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太极殿。
天色尚未破晓,殿前已经站满了等候早朝的文武百官。
初冬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大臣们跺着脚,呵出的白气在须眉上结了一层薄霜。
"今日怎么还不开门?"兵部尚书程咬金搓着手,不耐烦地嘀咕。
话音刚落,太极殿侧门"吱呀"一声打开。御前总管太监王德全手持拂尘,缓步而出。
百官立刻肃立,却见王德全面色古怪,清了清嗓子道:
"陛下口谕:昨夜庆功宴兴致高昂,宿醉未醒,今日早朝取消。"
此言一出,殿前顿时一片哗然。
登基以来,李宽风雨无阻,从未缺席过早朝,即便是身体不适时,也会强撑着听政。如今竟因宿醉取消朝会,简直闻所未闻。
武将队列中立刻传来几声轻笑。
镇国公薛万彻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李靖,挤眉弄眼道:
"陛下终于开窍了!"
李靖捋须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文官那边则是一片低语,几位御史已经皱起了眉头。
魏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叹一声:"希望陛下保重龙体。"
话虽如此,谁都听得出他话中暗藏的忧虑。
五姓七望的官员们站在文官队列前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看似恭敬肃穆,嘴角却压不住微微上扬。
昨夜陛下召幸崔莹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世家圈子。
清河崔氏家主崔琰站在最前排,双手拢在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玉佩。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崔莹入宫两年多,终于熬出头了!
这不仅是崔氏的荣耀,更是世家对抗冯氏等新兴贵族的重要一步。
"总算压过冯氏那个蛮女一头..."
崔琰在心中暗想。
他微微侧目,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冯盎。他表面面色如常,但崔琰分明看到他太阳穴处的青筋微微跳动。
陇西李氏、太原王氏的代表们互相交换着眼色。
他们心知肚明:昨夜陛下召幸崔莹,这是世家一系的胜利。
自从李宽登基以来,大力提拔寒门,压制世家,如今终于有了转机。
"崔小姐才貌双全,陛下慧眼识珠啊。"
太原王氏的代表低声对崔琰道,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世家官员听到。
崔琰谦逊地摇摇头:"小妹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话虽如此,他袖中的手已经激动得微微发抖。
武将队列中,气氛却有些微妙。刚刚还在挤眉弄眼的薛万彻突然压低声音道:"陛下该不会被酒色所误吧?"
"慎言!"
李靖瞪了他一眼,"陛下勤政多年,偶尔放松也无妨。"
话虽如此,李靖心中也有隐忧。
作为旧唐大将,他亲眼目睹过隋朝皇帝沉迷酒色、荒废朝政的恶果。李宽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日的盛世。
若因此懈怠...
"薛将军多虑了。"程咬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是什么人?"
"灭吐蕃、设都护府、开丝绸之路..."
"岂是区区美色能动摇的?"
李靖微微颔首,却见程咬金说完这话后,额头竟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也飘忽不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靖恍然大悟——
程咬金的女儿程铁环入宫两年,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听到这些言论,谏议大夫魏征眉头紧锁。
作为直言敢谏的诤臣,他本应立即上书劝诫,但想到李宽这些年的勤政爱民,又有些不忍。
"魏大人不打算说些什么吗?"杜如晦凑过来问道。
魏征摇摇头:"陛下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从未懈怠。"
"如今高句丽覆灭,吐蕃平定,西域归附..."
"偶尔放松,也情有可原。"
"可这是陛下第一次因私废公啊!"杜如晦忧心忡忡,"若开此先例..."
