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粗壮的手掌狠狠地钳住了他的后颈,秦信涛徒劳地挣扎着,泪水混着汗水汹涌而出。
江玄的身体出现了一刹让整个空间温度骤降的凝滞。
休息室墙壁上那盏本就电压不稳的壁灯,剧烈闪烁起来,仿佛被这股无形的寒意所侵蚀。
刘文潮敏锐地捕捉到了江玄这转瞬即逝的失态,眼中那抹残忍的兴奋瞬间炽烈燃烧起来。
他悠闲地走到那张单人沙发旁,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顺手蜜蜡佛珠把玩起来,像是在为即将上演的好戏打着节拍。
“江先生,这个人……您,认识吗?”捻动佛珠力道稍稍加重,视线牢牢锁在江玄那张冰封的脸上,不肯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休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江玄的目光缓缓地从满脸泪痕和哀求的秦信涛脸上移开,最终沉沉地落在了刘文潮那张写满虚伪笑容的脸上。
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深邃的阴影,让他本就冰冷的轮廓显得更加森然。
他薄唇微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寒的冻土层下艰难凿出,“……那是我的女婿。”
“哈哈哈哈哈!”
刘文潮爆发出一阵极其畅快的狂笑,他笑得前仰后合,肥胖的身躯在沙发里剧烈地起伏,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江先生!您瞧瞧这事儿闹的,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哈哈哈!”
他好不容易止住夸张的笑声,那双眼睛分闵行,充满了终于抓住对方死穴的残忍快意。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这帮不长眼的废物点心!眼睛都他妈长到腚沟子里去了!
抓人之前也不打听清楚了?连江先生的乘龙快婿都敢‘请’到我这儿来做客?该罚!回头我就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说完,他指了指还在打手钳制下涕泪横流的秦信涛,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极其诚恳。
“也就是路上不小心蹭了点小伤,哎呀,养两天就好了!你看小伙子这精神头,多好!”
他语气轻快,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质,而是一件不小心磕碰了的货物。
“你把他放了。”江玄的声音低沉如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不是请求,而是宣告。
刘文潮脸上的诚恳瞬间剥落,换上了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请求。
“哎呀呀,江先生,您这可就难为我了,您女婿可是我们妙哇滴的‘宝贝’之一!
啧啧,这年轻,这头脑,这潜力……浑身上下都是宝贝!价值连城!
不过嘛,江先生,我对您那是真心实意的敬佩!打心眼里想交您这个朋友!这样吧,咱们换个法子,皆大欢喜!”
他顿了顿,捻动手中的蜜蜡佛珠,与他接下来吐出的话形成地狱般的反差:
“你来当我的手底下最忠心、最任劳任怨的那条‘狗’,替我办事,只要您点头我立刻放人!
不仅如此,我还把您这位宝贝女婿当贵宾一样供起来!好吃好喝,专人伺候!您看这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狗?
一股毁灭性的狂怒瞬间席卷了他。
休息室的灯光彻底熄灭,遁入一片黑暗,只有通风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勾勒出江玄骤然绷紧如铁铸般的身影轮廓。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石破天惊的一拳。
江玄那足以撕裂钢铁的铁拳直轰刘文潮那张令人作呕的胖脸。
拳风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凛冽的拳风甚至吹散了刘文潮额前几缕油腻的头发,嘴角甚至勾起一丝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愉悦弧度。
眼看就要砸中面门,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让自己的脸离那致命的拳头更近了些,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
“唉,江先生这暴脾气对我动手,真的不要紧吗?您的女婿刚来的时候也不太老实,总想着跑,
唉,我这人胆子小,最怕‘意外’了所以特意给他加了点‘保险’。”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感受着黑暗中那狂暴拳劲凝固带来的死寂压迫感。
“我早就在你女婿身上下了双笙障,一旦我受伤,他将会承受两倍以上的痛苦!
当然,他要是受伤对我没有丝毫影响!记住哦,一旦对我出手,你的宝贝女婿可就……”
他向前又凑近了半分,几乎能感受到江玄拳头那压抑到极限的剧烈精神波动。
他用一种极其轻柔,却足以让恶魔都战栗的语气在江玄耳边低语:“江先生,您女儿叫江若妍对吧?
多么好听的名字啊,既然你这么爱你的女儿,应该不舍得自己的女婿动手吧?”
精准地刺入江玄的软肋,那狂怒的拳风彻底停滞在空中。
江玄矗立在黑暗中,极致的愤怒,被胁迫的屈辱……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
刘文潮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要将空间都冻结凝固的恐怖压抑。
他得意地笑了,缓缓抬起那只沾着佛珠油脂的手,极其轻佻地拍了拍江玄那冰冷紧绷的脸颊。
力道不重,却如同烙铁烫在了灵魂上。
“啧啧啧,还真是感人至深呐!为了你的小女婿,江先生连这点委屈都能咽下去?真是……伟大的父爱啊!”他夸张地拖长了尾音,充满了讽刺。
他后退一步,重新退回到那微弱光线勾勒出的轮廓里,脸上重新堆满了那种无可挑剔的和善笑容,与刚才的恶毒威胁形成地狱般的反差。
“所以说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搞得大家都不愉快?您女婿的命可都系在您一念之间了,
江先生,您是聪明人,现在,最好乖乖听话。”
最后五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重逾千钧压在了江玄的心头,也封死了他所有暴怒反击的道路。
休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江玄站在绝对的黑暗中,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有那周身几乎要实质化的冰冷杀意,在无声酝酿。
刘文潮依旧是那副大慈大悲的模样,好像他做的事情不算伤天害理,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