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置信的偏着头,盯着钱小发问:“你说什么?”
钱小发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封和离书,声音平静道:“我是说,我们和离。”
赵元英一把将手边的琉璃瓶扫到地上,大声嘶吼道:“钱小发,你忘恩负义!
要不是我家铺子收留你,你早就死了。
还有我,要不是我旺你,你会有今天吗?”
钱小发平静的看着她,慢慢转动手上的祖母绿扳指,声音平缓道:“我在你家铺子干活的时候,你爹看我身体单薄,好欺负,两年时间都没给过我工钱,每天只管我一顿杂米饭。
这碗杂米饭是我用自己的劳作换来的,要说恩,你们家对我并无恩。
可即便无恩,你要把你的家人接到府上照料,我也毫无怨言,一住便是十几年。
这么多年,他们在府上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过够了好日子,我总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吧?
而他们想要霸占我的家产,居然下狠手杀我。
即便这样,你也认为他们没错吗?”
说到这里,钱小发慢慢抬头,看向赵元英:“至于我如今得到的财富,完全是我自己苦心打拼多年的结果。
这么多年,你享受着锦衣玉食,富贵无比的生活。
咱们之间,受益更大的人,是你!”
一番话说得赵元英脸白如纸,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滚落。
“钱小发,你怎能如此无情?我可是你的结发妻子啊!
就算这些家产不是因为我得到的,你也不能对我如此无情。”
想到赵元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钱小发的心再也难以回温。
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说道:“也许连你自己都没察觉,你自己对我也未必还有情义。
好了,在和离文书上摁上你的手印,咱们一别两宽。”
见钱小发来真的,赵元英的心一慌,赶忙上前拉住钱小发的衣袖,哀求道:“夫君,我从来没一个人生活过,没有你,我一个人不行啊。”
钱小发一点点推开她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元英,以前我愿意让你当温室里的娇花,只要你高兴,我心甘情愿为你遮风挡雨。
可现在,我们夫妻情分已尽,以后,你好自为之。”
赵元英不甘心,声嘶力竭朝钱小发喊道:“明明是你嫌我人老珠黄,想要换个美娇娘。
这些话你直说就好了,难道我赵元英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吗?
会赖着你钱小发不放?”
见赵元英还是执迷不悟,钱小发失望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我就来问问你。
你得知我身死,能倾尽所有去赎赵楚琪出来,为何不能拿这些钱去将我的‘尸身’运回呢?
你拿到印信,也没想起我,而是把印信交给赵元才这匹恶狼。
即便知道他们坑害于你,你也要维护他们。
直到现在,还要我把他们救出来。
你对我,就有情了吗?”
这些话就像一道又一道鞭子抽在赵元英身上,她再也撑不住,踉跄着往后退。
见她神情恍然,钱小发却再也没有怜惜的感觉。
他从容站了起来,声音平淡道:“之前我给你买的那处宅子,我会把房契给你,你搬过去住便是。
咱们之间,就此散了。”
见钱小发要走,赵元英彻底崩溃了,一下子哭倒在地,拉住钱小发的衣摆喊道:“夫君,算我错了行不行?
是我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行不行?”
那可是首富夫人的位置啊!
只要待在这个位置上,这辈子,她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她哪里能放弃?
钱小发没再说话,用力扯出自己的衣摆,大步走了出去。
首富府的闹剧告一段落的时候,流放队伍走到了一处完全断裂开的官道。
前些日子的暴雨,不仅山洪爆发,山石滚落,也引发了地陷,生生将此处的官道陷出十来丈,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官差们上前查看一番,纷纷摇头:“这可怎么办?这是通往琼州唯一的路,成了这副样子,咱们可怎么过?”
侯府的人和族亲们也上前看过,胆小的被吓得手脚发软,赶忙退了回来。
在行宫被羞辱得颜面扫地的将军府众人都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连看的兴致都没有,全都软绵绵靠在一边。
昨天晚上,他们还是落脚了原先那个镇子。
侯府和官差们住在上房,将军众人和族亲们自然又是大通铺。
趁着众人睡着的时候,翠竹终于下定决心,带着福儿逃之夭夭。
一早不见了翠竹,林怀远更觉满心悲凉,精神更加萎靡。
而秦丽娘却恨得几乎抓狂。
这两个害死她儿子的罪魁祸首,她还没好好折磨他们,就让他们逃了,实在不甘心。
被这些情绪折磨的夫妻俩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就在官差们着急该怎么过去的时候,一个砍柴的村民路过,好心提醒道:“你们要过去的话,就顺着这条小路往下走。
到了大河边,那边有船可坐。虽然绕了点路,可能到底能到对面的官道。
最近赶路的人都是这么走的。”
众人闻言,纷纷朝小路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下面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河。
樵夫说完,刚要走,又想到了什么,回身补充道:“下面的河叫通天河,以前老人们都说,里面有两尾超级大的蟒蛇。
所以平日里,也没人敢在上面驾船。
可眼下情况特殊,大家还是走了这条水路。
不过这些日子坐船来往的人不少,暂时还没见过巨蟒的踪迹。
总之,你们自个小心,真遇到了蛇,可不关我的事啊!”
樵夫说完,自顾自走了。
李官差看着樵夫的背影,小声嘟囔道:“说的这么吓人,还让不让人坐船啊?”
王官差往后一靠,无奈道:“不走水路能怎么办?这断路一时半会又无法修好,咱们这一路可耽误了不少时间,再不抓紧,可就没法按时到琼州了。
到时候受罚的可是咱们。”
说完,两人同时看向钱官差。
钱官差沉思片刻,指着那条小路,下定决心道:“走,上小路,咱们去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