本武离开的一星期后。
伏特加又一次到私宅去给琴酒送资料。
等待琴酒处理事务的过程中。
伏特加环视了一圈周围,看到房间里空荡荡的,有些疑惑地问,“大哥,爱丽丝她又去工作室了吗?”
琴酒没回答,算是默认。
伏特加却皱起眉说:“大哥……您没觉得爱丽丝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吗?”
琴酒依旧沉默地看手中的文件。
伏特加想了想,还是继续道:“您说,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清醒了?”
吐真剂的药效当然不会维持太久。
然而琴酒只随手翻过一页文件,表情冷淡道:“没有。”
伏特加:“可是她——”
琴酒冷声打断,“我说了,没有。”
伏特加猛然一愣,接着瞬间闭上了自己的嘴。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
过了许久,伏特加才又试探道:“我觉得,要不然大哥您过段时间带她回一趟意大利吧,爱丽丝她……是不是有点想家了?”
连伏特加都能看出来。
朝崎爱丽丝最近的情绪的确很不对劲。
琴酒却只将视线又聚焦在文件的内容上,没有管他说的话。
等琴酒看完文件。
伏特加也不便多留,脚步匆匆地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一走,房间就又安静了下来。
琴酒侧过身,沉默地看向窗外已变得昏暗的天空。
他也只是看着,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瞬。
琴酒略微垂眸,看到留言信箱里又多出了一条新的语音记录。
【爱丽丝;[语音]】
他点开留言。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便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响起——
【阵酱,最近我好像很不开心。】
她似乎是不知道给某人的语音,也会被同步到他的手机上。
朝崎爱丽丝从来不会在他面前直说自己不开心。
她只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或者故意吃冰淇淋吃到胃疼,搞一些奇怪又很幼稚的“自残行为”。
琴酒眸色一暗,只沉默地听起接下来的内容。
【我大概是太焦虑了,每天都会担心自己之后再也见不到你。】
【院子里的花似乎开了,好想能再亲眼看一看。】
【回家看到了花以后心情会变好吗?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好想你。】
朝崎爱丽丝经常会想要什么就必须要,拿不到就要哭。
她哭起来总是让人心烦。
琴酒却将那条语音又听了一遍。
在无言的沉默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忽然披上外套。
外面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琴酒却没在意,只在逐渐变得湿润的天气中,走到了一家店铺附近。
他刚到门口,店员就热情地围了上来。
“先生,买花吗?”
店员问道,“今天刚到了一批新货,品质都非常好。”
琴酒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在这家花店内,大片大片铺陈开来的花朵像是吵闹般撞进他的视野。
朝崎爱丽丝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琴酒眉心紧皱。
他避开了店员大力推荐的,所谓“代表着爱情”的红玫瑰,只随手拿了旁边一捧粉色的花。
买花这种事,琴酒的确是第一次做。
他手上这捧粉色的月季,似乎还犹带着露珠。
那种偏亮的粉色,就像她的发色一样……
好蠢。
琴酒被自己心血来潮的行为蠢到了。
他刚买完这捧花就想丢掉。
然而就在这时,朝崎爱丽丝忽然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我今天会早点回去,你在家吗?”
她询问的语调听起来比之前放松一些,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琴酒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但他最终也没有扔掉那捧花,莫名其妙又把它带了回去。
朝崎爱丽丝从外面回来后,刚走进屋内,看到桌子上放的花还有些惊讶。
“给我的?”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在下一秒又笑了起来。
琴酒没回答。
朝崎爱丽丝便自顾自从那一捧花中随手抽出了一朵。
她一边向他走来,一边将花朵根茎处多余的叶片撕下。
朝崎爱丽丝像是在修剪着这朵花,又像只是在撕着玩。
她靠近他的身边,似乎很喜欢这朵花一样问道:“怎么会想起买这种东西?”
琴酒移开视线:“路过而已。”
朝崎爱丽丝拿到花之后,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这几天那股“想家”的阴郁似乎也已经一扫而空。
朝崎爱丽丝坐在他旁边,玩起那朵粉色的花。
她甚至还小声抱怨起来:“这花的茎秆怎么硬硬的,掰都掰不动。”
琴酒余光瞥她一眼,“你想掰断?”
朝崎爱丽丝摇头:“没,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
话音刚落。
她就改变了一下姿势,面对面坐到他的大腿上,伸手玩闹般摸摸他的腹肌。
朝崎爱丽丝像是很高兴一样问他:“这花算是送给我的礼物吧,我需要回礼吗?”
琴酒对回礼没兴趣,只要朝崎爱丽丝不再每天都挂着一副要死的表情就行。
然而他还没出声,下一秒。
琴酒就感觉到腹部有粘稠的红色液体涌出。
朝崎爱丽丝紧贴在他的身前,将一个尖锐的东西捅进他的身体里。
“唔,果然足够了。”她将用道具改变了材质的花茎往里送。
“其实今天本来是打算用刀的。”
朝崎爱丽丝语调平静道,“但是这样似乎也好,懒得再去拿了。”
明明是她又在用锐器捅他。
琴酒却看见朝崎爱丽丝一边动手,眼眶却又一次变红。
他没管腹部的血,只闷哼了一声道:“哭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朝崎爱丽丝的眼泪却啪嗒啪嗒掉得更厉害了。
琴酒立刻嘲讽:“在给另一个世界的蠢货哭丧吗?”
朝崎爱丽丝:“……闭嘴。”
琴酒握着她的手,将那朵染血的月季从身前取出。
根茎的尖端都还坠着几滴他的血。
琴酒却只说:“拿好,给你的。”
朝崎爱丽丝小声道:“我不要了,我现在……不想要。”
琴酒皱眉:“不是说喜欢花吗?”
朝崎爱丽丝:“花已经被弄脏了。”
琴酒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带回来的时候没脏。”
明明是她自己弄成这样的,朝崎爱丽丝竟然还嫌弃上了。
琴酒看了一眼被他的血液染成暗红色的月季花。
这个颜色……
倒的确有些像之前被他嫌弃过的红玫瑰了。
朝崎爱丽丝这段时间总是嘴上说自己很忙,却只是在用所谓的“忙”来麻痹自己。
她每天都因为回不去失魂落魄,还要分出点心神来敷衍他。
不过现在,她好像连敷衍他都不愿意了。
看着她的表情。
琴酒眉心紧蹙:
“笑一下,没人在欺负你。”
朝崎爱丽丝擦掉眼泪:“你明明早就知道我想走的,对吧?”
琴酒看她一眼:“猜到了。”
朝崎爱丽丝:“不反抗吗?”
琴酒移开视线:“没有必要。”
朝崎爱丽丝:“为什么会没有必要?”
琴酒:“既然你已经想动手了,那就没有必要。”
“……”
朝崎爱丽丝低下头,“有人告诉我说,我可以为了让自己高兴,变得坏一点。”
朝崎爱丽丝按住琴酒腹腔的伤口,像是想看看他究竟伤得重不重。
“但是他不知道,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这么做过了。”
琴酒嗤笑一声:“你觉得捅我就已经很坏了?”
朝崎爱丽丝仔细确认道:“啊,我这次还故意挑了肾呢!”
琴酒:“……”
他不是这个意思。
朝崎爱丽丝还坐在他的大腿上:“好像你很早就知道我在骗你了?”
琴酒移开视线:“你没有很专心地在骗我。”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没有吗?”
琴酒无语,“哪个骗子会每天都只想着睡觉?”
朝崎爱丽丝:“……不睡觉,那我该做什么?”
琴酒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
朝崎爱丽丝却莫名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自从她从审讯室出来后。
琴酒好像经常会回来,一言不发地坐她旁边陪床。
她平时总是转个身就继续睡。
但是——难不成他是一直在暗示些什么?
朝崎爱丽丝:“……!”
她就说这混蛋为什么会那么闲!
原来每天都是带着目的故意回来的。
但琴酒平时也就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谁知道他那是想让她去睡他的意思啊?
朝崎爱丽丝戳他的伤口,“为什么这么执着想让我去睡你啊?”
琴酒沉默了两秒,忽然说:“我想过直接动手。”
朝崎爱丽丝:“??”
琴酒皱眉:“但你每天都睡得太死,像尸体。”
朝崎爱丽丝:“……”
她就说肯定不是道德感阻碍了他。
朝崎爱丽丝:“……看来该早点把你的肾给捅了。”
琴酒嘲讽:“呵,果然结婚会让人失去兴致。”
朝崎爱丽丝无语了,“这和阵酱有什么关系?我没结婚前也是这样。”
“谈恋爱当然还会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你难道觉得结婚就为了干那点事吗?”
琴酒:“。”
看他那表情,朝崎爱丽丝就知道他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朝崎爱丽丝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喂,你这混蛋完全不懂爱是什么吧?”
琴酒瞥了她一眼。
朝崎爱丽丝果然是被保护着长大的,竟然还有心思去想“爱”是什么。
朝崎爱丽丝却只自顾自继续道:“话说回来,这段时间我从来不和你上床,但是你不也还是很配合我吗,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很奇怪?”
“你想说什么?”
琴酒的语调像在嘲讽,声音却很不适应,连眉心都紧皱起。
朝崎爱丽丝移开视线:“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想说,你大概和阵酱一样,只是看到我出现就会觉得很高兴。”
对人有常理无法解释的好感并不羞耻。
然而听到她的话。
琴酒却面色一沉,“听起来像条狗一样。”
朝崎爱丽丝早八百年就让他改过称呼,他却好像变本加厉了。
她干脆破罐破摔:“给我当狗有什么不好,我又漂亮又能干,别人想当还没机会呢!”
琴酒:“……”
见他沉默,朝崎爱丽丝忽然一愣:“等等,我刚胡说的,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琴酒移开视线。
朝崎爱丽丝的眼角在瞬间变红:“好烦,为什么每天和你待在一起我都不开心,你这混蛋怎么做到的?明明脸都和阵酱一样……”
琴酒:“别哭了。”
朝崎爱丽丝按了一下他的伤口:“呜……我想回家。”
她按得稍有些用力。
琴酒闷哼了一声道:“我不会安慰你。”
朝崎爱丽丝最好到死都给他留在这个世界。
朝崎爱丽丝骂他:“我才不需要你安慰,现在我要学会变得自私一点!”
琴酒:“。”
他劝她最好早点认清自己。
只不过是捅个人而已,朝崎爱丽丝甚至都还不准备把他捅死。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捅完,她现在不像马上就要抑郁了。
琴酒的确早就已经习惯受伤。
受伤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甚至他觉得自己也早就习惯了濒临死亡的感觉。
死亡也就那么一回事。
这点伤还不如——
面前的朝崎爱丽丝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泪眼朦胧地小声骂他:“讨厌你!”
琴酒移开视线:“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还在看他腹腔的伤口,又认真地点头。
朝崎爱丽丝:“这次捅完,我不会再治好你了。”
她连救只狗不送回去都会不安心,这次却好像真的要故意搞他。
琴酒差点笑出声:“你这样,晚上睡得着?”
朝崎爱丽丝很认真地点头:“我觉得你身体好像很好的样子,而且肾有两个,不治疗应该也不会死。”
她还确认般按了按他的腹肌。
琴酒:“……”
有点过于搞笑了。
朝崎爱丽丝大概是计划着捅完他后直接走,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和他闲聊。
琴酒越看她这样,就越不想让她走。
他故意咳了一声:“没有那么好。”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啊,这样吗……那不然给你治一半?”
琴酒:“…………”
果然。
再蠢的谎言,只要牵扯到这具身体,朝崎爱丽丝都会相信。
琴酒总算知道自己之前自欺欺人的时候,是副什么蠢样子了。
难怪伏特加会是那样的表情。
以前他总觉得,怎么都好,朝崎爱丽丝讨厌他也无所谓,他甚至可以看着她被绑住后慢慢腐烂掉。
但是现在……
琴酒忽然发现,好像有更方便的方式。
他身上有血和伤口。
她的目光似乎就只会落在他的身上。
仿佛为了确认,琴酒忽然捂住伤口,手却在暗地里故意往里一按:
伤口瞬间涌出鲜红又粘稠的血液。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颤抖:“确实好多血……”
琴酒苍白着面色,往旁一倒。
身旁的朝崎爱丽丝竟然真的伸手去扶了他一下。
琴酒:懂了。
朝崎爱丽丝下意识伸手去扶他。
然而扶到一半,她忽然又猛地想起一件事——
等等,她不是该再坏一点吗?
“咣当!”
朝崎爱丽丝强行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琴酒状似昏迷的样子。
琴酒:“……”
啧,差点忘了。
现在她好像要更自私一点,去当坏孩子了。
让朝崎爱丽丝出去散散心也好。
琴酒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
他状似昏迷般闭着眼睛。
朝崎爱丽丝似乎在他旁边观察了一会,便直接转身走了。
过了几秒。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朝崎爱丽丝忽然又折返回来。
琴酒:“?”
她又回来干什么?
本来想睁开眼。
然而朝崎爱丽丝只悄悄走回到他旁边,把之前那朵用来捅他的花,又给他从腹腔的伤口处插了回去。
感觉到肾脏处诡异的触感。
琴酒:“…………”
朝崎爱丽丝真的不要再让他笑了。
**
几天后,工藤宅。
“爱丽丝,新造型看起来不错嘛!”
工藤有希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将镜子搬到朝崎爱丽丝面前。
“嗯,谢谢您。”
朝崎爱丽丝拽了一下自己被染成黑色的头发,戴上变声器和眼镜道,“真的……非常感谢。”
“客气什么。”
工藤有希子说:“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她看了一眼自己易容后的成果,诚心建议道,“既然都已经跑出来,准备要用新身份开始新生活了,那要不然直接换个名字?”
朝崎爱丽丝张了张嘴,本想说话。
从大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
工藤新一拿着书包走进屋里,“老妈我回来——这是谁啊?”
工藤有希子大声道:“没礼貌,这是妈妈的朋友!”
“朋友……”
工藤新一看着朝崎爱丽丝的新面貌,不禁觉得很是古怪。
他故意走过去,面上格外礼貌,却仿佛探究般问道:“我是工藤新一,请问您?”
朝崎爱丽丝看着他靠近,脑子里却飞速搜着。
“朝崎爱丽丝”其实是遗弃她的父母给她取的名字。
当初她的养父云雀恭弥将她捡回去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也没有给她改过。
不过现在嘛……
我亲爱的老爸!
在异世界,你的女儿可以有新名字了!!
朝崎爱丽丝余光瞥了一眼背后的书架,随口说道:
“我叫云,云雀阿加莎吧?”
工藤新一:“……?”
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她自己都不太确定?
而且云雀……阿加莎?
他望了一眼她身后那套格外明显的《阿加莎克里斯丁推理全集》。
工藤新一:“???”
这名字是认真的吗?
第52章 爱丽丝:“他等不到她回……
云雀……阿加莎?
工藤新一:“???”
这个奇怪的女人身后那排书架上,典藏版书封反射出的银光几乎要闪瞎他的眼睛。
工藤新一都不用刻意去看,都能清晰地望见她旁边那套《阿加莎克里斯汀全集》。
这名字的敷衍气息几乎能凝成实质。
云雀阿加莎……亏她能编得出来!
工藤新一觉得这世界上大概不会有比这更敷衍的假名了。
取这名的朝崎爱丽丝却觉得自己取名还挺厉害的。
这名字既寄托了她对父亲大人的一片孝心,又不失阿加莎克里斯汀女士的睿智和机敏。
和不懂拼接艺术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朝崎爱丽丝完全没在意工藤新一微妙的表情,只板着脸,装模作样地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用作伪装的平光眼镜。
她回想着有希子之前给她的指示,眯起眼睛,让自己浅紫色的瞳孔安全地藏在黑色的隐形镜片之下。
虽说在外人看来,戴两副眼镜的行为有点像是吃咸鱼还要蘸酱油,完全没这个必要。
但既然她都又从琴酒身边跑出来了,朝崎爱丽丝就觉得做戏还是做全套最好。
以往几次,她跑路就只是简单地打开门,走出去,再关上门。
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行为,让琴酒不出三天,就能让伏特加把她住的地方隔壁小孩每天冒几个鼻涕泡都数清楚。
朝崎爱丽丝这次跑出来,既不准备主动回去,也不想被抓回去,那自然还是需要好好伪装的。
她面前的工藤新一都还没消化完“云雀阿加莎”这个令人无语的假名,一旁的有希子就把他连推带赶地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在朝崎爱丽丝这次可以称得上是“心血来潮”的跑路行动中,给她最大帮助的就是工藤有希子。
明明和她并不算熟悉。
但听闻她的难言之隐后,这位美丽善良的大明星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除了帮忙易容外,工藤有希子还很贴心地帮她找到了之后临时落脚的住所——
“你就暂时住在隔壁阿笠博士家吧。他家的防护设施比东京安全局的还周密,如果那个坏蛋敢来,肯定让他灰溜溜地滚回去!”
有希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眼睛却亮得不可思议。
朝崎爱丽丝不知为何,莫名从她的语气中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兴奋。
朝崎爱丽丝:“……”
兴奋就兴奋吧。
能吃到“风流俏人/妻”被“冷血黑老大”追着搞强制爱这种瓜,要不是因为她现在是当事人,她也会很兴奋。
虽然真实情况是这人/妻一点也不风流,这强制爱也不怎么强制。
但这故事被包装简化一下后,听起来的确够劲爆,能上小报的头条。
朝崎爱丽丝对此早就已经麻木了。
她并没有和有希子直说自己穿越和阵酱同位体的事。
这些故事里的留白部分,有希子大概自动脑补了一下。
就算不知道她究竟脑出了些什么东西,朝崎爱丽丝也能猜测到大概率是和事实毫不相干的。
她再次郑重地和工藤有希子道谢后,便按照原定计划,到隔壁的阿笠博士家去报道。
据有希子所说,这位阿笠博士最近在帮警视厅爆炸/物处理中心的人研究新装备。
工作即将到达收尾阶段,因为人手不够,在招科研助理。朝崎爱丽丝就正好能帮忙顶一段时间的空缺。
在她去之前,有希子和阿笠博士“简单”讲过一些她目前的情况。
朝崎爱丽丝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阿笠博士接待她时,那熟悉中又带点同情的眼神。
这个“简单讲讲”里,大概率是杂糅了不止一季《浴血黑/帮》的内容。或许还添油加醋了不少老套的“大哥的女人”或者“落跑甜心”的情节。
阿笠博士将她带进屋内后,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几秒。
最终,这位善良的老人在为她递上了一杯热茶后才语气幽幽地说道,
“我都听有希子说过了,枪林弹雨都算不了什么,忘掉那些被囚禁的经历吧,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能在好几十个人的追杀中跑出来,你也很不容易啊。”
朝崎被追杀爱丽丝:“……”
心理准备完全没有用呢。
在枪林弹雨中杀个七进七出这种事,确定说的是她而不是她亲爱的父亲大人?
这瓜传得就离谱!
朝崎爱丽丝已经不想去管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形象了。
长时间地跑路和思考让她的身体格外疲惫。在喝完热茶后,她几乎是飘着进的客房,然后立刻沾床就倒。
都说人越累,晚上就越不容易做梦。
但自从来到平行世界后,她好像已经习惯在晚上要做梦了。
她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中,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去去。
除了阵酱以外,朝崎爱丽丝最开始总是分不清那些梦里的人都是谁。
直到某一天,一个模糊的影子忽然在她梦里说话。
朝崎爱丽丝垫起脚尖凑近他,却只能听到那个影子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根本没有用心在骗我”。
朝崎爱丽丝:“……”
怎么梦里都有王八在叫啊!
她猛然从梦中惊醒。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她从琴酒身边离开的第三天。
朝崎爱丽丝躺在晨曦的微光里,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再次入睡。
经过漫长地修整,她的思绪其实已经逐渐清晰,只不过身体还是有些许疲惫。
这平静的72小时里,朝崎爱丽丝也终于切身体会到,没有某个王八的默许,她的确无法像现在这样,逃跑得如此顺利。
她拥有了充足的睡眠和修整,甚至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她。
一些忽然冒出来的想法,便在这安静又影影绰绰的晨曦中,像野草一样疯狂蔓延,让朝崎爱丽丝越想越觉得……恐怖。
并不是指自己的行为被人提前猜到进而掌控。
这些事她早就知道。
而是朝崎爱丽丝忽然意识到,之前她动手时口口声声地控诉琴酒什么都不懂。琴酒却在她逃跑时,态度格外诡异。
他不想让她走,也没让她留下。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突发善心,而是他自己大概想到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朝崎爱丽丝不懂。
她只觉得,琴酒或许的确很不喜欢她,但他似乎有点爱她。
就像面前出现
了一个他完全不能理解的弱小生物,而他竟然还拿她没有办法。
莫名地。在这诡异又狗血的关系里,朝崎爱丽丝竟察觉到了一丝很纯粹的情感。
她之前的情绪很不好,无论是想家还是想阵酱,都让她有时候连笑都装不出来。
而如果是琴酒这混蛋,他看到她不高兴,以前最多只会觉得她缺钱,绝对不会觉得她缺爱。
缺钱就给钱,而缺爱呢?那大概就需要自由。
朝崎爱丽丝在逃走后的72小时里,竟然察觉到琴酒或许能理解爱这件事情。
这个事实让她觉得恐怖,但他顶着阵酱那张脸,又好像很理所当然。
朝崎爱丽丝:“…………”
好丢人啊,琴酒!