"杜公多虑了。"
房玄龄插话道,"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分寸。况且..."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后宫方向,"崔家小姐等了两年,也不容易。"
杜如晦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他何尝不明白,后宫之事往往牵动前朝。崔莹承宠,意味着世家势力可能重新抬头,这对大明一直推行的寒门提拔政策是个不小的冲击。
— —
兰台宫中,绿翘正小心翼翼地为主子梳头。崔莹面色潮红,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昨夜折腾太过,未得到好的休息。
"娘娘,您再躺会儿吧。"
绿翘心疼地说,"陛下已经命人传旨,免了您今日的请安。"
崔莹摇摇头,刚一动就轻"嘶"了一声,眉头微蹙。绿翘连忙扶住她,眼中满是了然。
"奴婢已经派人给家里送信了。"绿翘低声道,"老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崔莹脸颊更红了,却没有阻止。
她明白,自己承宠不仅是个人之事,更关系到整个崔氏家族的荣辱。昨夜李宽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她咬了咬唇,不敢再想下去,陛下真是太会捉弄人了。
— —
与此同时,冯婵的寝宫中,几名宫女正忙着熬制醒酒汤。
"娘娘,真要送去甘露殿吗?"贴身侍女不解地问,"陛下昨夜可是..."
冯婵面色平静:"正因如此,才更要送。"她亲自将熬好的汤药装入精致的瓷盅,"去吧,就说本宫的一点心意。"
侍女领命而去。
冯婵站在窗前,望着甘露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温婉端庄。
她比谁都清楚后宫争斗的规则——
派系林立,明争暗斗。
但是,她同样也比谁都爱李宽;于她而言,陛下就是她的一片天;于家族立场而言,冯氏世代信奉真神......
如今她能侍奉真神,是无上荣光。
昨夜陛下召幸崔莹,她虽然心中酸涩,但更关心陛下的龙体。
只要陛下能够快乐,让她做什么都可以,这也是她多年来一直秉持的内心想法。
— —
朝臣们陆续散去,程咬金却磨蹭到了最后。他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连官袍后背都湿了一片。
"老程,怎么了?"薛万彻奇怪地问,"身体不适?"
程咬金支支吾吾:"没...没什么,就是天热..."
薛万彻看了看飘雪的天气,更加疑惑。正要追问,却见程咬金已经匆匆离去,背影竟有几分狼狈。
程咬金快步走出宫门,钻进自家马车,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丫头..."程咬金揉着太阳穴,头痛不已。
自家女儿程铁环性格刚烈,自幼习武,不懂婉转承欢之道。
如今冯婵拔得头筹,崔莹又深得圣心,自家女儿该如何自处?
马车缓缓驶离皇城,程咬金掀开车帘,回望那巍峨的宫墙。
他突然意识到,今日这场看似平常的"取消早朝",或许会在朝堂上掀起怎样的波澜...
— —
甘露殿内,李宽宿醉早已苏醒。他站在窗前,望着太极殿方向散去的百官,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陛下,淑妃娘娘送来了醒酒汤。"内侍小心翼翼地呈上瓷盅。
李宽接过,轻啜一口,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后宫诸女,唯有婵儿一心为朕..."
他转身走向御案,案上摊开的是西域都护府的筹建方案。
昨夜所谓的"庆功宴",一则是他早先承诺会召幸崔莹,二则是他的一番帝王心术。
取消早朝,不过是一场简单的试探。
"世家、武将、文臣..."
李宽轻声自语,"权术之道,在于用人。"
虽然李宽不惧任何挑战,可是对于朝堂上那些忠心的大臣,总要给他们一点甜头。
再者,既然已经都当上了皇帝,坐拥天下,身边多几个可心的美人,又有何不可呢?
冯婵体贴,崔莹富有才情。
萧玉倾城国色,程铁环也粗中有细。
诸事繁琐,总要给自己放松的机会。
而帝国大业...来日方长......
且开疆拓土,民生治理,靠的从来都不是一人之力。
接下来,李宽在前朝重用大臣的同时,也会在后宫层面给予他们一定动力。
这不代表他是在退缩和屈服,而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应该要做的事情。
......
窗外,初冬的第一场雪越下越大,将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纯白之中。但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