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行至半途,感觉放心不下。他本就不想去寻伯邑考的魂魄,此刻又担心敖丙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敖丙找回来。
破晓时分,晨光熹微。阳光透过云层,映在哪吒的侧脸,他支起胳膊护住眼睛,看着阳光撒在群山之间,割开昏晓,阴阳分明,想着敖丙不知落在了哪座山里,只觉烦躁不安。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那对准的方向正是西岐。想到如今西岐已经大乱,这白影不知是不是图谋不轨,哪吒咬咬牙,驾着风火轮纵身追了上去。
那白影似乎察觉到了哪吒的追踪,身形一凛,猛然停在半空中。哪吒以为那人要发难,手一横召唤出火尖枪,蓄势待发地停在原地,随时准备迎战。
“你怎么在这?”传来熟悉的声音,哪吒表情一僵,将火尖枪收了起来。
那人也将三尖两刃刀横到身后,随即冲着哪吒喊道:“西岐城中现在如何?”
“你不是跟那个带翅膀的丑八怪去救什么虎了吗,怎么回来了?”想到杨戬前一夜还帮了他们一把,哪吒咳了咳,又低声说道:“多谢……”
杨戬此时无心调侃哪吒,对着他点了点头,走近来问道:“姜丞相可还在城中?”
哪吒简单讲太乙真人的话转述了,听完以后杨戬面色大变,“还是晚了一步……”
哪吒不明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我与雷震子连夜去救武成王,从他口中得知殷商无道,殷寿更是见罪于女娲娘娘,因此降下神罚。”
“什么神罚?”
“你可知化蛇?”
“花蛇?带花纹的蛇?有毒的那个?”
杨戬扶额道:“化蛇是长着人面的灾蛇,是城邑大水的征兆。”
哪吒心系敖丙,心不在焉地问道:“所以朝歌发大水了?”
杨戬眼神一暗,“没有,截教中人发觉此事,暗中将化蛇封印在某处。”
提到截教,哪吒隐隐感觉不妙,“他们想干什么?”
“武成王之妻发现此事后被灭了口,武成王连夜携家眷外逃,却险些被殷商和截教中人赶尽杀绝,”说到这里杨戬的面色更加阴暗,“可奇怪的是,阐教派其子黄天化相救,却很快将他召回,而且化蛇之事迟迟没有传来西岐。”
哪吒思索了一阵也没想明白,“那阐教到底是重视这个武成王还是不重视?而且,化蛇和西岐有什么关系?”
杨戬斜眼看了一眼哪吒,无奈地问道:“敖丙呢?”
提到敖丙,哪吒眉头紧皱,甩了甩手就要离去,“这事你等姜老头回来自己去跟他说吧,”说到此处想起什么,哪吒面色一变,顿住脚步,转身走向杨戬,突然弯下腰作了一揖,郑重其事地拜托道:“姜子牙如果要抓妖……敖丙他,还得请你多帮忙。”
杨戬一愣,收起刀,双手扶住哪吒,正色道:“自然。”
从晨光熹微寻到夜幕降临,哪吒既没有找到伯邑考,也没有寻回敖丙。他心中烦躁不安,不论敖丙是否找到伯邑考,现在这个时辰也应该会和了。难不成他不守诺言,已经做了傻事,或者是被姜老头发现抓了起来?
越想越恐慌,哪吒决定先回西岐探探情况。
西岐城中一片寂静,月光如练,笼罩在屋檐上,如同铺上一层轻薄的纱,晚风吹过,树影婆娑,在窗前摇曳出细碎的光斑。幽幽的烛光亮起,将窗前的树影映照得更加深邃,孩童的欢笑声从窗边传来,打破了夜的静谧,院中传来几声狗吠,屋里很快传来妇人的喊声:“大黄,别叫了。”
突然,一阵刺骨的阴风穿过窗缝,烛火剧烈摇晃,猛然熄灭了。孩童的欢笑声戛然而止,凄厉的呜咽声夹杂在阴风中传来,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破旧的窗棂和木门被剧烈摇晃的“咯吱”声。终于,门窗撑不住阴风的侵袭,“砰”的一声被撞击开。
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一个满是血污的黑影顺着围墙爬入院内,穿着破烂的皮甲,腐烂的脸看不清表情,只能从它咧到后耳的嘴猜出他是在狞笑。他拖拽着一道殷红的血痕一步一步走近屋内,喉咙中发出“咯咯”的怪响。
房门被反应过来的房主狠狠关上,男主人冲着女主人喊道:“护住孩子,我拖住他你们快……”不等男人说完,一只青灰色的手穿过破破烂烂的屋门和男人的咽喉,鲜血溅出,喷溅在女主人惊惧的脸上。男人瞪大眼睛,双手无力地举向妻子,另一只鬼手猛然贯穿他的胸口,他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被两只手钉在门前,似一个脏兮兮的布偶。
妇人绝望的哀嚎声响彻云霄。与此同时,长街上,更夫尸体前的灯笼照亮了一个个扭曲爬行的腐烂身躯……
哪吒回到西伯侯府,发现府中只剩下仆从,爹、二哥、师父、杨戬还有姬发都不知去往何处。他想要再去寻散宜生,飞过长街,猛地发现城中出现了很强烈的魔气。
