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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微妙

作者:一页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梁椟实在没法不对季知礼的区别对待耿耿于怀。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就是看不顺眼季知礼对陶珑如此殷勤。


    哪怕……哪怕陶珑似乎没那方面的心思。


    可梁椟就是感觉胸口堵着一团浸满了醋的棉花,又酸又沉重地涨满了他的整颗心。


    梁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不是自己,陶珑如今是不是会过得更安稳?


    和一个京城中的小官成婚,在家里有更多话语权,能尽情做她想做的那些事,也不用担心被扯进党争……


    他再一次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是自己搅乱了陶珑的生活。


    偏偏他们两人,好像谁能没有拒绝这样安排的权力。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梁椟彻底从陶珑的生命中消失。


    其实本该如此的。


    梁椟明明可以一直隐于幕后,藏在陶珑看不见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渡过自己这偷来的几年时光,可他却忍不住想要再见陶珑一面。


    不是只能远远看着她,而是想要看到她对自己嬉笑怒骂、顾盼流眄……然后,便想要更多。


    他们曾是彼此除却母亲外最亲密无间的人。


    过去的几年里,梁椟一次次在梦中回到他们不曾分离的时刻,与陶珑抵死缠绵,但梦醒时分,除了他心头针扎般的痛苦,其实什么都没有。


    梁椟只是在饮鸩止渴。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呢?可他又该如何割舍这最后一点念想?


    梁椟以为,这次出现在陶珑面前不过是自己冲动之下任性一回,能作为梁椟在陶珑身边走过最后一段时光,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恩赐。


    但直到今日看见季知礼的表现,梁椟才意识到,原来他还是一直将陶珑看做自己的所有物。


    ——这是他的,他的妻子,他的宝物,只属于他的。


    光是察觉到别人的觊觎,都足够叫梁椟发疯。


    可他又凭什么这样想呢?


    梁椟已经是个“死人”了,毫无疑问,陶珑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与梁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哪怕实在梁椟没死时,陶珑也不属于他。


    陶珑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像是山间风,只管自己去向东南西北,哪有人能留住一阵风?


    梁椟用力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给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找一个小小的出口。


    他状似无意地走到雯芳身边,嘴唇几乎看不出开合,却极轻地吐出一句话,“跟她说,孙家还有事处理,就不用再纠缠了。”


    雯芳惊疑不定地看向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照做。


    梁椟心里有数,雯芳对他的讨厌算不上特殊对待,这小丫头平等地讨厌陶家和孙家以外的每一个男人。


    自然也包括季知礼这么个年纪比陶珑大了十五六岁的鳏夫。


    雯芳走到陶珑身边,低声添油加醋地将梁椟那话复述一遍。陶珑眨眨眼,冲季知礼歉然道:“这几日怕是……”


    季知礼脸上的温和不变,“本就是我麻烦你,自然还是以你的安排为先。忆娘收到这些小玩意儿,已经够高兴一阵了。”说罢,他一拱手,“要说起话来又打不住,我不多嘴了,若有什么事儿也可来府上找我……以我季知礼个人的名义,大约也能帮上你些忙。”


    陶珑只是有些迟钝,不是睁眼瞎,季知礼如此明晃晃的偏爱,她若再瞧不出几分猫腻,那真是白活一场。


    她无心与季知礼发展什么关系,却也不想拒绝得太激烈,惹得对面难堪,是以只回报了一个浅淡的笑,“这可折煞我了——您放心,在您治下,我能有什么麻烦?先走一步,免送了。”


    话落,她只扫了梁椟一眼,没多说话,对方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冲季知礼拱手拜别,带着王四郎跟上她的脚步。


    离开府衙,陶珑松了口气,又突然想到,季知礼如此区别对待,自己都看得出来,那梁椟是不是也……?


    她莫名感到了一丝紧张,脱口道:“季大人他……我实在没想到……”


    不对,自己紧张什么?且不说她对季知礼没意思,就算有,干梁椟什么事?被他看出来又怎样?


    反正,他和自己没关系了。


    越想,陶珑越心平气和,话锋一转,“没想到他这么不待见陆氏,不过好歹事情有了眉目,总归不虚此行。”


    梁椟将她那一点转瞬即逝的尴尬尽收眼底,心中的酸楚被一句话轻易抹平。


    他想,陶珑心里果然还是有自己的。哪怕只有一点,也够了。


    自从死里脱生后,最大的心愿无非是,陶珑哪怕日后再嫁、有了别的心上人,也还能在闲暇时想起自己生命中还有“梁椟”这么个名字。


    只是,这些想法只在梁椟没见到陶珑时会起效。


    今天面对季知礼,梁椟才算明白,自己想象中的“放下”都只能是想象,若是自己还没死透,就见到陶珑改嫁,他只怕真要和那个男人拼命。


    梁椟望向陶珑的侧脸,只觉得每个弧度都可爱得过分,光是看着就叫他心软成一团。


    他竟有些情难自禁地上前一步。


    陶珑歪头回望过来,微微挑着眉,似乎在疑惑他打算做什么。


    梁椟一下被刺醒了。


    他差点忘记,明明是自己将人越推越远,如今又凭什么还想再去靠近?


