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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崔莹高烧发热,李宽怜惜

作者:往而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夜辗转,崔莹因为淋雨太久,竟发起了热。天蒙蒙亮时,她已经神志不清,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里不停呓语。


    "愿我如星君如月..."


    她喃喃念着,这是她曾作过的一句诗,当时李宽和了下阕,"夜夜流光相皎洁..."两人是何等的浓情蜜意。


    绿翘急得直掉眼泪,连忙派人去请太医。


    太医诊脉后,眉头紧锁:"娘娘是寒气入肺,需静养调理,切勿再受刺激。"


    他开了药方,又叮嘱道:"风寒在身,娘娘又心气郁结,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须得小心侍候。"


    绿翘送走太医,回头看见崔莹又在呓语,这次念的是《九歌·少司命》中的句子: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


    "什么?慧嫔病了?"


    李宽从奏折中抬起头,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德低头禀报:"禀陛下,今早太医去诊的脉。"


    "说是慧嫔娘娘淋雨受寒,高烧不退。"


    "怎么现在才报?"


    李宽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


    王德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息怒!奴才该死!"


    "是奴才看陛下政务繁忙..."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作朕的主?"李宽冷笑一声,"备伞,朕要去文渊阁。"


    "陛下,外头雨大,不如..."


    "朕说,现在就去!"


    李宽不顾劝阻,亲自撑伞冒雨前往文渊阁。雨水打湿了他的龙纹靴,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袍角,他却浑然不觉。


    文渊阁内静悄悄的,只有药香弥漫。


    李宽推开门,看见崔莹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唇瓣干裂得渗出血丝。枕边放着一本翻开的《楚辞》,正是《少司命》那一页。


    李宽心头一颤。他轻轻走到床前,发现崔莹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锁着,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水..."崔莹微弱地呻吟道。


    李宽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莹儿,来,朕喂你喝水。"


    崔莹半睁着眼,神志不清地将李宽错认为侍女:"绿翘..."


    "把...把《楚辞》拿来..."


    "爱妃都生病了,怎么还惦记着《楚辞》。"李宽轻声道,用湿帕子擦拭她额头的冷汗。


    这时太医端着药进来,见皇帝亲自照料,吓得差点打翻药碗。


    李宽接过药碗:"朕来。"


    他小心地舀了一勺药,吹凉后送到崔莹唇边:"莹儿,该喝药了。"


    崔莹迷迷糊糊地喝了一口,苦得皱起脸:"不要...太苦了..."


    "乖,喝完朕给你蜜饯。"李宽不自觉地用上了哄孩子的语气。


    喂药间,李宽不小心碰倒了药碗,一些药汁洒在枕头上。


    他连忙掀开枕头想更换,却意外发现下面藏着一叠诗稿。最上面一首写着《御前和陛下春夜宴桃李园序有感》。


    李宽轻轻展开,发现全是崔莹为他写的诗——


    有和诗的,有借景抒情的,字里行间都是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意。一首《无题》尤其让他心头震动:


    "深宫寂寂锁清秋,独对残灯忆旧游。"


    "愿化君前一支烛,为君燃尽泪始休。"


    ......


    李宽坐在床前,静静看着崔莹的睡颜。


    两年来,与这位才女相处的点滴浮上心头——


    雪夜论诗,她一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让他拍案叫绝;


    春日赏花,她即兴作赋,文采飞扬;


    每每批阅奏折至深夜,她总是适时送来亲手熬的羹汤...


    他忽然意识到,后宫佳丽虽多,唯有崔莹能与他在精神上共鸣。


    冯婵温柔体贴,却不懂诗文;


    程铁环直率可爱,却不通文墨;


    萧玉妩媚动人,却只知歌舞...


    李宽轻轻抚摸着那些诗稿,低声道:"原来...你一直..."


    崔莹在梦中不安地动了动,一缕青丝粘在汗湿的额前。李宽伸手为她拨开,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滚烫的肌肤,心头一颤。


    夜晚,崔莹在高烧中挣扎着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床前的李宽。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眨了眨眼,发现帝王真的就在眼前,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纸张。


    她定睛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那是她藏在枕下的诗稿!


    "陛...陛下..."


    崔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因虚弱又跌回枕上。


    李宽连忙按住她:"别动。"


    他的指尖触及她滚烫的手腕,两人都是一怔。


    崔莹看见散落的诗稿,羞耻得无地自容:"让陛下见笑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沉默片刻后,李宽轻声道:"爱妃曾说过..."


    "《九歌》里,你最喜欢《少司命》。"


    崔莹愣住了。枕边翻开的《楚辞》正好停在《少司命》这一页,这是她最爱的篇章,两人曾多次在闲聊中提及。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李宽缓缓吟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崔莹不自觉地接了下去: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


    李宽为她掖了掖被角,指尖无意擦过她耳垂:


    "爱妃可要快点好起来。"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


    "朕下一个就召你侍寝"。


    崔莹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李宽轻笑一声,起身离去,留下崔莹一个人在床上,捂着发烫的脸,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床前的地板上,明亮而温暖。


    待李宽走后,绿翘收拾着药碗,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娘娘,您可没瞧见,陛下刚才那副着急的样子——"


    "听说您生病了,陛下马不停蹄赶来,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好多..."


    "奴婢在宫里这两年..."


    "还没见过哪位主子能让陛下如此上心呢!"


    崔莹靠在软枕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李宽指尖的温度。


    她垂下眼睫,不敢让绿翘看见自己发烫的耳尖。


    陛下他......竟为我屈尊至此?


    记忆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从来都是冷峻威严的。


    朝堂之上,他杀伐果决;


    御书房里,他批阅奏折到深夜也未曾喊过一声累。


    可今日,他却亲手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喂到她唇边,甚至在她呛咳时,用帕子替她擦拭唇角。


    那样近的距离,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他会不会......觉得我狼狈?


    她烧得糊涂时,似乎还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那些藏在心底的诗,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会不会......被他察觉了?


    一想到这里,崔莹便觉得脸颊更烫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可更让她心跳失序的,是他临走时的那句话——


    "好好养病。"


    "等你好起来......"


    "朕下一个就召你侍寝。"


    侍寝?下一个就是她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崔莹便忍不住攥紧了锦被。


    她自幼读圣贤书,学的是端庄持重,可此刻,胸腔里那颗心却跳得毫无章法,像是要冲破什么束缚一般。


    ——崔莹,你疯了吗?


    ——那是帝王,是天子,是注定要三宫六院的人。


    可即便理智如此提醒,她的心却仍旧不受控制地雀跃着。


    她想起他低沉的嗓音,想起他指尖拂过她额发的触感,想起他说"《九歌》里,爱妃最喜欢《少司命》"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出的,全是她的影子。


    ——陛下记得。


    ——他记得我曾提过最爱《少司命》。


    一股酸涩又甜蜜的情绪涌上心头,崔莹将脸埋进掌心,无声地笑了。


    ——原来,陛下也会......将我放在心上吗?


    窗外,暮色渐沉,一缕晚风拂过,吹动了案几上的诗稿。


    那上面,是她曾和李宽共同写下的诗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而今夜,她终于敢奢望。


    或许......


    星月,终有相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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