他悬于空中,发现长街之上黑雾翻涌,一个个溃烂的尸体拖着露出白骨的残躯在街上或爬或走,整条长街满是血痕,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虫。夜风吹过,腐烂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他险些作呕。他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发现这些尸体都身着崇城军的皮甲,有些身上还带着箭痕或刀伤。他猛然醒悟:这是在战场上阵亡的崇城军被炼成了厉鬼。
来不及思索这些厉鬼从何而来,城中的惊叫声已经撕开了夜幕。万家灯火此刻变作冥灯,映照着西岐百姓惊恐扭曲的面容。
“救命啊!”长街上奔逃出十几个浑身是血的百姓,跑在最后面的老翁被厉鬼勾住破烂的衣衫,高高悬起,那枯瘦的身影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像秋风中的残叶。
“啊!”一个稚嫩的女声划破天际,“爷爷……不要啊……救命啊!”绝望而喑哑的声音瞬间将哪吒从怔愣中惊醒,他召唤出火尖枪,脱手而出,向着作恶的厉鬼猛然飞去。那厉鬼无处可躲,被火尖枪从天灵贯穿,手顿在空中,哪吒见状忙飞身向前,将老翁稳稳放到了地上。
“多、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老人惊魂未定,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哪吒一把将老翁扶起,将他推向赶来的女孩,随即厉声呵斥道:“快逃!”
长街上的百姓越聚越多,急急赶来的守城士兵竭力护卫着百姓逃出城,但四方城门都爬满了厉鬼,与西岐的士兵交手后陷入更大的癫狂,它们疯狂地追逐着身着皮甲的活人士兵,用铁钳一般的爪子从后抓住西岐士兵的脖颈,在钳制住颈骨的瞬间“咔嚓”一声将其生生折断,而后随手甩向一边,尸体重重地砸向地面,红白之物飞溅在四周,开出一朵朵凄厉的血花。
厉鬼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整座西岐城仿佛变成了炼狱,尖叫声,哭嚎声,厉鬼的嘶吼声交杂在一起,响彻云霄,却撼动不得高挂的圆月,那月光依旧皎洁无暇,映照在城内城外,将这场人间惨剧尽收眼底。
哪吒的火尖枪燃起熊熊烈火,灼热的气浪掀翻了近前的几只厉鬼,但厉鬼一只接着一只,黑云压境般,前仆后继地向着哪吒涌来。哪吒感到躁怒不已,不管不顾地架着风火轮,周身裹挟着烈焰,连同着手中灼烧着的火尖枪,猛然向厉鬼群飞扑而去。
一片黑云间横穿过一道赤红的身影,所过之处烈焰焚烧,将一只只厉鬼陷入火海中。火光冲天,厉鬼的哀嚎声撕心裂肺,哪吒将火尖枪挥舞向两边,所过之处,便有厉鬼应声倒下。炽热的烈焰劈开一道焦黑的通路,哪吒悬在空中,正要再次向两侧奔袭,却发现在火光中,被灼烧的厉鬼非但没有灰飞烟灭,反而像是吸收了三昧真火的力量,身躯骤然膨大,一只只厉鬼在烈焰中扭曲着焦黑的身体,皮肉尽成焦炭,最终青白色的骷髅立于火海中,仿佛经历了淬炼般屹立不倒。
哪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股无力感涌遍全身。他恍然想起,这些厉鬼正是吸收了魔气才炼成,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能阻止厉鬼过境,只会让他们愈发强大。
“啊啊啊啊啊!”骇人的惊叫声从某处街巷中传来,一声比一声,声声凄厉哀戚,声声绝望彻骨。
火光惊天,厉鬼裹挟着烈火冲向街头巷尾,整座城池瞬间陷入了一片火海中。哪吒的双手颤抖不已,许久不敢回想的记忆涌入脑海,陈塘关的惨状与眼前的西岐渐渐重叠,他这才惊觉,此刻历史又在重演。
天边仿佛传来熟悉的笑闹声,哪吒仿佛看见那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小童,脚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毽子,正茫然无措地咬着手指站立在街角,看着愤怒又惊慌的人们拿起手边的东西砸向自己。哪吒举起手,想要抓住曾经的自己,轻轻一晃,一切又消失不见。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一样的茫然,一样的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守护陈塘关是他的一生之憾,他的过往都焚毁在了那一场滔天的业火中,而他的如今也是一样被烈焰吞噬。
无力自责与愤怒一齐涌来,他愤恨地捏紧了手中的火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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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感觉眼前的一切慢慢模糊,他压紧眉毛,一身的赤色渐渐化作黑焰,他抬起头,看着周围轰然倒塌的房屋,理智也在这一刻渐渐崩断……