之前那个既要又要还要,什么都要的人哪里去了!
这个混蛋其实对很多东西都没太大的兴趣,所以才经常冷着一张脸。
就算一个被剜得血淋淋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也从来不会像电影里的量产变态一样来一句“呵,有趣”。
可事实是,和电影里的人/妻相比。她也是真的领了证的。
虽然在琴酒的世界里,这东西就和废纸差不多,一切都只有他想不想,没有他敢不敢这种事。
但都怪他那副臭脸,让朝崎爱丽丝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最丢人的不是她自己。
朝崎爱丽丝不想对自己那愚蠢的“落跑甜心”行为发表任何评价。
不过现在很明显了。
这件事里,被她捅了两次的琴酒明显也没比她出息到哪里去。
喜欢的反义词从来都不是讨厌,而是冷漠。
琴酒这混蛋都出现在她梦里了,她说不想那也是想了。
意识到这点,朝崎爱丽丝在并不寒冷的被窝里,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阿欠——”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雨。
朝崎爱丽丝躺着躺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如果这个喷嚏是因为琴酒在背后嘲笑她才打的,那她只能祝他以后吃臭袜子噎死。
或许都不用吃臭袜子。
她捅了他一刀,而且正正好是阵酱教她的肾的地方。
人的确是有两个肾的……她还好心给他留了一个……
所以人只有一个健全的肾能活吗?
朝崎爱丽丝:“……”
她猛然一翻身,又将被子罩住了头顶。
有空想一个讨厌她的人这么久,她绝对是吃太饱了。
既然跑路前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戒指治好他才走,那现在想这么多完全就没有任何意义。
更何况琴酒现在肾都不太好了,他就算没死,哪有那闲工夫去嘲笑她呢?
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朝崎爱丽丝回忆起自己跑路前,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一些事情。
似乎……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朝崎爱丽丝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已经清醒的大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件事是什么了。
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啊?-
朝崎爱丽丝逃走后的第三天,天空又开始下起蒙蒙的细雨。
“砰——”
琴酒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后,审讯室的墙壁逐渐侵染上浓稠的鲜血。
血液蔓延开来,就如同铺展开一张血腥的壁画,而壁画的内容就是他刚才的暴行。
被审讯者的反抗或者求饶都很无趣。
不像某个人一样,你永远猜不透她下一秒究竟是会躺下来说“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还是会一边假惺惺地哭,一边把手里那把枪的保险栓拉紧。
朝崎爱丽丝的反应取决于她那忽上忽下的精力。
以及她想不想搭理你。
她有力气的时候,除了在到处找麻烦就是哭得像个笨蛋。
琴酒随手将掌心那把枪收起,也没让其他人现在就进来处理尸体。
他缓步走到窗边,看到天空中飘落下细密的雨丝。
朝崎爱丽丝走之前的那天晚上,似乎也在下雨。她还装得像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一边看电影,一边抱着被子抽抽搭搭地哭。
琴酒当时瞟了一眼,屏幕上有片名——《忠犬八公》。
他对她这种泪腺旺盛的人为什么哭毫无兴趣。
朝崎爱丽丝却只是擦眼泪,然后小声道,“它在站台等他的主人等到都要死了,它还要一直等在那里,呜……”
她把眼睛都揉肿了,明明不丑,哭得却一点也不好看。
朝崎爱丽丝说话总像是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在看那部电影,“他是不是永远都等不到她回去找他了?”
“……”
琴酒不看电影,更何况这电影还讲的是条狗。
不过如果朝崎爱丽丝真的在说她平行世界的那条“狗”——那他最好就这样等到死。
琴酒以前从没想过要把精力放到其他人身上。
但朝崎爱丽丝的确在某些方面很有天赋,哪怕她是无意识的,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他也想了几秒狗的事情。
这种共感的天赋让她平时装着装着,或许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情情爱爱的东西在她嘴里说得够多了,但是归根结底,朝崎爱丽丝大概也只是想念那个会一直附和她的保姆。
人和人之间的事都很简单,总而言之,没什么意思。
琴酒忽然又想起朝崎爱丽丝之前骗他的时候,借口和演技都很拙劣,那副笃定他会信的表情却仿佛浑然天成。
是一个不高明但很傲慢的骗子。
他斜倚在窗边,抬起头,望向窗外漫天的大雨。
身后鲜血凝固成的壁画逐渐化为暗色。
他闭上眼,感受持久不散的血腥味缭绕在他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嗓音轻声道:“又下雨了。”
第53章 松田:没了,什么都没了……
自从朝崎爱丽丝离开后,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
地面湿漉漉地一片,天空也一直阴沉沉的。
她之前经工藤有希子的推荐,暂住在了阿笠博士的家中。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生活平静得似乎完全没有受之前任何事物的影响。
在如此平静的日子里,虽然朝崎爱丽丝还是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会被琴酒发现自己的新住所。
但她天性不爱担忧未来,也不怎么喜欢回忆过去。
不在危险的环境里,偶尔有这样令人烦恼的想法冒出来,转过身,也就被她有意或无意地忘掉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醒了之后和阵酱再睡一觉。
这大概就叫做粗神经?
明明不久前还在要死要活的,朝崎爱丽丝对自己此刻过分放松的精神感到有些无语。
以前在原世界遇到困难,她好像就从来不会担心。
除了在她还不记得任何事的时候,被亲生父母遗弃,朝崎爱丽丝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冰美式。
她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
虽说她总在做错事后,怕被养父抓回去捶捶,但实际云雀恭弥一次都没有真地打过她。
朝崎爱丽丝怕他,单纯就是因为他站在那里就会让她害怕罢了。
况且就算是怕,这样的害怕也不是那么长久。
难过的事情总会被时间解决。
大不了就是多等一会儿,反正又不会死,放出去了又是一条好爱丽丝。
她刚到这个平行世界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呢?
但
这里的黑手/党怎么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论是那个叫波本的人,还是后来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诸星大。每一个都是表面笑嘻嘻,背地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朝崎爱丽丝倒是愿意继续相信友谊是魔法。
但这些人表面对她友好,实际连琴酒都不一定比得过。
至少琴酒这混蛋,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时间还是愿意去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的。
朝崎爱丽丝:“……”
一放松下来就开始比烂了是吧?底线就是被这种人一步步降低的!
这可不行。
也就是平行世界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让波本他们一时间没往玄学的方向考虑罢了。
要是能把她的来历搞清楚,这些人不把她的生活搞得乱糟糟一团,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种随时要注意身边安全的情况让朝崎爱丽丝很烦。
像只猛然被丢进水里的猫一样,她害怕了,她不够勇敢。
跑路是她唯一的选择。
拜拜了各位,你们留下自己玩去吧。
既然你们每个人都壮得一手能提起八个她。
父母把你们生得这么好,就是为了方便你们和其它猴子比赛摘桃。
朝崎爱丽丝在冲动的情绪过去后,单纯觉得自己跑路的方式有点丢脸,却一点没为打不过就跑有任何心理负担。
养了个没什么斗志的女儿还真是对不起啊……爹地。
但一家之主可不能在外面这么没志气,幸好阵酱还不知道她跑路这件事情。
朝崎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让自己振作起来。
丢脸的事就要瞒好。
以前就有人教过她,解决不了问题,最好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她只是不喜欢想太多,又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也就只有琴酒觉得谁都是笨蛋。
但他这种大概记事起就开始混黑,胎教毕业,驾校学历的人怎么说都是没资格鄙视她的智商的。
想到这里,朝崎爱丽丝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不对啊……琴酒这混蛋上过驾校吗?
正当朝崎爱丽丝思考起琴酒究竟有没有上过驾校这回事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呼唤声。
“爱丽丝——不对,阿加莎啊……”
朝崎爱丽丝循声往阿笠博士的方向望去。
她刚开始暂住在博士家的时候,两人之间还没那么熟,博士更多的是对她的同情。
但经过了这么多天后,两个人都并不难相处,自然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这才是正常地相处模式嘛!
朝崎爱丽丝发现阿笠博士是个很爱讲冷笑话,也很喜欢听笑话的老人。
巧了,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朝崎爱丽丝微微侧头问道:“博士,怎么了?”
阿笠博士本想问她发呆是不是又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思索了一瞬,只反问道:“这几天你休息得怎么样?”
朝崎爱丽丝礼貌地向他道谢:“嗯,我休息得很好,非常感谢您的关照。”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额。”阿笠博士本想说,担心她因为还没走出来而失眠。
但一想到爱丽丝这几天睡得比他还香,博士顿了顿,就接着说道:“逃出来之后,应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了吧?”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
虽然脑子里好像一直存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解决,但她现在的确还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她摇摇头,表示不必担忧。
阿笠博士呼出一口气,状似无意地拿起手边的水杯,像是闲聊一样继续问道:“那个,就是之前关着你的那个人,他这几天有没有在找你?”
朝崎爱丽丝:“我不知道。”
按理说琴酒应该会找她,但现在没动静,大概率就是不想找。
朝崎爱丽丝继续道:“如果他在找我,我希望他不要找我。如果他没找我,我希望他在找我。
阿笠博士被绕晕了,问:“为什么?”
朝崎爱丽丝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分钟,接着一脸严肃地答道:“他有病。”
“咳——咳咳咳。”阿笠博士被刚喝下去的水呛到了。
阿笠博士:“咳……”
现在的孩子啊,说话还真是一点不留情。
朝崎爱丽丝贴心地为他递上一张纸巾,说:“其实也没必要想太多,本来这件事就很奇怪。我觉得莫名其妙,他大概也觉得莫名其妙。”
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多思考没有意义。
阿笠博士叹气道:“这就是爱情啊……”
朝崎爱丽丝:“?”
怎么忽然扯到这上面了?
满足了探究欲,阿笠博士像是过来人一样拍了拍她:“我懂,我年轻的时候也冲动过。”
朝崎爱丽丝:“…………”
您是真的饿了,什么瓜都吃得下。
被爱情吓晕。
朝崎爱丽丝有些无语道:“这件事没您想得那么复杂。”
阿笠博士笑了笑:“谁知道呢?”
“你出现在他身边大概也是天意。他不是有病吗,古老的东方智慧早就告诉过我们,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朝崎爱丽丝:“……”
阿笠博士:“这是在夸你。”
朝崎爱丽丝:听起来不太像是夸奖的意思。
阿笠博士乐呵呵地转移话题道:“有希子最开始来找我的时候,说是要给我介绍一个科研助理,本来我没想麻烦你。”
“但既然这几天你休息好了,要不要无聊的时候来给我打打下手?”
朝崎爱丽丝点头:“当然,我很高兴能帮得上忙。”
阿笠博士:“那就太好了,警视厅那边催得紧,我得尽快把这批东西交到爆炸/物处理科去。”
朝崎爱丽丝正想问问自己能做些什么,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模糊的一团瞬间清晰。
**处理……爆炸……拆炸/弹……
等等!
她的确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啊!
在她逃离工作之前,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之前和她有过契约的人?
朝崎爱丽丝:“!!!”
是松田阵平!
……
就在朝崎爱丽丝捅完琴酒,离职跑路后的那个周末。
平时因为工作繁忙,无法经常去找她“兼职”的松田阵平又一次来到了她的工作室。
松田阵平像往常一样,往那栋建筑的二楼走去。
不同于往常的熙熙攘攘。
今天他到达的时候,朝崎爱丽丝工作室的大门紧闭着,门外没有一个人,看起来竟隐隐有些冷清。
松田阵平:“……?”
他伸手推开门,有些疑惑地往里看去。
明明他上周末来的时候,门口需要等位进去面试的人还都排队到了几百号之后。为什么今天这里……好像没有人在?
松田阵平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太妙的气息。
他心中一跳,走进了工作室的内部。
与往日热闹的景象不同,越往里走,松田阵平的面色就越凝重。
以前被各种妖魔鬼怪堆满了的工作室里,如今像是被土匪抢劫了一样,一张纸片都没有留下。
萧瑟的秋风吹过他的后背。
眼前空荡荡的房间让松田阵平不禁愣在了原地。
“吱,吱——”
道路的尽头似乎传来了摩擦地面的声音。
松田阵平回过神,快步向里走去,在里间发现了一个正在擦地的清洁人员在走廊里来回收拾。
松田阵平保持住面色的冷静,向工作人员问道:“您好,请问在这里工作的人呢?”
清洁人员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打量了他一眼。
他有些疑惑道:“你之前也在这里工作?”
松田阵平声音一顿:“……勉强算是。”
他虽然没和朝崎爱丽丝签工作合同,但也勉强算是在用“劳动换取报酬”。
这个劳动不仅消费了他的肉/体,还极大地锻炼了他的精神。
松田阵平现在都能像诸星大一样,面无表情地在朝崎爱丽丝面前说脱就脱了。
清洁人员也没多想,只点头道:“那可能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你还不知道吧,这里原来的老板不做了,工作室已经被人转租出去了。”
松田阵平:“?”
什么叫老板不做了,房子被转租了?
这个人说的话他怎么不太懂?
朝崎爱丽丝手下的业务不是挺赚钱的吗?经常看到她周
末还要去见VIP客户。
松田阵平还没把脑海中产生的疑惑问出口。
清洁人员就自顾自地补充道:“说来也奇怪,这里前几天都还很热闹,好像那些人一夜之间忽然就消失了。”
“不过我隐隐约约有听说啊……”
清洁人员有些神神秘秘地小声道,“似乎是这里的老板出了点问题,她手下的那些员工就带着剩下的东西先离开了。”
松田阵平听到瞬间皱眉。
他下意识问道:“人有没有事?”
清洁人员:“你说老板?人应该没遇到什么危险,我看她那些员工走之前,表情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听到清洁人员的回答。
松田阵平都来不及多想,脑仁就不禁又突突地疼了起来。
这个工作室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早就知道。
朝崎爱丽丝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只要没血溅当场就是件好事。
她看着像游离在所有事之外,虽然不怎么管其他人的事情,但只要没死,她背后那个人应该能保住她。
不过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就说明……
松田阵平侧过头,环视着周围人去楼空的一幕幕。
冷风卷起地上的树叶,“啪”地一下将它贴上了玻璃。
没了,什么都没了。
一个人都没有,全都不见了。
松田阵平:“…………”
他之前没要一分钱,白白在某人面前脱了那么多次。
比在他亲妈面前脱得都多。
松田阵平敢发誓,这辈子除了朝崎爱丽丝以外,没有任何人看过这么多次他的肉/体。
结果这家伙竟然——
冷风吹过松田阵平的脸庞,幽白的灯光衬得他的面色像刚从冻土层中挖出来一样苍白。
松田阵平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隐……忍!
隐、忍……
隐忍个鬼啊!
朝崎爱丽丝跑了!!!
第54章 同事:“经典,太经典了……
松田阵平怀着侥幸的心理拿出手机,拨通了朝崎爱丽丝的号码。
电话在“滴——”了一声后,不出所料地响起了“这是空号”的机械音。
他用力将电话挂断,又在凝视了黑下去的屏幕几秒后,再次按下了重拨的按钮——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或已关机暂时无法接通。”
松田阵平:“……”
冰冷的机械音又一次在他耳畔响起,似乎在重复着他就是个冤种的事实。
松田阵平这才勉强接受,他貌似,好像,大概——
的确被人给耍了。
他之前没要一分钱,白白在某人那里出卖了好多次自己的肉/体。
结果朝崎爱丽丝提起他的裤子就不认人了?
现在的世道这么艰险吗……骗人都能骗到警察头上来了?!
朝崎爱丽丝还没教会他拆弹就跑了,松田阵平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立刻去找劳动仲裁帮他讨薪。
但鉴于他和某人一直只有口头约定,没有金钱往来,这事大概只能被归类到民事案件中的“情感纠纷”里。
松田阵平:“…………”
太懂法果然会吃亏。
世道险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到哪里去了?
好烦。
越想越烦。
松田阵平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先说服自己至少没被人骗钱。
继续在原地多想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最要紧的是确定朝崎爱丽丝究竟去了哪里。
松田阵平和清洁人员道谢后,便一步一步,像往常一样面色平静地走出了这空荡荡的工作室。
然而他刚一出门,今早好不容易停下的雨又像约定好了般朝他倾泻而下。
松田阵平:“?”
竟然连老天都在和他作对吗?
他用手遮挡了一下头顶,结果雨非但没有变小反而越下越大,转瞬间就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
松田阵平:“……”
见鬼,不要下这么会看气氛的雨啊。
好不容易压下的那点火气又冒了出来。
在冰凉的大雨中,松田阵平越发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没被骗钱,但他被朝崎爱丽丝骗身骗心了啊!
精神损失就不是损失了?
明明没谈恋爱,他却有种被人渣了,渣他的人还提裤子跑路,从此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错觉。
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在朝崎爱丽丝面前丢掉的那些羞耻心。
松田阵平莫名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重要的东西,似乎也随着她一起离去了。
虽说朝崎爱丽丝工作时看他和看一块纯肉没什么区别。
但说走就走,你外国人就可以不讲日本劳动法了吗?
朝崎爱丽丝混血儿的长相,让人很难去具体定义她的国籍,她在人群中是比较显眼,但一时要只靠外表去找到她,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冷冷的雨水拍打在松田阵平的皮肤上。
他的思绪不得不随着体温的降低越来越清醒。
他还是不要再继续回忆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收集线索,确认朝崎爱丽丝究竟出了什么事?
清洁人员的话不一定可信。
朝崎爱丽丝现在的生死也没有得到保证。
而且为什么一个运营得好好的工作室,会在一夜之间就仿佛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丝毫痕迹就搬走了?
联想到他之前的“同事”诸星大给他的警告。
松田阵平面色铁青,也不管日本计程车的价格,伸出手在雨幕中拦截了一辆车让它开往警视厅。
……
东京,警视厅内部。
难得的周末,各个办公室内却是依旧忙碌。
好在今天没有要紧的大案,很多人在处理完该处理的文件后便聚集在一起,喝口咖啡歇一歇气。
一个年轻的警员拿起手中的咖啡杯,随口向周围的同事问道:“喂,刚刚进来的那个人是松田君吗?”
同事有些疑惑:“松田……他应该不会来吧,我记得他今天不是照常休假吗,怎么还像我们一样来加班?”
警员回忆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刚刚没有认错。
他猜测道:“是不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警部要把他召回来处理啊?”
另一个同事插话:“他好像不是来处理案子的,我刚看到他径直往休息室那边走过去了。”
警员往旁边看去:“嘿山下君,你不是刚从休息室那边过来吗,你有碰到松田君吗?”
正在忙碌的山下抬起头,下意识回答道:“松田啊,他好像淋了雨,在休息室换了件衣服就去隔壁了,我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的。”
警员:“隔壁?隔壁不是杂物室吗,那里就堆了点报废的装备和以前训练用的沙袋吧。”
山下想了想:“沙袋……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我回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了沙包被人捶打的声音。”
同事:“那玩意儿放那里就没人碰过了吧,每天光是上班就筋疲力尽了。
警员:“松田君这是怎么了,有时间不回去好好休息,来警视厅……练习打沙袋?”
一旁的山下惊讶道:“他也太想进步了……”
警员,同事:“…………”
同事拍他的头:“进步个鬼啊!他是爆炸/物处理科的人又不是刑事科的,现在还不需要他一边拆弹一边和歹徒自由搏击吧。”
山下揉了揉被打的头顶,小声道:“这不是猜测嘛。”
警员:“在这里乱猜还不如直接去问他。”
“喂。”他怼了一下同事的肩膀,“你不是和他还说得上几句话吗,要不要去问问?”
山下顺势提醒:“我看松田君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好,刚进来的时候黑着一张脸,没和任何人说话,大概真的出了什么事。”
同事在被身旁的两人撺掇后也不由得在意了起来。他想了想,放下杯子,径直往休息室走去。
……
松田阵平其实在进去之后,很快就从杂物室里出来了。
他打沙包没有技巧只有愤怒,发泄过后情绪就迅速稳定了下来。
松田阵平将杂物室的门关上,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自己略微有些褶皱的袖口。
他若无其事般往办公室走去,脚步声开始在空荡的走廊中回荡。
这条路上没有其他人。
然而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迎面就撞上了来找自己的同事。
同事见到他愣了一秒,接着便凑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喂,你今天怎么了?”
松田阵平没回话,只沉默地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
同事也不在意,只继续打趣道:“松田
啊,怎么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说吧,哪个人惹你了?”
他也就随口这么一说,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松田阵平不知为何猛然抬起头看向他。
松田阵平的眼神过于凌厉。
同事被他的动作一惊,不禁往旁退了一步。
他怔了怔,不由惊讶道:“等等,不是吧,难道这就被我猜中了?”
松田阵平立刻下意识反驳:“没有。”
听他这副语气,同事却越发笃定了。
他又自顾自揽过松田阵平的肩膀:“你小子别装了,肯定是被哪个女孩子骗了吧?老实交代,究竟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眉心紧锁。
他知道自己今天情绪不太好,但现在爆炸/物处理科的警察都已经这么神通广大了?