    而且,自那天两人把话说开后,除非是谈生意或是与陆家有关的问题,陶珑轻易懒得搭理自己。


    梁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正如陶珑之前所说,如今所做的一切,大约都是为了母亲,仅此而已。


    陶珑对他那点微妙的在意,更像是没能彻底消散的前尘往事,即便曾经切实存在过,却和现在的他们再无半分关系。


    梁椟压下心口阵痛,附和道:“不虚此行,就是好事,”


    陶珑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两声,“哈哈,您也这么觉得就好。”


    *


    来到崖州,陶珑一天也不曾消停过。


    雯芳那日说的托辞是“孙家还一大堆事要处理”,这还一点没说错,因为真的有很多事。


    老吴的事情在前,陶珑半点不敢偷懒怠慢,坚决让掌事搬来过去一年的账本,叫上孙家的几个账房,又从外面临时雇了两个,一群人关在屋里,查账查了将近一个月。


    别说去见季知礼的闺女,陶珑连暂住在隔壁院子的梁椟都没见过一面。


    虽然她不怎么想见梁椟,倒是真有点想念忆娘了。


    终于查完帐,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账本露了些掌事小偷小摸的马脚后,陶珑才算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虽说能在账本里看出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这次还对比了流水和库存,三方都基本能一一印证,那总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而陶珑甚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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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拿掌事怎样,只是申饬敲打一番,扣了三个月的俸禄,以作惩罚。


    毕竟他犯的事说不上严重,此人办事又十分漂亮,权衡之下,陶珑还是决定把人留下。


    焦头烂额地整顿完内务,陶珑终于准备要去拜访忆娘。


    但还没来得及递帖子,隔壁梁椟就托护卫递了话来,说有要事相商。


    陶珑有些莫名其妙,他们现在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思来想去,她还是将人请了过来。


    “什么事?”


    陶珑生怕梁椟长篇累牍地扯些“场面话”,还不等人坐下,就开门见山抛出问题。


    梁椟似乎有些无奈,却也没多说,干脆道:“听说儋州那边有个打西洋来的传教士,不仅给当地的百姓义诊,还带来了一种大齐从未见过的织机。”


    陶珑“啊”了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还有这种事?你从哪知道的?”


    “街上,”梁椟好整以暇道,“要去一趟吗?”


    这话简直像笃定了陶珑一定会同意。


    事实上,尽管拿不准梁椟为什么会专门过来就为了说这么个事儿,陶珑也毫不犹豫点头道:“可以。两天后出发吧,我得先去见见忆娘。”


    梁椟:……


    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不想季知礼又有和陶珑见面的机会才在这时找上门来吧?


    这理由别说陶珑不信,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偏偏是真的。


    梁椟忍不住唾弃自己的进退不决,明明前些日子才下定决心,等这次回去,他就寻个由头离开陶珑,可前几日出门得到了这条消息,他又忍不住想要借此再创造一个勉强算是两人独处的机会。


    ——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梁椟清楚,雯芳肯定要跟上来。


    “还有什么事么?”


    陶珑不觉得梁椟专程来一趟只为这点小事。


    梁椟:“没了。”


    陶珑:……


    她扯起嘴角,挖苦道:“您还真是清闲,专门跑这一趟。哦……你是怕我想当季大人的续弦,所以来刺探‘军情’?”


    陶珑面上带着几分玩味,叫梁椟拿不准她是当真这么想,还是故意拿话来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如果梁椟在还披着那张名为“杜成风”的皮,或许会借玩笑将话题推回去;可陶珑已经撕下了他的伪装,他也不愿再装。


    梁椟沉默许久,低声问:“那我要请你等我走后再嫁他人呢?”


    “……什么意思?”陶珑蹙起了眉,“你还要走去哪?”


    这次,梁椟沉默得更久,久到陶珑都以为他拒绝回答时,才缓缓道:“世上没有死人重新活一回的道理。此间事了,我大概会……去别的地方。”


    陶珑愣了半晌才像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竟笑了出来,“你这个死人不都活了,现在又扯什么淡呢?”


    她像只矜贵的家养猫,一抬下巴,“少跟我打哑谜,会说人话就好好说,要不然就赶紧滚!我也是疯了,居然……”


    后面半句话被她含混吞进腹中,但梁椟还是分辨出了其中字句:


    “居然还指望你能回来。”


    梁椟心口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僵硬地起身,作势要“滚”,临出门前,还是问道:“两天后去儋州?”


    陶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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