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人。”
一下马，刚行到醉燕阁门口，乔染秋便看见吕桓从楼内行了出来，冲着行在她前头一步的叶寻舟抱了个拳。
“吕县尉。”叶寻舟也冲着吕桓抱拳拱了拱手，而后便立刻问道，“情况如何？”
“卑职已大概问明了事情的始末——今日清晨，有三个醉汉从隔壁街道的花楼引秀楼出来，在附近醉着昏睡了约莫一个时辰，醒后迷迷糊糊不知为何行到了这里，发现门上挂了一头颅，而后便一起惊声尖叫，之后一人失去了意识、晕倒在了这醉燕阁的门口，另两人一边落荒而逃一边喊叫，这才惹了人出来围观，引起了更多人恐慌。
“目前三个醉汉已经全都被找到，落荒而逃的那两个，一个叫白振荣，一个叫徐茂峰，晕了的那个叫江泰鸿，三人家里都在这南市做生意，是三个花天酒地的纨绔，目前几人尚还不太清醒，已经都被带回，酒醒后会接受问询。至于死者陶兰朝的行踪，目前柳长史已经让郝县令去往了金家询问，一有消息，应当也会前来告知。
“而据出来查看的醉燕阁龟公齐淼描述，他打开门查看的时候，门上插着箭矢，箭矢是普通的箭，没有太多特征，而其是带着包袱布和死者的头发一柄没入了门框中，目前猜测，箭矢射来时包袱约是包裹住了人头，箭头没入门框后包袱布才展开，露出了其中之物。眼下为着验尸和证据存留，卑职已将包袱布和头颅取下，割断了部分布料和头发，而箭矢因还需通过其没入程度和角度判断射来的方向及力道，尚还留在门上，如今卑职初步判断，箭可能是从对面房顶上射来的。”
吕桓说到最后时，也用手指指了个方向。
乔染秋顺着他那一指回头，对面确实有个一层的酒铺，因着中间的街道不算太宽，离得也不远。
醉燕阁的门如今只开了一半，闭上的那一边，侧边门框上确实有一箭矢，是自上而下微微倾斜着，插入了门内，细细一瞧，没入得还不少，这个力道，离远了恐也做不到，是以乍一看，吕桓的判断应当也没错。
只不过……
正想着，叶寻舟倒也开口：“吕县尉去上头试过吗？可能射到如此程度？”
吕桓摇摇头：“还暂未，虽说卑职来时带了弓箭，但却未带箭靶，眼下已着人去取了。”
“尸体如何？”想了想，叶寻舟也未纠缠于此，又问。
“廖仵作尚在楼中验尸。”吕桓回答。
闻言，叶寻舟点了点头，行了进去。
一入屋，乔染秋便瞧见，此时醉燕阁的正厅也已经被官兵征用，他们特地备了一张桌子，铺上衬布，用以验尸，而廖书妤就站在那桌子旁侧，正俯身查验桌上的人头。
只一看，乔染秋便看出，死者的死亡时间确实不长，目前头颅还未开始肿胀，五官尚能清晰辨明，只是皮肤上出现了些许暗红色的尸斑和紫色的冻斑，颈部断裂的地方附近似乎还有些许青紫，而从下颌和面部的肌肉来看，应是十分僵硬。
“师父！”
见状，乔染秋直接喊道。
廖书妤抬头的瞬间，乔染秋看见，师父虽戴着蒙面的面巾，但那紧皱的眉眼，却是已能凸显其肃色。
地方离着也不远，只几步路，而待乔染秋和叶寻舟行到廖书妤旁侧后，廖书妤便开了口：“死亡时间很短，不超过六个时辰，颈部的创面就同之前宋娇娇和阮瑶芳的头颅一样，十分平整，恐是由锋利的刀剑或斧类器具所导致。创口附近有青紫色的痕迹，说明她很可能曾遭受扼颈窒息，具体如何之后我会解剖检查其舌骨是否完好。但除此之外……”
说到此时，廖书妤也将头颅的脖颈断面微微抬了抬，展示给了二人。
乔染秋低头细细一看，瞬间一惊：“死者被砍下头颅的时候……还未完全死亡？！”
一旁的叶寻舟也是惊讶万分：“什么？！”
“伤口处的皮肉收缩卷曲，说明砍下头颅时，肌肉和血络还在活动，产生了收缩；且创面周围有喷溅状的血迹和血块，也能说明当时其心脏尚还在跳动。”乔染秋解释道，语气里尽是难以置信。
宋娇娇和阮瑶芳，都是遇害后才遭到分尸，但如今对陶兰朝，凶手很显然已将斩首作为了杀死她的手段。
简直就是越发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叶寻舟此时已是眉头紧锁，手也紧紧捏成了拳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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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外头倒是传来脚步，回头，一个衙兵奔了进来，冲着叶寻舟和吕桓抱拳开口：“叶大人，吕大人，箭靶到了。”
“拿弓箭来。”叶寻舟几乎是立刻就道。
他一边大步往外行，同时吕桓也招招手，很快便有衙兵递了一把弓和一支箭过去，接过弓箭的瞬间，叶寻舟也运起了轻功，飞身而起，只两个呼吸间，他便已经跃上了对面酒铺的房顶。
乔染秋对那箭矢有些在意，也跟着行了出去，而她才刚踏出醉燕阁的门，就有衙兵将箭靶立在了门槛之内，勉强能与另一扇门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只是对面的叶寻舟却并没有立刻张弓搭箭，而是先低头看了看周围，犹豫着不知想了什么，片刻之后，才转过了身来。
下一瞬，乔染秋便远远看着他拉起了弓。
箭矢被飞速射出，而后狠狠插入了箭靶之中。
偏头一瞧，正中靶心。
然而乔染秋却来不及赞叹叶寻舟的射艺，只因一横向对比，一眼便能瞧出，虽然两箭都没入了不少，因着箭靶比门框软些，叶寻舟那一箭嵌进去得甚至还更深，但他的箭，倾斜的程度却远不如凶手射出的那一支。
果然。
乔染秋想。
对面的铺子只有一层，即便房顶也有些高度，但她当时便隐约觉得，纵然站在房顶最高的地方，恐怕也做不到让箭倾斜到如此程度。
只是乔染秋的射艺……几乎等于没有，而那箭又是正正射来的，对应方向上根本没有再高的地方，是以乔染秋心说或许是自己不通此道、怀疑错了，不想如今还真是应了她之所想。
可都没有再高的地方了，凶手又能是在哪里射出的箭呢？
思及此，乔染秋忍不住往更远处望了望。
再隔一条街道，有一个三层的小楼。
可是这样……是不是离得就太远了些？
这么远，真的能将箭射过来吗？
正想着，乔染秋倒是瞧见，叶寻舟也背过身去，望向了那小楼。
想了想，乔染秋冲着边上的衙兵开口：“还有箭吗？给我一个箭筒吧，我给叶大人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