两句话的功夫竟然就给他搞起侧写来了,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去和刑事科的人抢饭吃?
松田阵平看向同事,冷声道:“别管我。”
同事却愈发热心了,他认真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说:“太经典了,这个表情,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松田阵平:“什么很明显?”
同事确定地点头:“你现在表情就像只被狗熊拉去擦了屁股又丢掉的小白兔。”
松田阵平:“?”
这是什么破比喻?
同事忽然笑了:“啧啧,你小子平时看着挺拽,竟然也有今天啊。不过没关系,这是成长为一个成熟男人的必经之路。”
松田阵平有些无语:“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同事又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多说了,记住一句话吧,能原谅女人说谎的才是真正的男人。”
松田阵平躲开他肉麻的动作:“别学索隆,我看过海贼王。”
同事大笑:“放轻松,只是告诉你这是正常现象而已。”
松田阵平:“被骗是正常现象?”
同事:“别以为自己是个警察就不会被骗了,如今世道艰难,谁都有可能被玩弄的。骗财骗色的案子还少了吗?上次隔壁的山下警官不就自己给自己报案了。”
处理冤案的警察自己成了冤种,这种事当然早就在警视厅传开了。
松田阵平仔细回想了一下,却觉得自己短暂的模特生涯好像是被朝崎爱丽丝玩弄了一遍,但又好像没什么具体的损失。
他语调有些诡异地找补道:“她其实没骗我的钱。”
“我懂。”听到他的解释,同事却好像更同情他了。
“不用为她辩解,还留有感情嘛,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松田阵平:“…………?”
怎么听起来你经验好像很丰富?
同事悄悄凑近他的耳边问:“话说回来,那个女孩走之前和你说‘再见’了吗?”
松田阵平:“……没有。”
同事微微一愣:“就这么带上自己东西,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松田阵平一脸凝重地点头。
同事的面色一变:“不应该啊。”
他思索了一会儿,不禁上下打量起松田:“是不是你不行?”
松田阵平:“?”
什么不行?
同事却像是自己想通了一样:“唉,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我们的工作总是需要熬夜加班,身体跟不上是正常的。”
他长叹一口气,“透支了就要好好休息,别来这打沙包了,回去喝点补药才是正经的。我最近就觉得自己不太行了,要不要我给你推荐点,嗯,那什么?”
松田阵平:“…………”
……我谢谢你啊。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闲扯下去了。
他一边缓步往回走,一边说:“知道要熬夜加班还在这里闲聊,不想按时下班了?”
同事笑道:“哈哈,你能振作起来就好,今天确实还挺忙的。”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别过脸:“我记得这个月要调整出外勤时配的装备?”
同事:“据说上面找一个科学家合作预定了一批新装备,经过测试之后可以有效提高监测效率。”
松田阵平眉心微皱:“科学家?”
同事回忆道:“是那个叫阿笠博士的人,以前和刑事科那边的警员有合作过。”
“他好像过两天要让他的助理送些东西过来。”
第55章 松田:“请摸一下,拜托……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助理啊……”
同事想到现在自己还在歹毒地加班,不由悲从中来。
松田阵平直接忽略掉他哀怨的语气,想了想,问道:“那个科学家说过两天送东西过来,具体说的是哪一天?”
同事:“不知道,应该就是下周的某一天吧。”
他这么模糊的说法在工作中是很不专业的行为。
然而现在他们算是有求于人,对方什么时候能把装备研发好,完全看这个科学家自己的发挥。
松田阵平心中虽然隐隐感到有些奇怪,但既然和对方合作是上面的决定,他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他敷衍地点头离开,按原定计划,开始顺着之前就有的线索隐秘地寻找起朝崎爱丽丝。
一个人只要存在过,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然而一天,两天……两周过去了。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的效率并不算低,但朝崎爱丽丝这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算他找到了之前那个生意做得热火朝天的工作室,对方也只知道之前他们有过一个很有能力的老板,最后老板辞职不做了而已。
“辞职……”
在那样的工作环境下,大多数都是“被辞职”。
松田阵平现在找不到人,就只能先秉持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原则,寄希望于朝崎爱丽丝还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活蹦乱跳着。
他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就是在用各种方法找朝崎爱丽丝。
就在松田阵平工作生活两边都忙得晕头转向,却又都没什么进展的时候。
他在警视厅的同事们的工作进展也没好到哪里去——
“喂,那个叫阿笠博士的科学家到底怎么回事?”
负责对接这个项目的警官看了看墙上的日历,问道,“这都多长时间了,他安排要来送新设备的人呢?”
被训话的同事也很无奈:“长官,阿笠博士他……这几天联系不上了。”
负责人看了看手上显示“未录入”的表格,眉心紧皱着问道:“联系不上,从上次他回话之后就没有联系了吗?”
同事点头。
负责人问:“他上次究竟是怎么说的?”
同事回答:“他说设备下周送到。”
负责人追问:“下周是哪周,这周还是下一周?”
同事迟疑道:“他好像说……下周就是下周。”
负责人:“…………”
见鬼,他就知道这些只会画大饼的专家不靠谱。
手里的表格纸瞬间被他揉成一团。
等负责人深呼吸了几口气后,他朝旁边吼道:
“刑事科的目暮警官不是推荐说他很不错吗?难道这个叫阿笠的拿了研究经费之后就玩消失,骗人都骗到警视厅来了??”
松田阵平本来在一旁处理其他的事,但负责人的话像是正好触发了他的PTSD一样。
他猛地一抬头,动作之大,带起的一阵风差点将旁边上了年纪的警官拽倒。
“……松田?”
负责人稳住身形,下意识看过去:“怎么了,你是知道些
什么吗?”
松田阵平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他回神道:“抱歉,我并不清楚。”
同事在一旁近距离看到这一幕,仿佛了解了一切般向松田阵平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他很有义气地帮他转移了话题:“警官,据我所知,阿笠博士在业界还是很有信誉的,不然警视厅也不会经常找他合作。”
负责人听到他的话,思索半晌,又低头看了一眼表格:“话是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先派个人去催一下。”
“松田。”负责人命令道,
“看起来你好像很关心这件事,那这两天你就负责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莫名躺枪的松田阵平:“???”
一个动作就要让他加班,这和国中的时候,和老师对视就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有什么区别?
松田阵平的拳头硬了。
警视厅可真不愧是警视厅。
而且他什么时候表现得像是很关心那个老头了??
……
就在警视厅的人因为迟迟没收到设备而着急的时候。
“某个老头”其实也没想着像朝崎爱丽丝一样跑路,只不过是他最近自顾不暇,完全顾不上和警视厅还有个合作而已。
自从朝崎爱丽丝住到他家里后,阿笠博士就像开启了在地狱的生活。
这倒并不是因为朝崎爱丽丝事太多。
她虽然向来内心戏丰富,但却经常没那个精力去把脑子里的想法实现。
刚在阿笠博士家里安顿下来,朝崎爱丽丝也不过是凭借她超强的适应能力,开始自行安排起饮食起居而已。
人毕竟是要恰饭的嘛。
只要不把自己毒死,朝崎爱丽丝其实并没有更多的需求。
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阿笠博士就近距离地观察到了一个人类的食谱究竟能有多么离谱。
苹果,土豆,苹果……
这些不会让她过敏的东西其实并不难找,却健康得像是靠采摘生活的原始人。
原始人都还会去林子里打头鹿来加餐呢。
朝崎爱丽丝却像是很习惯一样。
啃什么不是啃呢?
刚寄人篱下,她当然不会强行要把这些食材,像阵酱那样给自己做出花来。
苹果,她啃啃啃,多啃两下就甜了。
土豆,她啃啃啃,这玩意儿也是甜的。
她啃,她啃,她啃啃啃……呜。
要维持生命体征实在是很不容易啊……
是个正常人就不愿意每天啃这玩意。
但说意大利语的女人就算要死,也不能让自己被土豆噎死!
朝崎爱丽丝一边怨念地啃土豆,一边很快接受自己现在就是要靠土豆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她啃土豆和苹果的表情实在过于平静。
一旁的阿笠博士观察了她几天,不由得感叹连连。
“原来真有人类能这样生活啊……”
阿笠博士了解过内幕后,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网上那些明星的食谱都是假的呢。”
朝崎爱丽丝有些无奈:“……其实我并不想这样。”
阿笠博士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是自言自语道:“这难道……就是上天给我的指引?没错,就是这样,我懂了!”
朝崎爱丽丝:“?”
您又懂什么了?
“这就是天赐良机啊。”阿笠博士忽然转头看向她,穿过眼镜的目光炯炯有神。
朝崎爱丽丝因为过敏而强行健康起来的饮食,很符合阿笠博士长期对于“健康”的幻想。
经过长达十几秒的思考,阿笠博士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又要减肥了!
可乐是毒药,炸鸡是惹祸根。
他还想要再多活两年,可不能让不健康的饮食习惯早早结束了他的科研生涯。
为了人类科技的未来,阿笠博士兴致勃勃地将自己的饮食和爱丽丝的同步了起来。
朝崎爱丽丝吃土豆,他也要吃土豆。
有一个人一起,总不会像过去独自减肥那么难以坚持了吧?
而就这样折腾了大半个月。
好多天过去,等阿笠博士再一次信心满满地上秤的时候。
他却发现自己非但没瘦,反而倒胖了三斤!
天杀的……
阿笠博士想到自己明明和朝崎爱丽丝吃的一样,运动量也差不多,怎么他就胖了,爱丽丝却看起来又瘦了不少。
阿笠博士不断重复上秤,嘴里还碎碎念道:“怎么回事,这可真是见鬼了!”
朝崎爱丽丝:“…………”
没见鬼。
她昨天还发现阿笠博士在晚上偷偷爬起来吃零食呢。
她睡眠这么好的人都被吵醒了,这老人家的宵夜吃得可真不少。
朝崎爱丽丝劝道:“您又不当模特,没必要减肥的。”
阿笠博士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由郁闷道:“想当年,我也……”
“唉。算了。”
阿笠博士一转头,“不说这个了,爱丽丝你过来看,这些都是我昨天晚上吃——不是,散步的时候给你新准备的东西。”
朝崎爱丽丝忽略掉他说漏嘴的话,往阿笠博士给她指的方向看去。
在不远处的桌面上,几个衣服配饰样子的东西整齐地躺在那里。
阿笠博士还很贴心地为它们都攥写了说明书。
朝崎爱丽丝将它拿起来:“麻醉手表、变声蝴蝶结、定位眼镜……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
阿笠博士笑道:“哈哈,其实最开始是新一那小子拜托我做的。”
朝崎爱丽丝有些疑惑:“他需要这些违禁品来做什么?”
阿笠博士:“新一他一直都在当侦探,有了这些东西,他潜入其它地方伪装的时候就会更方便了。”
朝崎爱丽丝:“……?”
可是工藤新一才只是个国中生而已啊?
她亲爱的父亲大人都是成为高中生后才去拯救世界的。
不知道为何,朝崎爱丽丝忽然有些理解了毛利兰过去的心情。
她无语道:“……那就祝他成功吧。”
朝崎爱丽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又向阿笠博士问道:“您把给工藤君准备的东西给我,没关系吗?”
阿笠博士回想起有希子之前给他添油加醋过的剧情——
朝崎爱丽丝被那个冷血的男人从国外强取豪夺来日本,被杀父母,杀老公,杀全家。
总之就是杀杀杀,血流成河。
这么好的女孩子,现在只能背井离乡,到处躲躲藏藏。
阿笠博士不由怜悯道:“拿去吧,你现在比他更需要这些东西。反正我还有图纸,等会儿我再给新一做一套就好了,几天就能完成。”
这些装备一看就非常专业。
能在业务繁忙的情况下还一直想着她,阿笠博士真是个好人啊……
朝崎爱丽丝小声道:“谢谢您,真的,非常感——等等,不对。”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心中刚冒出来的那点感动被她压了下去,
“您不是说这几天都要给警视厅那边组装东西吗?”
阿笠博士避开她的眼神:“哈……哈哈哈,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朝崎爱丽丝认真地点头。
阿笠博士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那个啊,不急不急,再说吧。爱丽丝!上次我们看的那部纪录片看到哪了,人老了记忆力不好,你帮我找找?”
朝崎爱丽丝:“……”
这话题真是转移得
有够烂的。
您老连圆周率都能背到几百位之后,记忆力真的不好吗?
朝崎爱丽丝算是看出来了,阿笠博士现在根本就没想管警视厅那边的事情。
大概不做正事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很有趣。
这拖延症一犯起来,连阿笠博士都想减肥了。
不过对于这点,朝崎爱丽丝自己倒也是深有感触。
阿笠博士不是着急的人,那她就更不是了。
平时能躺着节能,她就绝不喜欢坐着。
再说了,现在她也只是个科研助理而已,只有之前琴酒呆的那种血汗工厂才会用枪抵着人去加班。
朝崎爱丽丝也没多劝,只是依言去找那部纪录片。
阿笠博士在她身后喊道:“看电影的时候要不要顺便点一份炸鸡?”
朝崎爱丽丝没回头:“您不是说垃圾食品会让您寿命缩短吗?”
阿笠博士的脸皱了起来:“我还有几年好活啊,当然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不需要在她面前装减肥后,阿笠博士才是真正过上了“地狱”一般的堕落生活。
朝崎爱丽丝和他简直一拍即合。
两个擅长摸鱼的人待在一起,总能找到点不做正事的理由。
吃着炸鸡喝汽水,看看电影做做手工。
这才是生活啊……
时间仿佛都被拉扯成了细长,慢悠悠地从她身边走过。
和朝崎爱丽丝在一起,只要她好过了,那再紧迫的氛围也会变得舒适起来。
空闲下来的时候,一部电影看完了还可以接着再看一部。
不用工作的时候就将窗帘拉开。
这时候阳光会透进来,在地板上洒下暖洋洋的一片。
午后其实最适合在这样的天气里睡一觉,而她也的确就这样做了。
朝崎爱丽丝其实从来都不喜欢逼迫自己。
之前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就算不想和琴酒长时间独处,她给组织打工需要那么卖力吗?
而且她自己就是工作室的老板啊……
她在原世界想当老板不就是为了不努力吗?
脱离了组织那紧迫的环境后,朝崎爱丽丝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之前那都不像自己了。
她有些疑惑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朝崎爱丽丝就很快又躺了下去。
算了,不想了。
现在发生在她身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每一样都要她想明白吗?
既然都离开了,那现在就要好好享受生活。
朝崎爱丽丝和阿笠博士一起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起电视上播放的宇宙爆炸纪录片,不时就喝口茶。
真是快乐又悠闲的生活啊……
“叮咚——”
就在他们专注地看着纪录片时,门铃忽然响了。
阿笠博士回过神,一伸手就从设备里将大门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电视上瞬间出现了门外的情况。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卷毛脑袋就这样,猛然闯入了朝崎爱丽丝的视野中。
朝崎爱丽丝:“!”
开幕雷击!
这不是松田阵平吗?!
阿笠博士看着电视上的影像,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害怕道:
“这人戴着墨镜,穿一身黑,长得还有些凶悍,不会是追你的那个**老大的人吧?”
朝崎爱丽丝:“额……他们还是长得更凶一点的。”
阿笠博士疑惑了:“那这是谁,穿着西装来敲门,难道是推销保险的?”
朝崎爱丽丝:“…………”
看来您是真的忘了。
朝崎爱丽丝小声提醒道:“您有没有想过,这有可能是警视厅那边派来的人?”
阿笠博士:“!”
对啊!
他的表情更害怕了:“怎么办,是催债的人来了!”
朝崎爱丽丝:“。”
现在紧张,您早干嘛去了……
她面无表情地又喝了口茶,建议道:“一般来说,欠债的时候,只要把账本在的地方炸了,帐就平了。”
朝崎爱丽丝只要精力不断电,外表看起来就是最靠谱的那一类人。
交不出来东西的阿笠博士被蛊惑了:“真的?”
朝崎爱丽丝:“假的。”
阿笠博士欠的账在警视厅,她怎么可能白天帮他去炸警视厅?
至少要等到晚上再说嘛。
朝崎爱丽丝想到之前,自己听说阿笠博士要让她去警视厅送东西后,就一直拖着他不工作了这么久。
装备没准备好就不用去警视厅。
不去爆炸/物处理班,就大概率碰不到松田阵平。
等警视厅那边等急了,派人来催,那最糟的情况也比她自己直愣愣地去警局好。
阿笠博士和有希子对她的变装很有信心,号称“最亲近的人也不一定能认出你”。
朝崎爱丽丝虽然不觉得自己换身份后会很快被认出来,却也不想这么快就去面对故人。
结果被警局派上门来催债的竟然还是松田阵平……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的时候,朝崎爱丽丝一般就选择先不解决。
但问题一到眼前来,她的行动力也是惊人的。
“我先去开门吧。”
要是一直不回应,门口的人大概会在通报上司后直接闯进来。
像松田阵平这种,敢在她之前的工作室明目张胆打零工的警员,或许还会直接省略掉麻烦的通报步骤。
朝崎爱丽丝心里挣扎了一秒,最终还是放下软垫起身。
她调整好变声器的位置后就去帮松田阵平开门。
这几天她作为科研助理,可能最重的任务就是现在去帮忙开门了。
就在朝崎爱丽丝从垫子上起来的这段时间里,门铃又响了好几声。
她只要动起来后速度就不算慢。
朝崎爱丽丝小步跑过去,猛地将门打开。
松田阵平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陌生的黑发女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他的眉心微皱,虽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但还是例行问道:
“这里是阿笠博士的家吗?”
朝崎爱丽丝点头。
松田阵平:“他现在在里面吗?”
朝崎爱丽丝侧过身,用手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松田阵平往她指的方向望去。
在宽阔的客厅里,那个胖胖的科学家正一边往自己的方向心虚地张望,一边像是要压压惊一样往嘴里塞小饼干。
松田阵平:“……?”
要是这个叫阿笠的人再失联下去,警视厅的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出事了。
结果他竟然就一直呆在家里啃饼干?
以前这个阿笠博士总是像个疯狂科学家一样,三天两头就会把自己家给弄炸了。
刑事科的目暮警官找不到人,就让下属先去医院找,准能从那里先接到这家伙。
松田阵平这次也先去了医院。
结果那边的医生说,阿笠博士已经很久没被送进来过了。
以前三天两头就把自己炸进医院的人,现在在这里悠闲地吃着饼干喝着茶。
看样子完全不需要人担心啊。
这家伙过得实在太好了。
松田阵平现在的脸色有多黑,阿笠博士的面色就有多红润。
眼看面前的警察怨念黑得都要凝成实质了。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只能感叹出一句“工作,你把人变成了鬼。”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礼貌地朝松田阵平问道:“请问找阿笠博士有什么事,要不要先进来再说?”
朝崎爱丽丝想邀请他也先进来喝点茶。
毕竟她在跑路前,把琴酒那样的卷王都成功搞得带薪休假过。
朝崎爱丽丝完全不觉得自己让一个带着公务的警察先进来休息休息,再谈正事有什么问题。
听到她的话,松田阵平沉着脸思索了一瞬。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准备先进屋再找阿笠博士谈判。
朝崎爱丽丝将他领进屋内,到沙发上坐好。
阿笠博士就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地僵在他的对面,紧张地等待着松田阵平的质问。
然而还没能等他紧张完。
刚一坐下,朝崎爱丽丝就拿出待客的那一套为松田阵平斟满茶水。
“请喝茶吧。”
松田还没来得及开口,朝崎爱丽丝就把茶先端到了他的面前。
嘴被茶水堵住就说不出其他话了。
松田阵平倒是也没直接拒绝她,只是将茶接过后就一饮而尽。
他迅速将喝完的杯子放下,冷声道:“
我今天来,是为——”
“再喝点吧。”朝崎爱丽丝赶紧又为他满上。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拒绝道:“不用麻烦了。”
朝崎爱丽丝:“不麻烦,这茶你不喝的话之后就浪费了。”
她倒是也没胡扯,毕竟在松田来之前她自己已经喝饱了,这茶就是重新为他续上的。
松田阵平沉默地瞥了她一眼。
在旁边这个戴着眼镜的女人又一次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后,松田阵平不知为何,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就这样,一个喝茶一个就倒茶。
慢慢地,阿笠博士在一旁看着都看得不太紧张了。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在松田喝茶的时候,从茶几上拿起一块之前自己没吃完的小饼干。
松田阵平却在这时突然又侧过头,一个眼刀扫过去。
阿笠博士手一抖,刚拿起来的饼干又掉下去了。
阿笠博士:心虚,害怕,不敢动的手微微颤抖。
他饼干掉下的瞬间,松田阵平忽又猛地站起身。
阿笠博士这次直接被他的动作惊地往后一仰,后背都贴到了沙发上。
阿笠博士害怕道:“你想干什么?”
松田阵平只黑着脸看向他。
阿笠博士语调颤抖:“那东西很快就完成了,你先不要生气。”
松田阵平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阿笠博士更害怕了:“喂后天行不行,后天我就把东西拿过去,你先说句话啊。”
松田阵平依旧面色阴沉地看着他,只不过这次嘴唇微微动了动。
阿笠博士自暴自弃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吓人!”
