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恭王府。
姜云舒来时,陆太医正在为宋时澜诊脉。
许是路途颠簸,加之水土不服,宋时澜害喜得厉害,胎象也有些不稳。
“如今看来,这一趟回京,怕是不能陪母妃四处走动了。”宋时澜略带歉意。
恭王妃本就长于京城,原本这一趟回来,是想着四处走动走动,与昔日好友联络感情,宋时澜作为儿媳,自是要陪着,如今怕是不行了。
“哎呀,你和腹中胎儿才是最要紧,你且在王府歇息,这不是还有青鸢和阿舒,如今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歇着才是正经。”恭王妃一脸心疼地拉着宋时澜的手。
姜云舒见两人说话,便同闵青鸢出来。
两人拉着稚儿往回走,姜云舒想了想,直接开口问,“青鸢姐姐,你可曾听说过,庄太师和我们将军府有何纠葛?”
“要说当今皇上登基之前,父亲与庄太师都是朝中年轻一辈的骨干将领,听我爹说,当时两人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当时,庄太师还曾撮合过皇后和父亲呢,不过,父亲心里的人是母亲,这事儿便也只当个玩笑便过去了。”
自闵青鸢回到恭王府待产,她闲来无聊时便缠着老父亲与她讲那些陈年往事,本想着能从中得到一些线索,可听了好几年依旧毫无头绪。
闵青鸢蹙回答完又看向姜云舒,“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我刚查到,沈清安与太师府有联系,不过,如今尚不能确定这其中联系是否与我将军府有关。”姜云舒眉心始终不展。
之前也查到线索,结果到最后都被一一否认,如今这一条也浮于表面,尚且不能确定。
“别急,如今崖州一切安稳,我们有的是时间。”
闵青鸢伸手拍拍姜云舒的手,随即又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今日渊政王府世子进京了。”
“嗯,我在来时路上看到了渊政王府的车队。”姜云舒应一声。
闵青鸢看她,瞧她神情不变,又接着说:“听说这渊政王府世子一路上买了不少舞姬,原本依照行程,十日前就应该抵京,他却一路吃喝游玩,如今才到,的确嚣张得很,而且,听说他性格乖张,睚眦必报,阿舒,你可小心着点。”
到底是将军府提的退婚,在世人看来,姜云舒舍弃赫赫战功的渊政王府世子,却选择了刚入仕的探花,诉说两家和平退婚,可对于男子来说,到底是憋着一口气。
“皇城之内,天子脚下,他便是再嚣张跋扈也不能当街拿刀砍了我,更何况,咱们将军府的女子,也从来不是久居深宅的较弱女子。”
姜云舒朝闵青鸢笑了笑,随即拉起稚儿的手,“我们稚儿也长大了,开蒙习武保护姑姑好不好?”
稚儿黑溜溜的大眼睛闪了闪,伸出两节藕臂搂住姜云舒的脖子。
“保护,姑姑,打,坏人,哼!”
暮色四合,天边渐渐染上了明媚的红色调,柔和温暖。
听说沈清安进宫面圣,想来是要封赏了。
然而,姜云舒回到沈家时,刚到门口便察觉到一股沉闷的气压,就连早晨门口挂上红色灯笼也不见了。
“哟,沈大人不是进宫受封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办白事呢。”
月禾看着大门口的红色灯笼,满眼幸灾乐祸,“哼,若非咱们定国将军府托举,他哪里来的功勋!”
姜云舒挑眉朝院内看一眼,勾起唇角
“去看看,没准能瞧一场好戏。”
正厅。
姜云舒进来时,此刻各样来自宫里的赏赐,丝绸布匹,翠玉珠宝,摆了一院子,然而,众人脸上却看着那一堆东西唉声叹气,不见分毫喜色。
她挑了挑眉,抬高声音,“恭喜沈大人高升,青云直上!”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又是一沉,尤其老夫人和高芝兰,那表情难看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是说还要给内宅女眷封诰命吗?怎的连皇宫都不让进了?
而且,岩城水患治理那么大的功劳,为何只赏赐了金银田地,连官职都未晋升?
眼瞧着沈家众人一脸吞了苍蝇似的表情,姜云舒只当不解,迎上去再问。
“沈大人如今官升几级?”
沈清安攥起拳头,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明明在回京时,听内侍太监提及,这次他会加官进爵,甚至惠及内宅,为什么什么都没了?
是姜云舒?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疑虑,可很快又否定了,姜云舒如何能左右皇上,更何况,因为定国将军府之事,皇上对她必定是心生厌烦的。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不明白,视线便落在姜云舒身上。
“云舒,明日你随我进宫面圣谢恩。”
谢恩不过是个由头,姜云舒如今在城外灾民安置中处理颇多,皇上以此功绩算在他头上,说不定晋升还有希望。
然而,姜云舒尚未开口,便听高芝兰忍不住惊呼一声。
“你说什么!”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清安,“相公,你要带她进宫?你答应我的,待你进宫述职,会向皇上请求恢复我的名分,如今你却要带姜云舒进京?”
他明明承诺过的!三年前将她和长元留在岩城时,他对天发誓,沈夫人的位置一直是她的!
质问声太过凄厉,沈清安下意识皱起了眉,眼中似有不耐。
“我与云舒进宫是商议灾民之事,你若有当家主母的觉悟,此刻应先把药材之事解决了才是正经。”
进京折腾了半月,如今,药铺没开成,甚至连药材都没了。
提及药材,高芝兰此刻看向姜云舒,一股莫名的恨意自心口腾起,噔噔噔地往上撞。
“哼,你以为我不想帮你?我好好的药材,若不是姜云舒……”
这话刚起了个头,就见姜云舒猛地转过身,冷厉的视线看向高芝兰。
“我如何?”
她那双眼睛幽深清透,却又让人一眼望不透,只是这般看着,便叫高芝兰脊背发凉。
“若不是我,你那仅剩的一车药材你都看不见,当初是你主动提出要入股我仁春堂,也是你在遇事时立马与我撇清关系,那车药材是赔偿,你不要觉得你了亏,更何况……”
她透过高芝兰看向沈清安,“即便如此,这一车的药材也是送到了京兆府,署的是沈家的名,做到如此地步,我自认为对得起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