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灭口?”
熊颠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倍!
他色厉内荏道:
“李大人!难道你在怀疑忠诚的丞相大人吗?
信不信本官这就写奏章弹劾你!”
李斯连连摆手,赔笑道:
“御史大人言重了呀,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您为何如此激动?总不能是被我说中了吧?”
熊颠顿时脸色一僵。
他心中更是一沉。
刚刚突然被李斯来了这么一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完全丧失了表情管理。
此时,熊颠终于在心中,开始重视起李斯。
他一直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只有大哥和自己。
即便李斯这般被秦王欣赏的人,在他心中,也不过是个幸进小人罢了。
还是那种踩着恩师吕不韦,上位的小人。
可如今看来,他心思深沉,明显是看出什么不对劲了。
熊颠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道:
“说中什么?本官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斯大人实在是太无礼,竟是翻墙进入送药?
难道我丞相府,还缺这点跌打损伤的药吗?”
李斯满脸诚恳道:
“丞相府自然不缺,但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
这次群臣聚集,前来丞相府,结果却造成管家受伤。
归根结底,下官还是有责任的。
下官从来不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
所以,下官决定亲自给管家上药,以此来谢罪。”
熊颠沉默半晌,突然开口笑道:
“李斯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
但是管家如今已经上了药后,睡着了。
如今正睡得香甜,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一边说着,熊颠一边伸手,拉住李斯,朝着客厅走去。
李斯也从善如流,一路前行。
看着富丽堂皇的丞相府,感慨连连。
又见丞相府的侍女,各个貌美如花,更是令他目不暇接。
一副贪财好似的模样。
熊颠自然是将这些看在眼里。
他心中不屑的冷哼一声。
男人的软肋,无非就是酒、色、财、气四字。
酒是穿肠的毒药。
色是刮骨的钢刀。
财是下山的猛虎。
气是惹祸的根苗。
没有谁能够忍的住!
李斯如今这副作态,无非是小人得志,想要被拉拢罢了。
熊颠想着,便使了个眼色。
周围的仆从会意。
“呀?御史大人,这是......”
两人刚抵达客厅,李斯就看到桌案上,摆着一盘盘用红布蒙起来的物件,便惊讶问道。
熊颠笑了两声,招招手。
两个姿色上佳,身姿绰约的美貌女子便走了上来,
李斯脸上掩盖不住的欣喜之色:
“这这这......御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呀?”
熊颠意味深长的笑道:
“李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楚国人吧?”
李斯连连点头:
“下官确实是楚国下蔡人。”
熊颠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那咱们还算老乡呢!”
李斯惶恐道:
“哪里敢哪里敢,您是天潢贵胄,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出身。”
“哎~这话可不对,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如今独在异乡,哪里还有身份的区别?”
熊颠对于李斯的反应,十分满意。
他缓缓解开红布,顿时露出托盘下面的百两黄金!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整个客厅,瞬间就金碧辉煌起来!
与此同时,两个美人一左一右,娇羞的坐入李斯怀中。
李斯当即面红耳赤,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支支吾吾道:
“使不得!使不得呀!我家中夫人,凶悍异常。
御史大人,您这是在害我呀!”
“哈哈哈哈!”
熊颠笑的畅快无比。
他抓住李斯的双手,用力按在美人的腰上,笑吟吟道:
“我的李大人呀!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惧内?
不用担心,本官可以将咸阳一处宅院送给你。
平日里,你便与夫人举案齐眉。
闲暇时,则可以去别院,与美人承欢。
百两黄金,不成敬意,花完了,可以再来找本官要。”
李斯感动无比:
“御史大人,您如此大恩,下官该如何报答呀?”
熊颠语重心长道:
“说什么报答,就有些太见外了。
李大人绝非是我们的下属,而是感情真挚的老乡。
只要在朝堂上,你与我们兄弟二人步调一致即可。”
说完,熊颠满脸期待的看着李斯。
李斯一手摩挲着黄金,一手摩挲着美人。
过了良久,他才终于开口,缓缓说道:
“御史大人,是在期待什么呢?”
此话一出,熊颠顿时愣住了。
只见李斯面露讥讽之色:
“是在期待,我纳头便拜,肝脑涂地,为您效死吗?”
熊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由红转白。
他伸出的手,因愤怒而变得颤抖,哆哆嗦嗦道:
“你敢耍我?!”