听到他的话,松田阵平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他像是很不情愿一样,沉默了许久,才黑着脸问道——
“……洗手间在哪?”
阿笠博士:“……啊?”
两个人无言地对望起来。
松田阵平:“……”
阿笠博士:“…………”
朝崎爱丽丝见状,立刻朝松田阵平道:“我带您去吧。”
阿笠博士家的洗手间分布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甚至还很智能地在门上设有密码。
朝崎爱丽丝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笠博士在自家的洗手间里还要设置秘密,万一哪天他自己等不及了该怎么办?
她尽职地起身,开始像个专业的助理一样为松田阵平引路去卫生间。
等松田黑着脸进去又出来后,看见她还是站在原地。
松田阵平皱眉看向这个尽职尽责,灌了他一整壶茶水的人问道:“你等在这里干什么?”
朝崎爱丽丝:“您是客人,第一次来这里可能不熟悉,我会为您提供帮助。”
松田阵平沉声道:“不必了,洗手后我自己会出去。”
他转过身,拧开水龙头。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洗手间的天花板上安装的广播忽然响了起来——
【叮——】
松田阵平:“?”
【请听题,一匹马站在北边,他原地转了一圈,又往回转了半圈,他的尾巴朝向哪个方向?】
朝崎爱丽丝制止:“不——”
松田阵平下意识秒答:“西?”
从西边瞬间涌出一大股水柱把他的胸口淋得湿透。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
都让你不要着急了。
阿笠博士的冷笑话总是防不胜防。
要不是担心松田阵平就这么被困在洗手间里了,她才不会费这么大力气跟着他。
朝崎爱丽丝无奈地对着广播道:“尾巴朝下。”
正确答案一出,水流便正常地从水龙头里缓慢地流了出来。
用于擦手的毛巾也很识趣地从墙壁上弹出。
想在这栋充满科技感的房子里生存,还是挺废力气的。
朝崎爱丽丝伸手将毛巾取下,把东西递到松田阵平面前:“擦擦吧。”
松田阵平沉默地望了她几秒,面色僵硬地伸出手,从她手中接过干毛巾。
动作交互间,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手背。
缓慢,很轻……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而不知为何,像电流通过一般,松田阵平忽然颤抖了一下。
朝崎爱丽丝没意识到任何问题,只安静地转过身,想带松田阵平从这里走出去。
“等等。”
松田阵平在背后叫住她。
朝崎爱丽丝回过头,看见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何时变得像是起来。
他仿佛下了决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直说一般将脸别过去。
朝崎爱丽丝发现他的眼下竟然变得有点红。
朝崎爱丽丝:“……?”
这是怎么了?
她刚刚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朝崎爱丽丝不喜欢反省自己,她选择直接问:“警察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松田阵平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想了想,最开始先习惯性把自己被淋湿了的领口解开。
大概觉得自己的动作在卫生间门口,又在一个陌生女性面前太像一个变态。
松田又赶紧把领口扣上,换做把原本捂得严严实实的袖子拉上手臂,露出自己紧实的小臂肌肉。
朝崎爱丽丝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松田阵平死死地将脸侧过去,不去看她变得奇怪的视线。
他仿佛受刑一般,将自己露出来的手臂递到她面前——
“请摸一下,拜托了。”
朝崎爱丽丝:“???”
第56章 爱丽丝:“我会负责的。……
“请摸一下,拜托了。”
朝崎爱丽丝:“???”
#这是在干什么#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想远离松田阵平的位置。
松田阵平则是本就有些为难,才将脸侧过去没敢看。
结果一旁迟迟没有声音和动作。
他将头转回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离他快两米远,后退的速度之快,像是怕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松田阵平立刻朝她喊:“喂别走,我不是变态!”
朝崎爱丽丝保持着往后退的速度:“你说不是就不是吗?”
她可没忘记松田阵平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她。
之前都还一直好好的,怎么一给他递个干毛巾,他忽然就要让她去摸他了?
这肯定不能摸啊!
朝崎爱丽丝几步就退到了洗手间的大门处,后背贴上了冰冷的密码锁。
她望着面前的松田阵平,语调冷静道:“这位先生,您现在是客人,按理说我不该拒绝。但我还是需要提醒您——”
朝崎爱丽丝深吸一口气:
“我们这里是正经的科研场所,不提供特殊服务的!”
松田阵平:“?”
听到她的话,松田阵平都愣了。
他立刻出声安抚道:“我是警察,不会对你做奇怪的事。”
朝崎爱丽丝面色严肃:“您是警察也不行……不对,就因为您是警察才不行。”
眼看松田阵平似乎要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朝崎爱丽丝伸出右手想制止他:“如果您有任何的特殊需求,请在工作结束后再——”
松田阵平打断她:“你先听我解释。”
朝崎爱丽丝疑惑道:“解释什么?”
松田阵平喊:“我不需要特殊服务!”
再不说清楚他就真的要变成滥用职权胁迫女性的人渣了!
松田阵平把挽起袖子的手臂伸出来,另一只手使劲把自己的皮肤拍得“啪啪”响。
他仿佛上刑一般示范道:“像这样,只是摸一下,很普通地摸!”
他的语气和动作太迫切,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皮肤给搓红了。
看到松田阵平格外用力的动作。
朝崎爱丽丝沉默地望了一眼他的手,又抬头望了一眼他的脸。
默默思索了几秒。
在死一般寂静的洗手间中。
朝崎爱丽丝移开视线,为难道:“……是m也不行,我玩不来这个。”
松田阵平:“???”
这家伙油盐不进了是吧!
松田阵平彻底无语了。
他把自己的卷发揉乱,仿佛自暴自
弃一般道:“不是,你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啊。我不是——”
话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
松田阵平的声音猛然停下。
他忽地往前,将朝崎爱丽丝堵在了自己与门之间。
在格外近的距离下,松田阵平低头看向面前之人的眼睛。
和话语不同。
厚重的镜片之后,一双陌生又熟悉的漆黑瞳孔此刻正安静地与他对视。
松田阵平愣了愣。
他下意识道:“这次竟然又是故意的吗……”
“……故意?”
松田阵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之前她就总是这样,不想理人的时候,就会用各种话将人的注意力引开,实际她什么都清楚。”
“……”
面前的人不说话。
松田阵平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她道:“我在找一个人。”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人转身就开始输密码。
松田阵平立刻用手掌把密码锁盖住:“你不能走。”
朝崎爱丽丝头都没回:“我为什么不能走,莫名其妙地被你堵在卫生间里,还要继续听你回忆和其他人的往昔吗?”
松田阵平一下就被激怒了:“见鬼!我不能完全确定,你就绝对不会主动承认是吧!”
领口湿哒哒的太难受,他就又把之前扣好的领子扯开。
松田阵平问她:“你自己摸,还是我帮你?”
朝崎爱丽丝把手往后藏:“变态,我不摸。”
松田阵平像小学生一样去拽她:“摸!”
朝崎爱丽丝:“我不!”
就在两人僵持时。
朝崎爱丽丝背后的密码门忽然被从外部打开了。
阿笠博士出现在了门外。
“……阿加莎?”
他一脸惊讶地望着面前纠缠的两个人:“你们在干什么?”
此时朝崎爱丽丝正被松田阵平限制在他与大门之间。
这个警察不仅衣冠不整,面色凶恶,甚至还想去拉爱丽丝的手,使劲往他被水弄得湿透的胸口上怼。
而朝崎爱丽丝又很不情愿地想往后躲。
这画面出现在卫生间里,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得很严重的xing病。
真是世风日下!
阿笠博士愣愣地望着他们,猛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一把拽过角落里的马桶搋横在身前,一脸英勇地喊:
“爱丽——不对,阿加莎,到我身后来!”
阿笠博士一着急就喊错。
面前的松田阵平听到,目光瞬间变得更凶了。
他咬牙切齿地低头,凑近爱丽丝黑色的发旋道:“不解释一下吗,这位女士?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朝崎爱丽丝:“……”
真是够了。
她把松田阵平靠过来的头推开,语调平静道:
“非要在卫生间里说话吗?这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都被阿笠博士失口叫出真名了,继续假装就没有任何意义。
朝崎爱丽丝看了一眼自己乌黑的发尾,问:“伪装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让我摸一下你就能认出来?
被她的话一提醒。
那些在爱丽丝面前脱得干干净净,被她这样摸,那样拍,又摆出各种羞耻姿势的日日夜夜又在松田阵平脑海中堂堂袭来。
他的的脸“刷”地一下变得又黑又红。
松田阵平更生气了:“这些都是你造的孽!”
朝崎爱丽丝:“……我怎么你了。”
意识到自己犯了错,阿笠博士此时也反应过来,似乎他刚刚的失言让朝崎爱丽丝和故人相认了。
但看他们一来二去,仿佛又不是敌对的关系。
阿笠博士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处理,只能犹豫地问:“你们这是……”
朝崎爱丽丝微微侧头,低声安抚道:
“抱歉博士,让您受惊了。这边我会处理好,您先去准备要交给警视厅的东西吧。”
阿笠博士左看看爱丽丝,右看看松田阵平。
虽然这两人之前的姿势有点奇怪,但他觉得现在的氛围倒并不算是剑拔弩张。
他思索半晌,望向松田阵平问:“你真的是警察?”
松田阵平将警官证拿出来,递给他:“当然,您可以检查。”
阿笠博士接过,仔细辨认了一会儿。
他向来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在听到松田阵平明确表示不会出事,才在爱丽丝的建议下默默离开,把剩下的空间留给他们。
阿笠博士走后。
朝崎爱丽丝便把松田阵平带回到了客厅里。
一直在卫生间里说话当然不行。
她自己坐到客厅沙发的一端,松田阵平就被安排坐到了远远的另一端。
朝崎爱丽丝别过头,不去看他,一副拒绝友好交流的样子。
在这安静又尴尬的氛围里,松田阵平一时也有些无言。
他现在是找到朝崎爱丽丝的人了,她还没死,但然后呢?
最开始的气愤一过去,这莫名其妙的偶遇让他也有些无所适从。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面前空荡荡的杯子,没话找话道:“还有茶吗?”
朝崎爱丽丝看都不看他,只说:“自己倒。”
松田阵平想了想,给自己倒了一杯,没喝。
过了一会儿,他侧头看向明显不想理他的爱丽丝问: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黑头发黑眼睛的。”
朝崎爱丽丝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个造型谁都能驾驭吗?”
松田阵平:“……我又没说不好看。”
朝崎爱丽丝故意道:“也不是专门弄给你看的。”
松田阵平被她的语气弄得也有了脾气:“喂,是你违背了契约自己跑了,怎么现在还先气上了!”
朝崎爱丽丝看向他:“我不跑还能怎么办,难道继续像个笨蛋一样被困在那里?”
松田阵平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去拉她:
“那这怪我吗,你现在什么态度?”
朝崎爱丽丝的心情更烦了,她也站了起来:
“不走我就还要等四年,四年!他们告诉我还需要整整四年才会有一个回去的契机,你知道四年有多长吗?”
“……”
面前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朝崎爱丽丝微微一愣。
她看到松田阵平正无言地凝望着她身旁某个空白的地方。
“四年……”
他低垂下眼眸。
仿佛压抑了许久般,松田阵平缓和了很长时间,才声音暗哑道:“我当然知道四年有多长……”
“四年了,每天我一闭上眼睛,耳边就是爆炸的声音。我无数次回忆过当时的情况,但我竟然都快记不清他的声音了,时间就是这样漫长又残忍。”
松田阵平一把将朝崎爱丽丝拽过来,强行让她面对他,
“朝崎爱丽丝……”
“我不管你为什么当初要帮诸星大掩护,也不想知道那个地方究竟有多危险,你又为什么要用那些愚蠢的办法来整我,想让我知难而退,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不可能!”
“我绝、不、可、能放弃。”
松田阵平的话无比强硬,语气却近乎于哀求:
“我一定要学会那种拆弹方法,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拜托了,请教我,为此我什么都可以做。”
朝崎爱丽丝望着他泛红的双眼。
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却能感觉到要是她不答应,松田阵平大概真的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
像是窒息一般,胸口有些闷闷的,喘不过气。
“……”
朝崎爱丽丝垂下眼眸,有些抱歉道:“对不起……毕竟之前答应了你。”
松田阵平也松开了手。
他侧过脸,语调缓和下来:“我语气不太好。”
朝崎爱丽丝:“没事,是我不对。”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当然是你不对,现在你想怎么补救?”
朝崎爱丽丝认真地思索了几秒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
她抬起头,仿佛下定决心般郑重地看向他:
“我会对你负责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等等,我没让你负责……不对,你要负责!”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嗯,我会好好负起责任的,这次绝不会再偷偷跑掉了。”
松田阵平:“……”
话是好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朝崎爱丽丝继续解释道:“还有,我之前并没有想故意整你。”
“最开始确实不想让你在那个地方多待,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和诸星大的屁股翘得可以顶起一瓶汽水,不用来打广告实在很可惜。”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认真道:“是赞美。有时候我转身都会不小心撞到他的——”
松田阵
平赶紧制止她:“你要在这里继续和我讨论诸星大的屁股?”
朝崎爱丽丝:“那讨论你的?”
松田阵平:“……闭嘴。”
朝崎爱丽丝立刻不说话了。
她本来精力就不算多,经常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今天和莫名认出了她的松田阵平对峙,已经耗费了她很多体力。
如今需要安静,朝崎爱丽丝瞬间就蔫了下来。
松田阵平见她一不说话,就好像整个人进入了防御状态。
以前朝崎爱丽丝的发色浅,瞳色也浅,只要一板着脸就像是很冷漠一样。
虽然她本意并非如此,但她的外貌总会让陌生人觉得很不好接触。
松田阵平想起自己在“打工”时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
周围的人总在她背后说些什么“虐恋”,什么“征服欲”之类的三流小说才会有的剧情。
松田阵平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朝崎爱丽丝之前说的话。
他语调怀疑道:“四年……你不会真是因为要和那个男的在一起待四年才跑的吧?”
朝崎爱丽丝有点懵:“哪个?”
松田阵平:“之前经常来接你下班那个。”
朝崎爱丽丝:“……也没有经常。”
松田阵平看她算是半承认了,眉心紧皱道:“他私下对你不好?”
朝崎爱丽丝:“还行,但和牛在被做成牛排前也是要按摩的。”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看向他:“这是什么表情,你觉得我不该跑?”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早就该跑了。”
朝崎爱丽丝:“那你之前那么生气……”
松田阵平的表情瞬间又变凶了。
他简直想戳她的脑袋:“我之前气的是你跑吗?我气的是你跑的时候没告诉我!”
朝崎爱丽丝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可我为什么要——”
话说到一半。
朝崎爱丽丝的咽喉忽然像被哽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在脱口而出时,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要把跑掉的事告诉松田阵平?
他们的关系明明没有多亲密,对吧?
可这是不应该的啊……
朝崎爱丽丝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她总在思考,为什么她会变得不像自己,为什么她适应力如此之强,却依旧感到了痛苦。
想家或许是一部分原因。
但最重要的是,她让自己陷入了一种“孤独”的状态。
组织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在那里,她被强行关起来过,被人恶意讨论过,也被莫名其妙的人觊觎过。
这些都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事。
如果在原世界,她也根本不会有任何机会经历。
她被阵酱和家族的人保护得太好了,会伤害她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
突然掉入异世界,就被丢进了噩梦模式,朝崎爱丽丝感到了无所适从。
她感到的痛苦并不是可疑的诸星大或者波本带来的,甚至也不是琴酒的问题。
琴酒只不过想让她在那样的环境下依靠他,也只能依靠他。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但在最后关头,朝崎爱丽丝跑了。
她是喜欢被人照顾,也很容易被环境同化。
朝崎爱丽丝也想过自己继续待下去会怎么样。
无非就是在危险的环境里,像琴酒希望的那样,开始警惕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可这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
那样的世界不适合她。
朝崎爱丽丝知道信任一个人需要勇气。
但她得到过太多爱,所以信任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为什么她要因为危险,就要放弃所谓的“友谊是魔法”呢?
当年沢田舅舅去“交朋友”的时候,对面也不全都是些对他好的人吧……
至少她爸当年初见时就对沢田舅舅不好。
朝崎爱丽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在她还不擅于面对自己和别人的恶意的时候,就故意把她往他的世界同化。
真阴啊,琴酒。
世界第一阴险!
朝崎爱丽丝回想起她以前从沢田舅舅身上学到的东西,忽然感到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面前的松田阵平道:“松田君——”
“松田君,我们是朋友,以后我去哪里都会提前告诉你的。”
忽然就说和对方是朋友。
愚蠢吗?
或许吧。
这很天真,也很莫名其妙。是会被某个人嘲笑的话。
但没由来地,朝崎爱丽丝感到了一阵轻松。
对,就是这样。
朝崎爱丽丝说完就笑了。
她忽然这么坦诚,松田阵平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故意不屑道:“在搞什么,朋友……你几岁了?”
朝崎爱丽丝:“我到六十岁了也会像现在这样。”
松田阵平皱眉:“六十岁,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朝崎爱丽丝不服气:“你能活到,那我就能活到。”
松田阵平:“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朝崎爱丽丝:“没什么,就是觉得很高兴。反正已经说过了,我会负起教会你的责任的。”
松田阵平:“……你之前果然是故意的。”
朝崎爱丽丝:“很明显吗?”
松田阵平:“……”
恶魔。
这个女人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
松田阵平觉得她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朝崎爱丽丝对待想要亲近的人,心中那点藏起来的坏心思立刻显形了。
她的坏心眼程度绝对因为她平时精力不够被大大削弱过。
松田阵平感觉到了自己被轻易地拿捏。
他把自己湿透的衣领理了理,有点不自然道:
“闲话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阿笠博士那边不是和你们有合作吗?应该有很多机会能见面吧。”
松田阵平提醒:“那都是工作时间。”
朝崎爱丽丝:“现在就不是了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也对,让工作都见鬼去吧。”
朝崎爱丽丝满意地转身:“既然如此,现在就可以开始,我去仓库找两个炸——”
【叮铃,叮铃——】
就在朝崎爱丽丝准备离开时,莫名地,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阵酱(爱心)】
她……在之前跑路的时候注销了自己原来的号码。
然而电话还是接通了。
第57章 爱丽丝:“我说的是真的……
【阵酱(爱心)】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朝崎爱丽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从平行世界打来的电话果然是直接连通到她的手机,和号码没有关系的。
以前每一次有家族的人从平行世界过来,连接的通道都会再打开一次。
上次山本舅舅回去后,朝崎爱丽丝就一直在等接下来的电话。
身边现在没有了在监视她的人……这次的电话她要大打特打!
朝崎爱丽丝正想将电话接通。
一旁的松田阵平瞟了一眼她的表情,眉心微皱道:“必须现在就接?”
朝崎爱丽丝知道他着急,却也只能先说:“这个电话对我很重要,错过了我就接不到了。”
即便现在有伪装,松田阵平也很少看到她的表情高兴得这么明显。
朝崎爱丽丝直接将手机上的【爱心】备注递到他面前,解释道:
“是‘他’打过来的。之前强行分开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再
见过他了。”
松田阵平瞬间反应过来,那个“他”就是朝崎爱丽丝那传说中的前夫哥。
松田有些意外:“他还没死啊?”
朝崎爱丽丝:“……?”
怎么每个人第一反应都是这个?
朝崎爱丽丝有些无语道:“别信其他人传的谣言,百分之九十——不对,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真的。”
松田阵平刚想反驳他没信。
但回忆起爱丽丝之前的处境,他刚刚已经开始猜测这位前夫哥是不是带着什么血海深仇去逃亡了。
松田阵平被噎了一下,想了想,最终只问道:
“还活着的话……之前他就放任你在那个危险的地方不管?”
朝崎爱丽丝不在意道:“他想管也管不了嘛。”
毕竟阵酱在平行世界。
“……”
听到朝崎爱丽丝的解释。
松田阵平不知为何,隐隐觉得这位前夫哥有点废物。
然而爱丽丝自己接受良好,又很是期待那个人打来的电话。
松田阵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微不可查地骂了一句:“那他有什么用。”
朝崎爱丽丝听到了。
她实话实说:“他……各方面都还挺好的,之前也从来不会给我添麻烦。”
松田阵平疑惑道:“添麻烦?”
朝崎爱丽丝:“是啊,不用带他去整容可以省下好多事的。”
松田阵平:“…………”
可恶。
兼职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女人很喜欢挑脸了。
朝崎爱丽丝继续道:“而且他父母双亡,又辞职了没工作上的破事,是个很单纯的人。”
松田阵平:“等等,单纯?”
朝崎爱丽丝点头:“是啊。”
松田阵平:“……”
听起来除了废物,还很像诈骗犯。
朝崎爱丽丝很好脾气地回答完了他所有的问题,这才回过头来,将手中一直在响的电话接通。
电话接起后刚“嘟——”了一声。
朝崎爱丽丝立刻就喊道:“甜心!”