“哪吒!”远处好像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哪吒恍惚间回头,看见一道蓝色的身影冲破黑暗,带着光和希望向自己飞奔而来。
与此同时,一阵强大的光晕笼罩了整个西岐城,那些狰狞嗜血的厉鬼甫一触及灵光,就纷纷停下了行动,它们周身的黑气慢慢散去,好似迷路的孩童般茫然无措地开始了游荡,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声声如泣,仿佛在诉说自己悲惨的命运。
“敖丙!”一声怒吼彻底唤醒了哪吒的心神,他定睛一看,发现敖丙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怒不可遏的申公豹。
温和俊秀的面庞越发清晰,哪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随即掌心传来一阵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田,暖得他眼眶发热。哪吒感到指尖震颤不已,当发现一切都不是梦境时,他忙回握住敖丙的手,敖丙的掌心温热,暖得他不舍得放开。他收起火尖枪,情不自禁地将敖丙一把拥入怀中,将头埋入他的颈间,声音呜咽,“不要离开我……”
敖丙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允诺道:“好。”
申公豹看见眼前的一幕,怒火中烧,手上的雷公鞭闪着白光,似乎随时都会劈向二人。他压抑着怒火,冲着敖丙喊道:“敖丙,你给我回、回来!”
哪吒听到这话,抬起头,怒吼道:“你算什么东西!闭嘴!”
申公豹眼神一暗,雷公鞭破空而下,直劈向相拥的二人。哪吒将敖丙护在身后,手一横,将火尖枪护在身前,将申公豹的一击消弭于无形。
申公豹不依不饶地又要再次发难,敖丙走上前,阻挡在二人中央,冲着申公豹高喊道:“师父,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劝。”
“糊涂!”申公豹指着敖丙怒骂道:“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怎、怎么捡回来的,别以为次次都能那、那么幸运,别以为你种下善因就一定能结善、善果!”
“师父,我不求善果,我只求无愧于心。”敖丙一把抓住哪吒的手,回头冲着他温柔地笑了笑,哪吒这才发现,敖丙的额间露出了龙角,他瞪大双眼,问道:“你的角怎么?”
“嗯,此事说来话长。”
敖丙刚要解释,又被申公豹的话打断,“这世间如此复杂诡谲,你总该给自己留、留些喘、喘息的余地,你若总是这么天、天真,便会四处碰壁,伤痕累累,甚至可能不、不得善终。人生在世,活得轻松些又、又如何?”申公豹见敖丙的决心难以撼动,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敖丙握住哪吒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他抬起头,露出释怀的笑容,“师父,我憎恶人心自私凉薄,憎恨神仙藐视众生,我不甘妖族天生有罪,更厌恶弱者被强者支配。他们说这些都是命,我不信,偏要与命相争,”他再次转头看向哪吒,眸光中满是温暖,几日来的迷茫与执念在此刻尽数消融,仿佛历尽千帆终得归岸,波澜不惊间倒映着哪吒的身影,清晰而明亮,“如今我终于明白,与天命相争,归根究底是为了守住那个“我”字。我今日若选择了袖手旁观,那自己就会成为这世间枷锁的一环,今日困住自己,明日束缚他人。若真如此,所谓的逆天改命,终究会变成一个笑话。”
哪吒在这一刻仿佛看见了晨光破晓,照亮了周围的一切黑暗,连带着他心中的阴霾也被驱散殆尽。他发觉,敖丙虽然只离开了一天,却似乎变了许多。
“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你说的这些日后自、自己都会觉得荒、荒诞可笑吗!”申公豹怒吼道。
“我若随波逐流自然会觉得可笑,但我若永不回头呢?”敖丙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几日来盘桓在眉宇间的郁结悄然舒展,过往的一切挣扎与迷惘都化作此刻的安宁,他静静地凝望着哪吒,眼底沉着最真实纯粹的笑意。
这是哪吒从未见过的敖丙。
这才是他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哪吒将手轻轻扣在敖丙的脖间,缓缓贴近,此刻他只想不顾一切,接触到这片独属于他的瀚海。乌云笼罩,遮天蔽月,暴雨将至。湿润的气息萦绕在二人之间,敖丙没有躲,低笑一声,反手环住哪吒的侧腰,主动迎上了这一吻。炽热的气息在唇齿间流转,带着痴念与坚定,流向彼此的心间。
此刻他们终于成为了彼此的光。
申公豹正要提鞭再劈,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袭来,将西岐笼罩在一片更深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