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远心里升出浓浓的无力感。
他还真不是敷衍赵苍玄,而是他现在确实是无兵可派。
自从北边的消息传遍大雍后,这青阳府周围仿佛都商量好了一般,不少人都落草为寇,当起了土匪。
而背后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上次的蝗灾,除了小王庄以及身后的小河村跟周边村落外,几乎都没躲过一劫。
粮食减产至少五成,那些老百姓见丰收无望,也只能落草,干点副业了。
“大人,下官不敢劳烦大人出兵。”
赵苍玄躬着身子,语气无比谦卑。
“如今青阳府外,流寇四起,匪患丛生,大人您手里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下官怎敢为了区区一个魏通,就让大人您分心。”
朱宏远闻言,眉毛微微一挑,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懂事。
知道体谅上官的难处,这是个好下属。
“那你想要什么。”
“下官,只求大人的一纸公文。”
赵苍玄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早就拟好的文书,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恳请大人下发公文,命下官全权处理反贼魏通一案,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至于剿匪的人手,下官会自行解决。”
朱宏远接过那份文书,扫了一眼,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不要兵,不要粮,甚至连钱都不要。
就只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杀人的理由。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就这么简单?”
朱宏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赵苍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的神色。
“大人您也知道,那青山卫如今已经烂到了根子里,那群兵痞子,留着也是祸害。”
“所以下官恳请大人,在事成之后,能够向兵部保举一人,接替魏通,重组青山卫。”
“哦?”
朱宏远来了兴趣,“你想保举谁?”
“此人,乃是我青山县的一位义士,姓秦名枫。”
赵苍玄按照秦枫的交代,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位秦义士,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更有着一颗报国为民的赤子之心。”
“前段时间,我青山县的富商,被黑风寨的土匪绑架,就是这位秦义士,单枪匹马,闯入匪巢,救回了所有人质。”
“抓捕冯源的时候,您还见过他。”
“此次剿灭反贼魏通,下官也打算,请他出手相助。”
朱宏远听着赵苍玄的吹捧,心里却在冷笑。
什么狗屁的义士。
不就是你赵苍玄,自己养的一条狗么。
不过这都无所谓。
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至于过程,是谁去杀的人,又是谁来当这个千户,他一点都不关心。
“可以。”
朱宏远拿起笔,在那份公文上,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
然后盖上了那枚代表着青阳府最高权力的,知府大印。
“但是,本官有一个条件。”
“大人请讲。”
赵苍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从那反贼魏通府中,抄出来的所有东西,本府要三成,用来组建乡勇。”
朱宏远伸出了三根手指,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苍玄闻言,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成全。”
……
半个时辰后。
赵苍玄揣着那份盖着知府大印的公文,志得意满地,走出了青阳府衙。
外面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威严的府衙,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感慨。
妹夫,真乃神人也。
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不费一兵一卒。
就借着知府大人的刀,名正言顺地,把魏通那个心腹大患给解决了。
不仅如此,还顺便,把青山卫那至少一千人的兵员编制,给牢牢地抓在了自己,不,是抓在了妹夫的手里。
这一手借刀杀人,乾坤挪移,玩得是出神入化。
从今往后,这青山县才算是真正地成了他赵苍玄,和他妹夫秦枫的天下。
不管是剿匪,还是干点别的什么,他们都有了最坚实的基础。
想到这里,赵苍玄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青山县,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好妹夫。
……
小河村。
秦枫并不知道,赵苍玄的青阳府之行,会如此的顺利。
他此刻,正站在村口那片,新开垦出来的空地上,眉头紧锁,一脸的纠结。
现在的小河村,已经不能用富裕来形容了。
那简直就是一个,摆在荒郊野外,没有任何防护的,巨大的金元宝。
不说从魏通那里抄来的,那几十箱金银财宝。
光是村后山,那两个日进斗金的水泥作坊和精盐作坊,就足以让任何一伙土匪,眼红到发疯。
乱世将至,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随时都可能会有,不开眼的土匪,或者溃败的兵痞冲过来,将这里的一切付之一炬。
秦枫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要不要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搬到青山县城里去。
毕竟,县城有高大坚固的城墙,有赵苍玄这个县令坐镇,安全系数,要比这荒郊野外,高得多。
可是一想到,搬迁所需要的巨大花销,还有那两个作坊的归属问题。
秦枫就感到一阵无力。
把全村几百口人,都安置到城里,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他也不可能,把那两个作坊,拱手让给赵苍玄。
那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若是不搬,就凭他们现在这一百多号人,想要守住这么大一个村子,和那两个作坊,简直是痴人说梦。
真是头疼。
就在秦枫纠结得,想薅自己头发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枫,枫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铁柱气喘吁吁地,像是一阵风似的,从村子里冲了出来,他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慌乱。
秦枫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铁,铁牛哥他,他要被人,浸猪笼了。”
铁柱喘着粗气,一句话说得是断断续续。
秦枫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说什么?”
他一把抓住了铁柱的肩膀,紧张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