“……啧。”
一旁的松田阵平被她肉麻得抖了一下。
电话对面却没有丝毫迟疑,在爱丽丝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听到了“嗯。”的回应声。
朝崎爱丽丝没忍住又喊了一声:“甜心。”
黑泽阵:“嗯。”
像是什么久违了的小游戏一样,之前有琴酒在场的时候,电话里不能说的,在她跑路之后就都可以说了。
朝崎爱丽丝听到黑泽阵低声地回应,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致亲爱的阵酱:
好久不见。
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总之我又一次成功跑路啦!】
朝崎爱丽丝莫名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带着笑意问他:“还好吗?”
黑泽阵:“我没事。”
他问:“心情变好了?”
朝崎爱丽丝:“当然。”
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在确认她没事后,黑泽阵并没有多问。
“那就好。”
他的电话背景音中似乎有风。
在细碎的风声中,朝崎爱丽丝隐约听到了他的轻笑声。
朝崎爱丽丝揉了揉耳朵,正想继续说点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她有些犹豫地问:“甜心,我问你个问题。人……应该是有两个肾的对吧?”
黑泽阵:“嗯。”
朝崎爱丽丝:“那只有其中一个能用的话,可以活到两个月吗?”
黑泽阵:“……”
黑泽阵:“可以。”
朝崎爱丽丝还是有些怀疑:“不用再确认一下吗,还是说你之前教我去捅肾的时候就确认过了?”
黑泽阵回应道:“没有问题,只是肾而已。”
朝崎爱丽丝呼出一口气,像是放松了下来:“没问题就太好了。”
她和对面聊得正兴起。
一旁的松田阵平在她电话接通后也一直没走。
毕竟朝崎爱丽丝现在的信誉不足,松田阵平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朝崎爱丽丝就莫名其妙地又跑了。
他在旁边倒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纯粹是因为爱丽丝接电话的时候根本就没避着他。
如今忽然听到她和对方聊起了“一个肾能不能活”的问题。
看朝崎爱丽丝被对方哄得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松田阵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认真的吗……”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也没刻意压低。
朝崎爱丽丝刚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
电话的对面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
朝崎爱丽丝有些疑惑地回神问:“怎么啦?”
黑泽阵重复道:“没事……咳。”
朝崎爱丽丝:“……?”
这咳嗽声……听起来可不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啊?
阵酱以前的身体可是好到一手能抱起两个她的!
朝崎爱丽丝想到自己之前,就是因为担心两个世界的同位体有联系,才会犹豫没下手,下手了又去治好。
这次她捅人后完全没给琴酒治疗,连跑路都全是一时兴起。
这几天她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两个世界究竟能互相影响到什么程度。
朝崎爱丽丝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甜心……”
她的称呼没改,原本上扬的语调却忽然变了:“需要骂你才能听到我想要的吗?”
黑泽阵:“想听什么。”
她想听什么,他就可以回答什么。
但是朝崎爱丽丝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外冷内热,显得她好像很容易被讨好,实际更深的心思却并不好猜。
谁知道她忽然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倒是很有意思。
朝崎爱丽丝也不磨蹭,只平静道:“我记得之前狱寺舅舅说,你和我父亲打了一架。”
黑泽阵:“只是看起来像在打。”
朝崎爱丽丝:“真的?”
黑泽阵:“嗯。”
朝崎爱丽丝的语调又变了:“那我现在想听你说,那边世界目前的情况还有你自己的身体状况。”
黑泽阵依言:“没有不同。你家族里的人在研究用契机打开平行世界通道的办法,目前已经有了进展。”
朝崎爱丽丝:“所以我还是要等到四年后,才能知道回去的契机是什么?”
黑泽阵:“不用那么久。”
“某个契机已经在慢慢靠近,爱丽丝,我相信你会把握好。”
朝崎爱丽丝思忖道:“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黑泽阵:“或许。”
朝崎爱丽丝:“……”
“至于我。”
黑泽阵没有在原话题上停留太久,“同样,还死不了。”
朝崎爱丽丝:“哦。”
电话的另一边听出了她的敷衍。
他轻笑了一声:“又不高兴了。”
“……我在消化你刚刚说的事情。”
朝崎爱丽丝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真想让你现在就闭嘴不要再说了。”
黑泽阵:“很难以接受?”
朝崎爱丽丝:“我不明白。”
黑泽阵:“没有什么不明白,毕竟契机也可以人为制造。”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朝崎爱丽丝深吸一口气,踮了踮自己的脚尖。
她忽然意识到因为接这通电话,她已经在原地站立了很久,喉咙也逐渐变得有些干涩。
朝崎爱丽丝低垂下眼眸,语调听不出情绪:
“之前那个人总说,你是我的一条狗。”
黑泽阵丝毫没有生气,甚至语气都没有波动:“所以?”
朝崎爱丽丝暗骂道:“混蛋……你觉得是征服一个人有趣,还是征服一条狗有趣?”
黑泽阵很难得笑出声:“所以现在你有答案了。”
“……我的答案。”
听到他的回答,朝崎爱丽丝的喉间越来越干涩了。
她忍不住道:“可那样不是很可悲吗?”
黑泽阵略微点头:“的确很可悲。”
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阵酱,你的情绪比我稳定好多。”
“不。”他否认,“还有想问的吗?”
朝崎爱丽丝恹恹地:“没有了,我要挂断了。”
这次难得在正事说完前通话还没有强行结束,朝崎爱丽丝却想要提前挂断它了。
她转过身,想去旁边倒杯水湿润一下自己的咽喉。
一旁无所事事的松田阵平就顺手递给了她。
朝崎爱丽丝下意识接过,说了声“谢谢”。
“咳。”
电话另一边又立刻出现了咳嗽声。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就会发笑。
朝崎爱丽丝被这个狗男人的声音给逗笑了:“噗,又在搞些什么?”
黑泽阵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生理反应。”
朝崎爱丽丝才不管他,直接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阵酱,我记得你是有驾照的对吧?”
黑泽阵不明白她为什么
现在提起这个。
他略微愣了愣,“嗯。”
朝崎爱丽丝骂了一句:“果然……”
黑泽阵:“?”
朝崎爱丽丝扯了扯嘴角,嘴硬道:“反正你记好了,学历不会通过xing传播,所以你现在凭借驾照赢了,大赢特赢!”
黑泽阵:“……”
朝崎爱丽丝才不管他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过程中还差点把自己给呛到。
水声伴随着她的声音流入话筒中。
她的呼吸猛然变得有些急促。
在近距离的耳语间,那带着一点哭腔的喘息声听起来格外明显。
黑泽阵忽然感到心跳慢了一拍。
他独自站在临近傍晚的风声中,看向了地面。
自己的影子在夕阳下,随着风的经过,边缘凌厉的弧度微微波动着。
单独的,是他的影子。
“爱丽丝。”
黑泽阵听到自己这样说,“不要挂断电话。”
“嘟——嘟——”
电话在下一秒就被掐断了。
朝崎爱丽丝听到了,她故意的。
“呵……”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
离开太久或许会有分离焦虑,但黑泽阵觉得朝崎爱丽丝比他处理得更好。
他将手机从耳畔放下,扔进口袋里。
黑泽阵独自行走在夜晚的风中。
在天色全暗之前,他到达了彭格列的地方。
“听说你在找我。”
似乎是在等他的人坐在椅子上,略有些蓬松的棕色发丝和瞳色一样温和。
黑泽阵直入主题:“通道打开后,我会一个人进去接她。”
沢田纲吉点头。
“……”
见他沉默,沢田纲吉笑了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一般情况下,同意得太过干脆通常伴随着陷阱。
但彭格列首领的信誉是不需要怀疑的。
“不必多虑。如果有更多的人能去帮忙,我当然会让家族的人和你一起去将她接回来。”
沢田纲吉的视线从黑泽阵身上移开,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天空:
“但既然爱丽丝选择了你,那我也会相信她。”
黑泽阵也移开视线:“您不希望我去。”
“不重要,那只是我的想法。”
沢田纲吉的声音依旧温和,“爱丽丝是自由的,所以她可以犯错误。”
“我作为家长的职责是在她犯错后去帮她收尾,并不会阻止她去犯错。
黑泽阵:“……”
黑泽阵:“所以我是错误。”
沢田纲吉:“啊,我刚刚有这么说过吗?”
黑泽阵:“…………”
彭格列的首领像是一副完全状况外的样子。
黑泽阵总觉得朝崎爱丽丝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他的真传。
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沢田纲吉便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将手放在了膝盖上:“无论你去不去,爱丽丝都会成功回来。”
“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总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对爱丽丝来说并不难。”
才刚到这里几分钟。
他对面的人大概就感觉到了身边的敌意,不想在彭格列的地盘久留。
沢田纲吉也没兴趣多言,只笑了笑,最后问道:
“为了爱丽丝,这么简单地就从原组织离开,没关系吗?”
他问得很郑重,毕竟是需要接纳的人。
黑泽阵却几乎没有犹豫:“他们应得的,让他们知道便宜没有好货。”
沢田纲吉:“…………”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在某种程度上,爱丽丝好像的确和他是天生一对……
……
平行世界的另一边。
“等你很久了。”
朝崎爱丽丝刚放下电话,一旁的松田阵平就开始提意见了。
本来在通话前,她就准备好要兑现承诺开始教他。
结果这电话一接通,朝崎爱丽丝和对面那个家伙聊起来就旁若无人一样。
松田阵平最开始还能听懂,后面就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了。
朝崎爱丽丝沉默地将手机放回口袋。
她没看松田阵平,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今天怨气太重,可能教学质量不会很高。”
松田阵平快习惯了:“多事……那又要怎么消除你的怨气?”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犹豫道:“要不然去隔壁找只狗来让我抱抱,恢复一下元气?”
松田阵平沉默地抬起头,顶着一头卷毛安静地看着她。
朝崎爱丽丝猛然反应过来,赶紧退了一步道:
“我说的是真的,毛茸茸的那种狗!不是play里的那种!”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我也没说是假的啊。”
朝崎爱丽丝勉强喘了口气,弯下腰,手放在膝盖上:“你吓死我了。”
松田阵平了然般移开视线:“竟然是狗派吗……也对,好像你一直不太喜欢聪明的。”
朝崎爱丽丝之前挑模特的时候就喜欢那种长得好看,智商又不高的类型。
爱丽丝反驳道:“这是歧视,狗狗和猫一样,也有很聪明的品种。”
“是是。”松田阵平敷衍起来,“话说回,刚刚通话很不顺利吗?”
朝崎爱丽丝从放下和那个人的电话后,看起来就很不对劲。
松田阵平:“你那个不用整容的单纯……额。”
意识到自己好像在阴阳怪气,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停下他本想说的话。
朝崎爱丽丝倒是知道他想阴阳些什么。
她的呼吸更急促了,“他啊……”
“我管他去死!”
朝崎爱丽丝的脸逐渐变得绯红,看起来像是气的。
松田阵平有些无语。
她接电话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朝对方一口一个甜心。
松田阵平问:“吵架了?”
朝崎爱丽丝立刻反驳:“没有。”
松田阵平:“……”
肯定吵架了。
朝崎爱丽丝本想再反驳一句,难道骗你我公司能上市吗?
然而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朝崎爱丽丝无意识地朝他伸出手,有些虚弱道:“扶我一下,我可能快不行了。”
松田阵平都还没反应过来。
刚刚还在说话的朝崎爱丽丝就往前直愣愣地栽倒了过去。
松田阵平:“?”
“喂起来,怎么了?”
他下意识接住她,感觉到耳畔她的呼吸从急促变得微不可查。
……啊?
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不禁陷入了木然。
朝崎爱丽丝……就这么晕了?
真晕了啊??
那现在他该怎么办?
第58章 波本:“你说谁?”……
朝崎爱丽丝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耳边传来砰砰咚咚的碰撞声,似乎是有人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
“……”
“送医院,送医院!”
“你别用扛的,抱,懂吗小子?没错,就是这样……”
在一片混乱中,朝崎爱丽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像羽毛一样轻。
没过一会儿,这片羽毛就被浸泡到了充斥着消毒水的空气中。
她的手背传来针刺的痛感,不断有液体顺着管道进入她的身体。
“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啊,要监督她好好吃饭……再有就是让病人情绪不要激动。”
似乎是医生在她旁边说话。
情绪激动啊……
朝崎爱丽丝没觉得自己有多激动,但她之前好像的确是生气了。
松田阵平问她是不是和电话里的人吵架了,她回答说没有。
吵不起来的。
朝崎爱丽丝不喜欢吵架,而阵酱压根就不会和她吵。
她是因为讨厌麻烦。
而黑泽阵的稳定却似乎是最基础的,最根本的,与生俱来的。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他。
她走在意大利的街头,闪耀的霓虹灯光覆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戴上了一张斑斓的面具。
黑泽阵站在道路边车站的一侧。
车辆来回不息。
他站在车流边上,眼中的影子不断倒退,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
朝崎爱丽丝靠近车站的时候,他忽然罕见地有了反应。
她察觉到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望向了她,瞳孔中的绿色像是生出了藤蔓,要将她紧紧地束缚在原地。
那是一种常年没有光照的密林或是苔藓的颜色。
并不清澈,却像是把某种隐秘的情绪萃了进去。
朝崎爱丽丝鬼使神差地站在人流中与他对视。
原本她是去车站接一位只愿意坐公共交通,不愿意乘坐私家车的奇怪客户。
然而等她到了,客户的电话却打不通了。
朝崎爱丽丝理所当然地就把黑泽阵错认成客户带了回去。
后来客户说他的火车取消了,来不了……
再后来,她和黑泽阵交往,结婚……
同事都说这段相识的经历是个美丽的误会。
但朝崎爱丽丝不知为何,总觉得黑泽阵当时就是在车站等待着她。
她把他带回公司去,给出的理由是认错人了。
……真的认错了吗?
真相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在意大利做时装设计行业的人,有相当多的一部分都是不婚主义。
法律会保护同居的人享有与伴侣同等的权利。
那那道仪式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朝崎爱丽丝原本觉得,只要有个理由能让她换十八套婚纱就好。
但在某天傍晚,她想起来,看到黑泽阵就在身边。
突如其来的,她产生了某种很想和他交流的冲动。
他们当时认识并不算久。
她说,我想找个地方和你好好聊聊。
她说,“我想我们应该结婚。”
他凝视她片刻,然后慢慢地牵起了她的手。
朝崎爱丽丝总觉得,黑泽阵经常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就像今天的那通电话一样。
或许有些莫名其妙,或许他们总是在想不同的事情。
但朝崎爱丽丝感觉到他们的思维总能奇妙地在某个点搭上线。
麻烦又脾气差的男人是会被丢掉的。
那简单又脾气好的呢?
究竟是俘虏一条狗有趣,还是俘虏一个人有趣?
她的答案……
朝崎爱丽丝的思绪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中,慢慢地,慢慢地找回了一些脑海深处的回忆。
耳边又渐渐传来了医生的声音。
“病人的住院手续,你们两位谁先去办理?”
“我来吧。”
“好,我先记录一下。病人的名字是?”
“……”
“……您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吗?”
“她叫云雀阿加莎,手续还是我去办吧。”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插话道。
接下来就是一前一后离开病房的脚步声。
朝崎爱丽丝听到两人走后,松田阵平在她床头低声骂了一句:
“云雀阿加莎……什么破名字。”
说完他就冷着脸,想帮她拉上隔绝的布帘。
朝崎爱丽丝在这时缓缓出声道:“那是依照两位值得尊敬的人的名字取的。”
松田阵平微微一愣:“你醒着啊……”
朝崎爱丽丝闭着眼睛:“乖,别吵。我在思考。”
松田阵平:“……”
过了几秒。
朝崎爱丽丝忽然睁开眼,看向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果然复杂的人是不可能变简单的,对吧?”
松田阵平:“这不是废话吗?又复杂又简单的人,那是诈骗犯。”
朝崎爱丽丝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
她的手肘撑住床单,慢慢坐起身。
朝崎爱丽丝将后背靠上床头。
松田阵平就顺手帮她调整了一下病床上靠垫的位置。
“谢谢。”朝崎爱丽丝轻声向他道谢。
松田阵平却一脸正色:“请尽快报答我。”
朝崎爱丽丝:“……”
她抬头瞥了一眼挂在一旁的吊瓶,估计着要输完这瓶营养液大概还需要多少时间。
朝崎爱丽丝又转头看向松田阵平道:“那等我输完液就开始吧,别等了。”
松田阵平:“……倒也不需要这么着急,今天你就先好好休息。”
朝崎爱丽丝:“再休息下去会冒出更多麻烦,有时候还是冲动一点好。”
松田阵平的语调有些奇怪:“就像你之前跑路一样?”
朝崎爱丽丝点头:“就像我之前跑路一样。”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话说回,之前你的工作室生意不是做得很顺利吗,就这么不要了?”
朝崎爱丽丝:“你以为为什么我的生意会做得那么顺利……”
做生意能成功无非就是靠几点:好的产品,好的营销,外加能干掉竞争对手。
之前她在组织里的时候,设计出来的东西和卖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同一套。
设计需要展示自己的才华和理念。
而要赚钱的东西嘛……
丑一点完全没关系,丑得厉害的话说不定还能赚更多。
朝崎爱丽丝虽然深谙市场的喜好,毕竟只有完全掌握过才能说自己不在乎。
但人的心思总是复杂的,哪怕是AI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她之前在组织的生意做得无比顺利,简直像坐火箭一样往上窜。
朝崎爱丽丝才不会天真地认为,她的运气好到全世界的人都爱她卖的某些丑东西,连一点竞争者的抹黑都没有。
那真相就只剩下一个了——
好产品和好营销固然能干掉竞争对手。
但那都不是物理干掉了竞争对手啊!
朝崎爱丽丝以前手下的那些员工,有一部分的确是跟着她来赚钱的,而另一部分,那完全就是组织派来监视她的。
对待自己人尚且如此。
对待竞争对手,这些人简直是看到冒出头一个就锤回去一个。
他们难道以为是在打地鼠吗?
什么谈判,沟通,陷害……通通都没有一枪一个来得实在。
现实的商战或许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朝崎爱丽丝简直无语了,她宁愿去和原世界那些阴阳怪气的设计师扯头花。
朝崎爱丽丝叹了口气:“有些钱能赚,有些钱赚了拿着也不安心。”
不然彭格列也不会一直致力于洗白上岸。
听到她的感叹。
松田阵平的嘴角不禁一抽:“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的努力难道就要白费了?”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努力,你是说脱——”
松田阵平瞪了她一眼。
朝崎爱丽丝笑出了声:“你不会真的想出道成为偶像吧?不过放心,如果有资源我肯定会捧你不捧诸星大的。”
松田阵平下意识问:“为什么?”
之前朝崎爱丽丝还说过他太僵硬,不如诸星大放得开来着。
朝崎爱丽丝耐心道:“诸星大这种不要脸的如果想红,根本不需要我帮忙,我还给他砸钱不是浪费吗?”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认真地点头:“是赞美。”
松田阵平:“。”
行吧,你说是就是。
“不要脸在工作中是很美好的品质。”
朝崎
爱丽丝故意抬起手,用食指戳了一下松田阵平手腕上的青筋。
松田阵平像是被电了一下一样,猛地后退好几步。
“看,如果只是这样都接受不了的话是不能红的。”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不过很神奇,你竟然因为这种程度就认出了我。”
松田阵平咬牙:“说明我要脸。”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这也是很美好的品质,只不过会生活得很辛苦。”
她自己就经常会去做一些利人不利己的事。
这倒不是说她有多善良,纯粹是因为坏事做多了晚上会做噩梦而已。
但是很多事,不喜欢不代表她不会。
朝崎爱丽丝沉默地看向病房中为病人配置的衣柜。
因为太过狭窄,那里一般是站不进去一个人的。
看着看着,朝崎爱丽丝收回了视线。
她回过头,语调平静地朝松田阵平说道:
“教学的话,应该会从今天开始,但我们不能再给阿笠博士添麻烦了。”
在接到黑泽阵的电话之前,朝崎爱丽丝原本打算借用阿笠博士平时的研究场所,教松田阵平先做一些基础练习。
然而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朝崎爱丽丝:“循序渐进的方法不适合现在的情况,所以我决定用我当年速成的办法教会你。”
松田阵平当然希望越快越好。
朝崎爱丽丝补充道:“这种速成的办法对环境的要求比较高,我们不能在阿笠博士家进行,必须去找一个能保证你安全的地方。”
松田阵平倒是清楚,有些拆弹训练必须要在有专业防护的地方进行。
但他又不可能带朝崎爱丽丝去警视厅的训练场。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问道:“如果在郊区我们自己建一个的话需要多久?”
松田阵平对她这种不干活的大小姐思维无语了:
“太慢,而且隔音做不好的话会被举报。”
“这样啊。”
朝崎爱丽丝也只是随口一说。
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把在闲聊阶段已经输完液的针头拔掉。
针尖带出的血珠从伤口处涌出,在她苍白的手背上蜿蜒出一条细细的红痕。
松田阵平的眉心紧皱,正想说点什么。
朝崎爱丽丝却提前道:“不用担心,我会搞定的。”
松田阵平微微一愣:“搞定什么?”
