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潮的声音很是平淡,那种给人的感觉,像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地上的年轻人被这微小的触碰刺激得一颤,仿佛从昏迷中被强行拽回,脸上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所覆盖。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晓……晓得错了!老板!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大点声,老子听不见!”刘文潮掏了掏耳朵,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错咯!我错咯!老板!我再也不跑咯!再也不敢跑咯!下个月……不!这个月,这个月的业绩我肯定努力!豁出命去干!
求求你……求求你饶我这一次……”他涕泪横流,冻伤的双手连最基本的弯曲都做不到。
刘文潮听完,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他缓缓蹲下身,庞大的身躯在年轻人头顶投下巨大的阴影,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业绩?老子把你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给你吃,给你住!不是他妈的要听你讲什么狗屁业绩!”
他猛地伸手,带着一种被愚弄的暴怒,强迫他扬起那张满是泪水和冰水的脸。
“我要的不是这个月!我要的是你记住在这个地方,谁是天!谁他妈的是你的阎王!”
年轻人被他掐得几乎窒息,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心智。
“看来……老子对你还是太好了点。”
话音落下的瞬间,刘文潮猛地松开钳制下颌的手,转而抄起一直放在办公桌旁角落里的实心橡胶棍。
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猛地一挥!
橡胶棍的钝锋,狠狠砸在年轻人那两只早已被冰冻得失去韧性的手掌上。
“啊啊啊啊啊!”
年轻人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高压电击中,那声音穿透厚重的房门,连休息室内的江玄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他那只僵硬的“冰爪”上,五根被击中指节的手指齐刷刷地从肿胀的手掌上断裂。
摔断了指节滚向角落,年轻人身体抽搐着,翻着白眼,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
刘文潮厌恶地皱了皱眉,他拍了拍身上一些细小灰尘和冰屑,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评价一道不合口味的菜。
“妈的,吵得老子耳朵疼,拖下去,把他舌头割了!”他猛地扭头,那张胖脸上的和善假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屠夫面对牲口时才有的冷酷烦躁。
他顿了顿,冷漠地扫过那两个站面无表情的打手,仿佛在丰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像是在分享一个实用的商业点子:
“记住,他要是还敢挣扎就把四肢都剁了,洗干净,腌入味,找个好点的玻璃罐子装起来,做成高级点的‘人彘’痰盂!卖相好得很哩,
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变态们,最喜欢这种‘孤品’了,价钱肯定给得足,废物利用,也算是替园区创收。”
“是,老板!”
两个打手显然对这种命令早已司空见惯。
他们熟练地一左一右抓住年轻人仅剩手腕的,像拖一袋没用的垃圾,不由分说朝着门外走去。
“老板!饶命啊!饶命啊——”
年轻人绝望的求饶声消失在走廊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只留下一路污秽和零星暗红血点的拖痕。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地上那片狼藉的污渍和断指,无声地控诉着刚刚发生的恐怖景象。
刘文潮站在原地,他从旁边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抽出一张湿纸巾,极其仔细地将那点污迹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擦拭一件古董瓷器。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走向办公桌后方那面供奉着佛像的墙壁。
他脸上的暴戾和残忍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换上了一副极其虔诚带着几分悲悯的神情。
他整了整自己的唐装衣领,确保一丝不苟,然后他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对着那尊金身璀璨的佛像,深深地鞠了三躬。
香烟缭绕,氤氲着他那张油腻的脸。
佛面上那永恒不变,俯瞰众生的慈悲笑容在袅袅升腾的烟雾中显得愈发祥和。
他低声诵念着经文,声音平稳舒缓,与他刚才下令割舌断肢时的判若两人。
目光与那慈悲的佛像金身对视时,一丝融合了满足与极度扭曲的恐怖笑容,在他嘴角绽开,与那慈悲的佛像形成了地狱深渊般巨大的反差。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短暂的死寂之后,伴随着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休息室那扇厚重的深色木门被缓缓推开。
刘文潮那张油光满面的脸重新出现在光线里。
他搓着手,脸上堆砌着无可挑剔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只是江玄的幻听。
“哎呀呀,江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热情一如既往,他径直走到那张硬邦邦的皮质沙发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江玄依旧矗立在房间中央的阴影里纹丝不动。
那双冻结的深渊般的眼眸穿透空气,直视刘文潮。
“你要我见的人呢?”
江玄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瞬间冻结了刘文潮刻意营造的热络空气。
刘文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化开为更浓厚的兴致,“呵呵呵,江先生果然心心念念,情深义重呐!别急嘛,好东西,总要压轴出场。”
随着他拍了两下手掌,奚落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门口的光线被两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他们中间夹着一个畏缩颤抖的人形。
那人被半推半搡地进了休息室,他穿着一件普通白色T恤,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青紫的瘀伤和擦伤。
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严重的开放性伤口,但那原本清秀年轻的脸庞,此刻写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他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在身前,身体抖如筛糠,与江玄那冰山般的气场形成对比。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个屹立在阴影的身影时,他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江叔叔!救我,救我啊——”
他甚至忘记了身旁虎视眈眈的打手和那个令人恐惧的老板,下意识地就要朝着江玄的方向扑过去。