“耍?本官可不敢耍御史大人!”
李斯猛地站起身来,昂然道:
“本官乃是大秦廷尉,有维护秦法之责!
这次倒是要感谢御史大人,省了让本官找证据了!
大秦律,贿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狂妄!狂妄! 你这是在钓鱼执法!”
熊颠气急败坏,愤怒吼道:
“李斯啊李斯!没想到本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这个奸佞小人,居然假装套本官的话!”
李斯嗤笑一声:
“套话?本官明明什么都没说,全都是你臆想的罢了。
你若是非要说我是小人,那随便你。
我乃法家门徒,从不看重过程,只看结果!
现在,本官以大秦廷尉的身份,命令你前去廷尉府接受惩罚!”
熊颠气极反笑:
“好好好,好一个法家门徒,好一个大秦廷尉。
本官乃是大秦御史大夫,若是不去,你能奈我何?”
李斯寸步不让:
“那就休要怪本官动粗了!”
熊颠大怒:
“放肆!你知不知道本官,乃是什么身份?”
李斯冷声道:
“我的眼中只有律法,没有身份!
昔年,秦惠文王犯法,与庶民同罪。
今日,你昌文君犯法,难道还比先王尊贵吗?”
熊颠脸青一阵白一阵。
论斗嘴,他完全不是李斯的对手。
毕竟李斯乃是正儿八经的荀子学生。
甚至传言,跟鬼谷子一脉,也有联系,曾跟随鬼谷门生,一起游学。
后来投身法家,才学仅次于韩非子。
而熊颠,则是完全靠着血缘关系上位的关系户。
哪里能是李斯的对手?
此时的他,也是直接不装了,厉声呵斥道:
“来人啊!李斯擅闯丞相府,将这个狂徒拿下!”
话音落下,十几个彪形大汉,从外边冲了过来,将李斯团团围住。
李斯环顾一周,轻蔑一笑:
“怎么?御史大人这是最后的体面都不准备要了?
居然想要对大秦九卿之一的我,下如此黑手?”
熊颠面容阴翳,显然是被气坏了。
自己好不容易对人掏心掏肺一次,结果没想到居然被骗了!
还是被老乡骗的!
如今的楚人,素质都如此低下了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真是怀念曾经那个没有礼崩乐坏的年代啊!
“不要在这里跟本官扯淡了!
是你先闯入丞相府,然后又调戏府中女子,还想抢夺黄金!
如今,本官就要将你拿下!到时候让大王评评理!”
眼见熊颠脸都不要了,李斯反而气定神闲起来。
“慢着!”
他轻喝一声,不怒自威的模样,让丞相府的家奴,不自觉的就停了下来。
而后,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
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柄精致的匕首。
上面镶嵌着湛蓝的宝石,十分耀眼。
把手上,则是用金丝,编织成一只展翅的玄鸟。
熊颠嗤笑一声:
“怎么?难道你以为用这把匕首,就能杀出重围了?”
李斯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而后细细摩挲着匕首,缓缓说道:
“这是今年,大王拔擢本官为廷尉时,赠与本官的。
大王说,希望我为廷尉,可以成为最锋利的刀,斩尽世间一切不平事!让大秦越来越强盛!
说实话,丞相大人与御史大人当政一年有余。
兢兢业业,令下官钦佩。
但救灾一事,下官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会到这个地步?
是不想承担责任?
还是另有所图呢?”
熊颠冷冷道:
“此间大事,不是你这等普通官员,所能知晓的!
别再废话了!速速将他拿下!”
听到命令,丞相府的家奴顿时上前,七手八脚就要将李斯拿下。
可就在此时,李斯猛地将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冷声道:
“你们再动一下试试?!”
“你踏马疯了?!”
熊颠又惊又怒。
他眼看着李斯脖子上的鲜血,顺着匕首缓缓流下,整个人惊恐不已: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踏马翻墙进来,就是为了自杀?
有种你就去死!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本官?”
李斯笑了,笑的畅快无比:
“哈哈哈!御史大人说的对,我死不死当然无所谓。
但一炷香后,如果我还没有出门。
廷尉府的人会立刻告知王翦、蒙武两位将军。
就说丞相密谋造反,于府中被廷尉李斯撞见后,杀人灭口!”
熊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