“一切。”
朝崎爱丽丝平静地将手背上的血珠擦干净,“用最快捷的方式,解决掉现在的麻烦。”
她将用来擦手的纸巾准确地扔进纸篓里。
朝崎爱丽丝抬起头看向松田阵平:“之前你说过,你什么都能接受,对吧?”
松田阵平越发感到不妙:“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
朝崎爱丽丝将身后的黑发简单挽了挽,想调整调整衣领里变声器的位置,
“我只是刚刚想起,我身上现在还背了很多个版本的谣言而已。”
经过阿笠博士加强后的伪装很牢固,折腾这么久都没有掉,只需要再简单地调试一下就好。
调整好伪装后,她就需要去做正事了。
朝崎爱丽丝挽起黑发,纤细的脖颈在灯光下白到刺目。
光线仿佛被一丝不苟地揉进了她的皮肤里,那稍一触碰便会泛红的地方又脆弱得仿佛一折就碎。
松田阵平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动作。
朝崎爱丽丝说话的语调毫无波澜,似乎很多事都不值得一提。
也对,她在意的东西并不多。
在之前那个危险的地方,朝崎爱丽丝也几乎从不去理会身边的那些流言蜚语。
他这样的编外人员都经常听到谣言。
作为谣言主角的朝崎爱丽丝自然会听到更多充满恶意和揣测的版本。
松田阵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沉声问道:“那你呢?”
朝崎爱丽丝:“嗯?”
松田阵平:“你刚刚问我是不是什么都能接受,那你自己呢?”
朝崎爱丽丝思索了一会儿,看向他:“如果你是在说刚刚我提到的谣言的事情——”
“我是混血儿,皮肤是白色,异性恋,荤素因为过敏会挑着吃,非极端环保主义者……”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像报菜名一样报出一系列身份:
“我这种人在设计界就是最底层的存在,身上要是再没点花边新闻那就直接在报纸上消失了。”
现在给她编排点“霸道黑/帮爱上我”的狗血故事算什么?
以前还有小报纸造谣她身体那么差,就是因为黑泽阵年龄比她大一点,而她英年早婚,婚后睡少男睡少了的缘故。
在他们口中,那些刚满十八的少男都是有精力的。
报纸上建议她最好能一天睡八十个,采集他们的精力为工作所用,才能引导事业再创辉煌。
朝崎爱丽丝:“……”
他们这些计划都快怼到她脸上来了。
先不说这个建议有没有违反生理常识。
要是真的有用,彭格列的人都会每天绑八十个少男,扎上蝴蝶结送到她的床上去。
这些小报社想把那些红不了的小模特在报纸上配给她,也需要先讲讲基本法吧!
什么巫术,祭品,诅咒……
更离谱的揣测朝崎爱丽丝都听过,她当然对这些流言没什么感觉。
要是别人因为谣言看不惯她?
那就从米兰教堂顶上跳下去吧。
朝崎爱丽丝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只要不给我扣上歧视的帽子,那些谣言——”
松田阵平打断她:“喂,非要这样吗?”
朝崎爱丽丝又故意在转移话题。
他沉声问:“你提起谣言的事,又问我能不能接受,总有个理由。”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顿了顿。
她移开视线:“因为我现在不需要你来可怜我,你只需要相信我。”
松田阵平:“……所以?”
朝崎爱丽丝:“我身上背了这么多的谣言,总得在某些地方发挥点作用吧。”
朝崎爱丽丝将搭在身上的被子掀开,起身用脚尖探向地面,
“我们先去找阿笠博士,把他送回去后,你再和我一起去找一个人,让他帮忙解决一下训练场的问题。”
松田阵平愣了愣:“这个人我认识吗?”
朝崎爱丽丝回忆了一下:“应该不认识。”
松田阵平也没在意:“你知道他在哪里就行。”
朝崎爱丽丝:“我不知道他在哪。”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那我们怎么去找?”
朝崎爱丽丝无所谓道:“人海茫茫,有缘的人总会相遇。”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让他相信她,但是他怎么越听越靠不住呢?
然而就算再靠不住。
朝崎爱丽丝现在也是唯一能想出办法的存在。
松田阵平和她一起去截住了阿笠博士。
在表明自己真的只是低血糖,没有大碍后,松田阵平将阿笠博士护送回了他的住宅。
朝崎爱丽丝则假装在医院接受观察,等待着松田阵平回来找她。
等到夜色渐深。
松田阵平姗姗来迟。
朝崎爱丽丝站在医院大门处不算显眼的地方,向他招了招手。
松田阵平走过去。
朝崎爱丽丝立刻对他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先去市中心的几个便利店,明天再去周围的几个餐厅转一圈。”
松田阵平:“你饿了?”
朝崎爱丽丝摇摇头:“主要是找人,但是我离开后好久没出来了,也想到处走走。”
松田阵平能认出她完全就是个意外。
朝崎爱丽丝还是很相信有希子和阿笠博士帮她做的伪装的。
她都说是要找人了,松田阵平就算觉得不靠谱也只能陪她。
朝崎爱丽丝和他一起,按照便利店的分布开始行走在东京夜晚的街头。
街道在几个小时前还是热闹非常。
刚下班的社畜们会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拎着公文包,在东京街头汇集成一条黑色的湍急河流。
那一幕压
抑到可怕。
是挤也挤不进去的,像泥石一般的稠密河流。
如今夜幕也已变为深黑。
疲惫的人们会坐在路边的居酒屋里,坐在自己家中,开启一盏暖黄色的灯,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朝崎爱丽丝朝着光亮的方向寻找。
没过一会儿,她就在街道上一个不算偏僻,但又处于角落的便利店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不是吧……
这么容易的吗?
就算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朝崎爱丽丝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当初她第一次和某人见面,就是在便利店和餐厅,同一天和他偶遇了三次。
这难道就是缘分?
朝崎爱丽丝立刻转过身,朝身后的松田阵平道:“伸手。”
松田阵平伸出了手。
朝崎爱丽丝立刻握了上去。
松田阵平应激一般想往后缩,又控制着不敢缩。
朝崎爱丽丝一边和他握手,一边低声喃喃:“尴尬的事情,应该能瞬间唤起他的回忆吧……”
松田阵平把手抽了回来,咬牙道:“要实验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上一次你尴尬是在什么时候?”
朝崎爱丽丝:“……”
因为面对不了愿意被她捅一刀的人,对方还说她“根本没有用心在骗他”,她就提起裙子跑路了的时候。
朝崎爱丽丝冷着一张脸,直接转身一个人向便利店走去。
松田阵平:“?”
他在背后愣了愣:“生气了?”
“没有,我已经找到人了。”
朝崎爱丽丝指了指便利店的方向,
“等等我先自己进去,你在十分钟之后再进来可以吗?”
松田阵平:“……好像我有选择一样。”
朝崎爱丽丝竟然这么快就找到她要找的人了,刚刚说“不知道在哪”,果然又是在故意敷衍他!
松田阵平问:“十分钟后我进来需要注意些什么?”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回头认真道:“尽量表现得和我亲密一些,然后少说话。”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行。”
当个挂件是吧?他懂。
但是为什么要表现得很亲密?
朝崎爱丽丝再次转身,缓步向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背后传来了声音。
“不用紧张,都握手了,一会出事我会进来帮忙。”
朝崎爱丽丝没有回头,伸手朝背后挥了挥。
夜色笼罩在她的肩头。
她很快就从阴影中拐入了便利店所在的角落里。
朝崎爱丽丝推开门,朝冰柜的位置走过去。
她装模作样地挑选起冰柜里的饭团,在几次对比后,她似乎有些犹豫,最终一个饭团也没拿,直接前往了收银台的方向。
整个便利店里只有一个员工。
降谷零看到刚进来的那个黑色头发的客人,什么商品也没选,却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他出声问道:“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吗?”
黑色头发的客人走到他面前,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表情,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对劲。
如果是深度社恐人士,对方不会愿意和他对视,在他问问题时说不定还会直接逃跑。
而如果只是对他外貌有兴趣才进来的人。
不说有多直接,至少会尽量找些话题和他聊聊,不会在他主动问话后还一声不吭。
就算感到奇怪,在他打工时怪人也见得够多了。
降谷零再次出声问:“这位客人,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到您吗?”
面前黑发的客人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后,她才做好心理准备道:“我在找——算了。”
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她便很快放弃绕弯。
黑发的客人直接道:“我就是看到你才进来的。”
降谷零:“?”
她似乎有些为难:“本来约定好要去见其他人,但是看到你后我觉得有必要进来一下。”
降谷零沉声道:“我们认识?”
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黑发的客人看向天花板的角落:“这里有监控吧?”
降谷零:“不必在意。”
黑发的客人想了想,才又道:“或许很冒昧……但很抱歉上次把你推进了衣柜里,还让你只能从阳台的下水管道滑下去。”
降谷零:“!”
朝崎爱丽丝继续道:“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他来了,情急之下我只能——”
降谷零打断她,面色更黑了:“别说了,我不想回忆。”
这件堪比他下海拍片的事总共只有三个人知道。
降谷零瞬间认出了面前这个人是谁。
朝崎爱丽丝:“……”
这个办法好快,好有用!
降谷零:“……”
他面色黑沉地问道:“说吧,你之前不是逃了吗?暴露行踪不光是为了来向我道歉吧。”
朝崎爱丽丝莫名其妙消失的事并没有在组织内部传开,但降谷零的确是知情人之一。
他知道她不仅逃了,还很安全地从琴酒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降谷零虽然不清楚她用的什么办法,又为什么要逃,但能离开那个地方总归是件好事。
能随便把人关进审讯室的能是什么好地方吗?
可以跑那就早点跑。
只有像他这样的才会想尽办法留下来。
降谷零想到她在审讯室时对他说的那些话,给他留了一个和琴酒很像,但是根本找不到任何其他线索的名字。
他当时因为时间紧迫没有多问。
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在琴酒的监视下单独和她碰面了。
朝崎爱丽丝也的确不是来道歉的。
她看着他小声道:“我并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降谷零:“先说才知道是不是麻烦。”
能让一个已经能完全脱离组织,且大概率对这个地方只有痛苦回忆的人来找他,应该不会是件小事。
朝崎爱丽丝虽然在很多版本的流言里,都扮演着被迫隐忍的小白花角色。
但降谷零却知道她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至少在很多事上,她干脆利落得很省心。
今天或许是偶遇看到了他,就立刻决定进来和他相认。
这种魄力和勇气很难得。
哪怕会带来巨大的麻烦,降谷零也愿意先听她想说些什么。
而且麻烦总是会伴随着机遇啊……
他面前的人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降谷零等待了一会儿后,才听她缓缓开始说道:“我之前能顺利离开,是被人救出去的——”
降谷零打断她:“先等等,你就这么信任我?”
她一个人暴露在他面前或许不要紧。
但很明显,刚刚她的话中还包含了另一个和她关联很深的人。
朝崎爱丽丝像是被他提醒,表情微愣:“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降谷零:“朋友……行吧。”
他感到有点无力。
朝崎爱丽丝不愧是各种流言里正统的偶像剧女主……
这套朋友的说辞她之前在组织里也经常提起,没想到竟然能坚持下来。
毕竟她只是没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降谷零知道自己不能要求太高。
降谷零又道:“你继续说吧。”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我被他救出来后,和他住到了一起,然后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我也逐渐变得开心起来了……”
朝崎爱丽丝说得很慢,时间逻辑和条理也很清晰。
明明故事背景没什么大问题,但降谷零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等一下……等一下……这个剧情难道是?
降谷零愣了愣。
这种剧情——
柔弱又坚毅的小白花原本有自己的恋人,却因为意外救下黑/帮大佬被他看中。
黑/帮大佬将她强取豪夺。
小白花挣扎无果,在黑/帮中历经磨难,不堪重负。
幸好这时有深情男二出现,将她拯救出了泥潭!
降谷零:“…………”
这剧情也太偶像剧了吧?
深情男二……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还只是单相思,就愿意勇闯黑/帮营救心上人的奇行种吗?
这样的人竟然有足够的智商,能从琴酒眼皮底下带个人逃出去?
降谷零瞬间产生了怀疑。
然而朝崎爱丽丝还在回忆,并且说的时候补充了一些小细节。
那种暗含温馨的情绪要是能表演得这么逼真,降谷零觉得应该由她来替代他当卧底。
朝崎爱丽丝当然说的都是实话。
被人救了。
和救她的人住在一起。
然后为了不伤害他来找波本。
和聪明人交流决不能作假,不然只会被人逮住说“你根本
没有用心在骗我“。
朝崎爱丽丝差点抖了一下,强忍住后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想起了不太好的事情。”
这样才正常。
即便逃出去了还会经常有应激反应。
降谷零微微点头:“没关系,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黑/帮主题偶像剧女主的后续竟然是这样啊……
作为这部王道番剧里的路人,降谷零觉得自己真是围观了好一出狗血大戏。
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连琴酒都能搞一见钟情了,怎么就不能出现个脑子一半有水,一半没水的深情男二呢?
在这种女主刚被救出的时间节点里,接下去的剧情一般会有两个分支。
降谷零不禁思索起来。
一是女主的应激反应逐渐被深情男二治愈,两人就这么简单又温馨地生活下去,全剧终。
看朝崎爱丽丝现在焕然一新的精神状态。
降谷零感觉要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个结局并不难达成。
至于第二个有意外的分支——
那琴酒之后就会跳出来开始折磨这对苦命小情侣了。
降谷零:“……”
降谷零觉得自己推测出的剧情狗血到令人发笑,但又大概对朝崎爱丽丝即将提出的请求有了些猜测。
想着想着,降谷零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
他立刻问道:“你原来的丈夫呢?”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那也是个混蛋,让他自生自灭吧。”
降谷零:“哦。”
背景npc是没人权的。
朝崎爱丽丝叹了口气道:“毕竟我也要开启新生活。”
降谷零感觉自己被她噎了一下,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出现,但他的确对不上这位天选偶像剧女主的台词。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说:“总之恭喜你了,祝你和他幸福。”
朝崎爱丽丝听到又抖了一下:“幸福这个词不属于我——”
降谷零赶紧制止她:“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
朝崎爱丽丝:“……”
很好。
太好了,你明白就好!
朝崎爱丽丝第一次因为懂了别人都在懂些什么而感到庆幸。
降谷零忍着被狗血到的异样心情,问:“之前我就想问,你前夫的名字和琴酒很像?”
这种对话才适合他。
既然和那个知道他身份的前夫没什么关系了,那就多给他点消息让他榨取一下价值。
降谷零也不是没怀疑过,朝崎爱丽丝凭空捏造出来了一个前夫。
不然他不会这么久都一点线索没查到。
但混迹黑色场所的人,说是情侣绝对比有法律约束的夫妻更容易取信于人。
当然退一步说,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
那现在唯一的知情人朝崎爱丽丝已经主动暴露在他面前了。
降谷零的眼睛微微眯起。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道:“就是因为名字很像,我和琴酒才产生了联系。”
听到她的话,降谷零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东西。
他没有出声。
朝崎爱丽丝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钟。
降谷零察觉到了,问她:“是在等什么人吗?”
朝崎爱丽丝:“嗯,我本来和‘他’约好一起去餐厅。但是在餐厅见面前,忽然在便利店门外看到了你。”
“我在进来前告诉‘他’,如果我十分钟后没出来,就让他来这个便利店找我。”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中带着歉意:“很抱歉,虽然我们是朋友,但逃出来后我总是会小心一些。”
降谷零甚至觉得她不够小心:“有危机意识是好事。”
朝崎爱丽丝:“都是环境所迫,其实不经历这些事,我根本不用这么担心。”
降谷零还想说点什么,但从朝崎爱丽丝进来到现在,已经快十分钟了。
他直接道:“情况我大概了解,你想让我帮你和他隐藏起来?”
朝崎爱丽丝点头。
降谷零笑得温和,声音却有些冷:“我为什么要帮你?”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没有天真到又说是朋友,只试探性地问:
“我把阵酱的消息都告诉你?”
降谷零:“……”
好惨的前夫哥。
不过这的确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来不及为被抛弃的前夫哥哀悼,接下来被端上战场的是深情男二。
降谷零问她:“我帮你和他办出国手续?”
朝崎爱丽丝为难道:“他的职业有点特殊,不能随便出国。”
降谷零:“。”
又是特殊职业。
这位天选偶像剧女主在处理男女关系方面也有点过于激进了。
别人最多谈一个,很好,她要三个。
每个听起来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降谷零是不懂这些爱天爱地,为了爱情连人身安全都不顾的人是怎么想的。
这种恋爱脑给社会增加了多少潜在危害!
但现在不是教育朝崎爱丽丝不要沉迷情情爱爱的时候。
降谷零语调加速:“我大概知道该怎么解决,你之后再来找我。”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余光看到了松田阵平往便利店方向靠近的影子。
她转过身,立刻小跑加速往门外冲去。
朝崎爱丽丝不想让松田阵平和看起来就很麻烦的波本扯上关系。
她离开时急切又雀跃的背影看在降谷零眼里,不知道为何感有些心绪复杂。
他倒是知道为什么朝崎爱丽丝走得这么快。
不想让他见到那个人罢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朝崎爱丽丝前脚刚踏出便利店的大门。
降谷零便立刻走出收银台,找到了一个适合观察外部的角度。
深情男二救黑/帮片小白花女主于水火之中,治愈她,拯救她,带她开启新的生活。
深情男二啊……
一个熟悉的卷毛脑袋由远及近,逐渐出现在降谷零的视野里。
降谷零:“…………”
降谷零:“???”
谁?
你说谁是这个深情男二?
第59章 爱丽丝:“同性相斥。”……
谁?
你说谁是这个深情男二?
降谷零怔在了原地。
在看到松田阵平的第一秒,降谷零高速运转的脑子就宕机了。
他的脑子对这件事的狗血程度产生了生理性抗拒。
刚刚朝崎爱丽丝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都还抱着一种听故事的心态。
抛开事实真假不谈,这件事本身就很乐。
琴酒玩“她逃,他追”的戏码竟然还没玩过别人。
什么代价都没付,就能听到琴酒爱而不得,抢来的老婆又被其他人抢了的乐子,这的确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在组织里的生活实在是惊险到枯燥。
就为了听这么精彩的乐子,降谷零都愿意帮朝崎爱丽丝一个小忙。
如果只是帮她找个隐蔽的场所倒并不难。
但现在,深情男二的真身出现后。
问题的关键忽然变了。
降谷零承认自己已经习惯了惊险的生活,但他还没能习惯惊吓啊!
这真的不是老天在和他开玩笑吗?
朝崎爱丽丝也太会挑了!
一挑就挑中了他以前在警校的同学。
便利店外面的那个卷毛就是化成灰,降谷零都认得。
松田啊……松田!
脑子进水了
吗???
怎么几年不见,你竟然也变成恋爱脑了?
松田阵平突变深情男二。
这件听起来离谱到不能再离谱的事情,在降谷零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忽然勾起了他一段久远的回忆。
在大概一年之前,他和诸伏景光一起碰到了一个世间未解之谜——
问:为什么组织用来当情报点的西装店发生了爆炸,松田阵平会出现并晕倒在衣柜里?
答:他当时不知道,景光也不知道。
答:现在景光还是不知道,他却明白了一切——
原来松田阵平是来偷别人老婆的。
第三者竟然真的会出现在衣柜里!
降谷零突然感觉,自己当初被强行推进衣柜,还要衣衫不整地从阳台滑下去的操作不那么冤枉了。
片子里抓奸逃跑的桥段之所以经典,就是因为经典会在现实里反复出现。
他竟然那么早之前就知道真相,却没能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果然……
因为他还是个正常人吗?
降谷零怀疑过松田出现的原因,怀疑过朝崎爱丽丝的身份,怀疑过琴酒的目的……
但他绝不会想到,松田的出现,竟然是因为他要去那里偷别人的老婆!
最后他竟然还上位成了深情男二!
降谷零:“……”
他现在是不是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推测事情的走向?
降谷零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猜来猜去就是个笑话。
他或许查案很厉害。
但他完全搞不懂这群颠人会因为爱情搞出些什么破事来。
颠人1号琴酒之前在干什么?
抢人/妻,当小三。
颠人2号松田之前在干什么?
争取当新的小三。
他之前在干什么?
被认成小三。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小三。
降谷零:“…………”
降谷零的沉默震耳欲聋。
现在无数的证据都已经告诉他,这就是几个恋爱脑爱来爱去的狗血故事。
毕竟只有用偶像剧的思维来看,这件事才没那么离谱。
狗血晨间剧里,女主是柔弱坚毅小白花,男主是黑/帮高层,那深情男二呢?
为了戏剧冲突,那深情男二肯定得安排是正义的一方啊。
有什么职业会比警察更正义呢?
但这个正义的警察究竟为什么会是松田!
降谷零整个人都麻了。
真是戏剧化的人生……
如果不是知道组织里的人有多危险,就松田当小三这件事,他就能笑话他十年。
但降谷零现在觉得松田真的挺有勇气,竟然因为爱情就敢勇闯龙潭。
他面对的可是琴酒。
只要不处理朝崎爱丽丝的事,琴酒就是组织里最靠谱的人之一。
或许因为各种机缘巧合。
朝崎爱丽丝现在能逃出他的监视和掌控。
但只要琴酒还对她有想法,那后续肯定不会善了。
朝崎爱丽丝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现在冒着暴露的危险来找他帮忙了。
降谷零陷入了沉思。
整件事的麻烦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原本他只是想敷衍一下,给朝崎爱丽丝和那个脑子进水的深情男二找个隐蔽的地方就行。
帮他们的是便利店员工安室透。
琴酒找不找得到人,和他降谷零有什么关系?
