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贺肆脸色微变,阴阴沉沉着一张脸。
“不然还是算了吧…”阮清音觉得窘迫,拉过衬衫遮住大片的白嫩,开口试探。
突如其来的胎动确实是扫了两人的兴致,先前暧昧的气氛也戛然而止。
贺肆掀了掀眼皮,扼住她的手腕骨,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的另一侧。
他有些恼怒,“小屁孩早不动,晚不动,大半夜不睡觉熬鹰呢!”
话音刚落,右下侧的肚皮又动了一下。
阮清音:“…”
这分明是被坏了好事后的恼羞成怒,她也确实是困了,起身去衣柜里拿了一套贺肆的新睡衣,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浴室的磨砂玻璃的人影绰绰,贺肆睡意全无,下楼喝了足足一整杯的冰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燥火斜生。
回到房间,阮清音正聚精会神地在搜索引擎上滑动图片,各色各样的半身模特,表情淡漠严肃,发型各异。
某沙龙会所的模特发型效果图,她看得津津有味。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贺肆不安分的手探进她睡衣下摆,粗粝的掌心划过纤细的腰肢。
阮清音下意识拍了他一巴掌,嘴里不满的嘟囔道,“别闹,我忙正事呢。”
她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床单上洇湿了一小片。
贺肆啧了一声,起身去浴室里拿出一条新浴巾,蒙住她的头,动作温柔的擦着。
阮清音纠结得脸皱成一团,单手托腮,翻着iPad的图片,左看右看,没找到符合审美的理想发型。
“你说我剪个短发好不好?”阮清音手指着屏幕左上角,一本正经的询问他的意见。
贺肆一边按压毛巾,小心翼翼的吸干发尾的水珠,一边探头去看,眉头瞬间锁住,“你不许剪这个蘑菇头,我不乐意每天搂着一个蘑古力睡觉。”
阮清音抬手狠狠拍了他一巴掌,脸都气得通红。
“那这个呢?”
她翻了一页,重新在九宫格里指了一个最丑的,贺肆感觉两眼一黑,看着底下的小字介绍,“鲻…鱼头!?”
“嗯嗯,感觉既方便打理又有层次,还挺酷呢。”阮清音轻轻摩挲着模特效果图,狠狠的心动了。
“我拒绝,这发型像是行政办四十岁的秘书大姐同款,我宁愿你头顶个蘑菇,也绝不要这个什么鱼头。”
阮清音抱着iPad翻了个身,不愿再理他。
…
阮清音早就动过剪头发的念头,如今的长发堪堪及腰,她挺着大肚子,行动也不方便,常常是洗完头发,腰都累得酸痛。
下水道处,每次都会被一大团掉落的头发丝塞住,即将临盆生产,她确实也该换个方便打理的发型。
男人懂什么是审美,阮清音随手将自己看中的几款发型照片甩到了小群里。
清纯女大学生在线热聊群迅速热闹起来,上好妆等着拍大夜戏的白莺莺第一个回复:齐肩锁骨发很好看呀,特别有层次感,印象里好像从来没见你留过短发。
臣依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剪头发了?
阮清音想了想,鼓起勇气回了一句:现在的头发太长了,有些麻烦,快到日子了,准备卸货,轻装上阵。
小群突然安静了一会,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往群里甩了两个问号。
白莺莺:什么日子…卸什么货啊。
臣依蓓:你找了个兼职?肆哥破产了,要你沦落到打工的地步了?
阮清音哭笑不得,连忙澄清。
阮清音:我怀孕了,这个卸货不是那个卸货啦。
白莺莺:什么时候的事儿?
阮清音想了想,纠结一番回了句:快生了。
编辑消息后,她咬着手指犹豫几秒,点击发送。
白莺莺的电话是在一分钟内打进来的,接听的那一刻,听筒里传出一阵鸟语花香。
臣依蓓晚了一步,尝试联系过她几次,回应的永远是中英文掺杂的拒绝模板对话——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阮清音怀孕的事情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消息迅速在圈子里传播开来,贺肆不能生育的谣言就这样不攻自破。
最激动的还是要数他那群发小,说什么也得让他请客庆祝一下。
贺肆站在床边打领带,俯身低头吻了吻她的下巴,胡子扎得她脸颊痒痒的。
“今晚他们要聚餐,等我下班回来后接你一起去。”
阮清音翻身继续睡着懒觉,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却把这事完全忘了个干净。
她换了一条孕妇裙,头戴一顶工艺品草帽,准备出门剪头发去。
阮清音很少去发廊做造型,对头发始终是不闻不问的状态,她没有做攻略,随便去了一家大众评分还算不错的艺术发廊。
走进门,从手机里翻出自己满意的几张发型效果图,递给年轻帅气的托尼老师。
“我想剪长度到锁骨的短发,层次感还是一刀切,您帮忙给拿个主意。”
阮清音心想,自己一个门外汉,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总归是没错的。
这家发廊在某团上大众点评极高,装修气派,从自己一入门便有专门的接待人员,先是问了她有什么需求。
确认只是剪发后,对着呼讲机喊来了一位资深的托尼老师。
“这是我们发廊的主理人,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他提,一定包您满意。”
阮清音心想,这家店应该是没来错。
接着便安心地靠着椅背,从镜子里看着美发师点点头,胸有成竹地拿起剪刀,在她耳垂下面和下巴处开始比划,像是在丈量长度。
阮清音实在困极了,眯着眼,半梦半醒。
再度醒来时,换了一位胖胖的美发师拿着剪刀站在自己身边。
起初她还未察觉,猛地停住,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眼生的美发师和陌生的女人。
她眨眨眼,镜子里陌生的女人也眨眨眼。
她的手扶住后腰,缓缓坐直身体,镜子里的女人也有样学样,行为举动与她如出一辙。
这是闹哪样?
阮清音涌出一种不好的念头,看着镜子里的那颗蘑菇头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能笑着走出发廊。
每一次剪发,都是一场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