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周侯府,新房之内。
栗月披头散发,满脸兴奋、意犹未尽的将长鞭一丢。
哼了一声,袅袅婀娜在梳妆镜前坐下。
“相公!”
见于尔尤在回味,她樱唇轻启,眸中泛过如水柔情:“请你为妾身盘起发髻。”
....女子嫁了人之后,便要将发髻盘起,意为已作人妇。
栗月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模样,弄得于尔欲罢不能,心痒难耐,只觉得一颗心都酥了。
他颤抖着手上前,抚上栗月的秀发:
“娘子,为夫来了!”
栗月白了他一眼,偏过头去,只留给他青丝垂下的背影。
二人端坐于铜镜前无言,只于尔手中不停的动作。
这盘头发却需要细心,于尔作弄了半天,才勉强将她长发盘起。
栗月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还算凑合,她转过身问道:
“公公和爹爹都进宫了吧?”
于尔连连点头,“带着沈临渊呢,我爹还拿了先帝御赐之物....总要将事情闹大不是!”
“那便好!”栗月转过脸看着于尔,“我等会儿出趟门,你在家里乖乖的,若是敢沾惹花草,休怪本姑娘无情!”
于尔咕哝道:“昨晚都.......你还是姑娘吗?”
栗月耳根通红,怒瞪着他,危险字符从唇瓣中蹦出:“你方才说什么?”
于尔换上真挚的笑容,连连摆手,“为夫是说,娘子要去哪里,为夫也想跟着去。”
栗月将娇躯往后一倚,悠悠叹道:
“我要去见一个人,问问她,为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总之,女子之间说话,你一个大男人横在中间不合适。”
“哦!”于尔乖巧的应道,“那娘子早些回来啊,为夫还想.......”
栗月闻言,瞪了他一眼,只是两眼水汪汪的,没什么杀伤力。
她沐了个浴,重新挽上个发髻,换了套蓝色交领纱衫,配同色长裙,装扮一番后,走出房门。
门外的几名俏婢听了一夜的房,早已坨红了脸。
“少夫人!”
栗月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叫来马车,直往镇国公府的方向行去。
..她本想骑马来着,只是今日骑马不便,甚至方才登马车的动作过大,还有点....
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不远处的一处民宅前停下。
栗月下了马车,动作间,轻轻蹙起眉头。
疼~~
她定定的站了许久,这才缓了过来,踏步往宅院中走去。
门口的守卫认得她,冲着她行了一礼,放她进去。
往日温馨的宅院,如今竟有些陌生。
那挂在墙角的绿植,似毒蛇在吐着信子。
步入客厅。
熟悉的白色倩影正自顾自的饮茶,手中还捧着一本书,不时地翻阅。
静女乐于静,动合古人则。
日月淇上游,笑人不逾阈。
娴静、端庄、专注、美丽!
可栗月今日看她,却觉心寒、害怕、陌生。
永清察觉到屋内光线变暗,微微皱眉。
她看向门口,转头瞧见是栗月,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
忙将书合上,轻置于旁:
“阿月,昨儿个新婚,怎的今日就到我这里来了?
快坐快坐,尝尝我新沏的茶!
顺便与我讲讲,做新娘子的滋味如何。”
栗月面无表情的在她身旁坐下:
“做新娘子的滋味你还需问我吗?你大半年前与沐云景的婚礼,可比我这要盛大的多!倒不知你当时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也与我说说呗!”
永清倒茶的手微微一颤。
少许的茶水溢出杯子。
忙叫来女婢擦拭。
她温和一笑,语气中带着撒娇:
“阿月,咱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些的吗?莫不是昨夜我未与你招呼,你心中有怨?”
栗月捧起茶杯,默不作声。
“稍等!”永清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梳妆台边取来一支精美的步摇,放到栗月手上:
“昨日虽已送了礼,可总觉得心意未到,来...拿着,算是我额外的祝福,愿我家阿月在往后的岁月,每日都幸福开心。”
栗月并不接过,淡淡的望着她:“你知道吗?昨夜,在我的婚礼上,有人欲对浔阳公主行不轨。”
永清摇了摇头,“我昨夜多饮了几杯,早早回来了,后面的事,并不知晓。
听说昨夜婚礼后半场出现变故,竟是因为此事?不知什么人如此大胆?”
栗月看着她作戏,眉头蹙起:“那人是沈临渊!”
永清一脸震惊,“竟然是他,那他......沈临渊得手了吗?”
“自然没有!”栗月放下茶杯,叹息一声,“只是我想不明白,你原先多么淡雅脱俗的一人,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
沈临渊居然没有得手,永清心中一阵失望。
她随即无辜的望着栗月,“说沈临渊,怎的说到我身上来了?”
栗月道:“你还不承认吗?”
永清看着她:“阿月,是不是浔阳说了我的坏话?
我确实与她聊了两句。
可她恼怒我与渊哥哥走的近,一直怀恨在心,她的话万不可信!”
栗月摇了摇头,“浔阳公主被沐云景带走后,至今未有消息,是我....亲眼见到你和沈临渊一起密谋!
你支走了伺候浔阳公主的婢女,给她下了迷药,再将她所在的房间告诉给了沈临渊,是也不是?”
蝉鸣在雕花窗外骤然歇了声,青瓷茶盏里的水纹凝住不动。
连穿堂而过的风都敛了声息,风铃停止了奏乐。
永清脸上表情逐渐收起。
她缓缓的将茶杯送到口中,淡淡的抿了口茶,“是!
阿月,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愿瞒你。
浔阳这个贱婢所生的贱女子,用下三滥的手段迷惑沐云景,我....以牙还牙!
哎,可惜的是,明明万无一失的局,居然失败了!
我漏算了你这个不安分的新娘子!”
永清的眼眸深不见底。
那丝丝寒光。
令得栗月胆寒。
她站起身喘了口气:“浔阳公主是不是真的如你口中这般可恶,我不清楚。
可做了恶事,我却是亲眼所见。
我厌恶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往后,你我二人之间的情分,便断了吧!”
“唔咛”。
栗月正要潇洒离去,步子迈得太大,一阵疼痛。
她强忍着不适,往门外走去。
“阿月.........”
永清唤了几声,眼眸愈发阴暗。
她站起身来,望着栗月的背影消失:
“我原以为,你会坚定的站在我这边的。
阿月,你记得吗?是你让我勇敢追求沐云景的,为何你如今却变了?”
..........
同样眼眸阴暗的,还有坐在王府书房中的靖王。
他沉着声音问道:
“与南越北胡的联络信使,都准备好了吗?”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矮矮胖胖,脸带笑意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靖王的长史——王德诺。
王长史拱手答道:“王爷放心,已准备妥当,但有消息,两日内便可知晓!”
靖王:“很好!你做事,本王向来放心!
哦,东境那边呢?”
王长史道:“是他!”
靖王的嘴角逐渐上扬,眼神愈发阴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