就算最后找到人了。
朝崎爱丽丝难道还能因为地方不够隐蔽,跑回来再咬他一口吗?
这种想法原本没什么问题。
他根本没必要为了她去冒险。
然而现在卷入了松田阵平,整件事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降谷零的眉心紧皱起来。
他看向便利店的外部。
松田阵平在门外接到朝崎爱丽丝后,明显还想往店里探头,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然而朝崎爱丽丝一巴掌就呼上了他的后脑勺,强行按住他的动作,不让他有任何暴露的机会。
松田的力量肯定比她大。
但他也没有挣扎,就这么低了低头,把后脑勺的手腕摘下来,拉着她迅速走了。
两个人像私奔的小男女一样,消失在深蓝色的夜幕里。
感情真好。
降谷零的心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看到了这一幕。
如果他没有看到,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朝崎爱丽丝远离松田。
都不用像狗血剧里的反派一样丢出支票,来一句“给你五千万,离开他。”
只要告诉她琴酒会对松田做些什么,她一定会主动离开。
毕竟朝崎爱丽丝是天选偶像剧女主,特质是善良却又坚决。
她不会想让松田陷入危险的。
降谷零不禁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其实只要朝崎爱丽丝愿意,琴酒能给她的东西,肯定比松田能给她的多得多。
但她说不要就是不要。
独立,清醒又有主见,工作能力还很强,比很多普通人有魄力得多。
这样看来……朝崎爱丽丝好像除了恋爱脑外,的确有很多优点?
而且她恋爱脑的对象选得还不错。
至少看刚刚便利店门口那一幕,松田肯定会是个好男朋友。
降谷零想着想着,忽然想现在就找个机会,让其他人去转告松田——
别爱了,没结果的。
好好在警局上班吧,朝崎爱丽丝不是你能把握得住的女人。
但这个方式明显没有直接去劝朝崎爱丽丝有效。
如果她真的愿意远离松田。
那接下来作为路人NPC的他,又会怎么处理?
降谷零顺着往下想了想。
应该是帮朝崎爱丽丝离开日本,然后送她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再协助她安顿下来……吧?
降谷零:“!”
等等,这剧情怎么又变得眼熟起来了。
降谷零不禁愣了愣。
他该不会是偶像剧故事里的男四号吧?
作为深情男二的兄弟,他不仅可以裹进去上演一把兄弟阋墙的好戏。还能在女主伤透心后,带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降谷零:“…………”
当脱离正常人的思维,顺着颠人的想法开始思考后。
他现在脑子里的东西简直狗血得没眼看。
降谷零赶紧止住这些恐怖的想法。
刚刚的那一通思考,让他越想越觉得心累。
降谷零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操心。
难道这就是以前在警校,他总想把松田打得叫爸爸的报应吗?
降谷零:“……”
算了。
念在他和松田父子多年的情分上。
降谷零咬了咬牙,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对面的风见裕也正在加班。
听到电话声响起,他立刻放下手边的事情,将手机接通。
“风见。”
“是!”
降谷零将一些要求和部署交代给他,让他尽快在几天之内完成。
风见裕也点头应是,用心记下上司的每一句话。
他和降谷先生的通话,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持续很长。
在交代完工作相关的各项事情后,一般很快降谷零就会将电话挂断。
然而这一次,莫名地。
在说完正事后。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
“……”
就在风见裕也以为他已经将电话挂断,只是手机出问题没显示的时候。
忽然,降谷零的声音从话筒中幽幽传来——
“风见……你说爱情真的有那么重要?”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
等等,降谷先生刚刚说了什么?
电话对面的人或许也觉得这句话矫情得可怕。
说完后,他仿佛恼羞成怒般立刻挂断了电话。
冷不丁听到上司的感慨,又没能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
风见裕也觉得自己简直要碎掉了。
降谷先生最近究竟在卧底的时候遇到了些什么?
重要……
爱情??
难不成他是受到了什么情伤??
就在风见裕也忍不住疯狂脑补时。
真正在同事眼里“受了情伤”的松田,这几天的心情倒是越来越好。
原因无他。
自从那次便利店之行后,朝崎爱丽丝很快就在电话里通知了他——
朝崎爱丽丝:“训练场地的问题解决了。”
松田阵平:“这么快?”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朝崎爱丽丝低声喃喃道,
“按理说我这件事的优先级,在他那里应该不算很高。”
她的语调顿了顿,似乎是思
索了一会儿才又说:“而且他竟然没让我先支付报酬。”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你需要支付什么报酬?”
朝崎爱丽丝有些为难:“嗯……这不重要。”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喂,你不需要为了我去——”
朝崎爱丽丝立刻打断他:“我没有,我没有!不要乱想啊,笨蛋。”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简直想跳起来打他后脑勺:“我只是会和那个人交换一些消息,但我很惊讶,他竟然连‘订金’都没找我要。”
“难道说……”
朝崎爱丽丝陷入了思考。
松田阵平:“难道什么?”
朝崎爱丽丝:“难道他真的被我的故事给感动了?我当时的确很真诚,把我和阿笠博士相依为命的经历描绘得栩栩如生。”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的语调上扬:“你看,爱丽丝总会有办法!”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怎么不说话了,不夸夸我吗?”
夸夸她……
松田阵平将手机攥紧,张了张嘴,没能出声。
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必要地紧张。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不是会说好话的性格。
但是他现在的确应该夸她。
他的视线莫名开始游移。
为了接朝崎爱丽丝的电话,他故意选择到无人的角落里。
其他人大部分都已经下班离开。
松田阵平却不知为何,感到自己像是在被围观一样。
朝崎爱丽丝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刻意为难他。
见他似乎很不习惯,朝崎爱丽丝立刻转移话题道:“松田君,今天下班想和我一起先去训练的地方看看吗?”
又回到熟悉的话题,松田阵平终于又能出声了:“今天就可以?”
朝崎爱丽丝微微点头:“是的。那一会儿见吧,来阿笠博士家找我。”
松田阵平:“嗯。”
朝崎爱丽丝:“那我挂了。”
“爱丽——阿加莎。”
就在朝崎爱丽丝将手指移到挂断按钮时。
电话里松田阵平忽然叫住了她。
朝崎爱丽丝:“嗯?”
松田阵平的呼吸有些乱:“你很好……额,我的意思是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好,不对,应该就是好。”
朝崎爱丽丝听到对面像是在胡言乱语般夸奖她。
她愣了愣:“这是在夸我吗?”
松田阵平的耳根有点红:“嗯。”
“这样啊……”
朝崎爱丽丝将电话从耳边取下,打开了免提:“刚没听清,我把免提打开了,再来一遍。”
松田阵平瞬间把电话挂了。
见鬼。
他怎么忘了这个女人就是个恶魔。
他恶狠狠地把手机扔回口袋,却又在几秒钟后把手机掏了出来。
松田阵平:“……”
他无言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站在原地沉默……
刚刚他似乎不该直接挂朝崎爱丽丝的电话。
但是现在呢。
该不该打回去?
这个女人每天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又好又坏?
就在松田阵平犹豫时,手机忽然亮起。
屏幕上出现一条短信——
【隔壁的秋君要强行闯进来了,速来救我。】
【》》松田阵平:?】
【图片】
点开屏幕就出现了阿笠博士邻居家那只傻狗的大脸。
看照片角度似乎是已经闯了进来,还整个扑倒在了朝崎爱丽丝身上。
松田阵平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回到办公室准备下班去救人。
就在他缓步走出角落后。
刚刚他站的地方。
旁边有一个控电用的电井间,里面忽然窸窸窣窣地传来各种声音。
“喂,我们可以出去了吗?松田都走了。”
“你们也太八卦了,竟然为了听墙角躲在这种地方。”
“小山君你不是也进来了吗?”
“我是被你们强行拽进来的!”
“刚刚我不拽你进来,就被松田他发现了,那我们还听些什么?”
“……”
“别挤我!”
一个,两个,三个……一堆人揉着肩膀从墙里跌了出来。
狭窄的电井间内竟然足足挤了五个警员躲在里面。
“这阿笠博士发明的东西还真不错,竟然能把外面的声音听得这么清楚……”
“松田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管这么多干什么。”
“不是,你们都不担心吗?他刚刚加完班竟然在笑。加班,还笑!松田他疯了!”
“疯个鬼,菜鸟,那是陷入爱情的男人才会有的表情。”
唯一的知情人同事有些疑惑:“爱情……不对啊,松田不是才被甩没几天吗?”
“被甩?”
“对。”同事点头:“那个女生似乎觉得他肾不——额,反正就是把他晾在一边,一声不吭地跑了。”
“真惨啊……”
“现在能找到新的人,这不是件好事嘛。还不允许他有新的开始了?”
“怕的就是不是新人……”
同事似乎很有经验地低声喃喃。
“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
同事摇了摇头,立刻转移话题,也准备和其他人一起下班。
……
松田阵平自然不知道他离开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收拾完东西。
他就从警视厅来到阿笠博士宅。
到达的时候,朝崎爱丽丝没有在屋内。
她站在阿笠博士屋前的院子里,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狗死命扒在她身上。
松田阵平在远处随意瞥了一眼。
看到朝崎爱丽丝像是在看手机上的短信,手指一直在打字。
然而等他几步靠近后,却看到她是在手机上玩消消乐。
朝崎爱丽丝的手指上下滑动,屏幕上不断出现“Excellent!”、“Unbelievable!”等超大字体的夸奖。
松田阵平:“……你怎么也玩这个。”
朝崎爱丽丝没抬头看他:“帮阿笠博士玩的,他最近要赶警视厅那边的研究进度,没时间清体力。”
松田阵平有些无语:“所以研究助理每天的工作就是玩消消乐?”
朝崎爱丽丝似乎玩得有点累。
她换了一只手后,又指指自己身上的大型毛绒挂件:“还有它,我刚带它出去散完步回来。”
松田阵平:“……”
这只壮硕的大狗一心只扑在她的身上。
朝崎爱丽丝的膝盖支撑着它的重量,看起来小腿都有些打颤。
松田阵平伸手把挂在她身上那只大狗薅过来,一边强行抱走一边疑惑道:
“怎么它只舔你,我走过来看都不看我一眼。”
狗不断挣扎蹬腿:“汪,汪汪!”
松田阵平揉它肚子:“竟然敢吼我,它凶什么?”
朝崎爱丽丝随意道:“可能同性相斥吧。”
松田阵平:“?”
从进门开始,朝崎爱丽丝就一直低头在玩。
说话的时候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这消消乐有这么好玩吗?
正当松田想问,她什么时候能玩完,他们能出发时。
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又意外的名字——
【来电显示:诸星大】
第60章 松田:“因为他喜欢你?……
【来电显示:诸星大】
松田阵平:“?”
“叮铃,叮铃——”
电话铃声依旧响着。
屏幕上这个名字其实很早之前就躺在他的通讯录里,却一直像是不存在一样。
松田阵平不禁对他突如其来的联系感到有些疑惑。
他抬头望了一眼旁边的朝崎爱丽丝,说:“诸星大找我。”
朝崎爱丽丝却连玩消消乐的姿势都没变一下,只随口答:
“他找你就找你啊,问我干什么?唔,嘶——”
刚刚松田看手机的瞬间,那只壮硕的大狗就又挣脱他的手往她身上扑过来了。
朝崎爱丽丝被脱手的狗子猛地撞了一下,膝盖开始泛红。
松田阵平立刻又把狗子强行拖回来,一边说:
“别装傻,诸星大找我能有什么事,他肯定是想通过我来联系你……膝盖要擦点药吗?”
朝崎爱丽丝无所谓道:“哦。”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哦?你‘哦’什么,电话接不接,给个答复。”
朝崎爱丽丝依旧低着头:“这是你的手机,你想接就接,不想接的话就挂掉——””
叮铃——嘟……嘟……”
松田阵平在她话还没说完时就挂掉了电话。
朝崎爱丽丝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到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提着一只傻狗,目光还盯着她的手机。
朝崎爱丽丝歪了歪头问:“怎么,生气了?”
松田阵平别开脸:“没有。”
朝崎爱丽丝:“……”
一般说没有肯定就是有。
她想了想,把手机屏幕故意拿在他面前晃了晃。
朝崎爱丽丝一边晃一边关掉游戏说:“看,我现在关掉了。”
松田阵平的余光瞥了一眼她手中黑下去的屏幕。
朝崎爱丽丝将游戏关掉后,就把手机又放回了口袋。
她半蹲下身,伸手去顺身前那只大狗的头毛。
白花花的头毛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来,那只大狗就在她的手底下呼噜噜地伸懒腰。
松田阵平之前的确有点不满,但看朝崎爱丽丝一副完全不在状况的样子,他刚冒出来的火气瞬间又消失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气消得太快,实在是有点没出息。
松田阵平又板起脸问她:
“消消乐很好玩?”
“还行,当工作玩就不好玩了,但比遛狗轻松。”
朝崎爱丽丝收回手,又拍了拍自己有些红肿的膝盖,原本因为玩游戏玩得有些发蒙的脑子才变清醒了一些。
她伸手把松田阵平怀里的狗子接过来,又公事公办地把它带回到隔壁去。
朝崎爱丽丝将它关回到了邻居家的院子里。
那条雪白的大狗当然一点也不想被她送走。
被关回去的时候,它还一直扒着院子的门想追出来。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着松田阵平的方向说:
“今天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等会我把地址给你,我们去训练的地方看看?”
松田阵平下意识点头。
隔壁的狗在朝崎爱丽丝把它送回去后,在她的身后叫得越来越哀怨,甚至可以称得上凄惨。
松田阵平有些疑惑地问:“你不是很喜欢狗吗?”
朝崎爱丽丝冷淡道:“喜欢啊。”
松田阵平望了一眼隔壁,又转头看到朝崎爱丽丝毫不在意的冷漠表情。
松田阵平:“……你这可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朝崎爱丽丝没回头:“它今天散步的时候很不乖,而且又不是我的狗,我现在理它干什么?”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说完话就往他停车的方向走去。
松田阵平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到了某个被朝崎爱丽丝说“我管他去死”的前夫哥。
他无言地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才默默走出去把车启动。
朝崎爱丽丝坐上他的副驾驶。
车子启动后。
松田阵平随口问道:“如果之后诸星大再联系,我还是挂掉?”
朝崎爱丽丝说:“他不会再联系你了。”
松田阵平微微侧头:“你确定?”
朝崎爱丽丝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小哈欠:“他都知道我在哪里了,还来烦你干什么。”
“呲——”
她的话音刚落,松田阵平的方向盘忽然呲了一下。
他赶紧回到原路,确定安全后才问:
“……诸星大怎么就知道你的位置了?”
朝崎爱丽丝闭了闭眼:“你都把他的电话挂了,他还能不知道我在哪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那刚刚你不阻止我挂他电话?”
朝崎爱丽丝无所谓道:“接起来不也两三句话就被他套出来了吗,结果都是一样的。”
松田阵平咬了咬牙:“我没那么笨吧。”
朝崎爱丽丝开始打起了瞌睡:
“这不是笨不笨的问题,是受没受过相应的训练……一般来说,还是不要拿爱好挑战别人的专业……他是练过的。”
松田阵平有点不服气:“我在学校也练过。”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越来越小:“啊,那你也很厉害,要我夸夸你吗?”
松田阵平:“……”
他看向前方的路况说:“少敷衍我了,赶紧睡,还有四十分钟到目的地。”
朝崎爱丽丝胡乱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身后座椅的靠背。
她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车辆匀速行驶着。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将车开到了指定的安全屋前。
朝崎爱丽丝睁开眼。
看到车顶开了一盏晕黄的小灯。
周围是寂静的树林,只有隐约的蝉鸣声会从夜色深处传来。
一旁的松田阵平不知道何时,也像是睡着了般闭着眼睛。
他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眉心依旧紧锁着,似乎休息得也并不安稳。
朝崎爱丽丝因为刚醒,有点晕乎乎的盯着他看了几秒。
几秒之后。
她缓了缓神,这才抬起头,望了一眼后视镜上挂着的时钟——
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快半小时了。
松田阵平在到达后并没有将她叫醒。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不管松田现在究竟睡着了没有,她也没有出声。
她轻轻地将手机拿出,给帮她找到了房子的降谷零发了一条短信:
【谢谢你,我们已经到了。
另外,很抱歉让你看我们睡觉看了这么久。】
【》》波本:……】
朝崎爱丽丝发完短信,也不管降谷零的监控设备还在不在周围工作着。
她将手机放回口袋,听到头顶传来声音:
“你在给那个人发短信?”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
一旁的松田阵平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在安静地看着她打字。
朝崎爱丽丝思索片刻,对他说:“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松田阵平回忆道:“你是说,之前你提到过的‘优先级’?”
“不光是优先级的问题。”朝崎爱丽丝看向窗外。
虽然降谷零的动作的确很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满足了她的需求。
但这或许也可以用他最近不怎么忙来解释。
朝崎爱丽丝只是隐约感到奇怪,降谷零或许对她之前的请求过于上心了。
在来之前她就搜索过,这栋房子的附近似乎是无人区。
能在东京找到一个“靠近闹市的无人区”,这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朝崎爱丽丝犹豫了片刻,认真地转过头,看着松田阵平小声道:
“松田君,你知道这个安全屋是我骗来的吧?”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愣住了:“我不知道。”
朝崎爱丽丝反而还疑惑起来:“我没说过吗?”
松田阵平对她这副“不问不说,问了还惊讶”的语气实在太熟悉了。
他有些无语:“你当然没说过,你只说和那个人有交易。”
朝崎爱丽丝笑了笑:“其实确实是交易,不过交易的背景我做了点微小的加工。”
松田阵平瞬间感到不妙起来:“加工?”
朝崎爱丽丝点头:“我让他以为我们两个是对苦命小情侣,从黑/帮逃出来后,在躲某个混蛋的追杀。”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语调艰涩道:“……这么狗血的理由,那个人竟然相信?”
“反正他似乎就是信了,还很同情我们。”
朝崎爱丽丝移开视线:“总不可能让他知道,我找个能防弹的安
全屋是为了给你当训练场吧?”
那后续要处理的事也太麻烦了。
降谷零如果问她,这安全屋是拿来干什么的?
答:拿来练拆弹的。
问:为什么要练拆弹,从哪里搞来的炸弹,为什么要躲起来练,又为什么要找警察一起练?
答: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练一练。
警视厅好好先生和前黑/帮优秀员工狼狈为奸,竟只是为了追求进步。
背后真相令全球变暖。
朝崎爱丽丝拽住他的手腕:“总之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等会下车的时候,记得至少要拉住我的手。”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震惊了:“他现在还躲在周围看?”
都这么晚了,这人怕不是个变态吧??
朝崎爱丽丝摇摇头:“肯定不是本人在啦,可能是下属,可能是放有监视器,反正我们需要谨慎一些。”
“今晚我们肯定处理不了那些监控,只有之后才能慢慢解决。”
朝崎爱丽丝从车窗望向外面那栋偏僻的建筑。
这栋房子并不算大,从外表看起来甚至有些普通。
但从朝崎爱丽丝的经验来看。
它的建造结构,大概率和她刚从并盛偷跑到意大利时,彭格列给她安排的住所差不多,至少安全等级是一样的。
房子里应该除去做了防弹措施外,还配有一个非常隐蔽的防空地下室。
这也是她之前疑惑的地方。
降谷零看来是把他最好的安全屋之一借给她用了。
不然单单就这个地下室,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拿出来的。
朝崎爱丽丝默默思索了起来。
她最需要的东西,降谷零竟然未卜先知般帮她准备好了……
这难道就是天意?
她还以为需要她自己再准备一下呢。
朝崎爱丽丝回过头去,看向松田阵平问:
“要先进去踩踩点吗?顺便再把房子里面的监视器也除掉。”
听到她的话,松田阵平的表情忍不住又扭曲了一下。
他咬牙:“这个变态竟然还要围观情侣在房子里做些什么?”
朝崎爱丽丝:“…………”
你代入角色也代入得太快了吧!
朝崎爱丽丝瞪他:“不都是因为你才有这些事的吗?又不是我要来这里学东西。”
松田阵平:“……行吧,我的问题。等等我尽量演得像一点。”
说完这句话。
松田阵平就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独自走了出去。
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又绕到她这一侧,将副驾驶的车门也打开。
原本以为松田就只是学着电视上,过来帮她绅士地开个门。
然而就在下一秒,莫名地。
朝崎爱丽丝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腾空了。
朝崎爱丽丝:“???”
松田阵平这笨蛋似乎是想给她来个深情公主抱。
但他的动作却极其不熟练,简直像是把她从车里给掏出来了。
朝崎爱丽丝赶紧猛锤他的肩膀:“过了,演过了!快放我下来,哪有情侣在荒郊野外搞公主抱的?”
松田阵平还很疑惑:“旁边都是泥地,你想被弄脏?再说了,谈恋爱不都是这样。”
朝崎爱丽丝凑到他耳边骂他:“谁告诉你谈恋爱是这样的?”
松田母胎单身阵平:“……”
朝崎爱丽丝觉得他的演技实在是不堪入目。
但就在她看不到的监控里,这个动作却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降谷母胎单身2号零:“…………”
在看到松田把朝崎爱丽丝抱出来的一瞬间,降谷零的脑子就又开始飞速运作。
周围的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了恋爱的酸臭味。
降谷零赶紧把监视器给关了。
降谷零:“……”
这两个人这么爱的吗?
先是躺在车里一起睡觉,然后还在野外就抱来抱去。
松田啊……松田,怎么你谈起恋爱来比当初班长还过分!
降谷零第一次后悔自己习惯性搞了监视这一套。
有些东西看多了大概会长针眼。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看安全屋监控那边的情况,转而立刻去处理其他工作。
而另一边。
朝崎爱丽丝则是没挣脱掉,只能任由松田阵平把她抱进了屋里。
正如之前所计划的那样。
他们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踩点,然后再先预处理一遍房子内部的监控设备。
朝崎爱丽丝被放下来后,和松田阵平一起,把屋子里几个显眼的监视器都先除掉了。
除掉它们的理由当然也合情合理又光明正大。
就像之前松田说的那样。
难道情侣啵啵还要让别人围观吗?
他们只是简单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在房间里找出了不下十个监听设备。
松田阵平简直无法想象,朝崎爱丽丝之前接触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特别是看她像是很习惯这一切了一样。
松田阵平又在心里默默给某个变态记上了一笔。
更隐蔽一点的监视器,大概就需要特殊设备才能找出来了。
这一类设备除了可以找阿笠博士借,他自己也可以从警视厅“借”出来。
松田阵平信心满满地想把这个地方改造成合格的训练地。
朝崎爱丽丝则是打着小哈切说,她要是再不回去,阿笠博士该担心了。
改造当然不急于一时。
松田阵平开车把朝崎爱丽丝送回去后。
第二天,他又精神充沛地去上了班。
大概是他的精神状态太过不像一个每天都在加班的人。
同事见他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忍不住趁其他所有人都没注意,凑过去问他:
“喂,松田。”
他耳语道:“之前我推荐的那个药,很有效?”
松田阵平:“?什么药。”
同事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就我之前给你推荐的补药啊,治肾虚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想起来了:“我没买你说的那个药。”
同事却不信:“你小子,别装了。以前你看谁都像欠了你八百万,最近竟然都不怎么怼人了。”
松田阵平不想理他:“不能因为我心情好?和药有什么关系。”
“啧啧,过河拆桥啊……”同事摇头,
“算了,看在你最近和新人相处得不错的份上,今天早点下班吧,剩下的工作我来处理就行。”
松田阵平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新人?”
同事原本还在感慨,却见他似乎有些不明状况。
同事瞬间反应过来:“等等,不是新人……难道还是之前那位?”
松田阵平:“……?”
他不说话,同事就当他默认了。
同事立刻恨铁不成钢起来:“我就知道!”
“松田啊!让你原谅她,没让你真的去原谅她啊,你忘了你当初有多痛苦了吗?”
松田阵平:“额……还行?”
“不是,你来真的啊?”
同事面色一变,像是过来人般苦口婆心地劝起来:
“松田,你可能不知道。这种抛弃了又回来的情况,在学术界我们一般叫做千斤顶,是换备胎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的东西。”
松田阵平:“……”
这家伙说的话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松田阵平想了想,只能挑重点:“她应该不会再走了。”
同事一脸的不相信。
但松田阵平才不管他信不信。
他的精力要放在去找朝崎爱丽丝学拆弹技术上面。
就这样,大概一个星期后。
处理完场地问题,松田阵平便正式开启了和朝崎爱丽丝的教与学生涯。
其实除了一些体力活外,都不用他太担心。
松田阵平早就知道,只要朝崎爱丽丝想,那她的行动力必然是惊人的。
有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朝崎爱丽丝就把他训练需要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
各种各样的炸弹,医疗设备,拆弹要用的工具,束缚带,手铐还有……
等等,是不是混进去了些奇怪的东西——
束缚带???
松田阵平站在桌子前,沉默地提起那条看起来就很油光水滑又很涩情的东西。
朝崎爱丽丝还蹲在旁边调试着炸弹的倒数时间。
松田阵平转过头去看她一眼,回头,又猛地转过头去看她一眼。
朝崎爱丽丝:“?”
她被松田阵平莫名其妙的动作搞得不能专心。
朝崎爱丽丝站起身问他:
“你在做颈部体操吗?我脖子也疼着呢,很闲的话过来帮我捶一捶?”
松田阵平手上拿着束缚带,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朝崎爱丽丝才不管他怎么想,直接背过身去,拨开身后的黑发,指了指自己脖颈后露出来的皮肤。
“这里,刚刚低头的时候就在痛。”
“……”
说完朝崎爱丽丝就又低头调试起手上的炸弹。
她背过身后没多久,就感觉到后颈传来不轻不重的力度。
朝崎爱丽丝没回头,又指了指另一边说:“这边也捶捶……稍微再轻一点。”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动作。
捶了一会儿,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那个玩意,用来干什么的?”
朝崎爱丽丝:“你说刚刚你手上拿的束缚带?”
松田阵平:“……对。”
朝崎爱丽丝直接道:“用来绑你的啊。”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倒是很坦然:“本来应该用更专业一点的,但是买不到,所以我就去网上的涩情商店买了。”
松田阵平:“那为什么要买粉色?”
材质不仅是皮质的,上面竟然还镶着水钻!
朝崎爱丽丝义正言辞:“这个颜色好看啊,绑你身上也很衬肤色。”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
松田阵平忽然叫她的名字
朝崎爱丽丝微微侧头:“嗯?”
松田阵平:“你确定要教我怎么快速拆弹?”
朝崎爱丽丝:“是啊。”
松田阵平一边捶她的脖子一边觉得她在搞笑:“拆弹需要把我绑起来?”
朝崎爱丽丝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才又说:“之前我不是提到过时间来不及,要用速成的办法教你嘛。”
“只有在危险中才能激发你的潜能啊。”
松田阵平:“?”
这确定是要激发他的潜能,不是要他死?
朝崎爱丽丝又指了指另一个地方让他捶:
“先把你绑起来,然后在被束缚的状态下操作……当初你不是看到过我舅舅拆弹时候的样子嘛,他小时候就是这么学的,也是这么把我教会的。”
松田阵平:“……你们这是什么家庭啊。”
要学会瞬间拆弹的技术,竟然要经受这么危险的考验吗?
朝崎爱丽丝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十岁的时候就学会这一招了,别担心,肯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松田阵平:“真的?”
朝崎爱丽丝点头:“最多缺个胳膊或者腿,反正肯定死不了。”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操作,只能化悲愤与怀疑为力度,继续往她的脖子上捶捶。
等朝崎爱丽丝把炸弹的计时器调整好后。
她站起身,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将炸弹塞到了松田阵平的怀里。
松田阵平:“?”
炸弹在他的身前“滴滴”地倒数起来。
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朝崎爱丽丝就又拿着旁边的粉色束缚带开始绑他。
松田阵平:“??”
他猛地挣扎了一下:“好歹给我个心理准备吧?”
朝崎爱丽丝一边绑一边问:“你要什么心理准——哦,我明白了。”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说:“张嘴。”
松田阵平:“???”
他简直要被她的各种突然袭击弄懵了。
朝崎爱丽丝却像是很熟练一样,从口袋中拿出个白色的硬物,去掉包装后,就想直接塞到松田的嘴巴里。
松田阵平的头立刻往旁一偏:“你想干什么?”
朝崎爱丽丝现在就是个魔鬼。
束缚带这种鬼东西都有了,天知道她还从涩情商店买了点什么想给他吃?
松田阵平赶紧躲开她的动作。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力度太大。
朝崎爱丽丝只是想把东西塞到他嘴里,他一躲,她的指尖便划过他的嘴角,直接戳到了他的耳坠。
松田阵平没忍住又颤抖了一下。
他本来就对她的触碰有PTSD。
现在炸弹还在他怀里倒计时,这感觉简直刺激得有点过头了。
朝崎爱丽丝才不管他刺不刺激。
眼看东西喂不进去,她甚至还觉得有点可惜。
“不是要心理准备吗?”朝崎爱丽丝把那颗白色的硬物丢到自己的嘴里嚼嚼,语调有些囫囵道:
“都给你带糖了,怎么现在又不要?”
她完全是在一比一复刻当初狱寺舅舅教她时的速通步骤。
先往身上塞炸弹,再用带子把人绑好,最后再喂颗糖。
她当初可乖巧了,哪像松田一样还要人哄?
松田阵平听到只别开脸,面色铁青道:“……我不吃糖,你赶紧把这个破东西绑完!”
朝崎爱丽丝便慢悠悠地继续绑起来:
“别着急,我都好久没绑过了,你让我慢慢回忆一下该怎么操作。”
松田阵平:“???”
炸弹都要炸了还让他不急??
朝崎爱丽丝的手指勾住束缚带,慢慢划过他的胸前,他的腰腹,最后绕到大腿上绑好。
她每换一个位置,松田阵平就会忍不住想挣扎。
这简直就是煎熬。
他眉心紧锁着催促道:“快点!”
朝崎爱丽丝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腰侧:“那你安分点!”
松田阵平稳住气息说:“下次我自己绑。”
朝崎爱丽丝不仅要压住他的动作,还要回忆好久没用过的束缚带绑法,自己也累得够呛。
她擦擦头上的汗,骂他:“最好你自己绑。赶紧学会!别什么都让我来。”
她的膝盖压在松田阵平的大腿上,炸弹就在他们两人的身体间“滴,滴”地倒数着。
感觉到她的指尖越来越烫。
松田阵平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
朝崎爱丽丝将他腰上的最后一个蝴蝶结绑好。
她猛地将束缚带一拉,想调整一下带子的松紧度。
松田阵平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朝崎爱丽丝简直想踢他屁股:“别乱叫。”
松田阵平立刻反驳:“我叫什么了?”
朝崎爱丽丝累得气喘吁吁,话都要说不完整了:“教你……教你怎么比我自己学还累。”
松田阵平的体力比她好一点,但状态也没好上多少。
他一边稳住气息一边说:“这话应该我来说吧,又要学又要和你吵,话说你真的想教我吗?”
朝崎爱丽丝喘气道:“我哪有力气和你吵,而且刚刚你老是乱动……乖一点!”
松田阵平不服:“又不是在训狗,凭什么我不能动?”
朝崎爱丽丝拍他的头:“你就是这么和老师说话的吗?”
松田阵平:“?”
这个时候你
想起来自己还是个老师了?
有哪个老师会莫名其妙把学生用粉色束缚带绑起来?!
松田阵平还想反驳两句。
然而他怀里的倒计时已经快要结束。
这炸弹就要在他身上炸了!
朝崎爱丽丝站在他的身前,冷着脸低头瞥了一眼冒着红光的计时器。
她踢了踢他的小腿说:“要爆炸了,你操作吧。”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一脸懵:“我能操作什么?”
朝崎爱丽丝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十分信任他:“发挥你的潜力。”
松田阵平无语了:“你是要我死……”
朝崎爱丽丝明明还什么都没教他,就要让他动手。
实践出真知也不是这么来的吧?
眼看倒计时只剩最后十秒。
松田阵平被束缚带绑得死死的,手臂上都被勒出了一道道红痕。
他猛地一用力,想用力度先把带子挣得松一点,至少这样自己还有发挥的空间。
朝崎爱丽丝却在他挣扎时,绕到他身后,忽然拽住了他的手。
松田阵平动作一僵。
在逐渐变得急促的“滴,滴”声中。
朝崎爱丽丝牵起他的手腕,如穿花引蝶般找到了束缚带的间隙,将他的手按在了炸弹引线的正上方。
朝崎爱丽丝问他:“现在什么感觉?”
松田阵平下意识说:“感觉心跳很快。”
【倒计时三,二——】
朝崎爱丽丝带着他,用力将他的手指往炸弹内部某个奇点上按去。
松田阵平呼吸一窒。
【滴——】
“呼……”
他长舒一口气,感觉到身前的炸弹从某个循环中挣脱了出来,像魔法一样不讲道理地被阻断。
朝崎爱丽丝又绕回到他身前,问:“学会了吗?”
松田阵平:“……”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此刻的感觉。
朝崎爱丽丝教了,又没完全教。
她的教学水平简直和她若即若离的性格一样烂。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所感应。
松田阵平觉得他好像感觉到了某种诀窍。
他从刚刚朝崎爱丽丝带他找到的束缚带间隙中挣脱出来,问道:
“什么时候再来一次?”
朝崎爱丽丝靠到一旁的墙上,懒得理他:“以后我不要再教没经验的人了,又累又痛。”
松田阵平:“……我又不是故意的。”
朝崎爱丽丝余光瞥他一眼:“明明你听话一点对我们两个都好。”
她有些支撑不住,靠着墙慢慢往地上滑。
朝崎爱丽丝背靠着墙壁缩成一团,像是要睡着了一样,把脸埋在手臂中间。
松田阵平莫名感觉有点抱歉。
他走过去,有点不自在地说:“下次不会了。”
朝崎爱丽丝没说话。
松田阵平的耳根有点红:“我是笨蛋,行了吧。”
朝崎爱丽丝还是没说话,只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松田阵平:“……”
过了几秒。
朝崎爱丽丝感觉到肩膀上又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
她垂着头说:“技术还是比‘他’差一点。”
松田阵平一边捶一边加重力道:“那你去找他啊,关我什么事。”
朝崎爱丽丝:“鼓励你学习进步而已。”
松田阵平的语调不对劲起来:“我可太想进步了。”
随着他力度的轻重变化,感觉到肩膀的酸痛逐渐被放松。
朝崎爱丽丝抬起头,将后颈的手拍开:“行了,可以了。”
松田阵平:“……连句谢谢都不说是吧。”
朝崎爱丽丝:“谢谢?”
松田阵平别开脸:“免了。一点微小的工作,不如某人技术好。”
朝崎爱丽丝:“。”
她的精力本来就不够,休息了一会儿后也只是稍微缓和些。
朝崎爱丽丝也不想多说,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又开始给某人啪啪打字。
打完字,她又瞬间移掉短信窗口开始玩消消乐。
这一套动作熟练又快速。
松田阵平在一旁看着她操作,忽然回想起。
那天他看到朝崎爱丽丝在院子里遛狗时,在给谁发短信的样子或许不是错觉。
松田阵平皱起眉问:“等等,那天在我来之前你的确是在发短信?”
朝崎爱丽丝:“哪天?”
松田阵平:“诸星大来电话那天。”
朝崎爱丽丝沉默了几秒。
她关掉阿笠博士的消消乐账号,微微侧过头,看向松田阵平问:
“你觉得我当时是在和谁发短信?”
松田阵平不耐地啧了一声:“该不会就是诸星大吧。”
朝崎爱丽丝没正面回答:“反正不是我去联系他。”
松田阵平眉心紧皱:“所以你跑之前还故意给他留了线索?”
“不是在跑之前留的,我走的时候很仓促,没有告诉那里的任何人。”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仿佛自言自语般问:
“短暂的联络也只是闲聊,他为什么要找我?”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因为他喜欢你?”
“咚!”
“喂,怎么又打我?”松田阵平捂住自己的后脑。
朝崎爱丽丝骂他:“因为你笨蛋。”
“诸星大当初就是很在意你啊,我说错了?”松田阵平不服气,“那个人,就是经常来接你下班那个,每次他来,我觉得诸星大都想和他干一架。”
朝崎爱丽丝:“……”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松田阵平的语调格外平静:“总之我不觉得诸星大的同情心有泛滥到,会去关心他不在意的人过得苦不苦。”
朝崎爱丽丝:“哪有那么夸张……我其实还好。”
松田阵平:“可是你当时的表情看起来都要哭了。”
朝崎爱丽丝:“我没有!”
松田阵平:“那我看到你一边猛灌咖啡一边还想把眼泪憋回去是假的?”
朝崎爱丽丝站起身:“假的,装的,我为什么要难过,我一点也不难过。”
松田阵平看她是急了。
他有些无语道:“装得这么像?”
朝崎爱丽丝嘴硬:“当然要装像一点,你看你不是也上钩了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行吧,我也上钩了。”
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看着他,发现松田阵平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有点抖:“你刚刚说什么?”
松田阵平移开视线:“没什么。”
朝崎爱丽丝看到他这种熟悉的反应,心中越发感到不妙。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忽然转身就跑。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怎么又要跑了?
然而还没等她打开门出去。
或许是觉得就这么跑掉实在太逊了。
朝崎爱丽丝立刻调转头回来,把地上的束缚带捡起扔到松田阵平身上。
她看着他说:“我讨厌你!”
松田阵平觉得她莫名其妙:“怎么就讨厌我……我惹你了?”
朝崎爱丽丝:“你让我的良心不安。”
松田阵平被她胡乱一通指责,脾气也上来了:“见鬼,朝崎爱丽丝你几岁了,你敢说之前你什么都不知道?别告诉我做每件事前你都不清楚后果。”
朝崎爱丽丝笃定道:“没有后果,以前就没有。”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只是你没看到。”
朝崎爱丽丝反问:“看到什么,看到‘他’每个月都要丢好几个人出去吗?”
这个像丢垃圾一样的“丢”,松田阵平大概能想象到是个什么情况。
他说:“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松田阵平甚至怀疑,朝崎爱丽丝就是故意让那些人每个月到某位前夫哥面前去晃一圈的。
应该不用怀疑。
看她这么清楚,就是故意的。
松田阵平:“……”
这个恶劣的女人……
朝崎爱丽丝外表看起来很冷淡,又不喜欢麻烦。
但是稍微接触一点,就会发现她其实很容易被打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活泼。
大部分人到这一步,会很快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无非就是长相和性格不符地外冷内热,或者对亲近的人才会热情一些。
甚至有人会莫名其妙地自作多情起来,觉得她对他们是不一样的。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朝崎爱丽丝情绪化是不假,她对熟悉的人好也是真的。
但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她会故意让很多事发生。
按理说,
他在清楚这一点后就该到此为止了。
然而松田阵平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就算清楚了朝崎爱丽丝有些恶劣的本质,他现在竟然还是觉得她单纯得可怕。
朝崎爱丽丝转过头来瞪他一眼:“现在你肯定在心里骂我。”
松田阵平:“嗯。”
朝崎爱丽丝:“刚刚我说讨厌你,你竟然就要讨厌我,应该问你几岁了吧?”
松田阵平:“……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他说不讨厌,朝崎爱丽丝反而更不高兴了。
她冷着脸:“为什么不讨厌我,快点讨厌我啊。”
她甚至指了指自己:“来,我教你。骂我是骗子。”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觉得她完全是在无理取闹。
他伸手去量她额头的温度:“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烧傻了。”
朝崎爱丽丝把他的手拍开:“我没有,我很清醒。而且明明上一个说我是骗子的就很讨厌我。”
松田阵平:“你确定?”
朝崎爱丽丝:“……”
松田阵平看她不说话,没忍住笑了一声:“那个人肯定不讨厌你。”
而且大概率喜欢她喜欢得要死。
朝崎爱丽丝转过头,声音有些低:“……别说话了,走开,我今天不要再见到你了。”
她不高兴待见他,竟然还加了个“今天”的期限。
松田阵平觉得朝崎爱丽丝任性起来的确有点好笑。
他把掉在地上的炸弹残骸和束缚带捡起来收拾好,说:
“不行,今天的东西你还没把我教会。”
朝崎爱丽丝不干:“我要罢工。”
松田阵平点头:“可以,明天继续。”
朝崎爱丽丝抿紧嘴唇:“你又不是我老板。”
“我是你的学生。”松田阵平一点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对:“而且你说过要对我负责。”
朝崎爱丽丝转过头去:“我说过吗?记不清了。”
松田阵平:“……好歹看着我的眼睛再说这句话吧。”
朝崎爱丽丝当然不看他:“负什么责?男男女女的不健康。”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说得对。”
朝崎爱丽丝这才又看向他的眼睛,她疑惑道:
“刚刚我们不是还在聊诸星大吗,怎么忽然我们两个吵起来了?”
松田阵平也觉得奇怪:“所以是诸星大的错?”
朝崎爱丽丝仔细想了想,很认真地说:
“我觉得是。”
松田阵平立刻甩锅:“果然他联系你就是不安好心。”
朝崎爱丽丝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之前他就可喜欢挑拨关系了。”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
两人无言地对望了两秒。
朝崎爱丽丝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总之像诸星大这种人,就算在意也不会毫无目的地去找人闲聊。”
松田阵平:“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
朝崎爱丽丝回忆起来:“最开始他到我的工作室来应聘,是为了搭上线人好顺利加入。”
“我在的工作室能给他提供机会,也可以给予当时的他一定的庇护。”
“可是后来,他根本不需要别人帮他掩护了。”朝崎爱丽丝轻声喃喃道:
“那我在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个有价值的东西。”【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